12.第十一章 剥皮取心（3）
大小姐终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睁眼见四周漆黑一片，眼边有束缚感，似被人蒙了什么东西，手亦是被捆住了，动弹不得。
她挣扎大喊，无人回应，内心恐惧感更甚。脊背透凉，磕得生疼，最后的记忆应是躺在村长家那张铺着三层棉被的木床上，而现在身处的地方，空间狭窄逼仄，她随意动动身躯，手肘就会撞到“墙壁”，微微起身，脑袋就会撞到“天花板”。
“有人吗？有没有人？救救我！”
喊了半天无人回应。
她曲手蹭掉封眼的布条，睁眼看四周，仍是幽暗无比，依稀可见身在一个窄窄的长方形密室，她撑起身，头顶住“天花板”往上用力推了推，竟然有些许松动，她忙用手帮忙，终于将这沉重的顶盖撬开了些，从缝里射进一道昏暗光线。
探眼望去，只见嶙峋的石壁和石壁上的油灯，她于是用嘴去咬手上的绳索，想把这绳结咬开，绳索粗硬又打了死结，怎么咬都咬不开。
她咬得两腮发疼，干脆放弃，使出全身力量用力撞开顶盖，木制的盖子被推开半截后很快就重重地滑落在地。立起身子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身处的竟是一口棺材！
只见这不大的密室里放置着十几口类似的棺材，围绕着中心一堆碎石，碎石中夹着几块闪闪发光的水晶。
她吓了一跳，也不敢细细思索这些棺材里躺着什么，慌忙从棺材里跳出来，找寻这间密室的出口。
按照惯例，这间密室的门应该是隐蔽的。
她于是学着话本上的侠客敲着石壁，听着声响试图找到传说中那扇隐蔽的门，拍了一圈、转了一圈，手都敲疼了，最后成功证明，这些石壁——
都是实心的！
大小姐无计可施，视线望向密室中央的十几口棺材。按理说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害怕得连动都不敢动，但是看着这十几口密闭的棺材，她在恐惧中竟然生出了些好奇。
也许——
大门的机关就在那里面？
她慢慢移回密室中央，摸索到其中一口棺材，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摸上了棺材盖。木盖边缘光滑平整，上头的图案似乎是用金粉洒就的，大小姐轻轻一碰，指尖就沾上了一些粉末。
手指探到了盖底翘起的边缘，她又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稍一用力将棺材盖撬开了一条缝，忙蹲下身从缝里往内看。
棺材里漆黑一片，看不清楚。
她又推开了些盖子，让光照射进去。她再探头进去瞧，这时依稀看见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珠，大片的眼白缓缓转了过去，眼瞳转了过来，对上大小姐的眼睛。
“啊——！”
大小姐尖叫一声，跌坐在地，只见棺材里倏地伸出一双黝黑硕大的手，猛地推开棺材盖，上身立了起来。是一具腐烂了的肿胀身躯，面目全非，只剩一只眼珠挂在脑上，吊着一根筋，眼珠转动着，转向了大小姐这边。
大小姐吓得不停颤抖尖叫，双脚疯狂推地，将自己软了的身体用力往后蹭。
怪物突然“嗷”地叫了一声，伴随着阵阵恶臭，向大小姐扑了过来。
人在将死那刻总能爆发出无限潜能，眼看着那怪物扑向她，大小姐连忙闪躲滚到边上推地起身，哭叫着“救命”向石壁处发疯似的拔足狂奔。
眼前闪过一幕幕在山庄的悠闲日子，闪过梨落呈上的绿豆糕，闪过小师弟写的情书，闪过庄主爹爹宠溺的微笑，闪过娘亲抚摸她头顶的那只温柔的手。
诚不欺我！
人之将死，果然会想起那些生前最怀念的。
她跑得涕泗横流、悔不当初，那怪物紧随她后，两只手在空中捞着，试图抓住她。一人一怪围着石壁跑了一圈又一圈，前者拼了命地跑，后者也拼了命地追。拔足狂奔间大小姐感觉到力气在渐渐流逝，脚步开始虚浮缓慢，心中的恐惧层层叠加，像一张大网圈住了她，圈住她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密密的笼罩感让她无法呼吸，如同一条濒死的鱼。
不被那怪物吃了，就被自己吓死，横竖都是一死。
我……死定了！
最后，脑海中只留下这四个字。
她放声大哭，叫起爹娘。
那怪物闻声也在她身后大声嗷叫起来，一声高过一声，随着声音起来的是那十几口棺材里与他一模一样的怪物。
他们纷纷推开棺材盖起身，一窝蜂似的朝着大小姐涌过来，嘴里“啊呜啊呜”地叫着，血盆大口张着，流着脏黑的涎液。
一只只怪物将她团团围住，大小姐被迫停下脚步，力气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干了一样，身躯软得哆嗦，背靠着墙壁跌滑下来，脸上鼻涕和眼泪糊作一团，双腿无力地砸在地上，这狼狈样像极了她小时候嫌弃不要了被扔到墙上的破布娃娃，又像——
