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占南星的心事
祁玉料的很准，果真是两天后的周三，教务处在学校西面的小礼堂办了个讲座，针对的就是最近频繁出没的暴露狂。
“好的，那请况就告诉大家了，今天我们也请来了咱们这片儿派出所的副所长盛志国警官，请盛警官给大家讲讲，人身安全受到不法分子威胁的时候，我们应该有哪些方法应对。来，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来欢迎盛警官！”
台下掌声雷动。
“哦，有个事儿得跟大家说下，盛警官的儿子也在咱们学校念书，不过具体是谁，就不点名了，大家可以猜猜。”
窸窸窣窣的笑声响起，大家的眼神都飘向和学生会干部坐在第一排的盛夏。
显而易见，这个关子卖的并不高明，盛这个姓本就少有，全校算上老师也就那么两三个，再看眉目长相，不是盛夏还能是谁？
身后开始想起了低声的议论，潘炎竖起了耳朵默默的听着八卦。
“哇！没想到盛夏他爸是警察，还那么帅！”
“怎么就没想到了，难道盛夏丑吗？”
“我是说，盛爸爸不光是个帅大叔，而且人看上去真的很有正气哎，又带着笑容，和蔼可亲啊。盛夏就有点，有点，有点邪门儿了。”
听到这儿，潘炎实在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真想问问盛夏对于别人对他的评价是“邪门儿”，他可怎么看。不过有一点她们说的没错，盛夏的爸爸确实看着威严慈爱，就像是儿时心目中的警察叔叔应有的样子，
“香大的同学们，大家好。想必大家都猜到了，我是盛夏同学的父亲。盛夏这小子从小就淘气，要是他欺负了哪个同学，请大家告诉我，我回家修理他。”这个开场白情商极高，瞬间就热了场子。
谈笑声不绝于耳，偶尔还夹杂着几个开玩笑告状的，不过也都淹没在了笑声里。最后，还是教导主任嚷嚷了一嗓子，场面才静了下来。潘炎坐的靠后，看不到盛夏的表情，只能盯着个后脑勺，即使如此，也觉得他不同以往，坐姿都周正了好多。
讲座差不多开了40分钟 ，内容并没什么新鲜的，都是注意安全云云。当中的小高潮就是盛爸爸教了几招应对坏人的防身术，毫无意外的，盛夏被迫扮演了反面人物，成了活道具，引得爆笑不断。只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盛夏被他爸□□的一点儿脾气没有，只剩下苦笑连连了。
虽说是学校强调了，安全讲座也开了。可真到实际上，光有这些远远不能保证安全，而如果改变晚上选修课的时间，又牵扯太大，不管是对老师还是学生，都有着时间相撞等种种不便。
最后，教务处来了个折中处理，固定了两个晚自习的下课时间，每次由一个高年级学生会干部护送女同学回宿舍。
“咳咳？”
“怎么？你肺炎犯了。”潘炎瞟了眼在她身后假装咳嗽的盛夏。南征在旁边嗤嗤的笑，“我先往前走走哈。”
盛夏嬉皮笑脸的往前跨了一步，无缝衔接的占了南征的位子，“我这不是为了保护你们吗？”
潘炎不置可否，教务处这个主意真是没有必要，现在规定了下课时间，还要统一回学校，一路上，浩浩荡荡，女生嘴再贫点儿，简直跟□□没有两样，真怕哪天就被住家儿举报扰民，那人可就丢大了。
“我可没让你保护。”
“你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真有事就晚了！”盛夏不满。
“有事我可以找你爸啊”
“想的美，我爸还要保护我妈呢。”
潘炎心里一跳，生硬的别过脸不去理他。
盛夏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潘炎余光瞥着他，他眉头皱的很紧，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并没有接听。
“接电话啊，听着吵人。”
盛夏看了她一眼，直接挂断，之后也没再和她搭话。
王洛晴？王洛晴是谁？潘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难以自拔。
“所以，你把我堵在这儿，不让我走，就是想问王洛晴是谁？”路河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潘炎此刻也有点不好意思，她并非是故意堵住路河的路，只是碰巧在电梯里遇到了他，周围又碰巧没什么人，她又碰巧想起了这件事，就顺嘴问问。
