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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笼中雀,心头月


  “父亲,那个家伙,真的不杀了?”独臂男子面色阴沉,颇不甘心。


  前面的老人望了一眼自己儿子的独臂,没说什么斥责的话。他手中拄着一杆鬼头长杖,若隐若现的黑色烟雾纠缠在那柄长杖上,让本就狰狞的长杖上透出更加阴森的气息。


  老人开口,嗓音沙哑阴沉:


  “一次没杀掉,就不再有机会了。”


  “可是……”司徒芳皱起眉头,总觉得再有一次机会,绝对能杀了那已经落单的入品境小子。


  老人一眼看穿司徒芳心中所想,瞥了一眼,依旧没什么额外的表情:


  “想用境界说事?”


  司徒芳立马噤声,没有多言。


  老人身影在黑暗中走向更高处的位置,整个地牢暗室的最高处,是一把镌刻着蛟龙的黑木大椅。


  “当神起境遍地都是?镇北辖境这样的棋子,没几个了。”


  司徒芳还是有些不服气:


  “可那风千陌只有入品境而已……”


  老人摆摆手,没有让司徒芳继续说下去;这个一直微微弯腰的独臂男子立马噤声,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你能活下来,很不容易。上次的任务没完成,也不怪你,变数是变数,为父还是讲理的。”


  鬼头杖一声声敲击在台阶上,似乎每一声下去,这地牢中都要再阴暗几分。


  终于,那老人到了最高处,在那座位上坐下。


  他看着下面站着的两人,还是接着在与那独臂男子言语:


  “芳儿,别不服气,去你一臂那人,我也算不出很多东西,是个有嚼头的人。他敢把那个小家伙散养,你觉得会连个防备龙跃境小宗师的后手都不留?至于刺那丫头……”


  “刺客没有回绝命令的权力,这个棋子已经拿不住了。”


  老人微微闭上眼睛:“自古人心浮动最难测……”


  而后,老人浑浊的双眼望向另一边站立着的男子,他本就比司徒芳要高大许多,再加上司徒芳一直微微躬身,又是独臂,更显得那人格外魁梧。


  “朗炎,你怎么想?”


  司徒朗炎面色冷峻,哪怕在这个令朝中所有人闻风丧胆的国师面前,依旧没有多余的神色:


  “勾心斗角的事,我不掺和。”


  老人对长子的这种态度不以为意,甚至带了些笑意;司徒芳眼睛微微眯起,神色不善。


  “你啊,脾气确实应该改改……”老国师轻轻念叨,像极了一个对孩子无可奈何的老父亲;但下面两人都知道,如果真的将高坐上方的父亲当成孱弱的老人,他们也就离死不远了。


  老人轻轻敲击黑木椅把手上雕刻的龙头,望向司徒朗炎:“这些小事你不上心,雷家那小子,你总盯住了吧?”


  “偷偷破了瓶颈,三十岁神起三境,是个人物。不过没什么多余的心思,还在鼓捣他的问剑大会。”


  老人摇摇头,颇有惋惜神色,司徒芳却有些后背发凉。


  “空有一身武力,不成事啊……”老人轻轻以杖击地,几道黑影窜入地底,很快,地底深处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


  司徒芳面色冷淡,事不关己高挂起,何况那小子确实不知天高地厚。拿了鬼神杖就当是天下第一了?东苍皇朝四大宗师是白叫的?


  司徒朗炎眉头皱起:


  “真要这样关小弟整整一年?”


  “我们议事就帮着他好好修炼,早点找柳山凌雪耻,多好的事,是不是啊?”当朝国师司徒虬又用那柄鬼神杖轻轻敲了敲地面,几道黑影再次顺势从杖上脱离,钻入地底。


  地底惨叫更加惨烈,只是很快又微弱下去,不知是喊哑了嗓子,还是喊不出声了……


  司徒朗炎不再说话——


  这是司徒家的惯例了,做错了事便会被束缚在地底魂池,受百鬼攻伐。那种不得片刻歇息,日日夜夜受撕裂灵魂之痛的感觉,他早年也吃了不少。其中苦痛,确实令人生不如死,以至于直到现在,司徒朗炎还会在半夜头疼而醒,找朝中神医看过,似乎是灵魂受损。


  灵魂受损,天下怕只有国师府一家术法有这样的能耐。


  司徒芳半点不敢违抗父亲命令,也是因为早年吃了一次这种苦头。那时司徒芳只承受了半年,终身难忘,此后外出执行任务,看似轻松写意,实际上每次都力求算无遗策。这么些年,没有一次失算——唯独这次,在镇北辖境丢了一条胳膊。


  但真让司徒芳亲自选,宁愿丢掉两条胳膊,也不愿再下一次魂池。


  听着地底深处传来的惨叫逐渐喑哑,司徒芳竟觉得有些悦耳:毕竟是个有能耐的人啊,初下魂池被铁链禁锢,依旧将魂池搅了个天翻地覆,甚至还有力气顶撞了父亲几句。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只是——现在还笑得出来吗?


