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黑雾
而比之夏王朝使用的、较为温和的教化与法律，这数百年以来，创世神殿将大片西大陆土地统领的方式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啊。
最初只是极组织、打着创世神旗号的跳梁丑，在传了教义与信仰之后，取得了龙族与精灵的支持，之后便势如破竹一般将西大陆大片的土地占据。
用所谓的信仰与最剧烈的战争。
若是将这十二年之间夏王朝在西大陆造成的损失与创世神殿相比——并非那数百年之间、而仅仅是在此之前十八年之前，与当时的米瑟王国一战便已经是形同巫见大巫了。
在者，信仰的统一即便有利于统治，但到底只是一群无有碌为者的集合罢了。
将世间的一切欲望寄托于神明，渴望那早已经将这片土地抛弃千万年的创世神垂怜，不觉得实在是太可笑了吗？
对此早已经看透的罗杰自然对此嗤之以鼻。
实业兴国，这是他在罗格还当政的时候便已经明聊道理。将一切都寄托于所谓的命运、将一切希望寄托在所谓的神明身上，这对于他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而这种事却完整地在与东大陆不过数里之远外的西大陆上演。
所以啊，他才需要十二年。
在这漫长的时间之中，将那些被所谓的创世神掠取了脑子的家伙们拉回现实，让那些被贵族欺压、不得不借神明来诉所求的愚昧之人好好看看，究竟如何才能将身临的现实改变。
好在，即便被创世神殿的洗脑教育了数百年，但对于人类而言真正的有生力量还是那些还未被愚昧教养钝化的孩童。
十二年已经足够轮回了。
所以现今他才能够站在这里，站在西大陆之中央与昔日这片大陆最崇高的老者面前。
“不怕我将你在簇格杀？”
在出这句话的时候，艾比脸上依然挂着慈爱的笑意。然而也正是从这句话最后开始，站在簇的罗杰与另外一人能够很明显地觉察到周围那本就带着敌意的目光立刻带了杀气。
即便梵穆教国最后只余下了最后的创世神殿，而在这创世神殿之中也只剩下了最后的红衣主教，但狂信徒可不仅仅是只存在于怀开姆斯帝国，从出生起便被灌输创世神殿所信仰教条的愚者大有人在。
罗杰顺手按下身边躁动起来的随者，在周遭压抑不断的气氛之中，这位开创了自古以来便从未出现过的胜景的皇帝却是浅笑起来。
面对面色阴沉的老者，感受着周遭不断的杀意，在众饶焦点之中，他笑了。
直视着那双隐藏在镜片之后的混沌，他嘴角的笑意却带了一些嘲弄，“卿敢吗？”
被那双逆光之下闪耀黄金的眼瞳注视，在长久的沉默之下，艾比·霍夫曼轻叹一声，最终也只能无奈道：
“不敢。”
是的，即便罗杰此刻只带了一位侍从，即便这个年轻人手无寸铁、掌心无茧没有任何自保安然的能力。但确如艾比所言，他确实不敢对眼前这个人动手。
若是被一怒之下的兵士冲入创世神殿将他与留存者千刀万剐便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武卡辛。
容纳了沉眠了十几年的圣武士的城堡早已经被夏王朝的军队占领，以十二年之前落入存放了武卡辛身体的地下找到的那把夏王朝匕首来看，眼前的年轻人怕是早已经得到了武卡辛·托米尔的行踪。即便他早已经将武卡辛的尸体转移，也难保被失去了主君之后无比愤怒的夏王朝军队找到之后撕成碎片。
他不敢赌。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只剩下他的孩子了。
武卡辛不能有事，这是他作为活下来这一目的的最后支撑了。
龙与精灵也如神明一般将创世神殿抛弃，在这十几年之间再没有了圣空龙与金精灵的帮助的创世神殿，终于在这一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终焉。
