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剥皮取心（1）
御剑山庄在山之上，离平地千丈远，但山脚下却仍是它的势力范围，受它庇护。
大小姐深谙这一点，因为她曾试过逃学溜去镇子上玩，却在半路被爹爹派人捉回去。于是这回，她一来到山脚下的集市，便雇了辆马车，马不停蹄赶往别的山头。
中原武林虽统一归白道武林盟管理，听盟主发号指令，但天辽地阔，盟主的大手伸不了那么远，因此各门各派各有各的势力范围，又因为很多门派都建在山之上，江湖人士就将这种情况称作“山头主义”。
马车行到山脚下的村庄就不再前行了，这边的道路已被人封住。大小姐询问之下，才知道已经到了青城山脚，处于青城派的势力范围。
天色已暗，她赶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只想找个地方投宿，好好吃上一顿。
下了马车，她见村口布置着些木制的路障，一灰衣老翁站在村门口张望，身边跟着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妇人。
见有人下车，二人便欣喜地围了过来，不待大小姐开口自我介绍，张嘴就问：“女侠可是青城派来的？”
“啊？”
大小姐被问得一愣，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道：“我不是青城的，我是御剑山庄的。”
“御剑山庄？”
老翁和老妇对视一眼，老妇疑惑道：“不是说派了青城的大侠来吗，怎么会是御剑山庄？”
大小姐听得一头雾水，忙问来龙去脉。
才知道——
王家村本是青城山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百年前王家人为躲避战争来到此地，落地扎根，过着与世无争、平淡恬静的生活。住在村里的都是一家人，邻里安好，故外户不闭，也不会有盗贼闯入。
然而自从王家村里搬进一户人家之后，怪事就发生了——
这户人家的小女儿失踪了。
村长举全村的力量找寻，最终在池边找到一具被剥了皮血肉模糊的尸体。更恐怖的是，尸体的胸口有一个大窟窿，那颗心被人挖走了。
是何人所为？
村长尚未调查清楚，村中传出消息：又有一户人家的女儿失踪了。
尸体被发现躺在猪圈里，同样是被剥了皮取了心、鲜血淋漓。那些猪正争先恐后地舔着地上的血，甚至啃着带血的肉，场面十分骇人。
女子尖叫，男子皱眉，老人晕倒，儿童……谁敢让他们看这些呀！
接着，第三具、第四具、第五具尸体相继被发现……
短短半年过去，村里已经死了十人。
村里接二连三出了剥皮取心的可怖事，全村人心惶惶，家中有子女者，自那之后家家闭户落锁。出门时总带着戒备的眼神，看谁都像杀人凶手，尤其是住在隔壁的邻居。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邻人将子女掳走剥皮。
王家村正在面临一个莫大的危机。
村长跪求武林盟主伸出援手。
因王家村毗邻青城山，东方情大笔一挥，嘱托青城派彻查此事。
那老翁便是王家村的村长，老妇就是村长夫人。
村长将一切前因后果都对大小姐娓娓道来：
“……就是这样。”
村长夫人焦急道：“可青城说了派人前来，直到现在都没来。”
大小姐一笑，拍拍胸脯道：“青城不来，那不是还有我嘛——”
“谁说青城不来？”
一道冷冽声线打断她的自恋。
大小姐话还没说完，却被打断，很是不悦，扭头怒道：
“谁啊——”
就见一道黑影远远飘来，落于她跟前。
面寒如霜，双眸如鹰般犀利。他睨了她一眼，便绕过她，向村长及夫人抱拳道：“在下青城魏小白，路上有事耽搁，来晚了，还望见谅。”
“哈，你叫小白？”哪有人叫这名字？大小姐觉得好笑，被他冷眼一扫，也觉得笑人名讳似乎不礼貌，顿时吞了后半句话，只能暗自腹诽。
哼，拽什么拽！
村长忙作揖道：“魏大侠，老朽可算把你盼来了！”
魏小白抱剑回礼，“客气。”
村长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探头探脑的大小姐，有些了然地笑道：“二位是一起的？”
魏小白睨了大小姐一眼，冷声道：“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他！”
大小姐反白他一眼，对村长道：“村长，其实是这样，我爹，就是御剑山庄的庄主聂云流，他听说你们村里出了剥皮取心的恶事，于是派我前来查探。”
她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表情又十分诚恳，说的跟真的一样。
村长很是感动，“没想到聂庄主堂堂大侠，竟然如此挂心我们这小小村庄，不愧是侠义之士！”
魏小白闻言挑眉，在一旁拆台道：“派你来？我怎么没听说？”