“七楼电子室一般只有计算机系的才会过来，现在也不是上课的点啊，你这也太巧了吧。王洛晴你也见过啊，在盛夏病房里。”
潘炎不用拼命的回想，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那张清丽细腻的脸，“她不是盛夏的女朋友吧？”
路河又是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是啊，怎么不是。”
潘炎这下彻底糊涂了，“那你那天还要我和盛夏在一起！？”
路河的笑容更灿烂了，“女朋友又不是老婆，不多处几个，怎么知道哪个更合适呢？对不对？”
“对个屁！”
暴露狂在四天后被派出所的人抓住了，竟是父子两个。让人大跌眼镜之外不免唏嘘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就在当天，学校的宿舍整修好了，大家又开始三五成群的把胡乱整理的大箱小包往校内宿舍挪。
盛夏几次三番的要来帮忙，都被潘炎给堵了回去。一听到盛夏的声音，她就有股无名的火儿，不知缘起。
“你就不会说两句好听的吗？要是盛夏来帮忙多好，今天叶紫还不在，咱们三个人要搬四个人的东西。”
潘炎使出吃奶的劲儿往楼上拖着箱子，连反驳南征都觉得力气。拐角的时候，一个手提包就大袋子里滑了出来。潘炎拿起一看，觉得眼生，问南征，“这是你的？”
“我看看，不是。不过，这是香奈儿啊，一般人买不起。”
“得多少钱啊？”
“不知道，”南征皱着眉头，“我也只看到了个logo，手工不错。如果是真的，就算是打折的旧款，再便宜也得几千吧。不过要是高仿的就便宜了。我功力太浅，看不出真假。”
“这是叶紫的，应该是真的。我前两天看到□□了。”祁玉也提着箱子过来了。
南征和潘炎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
这天叶紫又回来的很晚，她回来的时候动作很轻，可潘炎觉浅，还是察觉了。叶紫换衣服的时候有一股清淡又馥郁的香水味飘过来，钻进她的鼻子，痒痒的，怪怪的。这真的是那个家境贫寒，生活朴素的叶紫吗？
“叶子。”潘炎轻呼。
“嗯？吵醒你了？对不起”
借着宿舍外的一点昏暗的光亮，潘炎也能看到她柔软贴合的长发，迷人的眼睛轮廓和光洁的皮肤，多好看的女孩子啊。“你要洗头的话，暖壶里就有热水”
叶紫笑着点头，“好，知道了”
“潘炎，我到底哪儿做错了，你这两天干嘛不理我啊？”盛夏拦住了正准确去操场上体育的潘炎。南征和宋玉叶紫笑嘻嘻的先走了，只剩下面无表情的潘炎直挺着脖子站在那。
“你说啊！”盛夏一急，扯了下潘炎的胳膊。
像是手榴弹被拉开了弦儿，潘炎跳着脚的蹦起来，“你少拉拉扯扯的，再被你女朋友看见！”
盛夏更摸不着头脑了，“女朋友？我女朋友是谁啊？”
潘炎冷笑着不说话，盛夏则在一边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我真没女朋友啊，哦，你说的是冬梅吗？以前学校的小报倒是传过我和她的绯闻，不过虽然我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可最好我女朋友的腰也不能比我粗吧。不是她，不会是王洛晴吧？也不对啊，她跟我没关系，只是以前的邻居啊。”
潘炎白了他一眼，甩着胳膊去了操场。盛夏呆呆的站在原地，思索着，这女人到底是一种什么生物。
“潘炎，这是学生会办公室新制定的各部工作准则，正好看到你就给你吧，你转交给盛夏。”占南星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递给潘炎。衣袖摆动间，散开一阵幽谧温暖的香气。她气色并不是很好，潘炎前两天从祁玉那里听说占南星和苏湛在冷战，似乎是因为毕业后去不去德国的问题。
“哦，对了，还有这次国际大学生化学竞赛的赛后报告出来了，帮我给苏湛好吗，我待会还有事。”
占南星依然笑意盈盈，“好。”潘炎应着，眼看人要走了，潘炎提起勇气，“南星姐，你，毕业后要去德国吗？”
“对，没错，有一个不错的工作机会。”
“哦，那苏湛，他..”