不知怎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大雪飞舞中，有个男娃被一脚踹到墙上。
面容已经模糊。但他跌落在地的身躯，与现在的她一样无力。
绝望、恐惧。
那是谁？又是什么时候？
头疼欲裂。
跟前，通身漆黑，身上喷着热流，像是刚从脏水沟里爬出来的怪物，张开大口向她靠过来，口中有一条肥大恶心的长舌，大小姐害怕地闭上眼睛等死。
脑海里浮现的最后一句话——
诚不欺我！
那些恐怖话本里说主角不作死就不会死，原来……是真的。
*
村长等人刚一回家，还没来得及查看大小姐的房间，就有人慌慌张张闯进门来，因恐惧而言语结巴，大叫道：“死……死人啦！又、又死了一个！”
又死人了？！村长一惊，忙跟着那人出去。
这回的尸体被丢弃在山间厕所里，污秽物无比恶臭，引来一群飞蝇在上空徘徊周旋，鲜血和脏东西混杂在一起，玷污了那具血肉模糊的女性躯体。
哪怕是这段时日来见惯了这种尸体的村长也忍不住作呕，边吐边怀疑地喃喃道：“不会……不会是大小姐吧？”
魏小白闻言拨开众人上前，蹲下身忍着臭味查看那具尸体。
尸体瘦削娇小，没什么肌肉，单看身形和大小姐极其相似。
眼珠嵌在面上，瞳色黑中带棕，连这一点也很像大小姐。
魏小白的视线从尸体面部游移往下，检查完胸口的窟窿，又在腹部处停留了一会儿。他看得相当仔细，那团沾着粪便的鲜红人肉并未使他产生半分畏惧，只是些许有些令人作呕罢了。
他挥挥手赶跑盘旋在上头的苍蝇，抄起边上一把铲子将尸体翻了一个面。
这具尸体从头顶到脚趾尖，被剥了个一干二净，没有一块皮残留。身上看不到刀伤之类的伤痕，只有胸口被人掏出了一个窟窿，不知道是取心之后剥皮，还是剥皮之后取心，是死了之后剥皮，还是生剥人皮。
若是后者，那这人比前者更加嗜血残忍，还相当变态。看样子是个剥皮高手，或者经验老道，能够一次性剥下整块完好的皮。
大小姐落到他手中，只怕没有活着逃脱的可能。
他蹲了一会儿，实在被熏得受不了，于是站起身来，回头正想对村长说些什么，却见村长等人皆退远了几步。
他皱眉不解。
旁人掩着鼻子指指他手上的铲子，尴尬道：“那铲子掉粪坑里过，刚刚捞上来。”
魏小白：“……”
他扔了铲子，摩挲指尖，触感黏腻湿滑。
魏小白：“……”
众人：嗳，这天色怎么瞬间变暗了？
*
堂内，庄主负手身后，来回踱步，忧心忡忡。
小师弟随同三师兄匆匆而至，抱拳道：“师伯，何事如此捉急？”
庄主道：“伊儿昨日参加同学会后下落不明，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旭儿，你和伊儿最要好，你便随拓儿一同寻她下落。”
“是，师伯。”
小师弟和三师兄二人即日启程，马不停蹄赶往白鹿书院。
途中行经一小溪，见两位少女坐在岸边濯足，其中一粉衣少女的身影有些熟悉。
小师弟驻马观望，见那溪水清澈见底，水面波光粼粼，映出少女一张清丽面容。雪白的玉足拨弄着溪水，少女的脸上笑意盈盈。
是她？
小师弟呼吸一窒，心头扑通狂跳。
他翻身下马，向着少女走去。
少女似有感应，明眸望了过来，唇边漾起一抹更为清甜的笑容。
小师弟也笑，转眼间走到了女子跟前三尺处，抱拳道：“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少女甜笑不语。
小师弟心头软成那一汪溪水，问：“上次忘请教姑娘芳名，不知姑娘可否相告？”
少女眨巴下眼睛，柔声道：“安颜。”
“安颜姑娘，在下御剑山庄百里旭。”
少女又眨巴了下眼睛，柔声道：“嗯，我记住了。”
那把带着心的箭再次射中了他的心房。
但毕竟正事要紧，感觉到三师兄策马踱步几个来回，似乎不耐，小师弟只能跟梦中情人依依惜别，道：“在下有要事，先行告辞。”
安颜点点头。
小师弟翻身上马，继续策马扬鞭前行。
安颜回头看身边的大师姐，二人眼里闪过同一句话——
Yes，成功了！
两个时辰前——
“师姐，你说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抓紧机会撩汉，汉子就跟别人跑了。”
“说了那么多，就是想我陪你去扮偶遇，会会你那情郎是吧？”
“嘻嘻，知我者，莫若师姐也。”
二人来到御剑山庄下山必经之路，此处有一条清溪，溪前栽种绿茵，老槐树投下一片阴影。二人正好坐在槐树下纳凉。大师姐心生一计，建议小师妹脱鞋濯足，上演一出真人版的美人濯足图。
小师妹的脚比一般女子还要小巧，十趾圆润白皙，脚背略有些肉嘟嘟，反倒增添一分可爱，派内几个师姐们睡前都喜欢揉她的小脚玩。
小师妹闻言忙脱了鞋袜，听从大师姐的吩咐，在溪边濯足。
烈日当空，溪水清凉，正好去燥。
大师姐见了也心痒痒，跟着濯足。
然后——
小师弟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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