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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哪句话骗你了?


  六月十五,宜:结网、余事勿取;忌:诸事不宜。

  芙蓉暖帐,司玉衍怀里的人却冰冷一片,如今的天儿已经热辣起来,他进屋的时候,还觉得屋子里闷热,现在抱着素衣,比天然凉玉还舒服。

  然,女子天生体寒,凉到这种程度,未免过了。

  他紧了紧怀抱,想要像邢宝一样暖着她,不想却弄醒了她。

  素衣迷瞪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傻笑了一下。小心翼翼伸出瘦骨鳞璃的手指,戳了一下他左侧的嘴角,瓮声瓮气的说:“笑!”

  司玉衍被她弄的有些懵,扯了一下嘴角,感觉自己左侧脸颊被她冰凉的点了一下,她头稍稍靠后,眼神迷醉的看着他……又或者,看的不是他……

  “给古佛的那些补药,你吃了吗?”司玉衍把她拉回来,为她盖了盖被子,她非常瘦,比初见的时候,更瘦。

  如今,已经瘦的脱了相,眼窝深陷,眼下青黑,颧骨凸出,嘴唇发白,一眼看过去,带着行将就木之气。

  “古佛?”素衣歪歪头,“嗯……吃了的吧!”

  她此刻脑子有些沉,浑浑噩噩的,不知梦境、现实……

  “你……”司玉衍有些犹豫,“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如果不问,他如何都过不去心中的坎儿……他心中的不信……

  “他?”素衣眯着眼睛,挑眉想要带起眼皮,可还是很重,“他是谁?

  我只……只爱你啊!”

  素衣一手扶着他的脸,缓缓靠近,轻轻将嘴唇印在他的薄唇上,温热如暖玉,碰着舒服,她忍不住又嘬了两口。

  “你爱我?”司玉衍推开她,皱眉看着她,似明白她此刻迷糊,便轻声问:“你爱我……为何还要跟邢宝拉拉扯扯?为何不能以我为重?为何……不满心满眼都是我?”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自己先酸了一下,随后,满心期待的等着素衣的回答。

  “我能给的……都给了……邢宝……”素衣觉得,眼皮有如千斤重,梦里难得见他如此清晰,便硬撑着,“他像我……却比我傻……”

  素衣的头重重的一歪,吓了司玉衍一跳,有些颤抖的手放到了她的鼻下,那里传来轻浅的气息,让他微微放心。

  他两条眉毛皱的死紧,感觉真相难得窥见一角,似能看清时,又重重的落下了黑幕,让他找不到任何缝隙。

  半遮半掩的,既看不清,又惹人心痒。

  他盯着素衣的睡颜,期待可以再有一次朦胧的醒来……

  这一等,便是天亮。

  小厮来请人的时候,司玉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知……他今日大婚!

  六月十六,宜:嫁娶,入宅;忌:破屋,求医。

  他对小厮挥挥手,让他在外面候着,轻轻起身,将她的被子掖好,放下床帐,才穿衣出门。

  “王爷……”小厮急的一脑门子的汗,前面催王爷尽快去试礼服。

  吉时虽然在黄昏,可新郎新娘都需要清起准备,尤其是新娘,早起就要上妆。

  由于怀王一直没有抽出时间试礼服,只能留到当日去试,不合之处,还可以请手脚麻利的绣娘改上一改。

  “闭嘴!”司玉衍低声呵斥,有些担心的回头,见门窗紧闭,才转头瞪了一眼小厮,“摇烟,先让她睡,不要吵到她!”

  “王爷……”摇烟见他靠近,脸颊不由自主的飞红,“娘子说,她今日要观礼,要我早些叫醒她……”

  “怎么?”司玉衍一瞪眼,心中却没有多少不悦,“还需要我给你捋捋,在这怀王府,谁说的算?”

  “不敢!”摇烟跪地请罪。

  “那就按吩咐办事!”司玉衍一甩长袖,步履匆匆的跟着小厮去了东路院。

  门扉闭合的时候,床上的素衣便睁开了眼睛,看着还有些飘荡的床帐,呆呆的笑了一下。

  昨夜半梦半醒之间,差点说露了嘴,后面渐渐清醒了点儿,似觉得哪里不对,可头实在昏沉,便睡了过去。

  等她渐醒,眼眸未开,便察觉到他炯炯视线,犹如骄阳照耀,炫目温暖,让她既不敢直视,又不想放弃。

  只得迷迷糊糊的翻身,他似有一瞬的情绪起伏,在她背对的时候,平息了下来。

  原来,他还是打算套自己的话啊!