  “芳儿。”


  司徒芳打了个冷战,赶忙上前一步,将腰弯的更低了些。


  “你们两个做哥哥的,也都得记得教训。不按我说的做,也没什么问题。如果白令君确实死了,久让半点苦都不用吃,可惜,鬼神杖里的恶魂死了不少,白令君还是活得好好的,这就有些问题了。”


  司徒虬语气很慢,说的话也无半点气势,但司徒芳还是感觉满肩都是压力,额头布满了汗珠。


  不再在这件事上纠缠,司徒虬轻轻摩挲着把手上的蛟龙之首,抬头望向前方。


  “人心浮动最难测,我们也可以,在人心处做些手脚……”


  司徒朗炎不像司徒芳,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他双手环抱,没什么顾忌:


  “父亲为何非要杀风千陌呢?一个入品境的小孩子而已,更何况已经不再是镇北王府的人了,儿臣觉得没什么必要。”


  高台之上,老人眯起眼睛。他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下来。没有立刻开口,老人拄杖一步步走到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长子面前。


  嘴角还是带着笑意,司徒虬轻轻点了点司徒朗炎的眉头:


  “这个问题,不要再问第二遍。”


  老人慢步走出地牢,两个儿子都没有转身去看老人的背影,只听到一声声沉闷的敲击声逐渐远去。良久,司徒芳才抬起头,他此刻已经满头大汗。


  转身望向自己的大哥,那轻轻一点,司徒朗炎没有躲开。此时,司徒朗炎眉心处缓缓渗出一点鲜血,周身气机疯狂外溢,将司徒芳额前的长发都吹了起来。


  司徒朗炎抬起右手,轻轻下压,周身紊乱气机随即稳定下来。他轻描淡写抹掉了自己额头的鲜血,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大哥,你……”


  “不打紧,伤了点经脉而已。”


  司徒芳吞了口唾沫,没有立刻追上去。耳中的惨叫声已经彻底微弱下去,他半点不关心地底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是在衡量,那一指,究竟会不会要了他司徒芳的命……


  ……


  秦家镖师押运着大批的紫砂壶,前往临镇转交货物。当然,这其中藏着秦府打点关系的其他黄白之物,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长长的车队缓缓在山间小路前行,虽然是寒冬天气,但这样赶路,没有一个人觉得冷清。镖师们各个有些真本事,艺高人胆大,互相聊天打屁也快活得很。


  车队尾巴上吊着两个人,则显得冷清许多。少年牵着马,马上坐着一个幕篱少女。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紫砂县?”风沫羽坐在马上依旧在运气,甚至也在尝试将那些气府关隘中得剑气炼化。她没觉得是痴人说梦,因为这些剑气似乎确实有些亲近她得意思,但又总少了些什么。


  此刻发问,是如何都不得法门,练得有些乏了。


  “觉得这里不好?”望着前方的同门镖师是一派热闹的场景,风千陌心情不错。


  “你舍不得走啦?”风沫羽透过幕篱,斜睨风千陌。


  风千陌朝前面挤眉弄眼的一个汉子比了比拳,而后捏着下巴,没有立刻开口,反而认真思忖起来。


  “走神了?”风沫羽这样想着,但也没有说出口,只当那家伙把自己的话当了耳旁风。


  走了许久,风沫羽正要再闭眼练气时,风千陌才开口:“你如果觉得腻了,我们可以早些走。”


  “啊?”风沫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离开紫砂县这事。”


  “哦……”


  “我刚刚仔细想了想,本来打算押完这一趟镖之后,再养两个月伤,等开春我们再去别处。但如果你觉得腻了,这趟镖押完我们就可以走了。”


  “啊……”


  “押完这趟镖,遇见龙跃境我都还算有一战之力。现在我们身份都无人知道,应该是出不了什么岔子。”


  “目前就走了几个小地方,都是太平地方,再去南边乱些的几个镇,可能就有架打了。”


  “只是我伤全好之前,可能你身上的禁制还得留着,多多担待。”


  风沫羽探身一个弹指打在风千陌后脑勺,风千陌也没有躲开,轻轻揉了揉脑袋。


  “我随便问问,你伤好了我们再走吧,不然打架的时候我束手束脚,不舒服。”风千陌虽然破了境,但伤确实不小,那晚如果差几步,可能第二天早上风沫羽去风千陌房间就只能看到一个尸体了。


  想起了些什么,风沫羽掀开幕篱:


  “喂,你那晚那个什么一半意义,怎么说的来着?”


  “额……”风千陌咽了口唾沫,不太好意思说得出口了。


  等半天没个回声,风沫羽白了风千陌一眼:


  “现在害羞个什么劲,那晚也没见你害羞啊……”


  “我跟你说……咳咳,以后碰见喜欢的姑娘,别傻不拉几说什么一半的意义,要说全部的意义,知道吗?”


  风千陌转过头,有些懵:


  “骗人干什么?”


  风沫羽一锤锤在风千陌头顶:


  “朽木不可雕!”


  风千陌揉了揉,牵着马,不以为意。


  风沫羽恨铁不成钢,一把扯住风千陌衣领:


  “你怎么该聪明的时候傻乎乎的?你那一半就是真的了?哄人干嘛不好好哄?”


  “怎么就不是真的了?一半是为前辈和水音,一半是为你啊。”


  风沫羽撒了手,掰掰手指头,疑惑不解:


  “你自己呢?”


  风千陌转过脸,指了指自己:


  “我自己?”


  “我自己的算在你那一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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