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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掌上明珠(上)


  从前有个传说,在几千几万年之前,有一个富饶的神之国度,顾名思义那里居住着的都是神与神的子民,他们生活的土地名为“雷泽之地”,那里常年风调雨顺,没有饥饿,没有战争,那里的人都与人为善,信仰虔诚,长生不老。神明是这片大陆最早的主人,他们有着超前的文明与秩序,神明普爱众生,甘于奉献,不图回报,几年几万年来,他们始终无私地将文明与福祉传播给人类,一视同仁,怜悯苍生。

  那是个让人无比怀念的时代,现在还相信着神的传说的老人们都将其称之为“英雄的年代”。

  何谓“英雄”,指的就是雷泽之地上每个有着过人的胆识与超人的能力的神明,他们或能刀枪不入、骁勇善战,保卫平民免受外族的侵略与野兽的伤害;或能操控风火雷电、林中百兽,确保庄稼丰收,百姓衣食无忧。还有传说中附有神力的四神四邪之器,即凤凰弓、轩辕剑、破军弩、缚魂鞭等四大神器以及织梦琴、昆仑镜、幻音笛、驱魔铃等四大邪器,皆威力巨大,如雷贯耳。时过境迁,转眼千百年已逝,这些“英雄”伴随着沧海桑田,已经成为时代的眼泪,岁月的传说。

  南郡司徒家的孩子们就是听着这些传说长大的,司徒冰心,就是其中一个。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司徒冰心就无比向往并憧憬着那个传说中“英雄的年代”,甚至在睡梦中也曾梦到过无数次,甚至偶尔还会梦到有一天,等她长大了也会像传说中的英雄那样,披荆斩棘,受人爱戴,满身殊荣……

  “小冰啊,你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相信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呀”?

  说话的人声音犹如春天里山谷间刚刚融化的山泉,他不怀好意的在身后敲了司徒冰心一记暴栗,脸上的笑容却如春光满满,点亮了唇边的星点梨涡。

  他转身正面对着司徒冰心而坐,单手托腮,继续打趣道,“小涵还是个小孩子听章婆婆讲这些,还相信着就罢了,小冰你过了明天虚岁可就是是及笄了,要知道姑娘家过了及笄就可以嫁人了哟。”

  “哎呀呀,好疼”,司徒冰心一边摸着自己被敲疼了的小脑袋,一边从小石凳上“嗖”的一声跳起来,虎头虎脑的小姑娘瞪着她圆溜溜的大眼睛,十分不服气地回答道,“洋哥哥有不相信的权力,我也有相信的权力,我一直认为艺术高于生活,但同时也是源于生活,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你可以认为是故事,但我也可以认为是历史呀!”

  话语间神采奕奕,抖擞地像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然而这一切在冰心的哥哥们看来倒像是一只不知者无畏的小花猫。

  向来爱打趣司徒冰心的这位少年是司徒家的二公子司徒洋,“哟哟哟,三弟你瞧瞧,咱们的妹妹可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啊,哈哈哈,这么有个性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呢。”

  司徒洋口中的三弟叫做司徒清,此时正一个人站在一旁树荫里抱胸而立。

  司徒家族的领地地处气候温暖的南方,因此虽是年已近末,北方有些地方已经初雪下过,但在这里依然树荫茂盛,鸟语花香。

  如果说司徒洋如元气满满的太阳,那司徒清则像是安静清冷的月亮,司徒冰心曾经骄傲地向母亲炫耀,她的哥哥们都是顶顶尖儿好看的人。

  她最喜欢大哥司徒深饱满的额头与刚毅的剑眉,二哥司徒洋爱笑的嘴唇与挺立的鼻梁,然而最最好看的还是当属三哥司徒清那双深邃的眼睛,犹如一汪深潭,望不尽看不穿,神秘又多情,还有那左眼角的那颗泪痣,秀而不媚,清而不寒。

  章婆婆总是很怜爱她的清儿,作为司徒清的乳母,小的时候章婆婆就总是一边摸着司徒清眼角的泪痣,一边唉声叹气地念叨着,他的清儿怕是要终身被爱所伤,求而不得,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怕是不仅要自己命运坎坷,甚至还会连累身边爱他与他爱之人……

  只见那树荫下的少年扬起他清冷的侧脸,阳光透过稀稀疏疏的叶子,碎碎地洒在他精致的脸上,“要我说,无论传说是真是假,无论英雄是真是假,那距离我们都很遥远,要我说,在咱们这个时代,我们的父亲就是英雄,是真的能给百姓们带来安定与幸福的英雄,人还是应该活在当下,缅怀过去的人很难看到未来”。

