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小说网 > 我不和前男友玩 > 15.一斛珠(5)

15.一斛珠(5)


  如果是之前殊归神智清醒的时候,云昭恐怕早就一巴掌糊他脸上了,然而殊归脸上还是一大片烧出的红晕,看着也没多清醒,只是因为舔到的那点血暂且清醒了一点,眼睛里还是朦朦胧胧地罩着层雾。云昭也不打算和殊归计较刚才的越矩,病中的人喝到水尚且会忍不住凑过去靠近水壶,何况还是混着灵气的血,殊归意识混沌的情况下她不过是个“水壶”,再纠结就是矫情了。

  “你摸摸自己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快烧傻了。”云昭欲盖弥彰地抹了把嘴唇,抹到略微肿起来的地方就是短暂的刺痛,刺得她皱了皱眉,“可能是先前你吃的药有点什么问题,药是蜃海龙君给的,我带你去找他看看。”

  “嗯……”殊归无意识地应了一声,手倒是乖乖地放到额头上,手背和额头擦了一下又垂下去,也不知道这热度是摸到了还是没摸到。他皱着眉,睫毛颤动着勉强把眼睛睁开,眼睛里的雾把云昭罩在里面,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先喝粥。”

  “你记得的东西还真奇怪。”云昭快步走到桌子边上捧起碗。碗里的粥还烫着,摸着碗边也感觉得到微烫的感觉,这个热度用勺子舀着喝是最舒服的,然而云昭直接捧着碗往嘴里倒,嘴唇上破口的地方刚好触碰到微烫的碗沿,烫得她嘶了一声。

  “我炖了很久。”殊归固执地说,“很久。”

  云昭喝粥的动作顿了顿,回头复杂地看了殊归一眼,然后继续大口咽粥。习惯了以后粥的热度倒也不算什么,殊归不至于在一碗粥的事情上撒谎,而她生平绝对不会辜负别人的心意。

  “喝完了。”云昭放下空碗,掐着诀和殊归说,“走了。”

  殊归倏忽露出个笑来,眼神隔着层迷迷蒙蒙的雾,仿佛看见了年少的时光。

  **

  “……这……”暮迟皱着眉看殊归,他见过的病人不知凡几,这么不配合的还是头一个。

  殊归伤在肩背处,暮迟又是医者,按理说拉开衣襟看看也无妨,然而殊归烧得神志不清,这件事上倒是固执地很,一只手按在襟口,死死护着自己的衣服。毕竟是脱衣服的事情,云昭不好劝,暮迟也不好强行脱他衣服,只能放任殊归紧紧按着。殊归混混沌沌的也察觉不出什么,反而是云昭和暮迟相对无言,尴尬得视线都不愿交错。

  “……这怎么办?”云昭咳了一声,咳出一串小小的气泡,她拿手挥了挥,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先出去吧。”暮迟也配合地咳了一声,“我……应当有办法吧。”

  云昭点点头,动了动腿往外游去,退离没几尺又忽然回头,长发和大袖一起在水里轻轻拂动。她看着暮迟,神色平静,眉眼间却有种堪称认真或者严肃的东西:“请务必看清楚。我仅有这样一个愿望。”

  暮迟抿着嘴唇,缓缓地点头。这个头点下去就是承诺,云昭朝着暮迟一笑,回头迅速游了出去,纤细的影子一晃眼就消失在珊瑚和海藻之间。

  暮迟转头再去看殊归,在医者应当做的事和龙君对待东君的礼仪之间徘徊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暂且做个医者,靠近一步打算直接上手扒了殊归的衣服。殊归却往后退了一步,动作不紧不慢,像是躲避什么非躲不可但又并不放在心上的东西。

  “我不太愿意在旁人面前脱衣服,还请见谅。”殊归仍然按着襟口,声音懒洋洋的,混着点病中的微哑,听着居然颇有些诱人。他的眼尾还飞着烧出来的红晕,眼神里的雾却散尽了,眉眼间一股漫不经心的倦怠,察觉到暮迟的惊讶也没什么多的反应,只随口解释,“海水太凉,浇清醒了。”

  这个说法真假难辨,暮迟也不和殊归纠缠,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竖瞳澄澈平静。他看了殊归很久,忽然低低地说:“东君既承天道,就不该用禁术,否则必遭邪气反噬,于寿元也有损。禁术凶狠无道,凡用此术者,神仙妖魔并无不同。”

  “我无所谓。”被直接戳穿邪气不散的原因,殊归也不多做辩解,大大方方地承认,自然得让暮迟怀疑他是不是在蜃海独居的时间太长,蜃海以外已经放宽了对这类术法的限制,不再视此为极恶的咒术。殊归慢条斯理地隔着衣服摸了摸肩上的伤口,外边的皮肉早就愈合了,肌肤里面却因邪气而溃烂,一直烂到骨骼附近,这么一碰痛得他额头上立刻渗出冷汗来。

  但他居然还能笑出来,笑得仿佛万千繁花在画作般的眉眼间舒展开,“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折寿几年也没什么差别。”

  暮迟一惊,眼瞳在瞬间放大,定定地看着隔了几步的人,盯了许久才问出接下来的话:“……云昭知道吗?”