  她弯了弯嘴角,睡在身边的人,肉体无论如何欢愉,心中所想永远不知。

  门再次被推开,听脚步声,应该是摇烟……

  “娘子?”摇烟隔着床帐,轻轻唤她,脸上的表情却忍不住嫉恨,王爷要娘子休息,她偏要叫娘子醒来!

  “嗯?”素衣懒懒的答应了一声,眼神依旧呆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王爷大婚,您吩咐过,要叫您早起……”摇烟伸手要挂起床帐,却被娘子阻了。

  “你出去吧!”素衣声音淡淡,夹带着丝丝冷意。

  每月十六,她都是自己一人起身,一人穿衣,摇烟即便要叫,也是在门外。

  今日摇烟进来叫人……是何意?

  “是!”摇烟咬了咬嘴唇,退身出去。

  素衣并没有起,根据《周礼》中的记载,婚礼的吉时订在天地交合的黄昏时分,‘昏礼’所用的‘昏服’崇尚端正庄重,‘红男绿女’的婚服……

  他穿绯色,最为好看!

  她坐起身,侧耳聆听,外面除了鸟鸣,再无别的声音。

  若她不想,其实完全可以将这场婚礼隔绝在她的世界外,在怀王府,除了司玉衍的下人,没有谁能到后罩楼来……王妃也不行!

  其实,去看看也好。

  离开的时候,他有两位王妃在身边照顾,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娘子,你起了吗?”摇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有些想要去东路院看看的冲动,可自己又不能擅自离开。

  “我起了!”素衣笑的回,声音里带着干涩,“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你到东路院看看,王爷那里是不是缺人手?”

  “啊?”摇烟一愣,但见房门未打开,知道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便喜笑颜开的应了下来,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

  素衣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刚要往嘴边送,就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拦住了。

  “唉!”邢宝叹了一口气,拉着素衣,往外走。

  若是往常,他绝对不会愿意来这里……素衣已经将房间选到了最远的地方,他却总觉得,依稀能听见她的声音……

  今日司玉衍大婚,她又要观礼,他实在是不放心,就来找她了。

  进门便见她两眼无神的看着虚空的某一点,拿起冷茶就喝……她终究是不能照顾好自己,但她却把司玉衍照顾的很好。

  心里有些酸,可他不想让她看出来。

  “你带我去哪儿?”素衣任他拉着走,其实,这句话不必问。

  方向是她每天睡的寝堂,她能不知?

  只是觉得邢宝今日情绪低落,想要逗他开口说话罢了。

  “你今日观礼,打算穿着这身去?”邢宝头也不回,气闷闷的说。

  素衣低头一看,昨日的衣衫皱皱巴巴的挂在身上,确实有些失礼。

  “那一会儿,你帮我打些水来,我洗洗在换新衣,可好?”她轻轻摇晃着坚实的手臂,感知着从上面传来微微的颤抖。

  “你就知……欺负我!”邢宝低声嘟喃了一句,便像一只憨实的狗熊一般重重的点头。

  “天底下,就属暖宝宝最好啦!”素衣见他耳朵红透,捂嘴而笑,见他瞪眼,也不害怕。

  “唉!”伴随着深沉的叹息,他出去打洗澡水了。

  …………我是洗过澡的分割线…………

  邢宝替她绞干头发,觉得她今天这身衣服分外好看,绯色翻领窄袖袍,黑色小口裤,透空软棉鞋。

  衣襟处,绣着金黄底儿的祥云图案,黑色佩玉腰带,让她看起来比平日精神了许多。

  他一把将素衣按到了梳妆台前,迎上了她不解的眼神,脸色有些尴尬,转了视线,拿起桌子上的篦子,打算为她束发。

  素衣的心一下子提溜到嗓子眼儿,据她对邢宝的了解,这家伙每次给自己束发的时候,都能薅掉一把头发。

  “邢宝!”素衣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不如我自己来吧!”

  她的头发没他多,经不得起他那豪迈的束发方式啊!

  “我练习了很久,你试试呗!”邢宝拿着手里的篦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呃!”素衣看了看只有他手掌一半大的篦子,舔了舔嘴唇,“你下手轻一点啊!”

