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放虎归山（2）

　　御剑山庄，建于万丈高的御剑山之上，山头高耸，如立云巅。

　　因“占山称王”已有百年历史，世人皆以“御剑山”代指山庄，此为山庄名称来源之一。

　　之二，山庄盛产绝世宝剑，庄内剑术更是一绝，祖师爷期间曾源源不绝向朝廷输送宝剑和人才，抵御不少外敌，前朝皇帝特赐“御剑”二字借以表彰功绩。

　　祖师爷开山劈石落地生根时山脚下还是一片荒地，如今已错落着几个村庄，燃着炊烟，下山时经常能见到农家赶牛耕地、妇人织布捣衣、小儿举着风车在田间追逐打闹的情景。

　　山上载满了绿植和花卉，春季来临，满山郁郁葱葱，时或有万树丛中一点红，好不艳丽。

　　后山有一处清潭，本是绝佳的风景观赏区，现已变做了山庄师兄弟几个的天然大澡堂。

　　夏天，一帮臭男人练完武顶着满头大汗，脱了衣服就一头扎入水中，非得游上数十个来回才罢休。

　　冬季，潭水结冰，水生植物结成冰花，几十米高的瀑布冻成陡峭崖壁，晶莹剔透、鬼斧神工。师兄弟几个便在此飞檐走壁。冰壁湿滑，想要登顶不能用蛮力，必须用阴力，落脚轻盈，这力道需拿捏得当，一个不慎就会有性命之虞，对于武林人士来说是训练轻功的纯天然场地。每年从崖上跌下来的山庄弟子不计其数，暗地里都称它作“断命崖”。

　　“断命断命”或许有些夸张，练武之人一身铜皮铁骨，特别抗摔，这么一跌虽不致死，却也免不了伤筋动骨一百天。

　　御剑山庄就坐落在清潭前，绿荫环绕下。庄内风景优美，栽种不少绿植，园内花团锦簇，堪比宫廷御花园。

　　近年山庄刚刚经历修葺和改进，亭台楼阁皆由机关城量身打造，做工仔细、用料讲究，更别出心裁，在园内正中放置一方喷水池，上雕展翅雄鹰，鹰口大张，喷出一泉涓涓清流。

　　山庄很大，各处布局井然有序，前院大堂用以宴宾客，后院住人，前后院中间一段空白区域用来习武。

　　山庄弟子的生活近乎三点一线，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练武、练武、继续练武。

　　庄主和几位师弟各有专攻，轮流教学。

　　庄主擅长的是瞬息剑法，攻击性强，追求的是速度之快，在瞬息间击败对手，第一高手死后，庄主名列武功排行榜榜首，只可惜几年前与魔教一役，伤了一条腿，速度已不比当年。

　　二师弟则擅长打持久战，他耐力不错，与对手周旋时多数能耗尽对方气力再一招取胜。

　　三师弟和四师弟二人的剑法需相互配合，追求的是团队精神和默契度。

　　还有位六师弟，庄主平时不怎么提及，只因他不学无术、花天酒地，常年周游在外游山玩水，师父死后他就回来过一回，之后再没了踪影。

　　前院偏侧有一金碧辉煌的神庙，神庙内放置先贤的神主牌，正中供奉一柄藏剑，名唤“上邪”，乃祖师爷之御剑，青铜质地，重达三十斤，相传祖师爷得道升天之后，此剑沾了仙气，可上斩天神，下斩妖魔，镇守山庄安宁。

　　平时神庙庙门紧锁，只有祭祀时才会开启，庄内弟子皆无缘得见藏剑真身。

　　后院凿有一口井，供生活用水，但灶房水取自山间溪流，溪水澄澈甘甜，以溪水为引，可烹制美味佳肴。

　　常言道，民以食为天。

　　江湖言，御剑山的伙食，一等一的棒，御剑山的小伙，一等一的俏。

　　小伙俏不俏，见仁见智。伙食棒不棒，一尝难忘。

　　山庄的厨娘个个手艺精湛，下厨如有神助，用最珍贵的食材、最美味的佐料都能炒出一道道质味朴素的家常小菜——汤上飘着几根秀发，菜上附着几块焦皮，菜底飘着大团大团的油，香飘千里不散。

　　而厨娘们最拿手的就是白菜炖萝卜、青菜拌豆腐。白菜糊成一团包着大块的生萝卜丁，几根蔫了的青菜夹在碎成末的豆腐渣里。别看食材不一样，味道却如出一辙——浓浓的油烟味。

　　这些厨娘平时没事干，就爱坐灶房门口抠脚聊天。山庄素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灶房重地，闲人免入，实则是怕师兄弟们见完灶房光景回来后上吐下泻、一命呜呼。

　　大小姐则比较幸运，打小起她就不用遭受灶房那些伙食的□□，她的私人厨娘是庄主花重金从庄外请来的，原本是给夫人的，夫人过世后便像传家宝一样落到了大小姐手上。厨娘师从神厨世家临安薛氏，手艺可媲美宫廷御厨，像水晶虾仁、珍珠翡翠鸭、什锦蜜汤之类的，都是小菜一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做的菜可以天天不重样、日日不同味。