  “为什么要知道?”

  “……人死如灯灭,东君保重。”暮迟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放弃了。天下想活的人那么多,医者都未必能个个都救,面对殊归这种一心奔着死去的更是毫无办法。暮迟垂下眼帘,唯一能做的只有一句真心实意却毫无用处的劝诫,“禁术毕竟是禁术,少用几次,于东君而言,能多活几年都是好的。”

  “谢谢。”殊归道了句谢,他环视了一圈海宫,视线放在远处一丛用作装饰的珊瑚上,嘴里说的话却是对着暮迟的,“龙君这么劝我,我倒想问问龙君,醒魂咒用得舒不舒服?”

  暮迟神色一变。

  **

  海水咸苦而冷,云昭远远地避开海宫,在水里游了一会儿,越游越觉得不对劲。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隔着微微的水波,清晰地看见了自己掌心的纹路,摇晃的波光落在手里,像是一匹纹样不断变幻的绸缎。她居然握住了光,但海宫在蜃海深处,深得不分日夜,太阳普照的只有地面,这么深的地方即使是日光也照不到。

  云昭浮起来环视四周,身边的海水变得更冷,每一道水过去的瞬间都从她身上掠走一些温度,她的衣服在水中膨起,寒意一点点钻进肌肤以下。她看不见海宫了,四面都是透着光的海水,偶尔有同样泛着冷光的珊瑚和礁石,一尾尾游鱼晃动着鳍和尾款款游过。

  海水忽然被搅动了,云昭生平第一次知道水里也能有近似浪的东西。这个浪打得好,突如其来气势汹汹,云昭又毫无防备,直接打得她一直掐着的术法松了,口鼻间迅速漫上了海水。云昭下意识地呼吸了一口,咸苦的海水一下子从鼻子灌进去,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此时灌进去的海水简直像是细碎的石子,刮得她痛苦地皱起了眉。

  云昭忍着口鼻间近似抽搐的感觉,憋着最后一口气掐诀,奈何到底是呼吸接不上,神思开始混沌,一个简单的术法掐了几次都中途断了。

  窒息的感觉渐渐涌上来,云昭觉得手脚发冷,本能盖过了理智,绕日飞行的玄鸟天生厌恶冰冷的水,在窒息的情况下这种厌恶就演化成了恐惧。云昭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下沉,大袖和衣摆在水中绽开犹如一朵华美至极的花,长发也在水中拂动,发梢漫卷仿佛柔软的水藻。

  最后她居然很平静,在生死之间看见的是漆黑的大袖,袖口以金丝纹着流云。

  一只手拍在了云昭胸口,她一直没掐成的术法即刻成型,新鲜的空气破开口鼻间的海水,把倒灌进去的水全部挤了出来。云昭浑身一颤。

  “不用谢了。”殊归收回手,纹着流云的大袖立刻垂落,他懒洋洋地把云昭快要出口的道谢堵了回去,“你最近也太倒霉了吧。”

  “前三百年都不至于此,遇见你以后运气实在差了很多。”云昭咳嗽了一会儿,把先前呛进去的海水吐干净,调整着呼吸抬眼去看殊归,“你好了?”

  殊归点点头,神色平静,脸上烧出的红晕一扫而空,肌肤在水光里呈现出一种雕琢出的温润白皙:“嗯,龙君医术还不错。”

  “他要是医术不好,今天也看不见他。”

  “是吗?”

  “当年我遇见他的时候,他躺在浅滩的沙石上奄奄一息,浑身是血,如果他没有撑着一口气让我去找什么药草救他,他早就死在那儿了。”云昭缓缓吐出一口气,“再后来前任龙君死了,蜃海无君,八头蛇作乱,暮迟生性优柔,只这一次强硬,说一定要降服八头蛇。我在天上支援,射了八头蛇一箭。这就算暮迟欠我的人情了。”

  殊归沉默了片刻,忽然抬手敲了云昭的额头一下:“你这次找他讨的人情是月绡?”

  云昭摸了摸被敲的地方,殊归没用什么力气,更像是曲起指节点了一下,以至于这个动作有种说不出的暧昧。云昭压住那种微妙的感觉:“是啊。”

  “你要月绡干什么?”

  “你管我呢。”云昭摸额头的动作一僵,下意识地凶了殊归一句。她取月绡是为了祛除殊归身上残存的邪气,但她绝不想也绝不能让他知道。云昭瞟了一眼殊归,装出无可奈何却只能坦白的微怒,自然而然地把话接上去,“我身上有旧伤,月绡能让肌肤再生。”

  殊归笑笑,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忽然听见了海上传来的歌声,飘飘渺渺,唱的是鲛人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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