而艾比·霍夫曼也失却了反抗的欲望。
他只能平静地接受罗杰留给他的最后的道路，他能够选择的也只有这一条路罢了。
罗杰，从来没有留给他第二条选择——
“况且，您也没有留给我任何动手的机会啊。”
艾比将视线转移到伴同罗杰一同到来的侍从身上，短暂的停留之后便状若无事地将其收回。面对面色没有变化的罗杰，他笑着这般调笑道。
——蒙德尔·阿托夫斯齐。
自十几年之前夏王朝收复拉塞尔王国之后便从极北之地调遣十万人马向南方进攻的军事领导者，在夏王朝推行教化之间的十几年之间，他是唯一屠杀列方军队的家伙。
唯一不安定的军事元素，但被罗杰带到群狼环伺的敌人之间的、却也是这般疯狂的家伙。
怀开姆斯帝国的冤魂怕是不敢想象，将他们全族屠杀的刽子手此刻却如此大摇大摆地站在他们心目中的圣地。
以教化与法律为蜜枣，以怀开姆斯帝国为威慑。如此一来便更没有什么组织或是国家敢对来势汹汹的夏王朝表示反抗了。
虽然早在十几年之前便已经意识到夏王朝究竟是如何可怖的对手，但对于艾比而言，在这十几年之间才将那东大陆的恐怖真正看清。
不、应当，只有在这十几年之间被夏王朝显露在他们面前的力量才能够被他知晓，掩藏在其下的、没有被暴露的恐怖究竟如何，除却面前的少年以外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知晓。
“那么，卿的决断是……”
罗杰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的样子，在与艾比·霍夫曼短暂的几句交流之后，便将这个问题再一次问出。
而面对罗杰的紧逼，艾比最终的选择也不过一声无奈苦笑，将他早已经准备好的决断言语：
“我投降。”
对于传承了数百年、近千年的势力而言，这句话是屈辱中的屈辱。
这意味着他所代表的势力彻底的失败，彻底地沦为了对方的囚徒。而属于他的人民与土地，彻底沦为了对方的物品。
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被夏王朝军队环伺的创世神殿早已经失却了还击之力，沦为对方的国土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此番君王进入殿中接受他的投降，不过是看在他是一个老者，且切实有着统领太多创世神殿信徒的能力，而东大陆向来有尊老爱幼的传统和敬重强者的品质罢了。
艾比叹息着将侍从手上早已经撰写好的招降书接过，在平静扫视之后，老人咬破右手拇指，在早已经留下的空白处按上自己的文印。
然而就在艾比按上手印的瞬间，罗杰心中却恍然传来不可忽视的悸动。
像是被不可言明之物传召了一般，在外间的骚动之中，罗杰收回艾比手中的招降书后，才缓缓转身向故乡所在的东方望去。
只一眼，便足够令罗杰僵持在原地。
那是一片浓重的黑雾，从远极的地平线开始将际遮蔽。
然而那并非是若升腾的幕布一般将空遮蔽，而是如沙兵一样，从辽远的、不可探知的东方汹涌而来的漆黑不详的浓雾将那对面的大陆全数笼罩。
那是什么……？
就在罗杰脑中闪现了这样的问题之后，他却在下一刻立即冷静下来。
“蒙德尔！随我来！”话之间便已经翻身上马的罗杰牵扯马绳向创世神殿之外的城门方向冲去。
“喂！？”被罗杰的和声从被际那难言的黑雾吸引之后的怔愣唤醒的蒙德尔在回身的最后只能看见罗杰一骑绝尘之后的背影。
没有得到艾比命令的兵士也只能徒劳地看着将他们家园收服的入侵者扬长而去。
牵扯马绳跟随在罗杰身后的蒙德尔看着对方的身影没入环城的守军之间。
“陛下！”留军守卫的弗雷看见那白马之上的男人就要下马行礼，然而在他将动作的半途却被罗杰拦下。
“事态紧急，不必多礼！”牵马在弗雷面前停住的罗杰打断了他的言语。
“传令驻守在各国守军稳定民心、遏止之后的骚乱。”对弗雷几句言语之后罗杰开口喊了另外的名字：“乃安！”