  司徒清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不过这话倒是不知道是在回答司徒冰心还是在讲给自己听,他看了一眼司徒洋,换去刚才那副深沉的模样,笑着说道,“二哥你就喜欢逗她吧,真到了小妹出嫁的那一天,恐怕是最舍不得人的也是你吧。”

  司徒洋原本以为拉到了同伙,却不想司徒清竟半路倒戈,“气急败坏”之下,司徒洋报复性地狂摇那颗司徒清倚着的芙蓉树,一树落花,夹杂着专属于少男少女的无忧无虑的笑声。

  远远的,有一位窈窕淑女竟有些要看呆了。

  “囡囡,囡囡,你过来”,一直呵呵笑着看这些孩子们打闹的章婆婆招呼傻站在一边的林白芷道。

  章婆婆本有一儿一女,儿子一直是司徒大家长司徒泰的左右臂,曾随司徒泰南征北战,却不幸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小女儿嫁给了司徒家的师爷林先生,林白芷便就是章婆婆的外甥女。

  林白芷要比司徒冰心要略长几岁,身材瘦削,五官小巧,一看就是那种江南美女弱柳扶风、柔软纤细的长相。

  她这会儿正发着呆,被章婆婆一唤竟有些出神,愣在那里被大家伙盯着,倒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姐姐,快过来,我们一起来听婆婆讲故事”,司徒冰心刚要起身招呼林白芷,却不想被弟弟司徒涵结结实实地抱住,这个司徒家年纪最小,今年刚刚六岁的小男孩似乎把刚刚哥哥姐姐们开玩笑的话当了真,他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很努力、很坚强的像是努力不让眼泪留下来。

  司徒涵死死地抓着司徒冰心的裙角,牢牢地抱住她,低声抽泣道,“我不要冰心姐姐嫁人,我不要冰心姐姐离开我”,然后眼泪像松开的龙头般,哭得那叫一个让人心碎。

  司徒涵这一孩童特有的举动,简直逗乐了在场的所有人,章婆婆一把揽过司徒涵,安慰着哄劝道,“涵儿乖,他们都在说笑呢,咱不哭,不哭好吗?大小姐以后就算嫁人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司徒涵有些似懂非懂,他左看看,右瞅瞅,看到了身边一圈那些笑到快要断气的哥哥姐姐们,急忙害羞地把脸使劲往章婆婆怀里钻。

  趁着这空档,林白芷走了过来,说道,“我估摸着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饿了,就简单的给大家做了些点心。”

  一听到有好吃的东西,大家伙立马一拥而上,林白芷的好手艺在司徒家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司徒冰心一边狼吞虎咽地争取着先下手为强,一边满脸幸福地学着司徒涵的语气拉着林白芷的衣袖说道,“我不要林姐姐嫁人,我不要林姐姐离开我,呜呜…”

  林白芷“毫不客气”地拍开司徒冰心的手,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把折扇,递到司徒冰心的手上,“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前段日子你老是吵着要我题诗的扇子,其实都是平日里随手写写的,也不是什么珍贵的玩意儿,这把我就送你了。”

  林白芷虽然嘴上说着只是随手写写,但司徒冰心知道这把折扇一定是林白芷前一晚上精心准备过的,心里这样想着,司徒冰心便开心的迫不及待打开扇子,扇子上画的是一把司徒冰心根本不会拨弄的古筝,“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明显,这是一首少女思春的情诗,也就是司徒冰心迟钝,还没反应过来林白芷这是送错了折扇,但林白芷的脸却瞬间憋的通红。

  她一把夺过司徒冰心手上的折扇,然后立马又从怀里掏出另一把折扇放在石桌之上,然后匆匆忙忙地,如同做贼心虚般提着饭筐就要离开。

  司徒冰心这才意识到林白芷这是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小心事,这种千载难逢地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机会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司徒冰心立马追了上去,想要一问究竟,而还没吃到几块点心的司徒洋也不舍弃的跟着点心追了过去。

  只有司徒清无奈地站在原地,摇摇头,他打开林白芷最后留下的那把折扇,只见折扇上画着两匹马,停歇在月光之下,题诗是:“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果然,这才更符合司徒冰心的风格。

  其实相信神的传说的不仅仅是司徒冰心和司徒涵,司徒清也相信,而且不仅相信,他是真的见过神,见过神的部落,见过神的力量。

  只不过他曾与神有个约定,只不过他更相信在他的时代人也可以成为英雄,英雄就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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