  邢宝傻笑的点头,熊掌往前一伸……

  “哇……不……痛……”

  “对不起!对不起!我轻一点!”

  “不要了!太痛了!”

  “就差一点……差一点……就好了……”

  “咣当!”

  门板被踹开,司玉衍怒气冲冲的看着里面……

  他回去试了礼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小厮提醒他该用餐了。他才记起,从早上起来,他们都滴水未进,刚好摇烟来,说素衣已经起身了。

  他便带着食盒,打算和她一起进餐,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暧昧的声音,怒从心头起,抬脚便踹。

  “王爷,来此何事?”邢宝一只手还在素衣的头上,那里已经被他梳成了鸡窝。

  “我……来这里吃早餐!”司玉衍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挥手让摇烟摆饭,却见素衣在那里脸上发苦看着桌上各色吃食。

  她为什么一吃东西就痛苦?

  不像是不爱吃某一样,倒像是,每一样都不爱吃!

  “你还没吃早饭?”邢宝不满的皱眉,“你刚才骗我,说:你不饿!我还以为,你已经吃过了。”

  “我没骗你啊!”素衣拍开他的手,拿着篦子扥了两下,才将它拿下来。看着上面黑黑一团的头发,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控诉的看着邢宝。

  “呃!”邢宝尴尬的接过来,快速将上面的头发收拾干净,“我练的时候,其实挺好的啊!”

  “你拿什么做的练习?”素衣揉了揉发疼的头皮,觉得脑瓜儿顶好像已经被他薅秃了。

  “稻草!”

  “邢宝!!!”素衣愤怒的指着自己的头发,“这是稻草?就算是稻草,也快被你薅没毛了!”

  “不气……不气啊!”邢宝想摸摸她头发,愣是被她瞪的不敢下手。

  “哼!”素衣不满的坐了回去,“还说我骗你?我需要骗你什么?

  你问我,吃过早饭了吗?

  我回你,我不饿!

  来来来!

  说说看,哪句话骗你了?”

  邢宝仔细想了想,还真没有!

  素衣用篦子怎么也弄不开脑袋上各个小小的发结,烦躁的操起乌黑的剪子,就要把这一头烦恼丝剪成狗啃泥。

  “不要!”

  “不要!”

  邢宝离得近,却没有司玉衍手快。

  “素衣!”司玉衍握着她的手,依旧冰冰凉,“我们不急……我来给你弄!”

  她头发本来就够短了,再减,快要比胡商的脑壳上的短毛还短了。

  “王爷,我可以为娘子梳妆!”摇烟想上前帮忙,却被他直接拒绝了。

  “不用!你放好餐食,便退下吧!”他轻轻拿开剪子,转身递给了邢宝,用手指一点点的拆开,她头上能剪断、理不乱的发丝。

  素衣僵直的坐着,感受着他手指穿过发丝的温柔……

  他束发的本事,还是被她逼的!

  她的头发,要不就散着,要不就用布绳胡乱的绑一下。

  小时候也是学过的,只是嬷嬷教的发髻都是小娘子会梳的。她出任务的时候,动作一大就散花了。

  为了这,她的头发被抓住好几次了。抓一次,削一次,抓两次,削两次……

  她的头发经常是楼里最丑的狗啃泥,凌半福经常笑她,却从不为她束发。

  最后还是教官想办法,给她弄了个结实的发髻—郎君版单髻,她这才慢慢将头发留了下来。

  可最简单的发髻,到她手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不是盘的太松,晃两下就开了,就是盘的太紧,把她勒成了吊梢儿眼,头皮生疼。

  从此以后,她的头发只有在教官在的时候,才是最干净利索的。

  司玉衍也不会束发,平日里都是小厮在弄,见她比自己过的还糙,便先用自己练习,然后为她束发,一如此刻。

  司玉衍见自己的作品,颇为得意,将锦绣浑脱帽扣在她脑袋上,拍拍手,退后几步看她。

  素衣摸了摸帽子,上面锦缎光滑,与衣服同样的绯色,绣着小团窠花纹,在帽子的映衬下,显的她更加瘦小。

  “不错!不错!”司玉衍带起素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撞了一下邢宝,假惺惺的道了个没诚意的歉。

  邢宝看着坐在餐桌前的两人,忽觉得……

  自己依旧是多余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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