　　这差别待遇，时常遭到师兄弟的抗议，但都被庄主以武力镇压，将“大小姐是尊贵特殊、高高在上、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几个字深深刻在他们脑海里。

　　庄主就是这么宠女儿，宠得人嫉妒，纵得人羡慕。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巴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大小姐出生的时候，哭声嘹亮无比，在外焦急等候的庄主听到这声音简直喜极而泣，跪在地上叩谢上苍恩赐。稳婆将大小姐抱出来，襁褓中的她像个粉嘟嘟的肉团子，脸皱皱的，格外可爱，庄主瞧了一眼，心就软成了嫩豆腐。接过她抱在臂弯里，她就只有那么小一点，眼睛都睁不开。

　　这是我的女儿啊！他想。这是我和子阑的女儿！

　　等她大点了，每次哭闹得夫人束手无策，庄主一抱，立即停止，睁着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

　　这当爹的成就感就蹭蹭蹭地往上窜。庄主逢人就夸：“瞧瞧我闺女，多懂事！”

　　大小姐一日日长大，庄主看着她同夫人玩耍，翘起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脑后。

　　这娃娃，眼睛像子阑，鼻子像子阑，嘴巴也像子阑。总之，就是——好看、好看、好看！

　　只是大小姐的脾性却不随她娘那般温和，反而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庄主，骄横无礼、自以为是。这是最让庄主发愁的地方。因为他很明白，这种性格会吃大亏。

　　在这方面，他与夫人达成共识。二人轮番上阵，教了大小姐十几年，大小姐依旧我行我素，看谁不爽就一顿恶整，直到那年差点玩出人命遭到反杀，才心有余悸，再加上不久后娘亲离世，方决定痛改前非。

　　庄主疼女儿是出了名的，爱老婆更是出了名的。

　　庄主夫人刚嫁过来的那段日子，不爱说话，也不怎么喜欢和人接触，为人似乎极为高冷。

　　和她搭讪，说了十句，未必会回你一句，视线始终不会望向你；

　　不小心碰了她，她便急忙用手绢使劲擦干净，好像是在嫌弃你一般。每每遇到这种双方都尴尬的境地，庄主都会站出来代夫人解释：“我家夫人比较内向，见谅，见谅。”

　　这种情况，一直到夫人过门一年，与山庄众人各自熟悉了之后才得到缓解。

　　其实夫人为人温柔善良，和她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知书达理又识大体，处事细心周到，最难得是，她善解人意又乐于助人，每每当山庄弟子遇上困难，难于对庄主启齿，在一旁欲言又止时，她都能有所察觉，主动上前询问，力所能及便施以援手。

　　人美心善，才得庄主百般宠爱，对她言听计从。

　　夫人不开心，庄主愿意为她耍猴戏，堂堂一庄之主扮起猴子来十足滑稽搞笑。

　　夫人不爱出门，也吃不惯山庄伙食，庄主就花重金从庄外请了厨娘，餐餐送到她房里，再忙也不忘回来陪她吃饭。

　　夫人爱吃亲手做的家乡饺子，一个大男人在灶房剁馅料、和面粉、擀面皮、包饺子、生火做饭，手忙脚乱。几次切伤、烫伤仍逞强坚持不肯假手他人。

　　夫人生辰，庄主远在千里之外剿匪，忙活完手头事，不辞辛劳连夜赶回，抱起被窝中熟睡的夫人给她一个惊喜。

　　夫人喜欢听戏，庄主跑死了三匹马，将当时正在各地巡回演出的戏班子三请四请，终于请回了山庄，让夫人过一过单人VIP戏迷体验。

　　夫人体弱多病，庄主每月重金聘请药王下山诊治，几乎让神医做了夫人的私人医师。需要以灵芝、人参等等珍贵药材为引？行，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都给找来。

　　夫人过世后，庄主雷打不动月月去拜祭，总在坟头待上五六个时辰才回来，从白天呆到黑夜，从日头高照呆到日暮低垂。回来时总是失魂落魄，将自己反锁在房内，茶饭不思，面上悲容如泣。

　　但他很少哭，毕竟男儿有泪不轻弹，大半生也只哭过三回，一次是大小姐出生，一次就是夫人过世。前者是喜极而泣，后者则是悲痛欲绝而涕泗纵横。

　　都言，人间难得痴情郎。庄主和夫人的这段凄美爱情，很快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传入千家万户江湖人耳中，庄主被封“江湖年度十大痴情人物”，名列第四，仅仅排在丧妻后自宫的何侠士、撮合心爱之人和她爱的人在一起的宋道长以及听闻新娘结婚了新郎不是我之后跳崖自尽的白居士之后。

　　在庄主光辉照耀下，御剑山庄上下男子都似披了一身痴情滤镜，成为了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江湖上于是流传着一句话——

　　“峨眉山上多尼姑，少林寺里多秃驴，青城山顶多风景，御剑山内多痴情。”


　　(https://www.tiannaxs.com/tnw132028/4011191.html)


1秒记住天呐小说网：www.tiannaxs.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tianna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