“看来你知道了，我其实一直在考虑，要不要以违规组织的名义向教务处上报取缔这个八卦小分队。” 占南星霎时严肃起来。潘炎心里一紧，她可不愿意引火烧到别人身上啊。
“哈哈，瞧你紧张的，放心吧。这八卦小分队的创建人恰好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学姐。这事争取求同存异吧。我不强求他和我一起去德国，也希望他不要干涉我的决定。”
“可你们是男女朋友啊，这样不会影响感情吗？”潘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占南星回国，就像是放出了她自己内心阴暗角落里的一个小恶魔。对于占南星，她不服不行，可是即使是那么优秀的女孩又怎么样呢？她能去德国，她有能力，她漂亮有气质，最终却还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牺牲了爱情，也不过如此。
占南星笑了，多少流露出了几分苦涩，“潘炎，有时间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几句吧。”
此刻操场上并没有什么人，场边的长椅四周也格外的安静。“我不知道自己在你们这些学弟学妹的眼睛里是什么样的。”
“你很棒，什么都好。”潘炎脱口而出，她心下还藏了半句，只是你自私。
“谢谢。能得到这样的评价，我知足了。其实有的时候我讨厌自己，讨厌看起来很棒的占南星。我和苏湛，很早就认识了，早到我还不知道男女有别。我就喜欢上了作为伙伴的他。你肯定想不到吧，学习成绩数一数二的苏湛初中的时候不喜欢写作业，我就模仿他的笔迹，帮他写。男孩子力气大，我为了学的像，也开始用力气，你看我的手，不太好看，现在还能看到茧子。开始的时候还好，后来快中考了，作业很多，我每天几乎都晚上一两点钟才能睡。可是我很开心，真的开心，那时候家里希望我考市重点，压力很大，而一天里最能让我觉得幸福的，就是给我喜欢的伙伴儿写作业，在卷子上用我的笔写上他的名字。”
潘炎听的鼻子酸酸的，“你们真好。”
“后来我如愿和苏湛考上了一所学校，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就在我高一那年秋天，我家里出事了。我爸是做煤矿生意的，有一次矿上出了事，他做了牢，家里的资产也被冻结了，我妈一急心脏病发住了院。那段时间我真的是，要是没有苏湛，我可能早就疯了。说来也好笑，天道有轮回，我给他写了三年作业，他也还了我三年。而且要不是他追到医院给我补课，我根本上不了香大。那时候，我爱上了还是个男孩的他。当时或许他还不懂责任，或许没想过将来，但是却依着本性，选择拉着我的手，和我站在一起。”
黄昏时刻的夕阳，操场荡漾过的微风，风吹拂起的散发，仿佛把潘炎也带进了那个很多年前那个几乎让占南星发疯的秋天，仿佛那个干净的纤尘不染的男孩的执着和浓烈的情感就被捧在眼前。
“如果说什么比爱情还要让人向往，那可能是一段旗鼓相当的爱情吧。潘炎，你看到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占南星了吗？你不知道，她的胸口里，藏着一颗多自卑的心。这次留在德国的机会真的很难得，我妈为了送我出去，借了那么多钱。我不想只混个镶金边的文凭，不想我在德国除了念书只做过收拾实验室的助理，刷中餐馆盘子的小时工。潘炎，我真的受了太多的苦，如果没有回报，我不会甘心的。”
潘炎偷偷用纸擤了把鼻涕，“可是苏湛不想你走，他肯定有他的想法，有他的理由。如果去了德国，就没有爱情了呢。”
占南星沉默了半响，“我只答应了MET三年的合同，三年期满，没有什么能阻止我回国。我不能不去，如果我没有去，我怕我以后有一天会怨苏湛。潘炎，我一直觉得虽然人活一世，总免不了有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可最易让人疯魔的，一个人最怕的是后悔，两个人之间最怕的是怨怼。我更担心有一天琐碎的生活磨掉了爱情里盲目的激情和一往无前，我会因为没有更开阔的眼界而变成一个我厌恶的那种女人。或许你们都觉得我自私，可是，潘炎，就当我贪心吧，我爱上了作为伙伴和男孩的苏湛，这一次，我希望能爱上一个真正的男人。”
潘炎反复攒着那本来已经邹巴巴的擤鼻涕的纸，扬起头，看着同样眼圈泛红的占南星，“南星姐，你值得最好的苏湛，你应该幸福。”
占南星笑的灿烂，又带着些许的认命的苦涩，“答应我，别告诉我苏湛，不要影响他的判断。其实，我已经输了，即使我心气再高，也不过是在赌我全部的运气，鼓起我所有的勇气，在卑微的等他一个答案。”
潘炎暗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一个不留神就成了别人爱情的窥探者，这种感觉除了感动更有点沉重，而这沉重的爱情她并不想深入的体会，也不想拥有。“南星姐，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我喜欢过苏湛。”
占南星挑了挑眉毛，不过看样子并没有生气。
“不过现在不喜欢了。”
占南星这才又露出笑意，“幸好幸好，真的不敢想潘淼的妹妹成我情敌，我该怎么办。”
“你和我哥真的不熟吗？”
“我确实和他没说过几句话，不过，潘淼是我的恩人，他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拉了我一把，可能也因为这个，造成了他很大的一个遗憾。我一直觉得对他很愧疚，你哥哥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亲切，那些话，我本来应该藏在心里的。”
潘炎笑问，“算是爱屋及乌吗？我沾了他的光。”
“不，你不是乌，你是潘淼珍视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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