十数年之间一直伴同在罗杰身边的盲者不知从何处出现，跪倒在他身前，“在，主子。”
“放鹰回皇都，今夜之前孤就要明白那黑雾是从何而来！”
乃安不疑有他，低头应了一声，“是。”
伴随着再次消失在眼前的暗卫，知晓罗杰所为的弗雷将消息向周遭收复的西大陆地区之中的管辖者发送。
将骚动的军心安定并将罗杰交付的命令完成之后，弗雷才幽幽转眼向那被不详黑雾笼罩的东方默默不言。
罗杰的行动是准确而迅速的。
安定民心，这是必要的行动。
时机太巧合了。
就在夏王朝将要将最后一片土地收入囊中这一出现了如此异状，还是从东方开始传来的不详黑雾……
若是这片土地是其他还好，但却偏偏是创世神殿……
即便夏王朝用法律与教化驯服了全数的西大陆国家，但到底，那些政律在这片土地上真正施行的时间也不过是十几年罢了，还不足以将那些困顿在愚昧信仰之中的人真正解放。而如今这般的异象实在是给了有心人一个太大的把柄。
‘神明之怒’……之类的。
将信仰创世神的创世神殿摧毁惹怒了创世神……若是将这般言论在还未彻底被夏王朝颠覆的西大陆之间流传，那么即便是他抑或是罗杰本人都不可能预料到之后的发展。这种事情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么后果便是不堪设想。
这般而言，很有可能将夏王朝这十几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而更有可能的，是叛乱之中的散兵之士将夏王朝的兵士彻底激怒——要知道，即便罗杰才是真正制定规则、明确方向的皇，但他给了那些帅将们太大的权力了。大到，可以在没有他的命令之下，直接对叛乱者使用私力——即便这其中有罗杰的放任，但若是真的到了那般地步，那么夏王朝将要付出的，将会是比之之前更多出无数倍的努力，而西大陆也必须付出比之之前多出无数倍的鲜血与死亡。
——这是弗雷不希望看到的。
更何况，那些混乱还是在那诡异的黑雾还未明晰其真正面目的情况之下。
弗雷转身面对那遮的黑色雾气。遮蔽日的、将升于际的阳光都全数隐蔽、将全数陆地笼罩在阴暗之下的可怖黑雾比之龙族更加庞大，无法清楚得知其详细的物体在头悬之顶上俯瞰着他们。
那是具现化的恐怖。
然而那不辨真相的黑雾却没有将大陆全部吞噬。
在数万民众的注视之中，这片将际笼罩的黑雾却仅仅是在出现的十几分钟之间将数千米之外的土地吞食之后便静止下来。
……这究竟是……
明晰了这一点的弗雷难得地恐慌起来。
强烈的不安感从身体的最深处开始将他整个人环绕包围，而这从黑雾之中诞生的恐惧在下午接到了郁白玲借由飞鸽传来的消息之后更是到达了巅峰！
“陛下！”弗雷转身向上首之人，恭谨地将手中的信函递上。
“……”在看清了纸页上的内容，罗杰沉默许久之后叹息着将那片薄纸扔入火星之间，看着那火舌将那信息彻底吞食，他才终于长出一声叹息。
“陛下！”见罗杰没有出声的意思，弗雷忍不住高声叫住了他。
若那黑雾将整片大陆吞食覆盖都比现在的情况好！
那片诡谲难测的、只一眼便可知那绝非人力可以实现的黑雾停留在了东西大陆的交界之处，以雪山、荒原、山脉、沙漠与峡谷组成的屏障将那黑雾全数拦截——不该是拦截，只是那黑雾全然没有迈入这些地区的意思一般死气沉沉地停留在了东大陆与这些地方的交界！
这一下，便更是容易将很有可能出现的传言坐实！
弗雷不相信罗杰会看不出这些。
“还请卿稍安勿躁。”上位者不急不徐，叹声言道，“在恐慌之前还是要将此容来的消息看了才好。”
谁？
在此之间除却他与罗杰之外再无旁人……
顺着罗杰的视线，弗雷才看见除却他们之外，不知何时这营帐之内又出现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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