大小姐横他一眼，嘲道：“干嘛告诉你？你有我爹厉害吗？”
魏小白道：“在下自然比不过聂庄主。”
大小姐道：“那不就结了！所以我跟我爹的事干嘛告诉你？”
魏小白：“……”
村长见状连忙阻止这场内讧纷争，领着二人入了村，安排他二人在他家住下，又向魏小白详细叙述了一遍来龙去脉。
大小姐重听一遍，仍觉得气愤难当，听完一拍桌子，怒道：“大胆狂徒，竟敢如此放肆！村长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凶手，还村里一个宁静！”
这话说得颇为正气凛然。
只是……她有这本事吗？
魏小白目光掠过她纤细的手腕，下了结论——
手无缚鸡之力！
当下挑眉问：“怎么查？”
这个她自然还没想好，只顾逞能了，便随口道：“就一家一家查过去呗！”
魏小白又问：“不怕打草惊蛇？”
“也好，吓吓那个贼人，让他不敢犯案。”
“万一他逃了，怎么办？”
“这个——”
大小姐被问至哑口无言，心道不对，突然发难道：“喂，你干嘛质问我，现在我是犯人吗？”
魏小白便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大小姐避开他的眼，嘟囔道：“莫名其妙！”
喝了口茶，见他还在盯着她看，奇怪道：“你看我作甚，我脸上有东西？”
她伸手去擦，并无一物。
魏小白道：“你好像，也是女的。”
“废话！难不成还是男的？”她挺挺胸，以示性别。
“十五六岁？”
“对啊，你干嘛——”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她忽然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骂道：“作死啊你，你不会想拿我作饵，引蛇出洞吧？”
魏小白还没说话，村长已惊呼道：“万万不可啊！这凶徒残暴无情，若是大小姐有个万一，老朽可怎么和庄主交代？！”
“就是就是！”她连声附和，狠狠剜了魏小白一眼。
魏小白收回视线，轻飘飘来了一句：“那就算了。”
却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是真的算了还是另有打算。
次日。
村长带二人巡视了一番整条村落，还准备了一张图纸，标记了各家各户所在地。
少女失踪的几户人家分散很开，失踪的日期也没什么规律，凶手似乎是随机作案。
村落里分布着些卖鱼卖菜的摊档，菜都是自家田里新鲜种出来的，猪鸭鸡都是自家养殖的，鱼是自家亲手捕捞的，在水里生龙活虎地游动着。虽是菜市，地面却十分干净，似乎在这的每个人都不舍得破坏这片世外桃源。
菜市的人纷纷跟村长他们打招呼，听说大小姐等人是来查案的，不少人哭求他们快点找出凶手，甚至还有人跪下了，眼里满是绝望。纵观整条村落的阡陌，竟找不到一名年轻女性。
大小姐突觉秋风阴冷，忍不住搓搓双臂。
村长夫人买了点菜，买了条鱼。
卖鱼的小贩洗鱼去鳞，手起刀落，砍掉了鱼头，刀法相当娴熟。还问他们要不要剃掉鱼骨。
大小姐讶道：“哇，连鱼骨都能帮忙剃掉吗？”
小贩道：“这种鲈鱼，刺少，好剃。”
大小姐似懂非懂地点头。
脚边的鱼在盆里弹了个身，溅出一泼脏水，几滴落在大小姐的裙摆，惹得她慌忙拉起裙摆，大呼小叫了一会儿，引得旁人连连张望。村长夫人忙买来几条干净的手绢供她擦拭污渍，鱼贩在一旁笑说她和他家婆娘一样有洁癖。
大小姐好奇道：“你家婆娘？”
这时，又有他人来买鱼，鱼贩一时回不了话。
村长夫人便替他解释道：“他家娘子是从外头娶来的千金小姐，过惯了好日子，自然娇气了点。”
这听着怎么像是在说她？
大小姐不悦地蹙眉，正要回嘴，隔壁摊子卖肉的屠户见着村长夫人买了那么多菜，就问她要不要来点肉。
村长夫人见猪肉不怎么新鲜了，便叫他明日送半斤过来。
“放心，嘿嘿，大娘，我一定给你送最新鲜的，嘿嘿，保证新鲜……”
大小姐见这胖子说话傻里傻气的，随口问村长夫人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灵光。
村长夫人点点头，“这孩子我看着他长大的，怪可怜的，小的时候发烧，烧坏了脑袋，后来越来越傻，他娘就丢下他走了，他只能帮人杀猪卖肉过日子。”
大小姐骂道：“当娘的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夜幕降临，村长夫人为二人准备了美酒佳肴。
大小姐吃得兴起，筷子不停，魏小白喝得尽兴，酒不离手。吃到一半，魏小白突然用手背抹了一把唇边水渍，说了一句“有血腥味”，抓起剑就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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