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秋猎的围场离京郊百里，为了免除来回奔波之苦，王上在围场旁建了行宫。历届平凉王修缮下来，这行宫虽不比王宫，但也相当豪华。

　　他们一行人于秋猎前一日抵达行宫，各自回安排好的居所养精蓄锐。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黑着，一队数百人的侍卫进了山，化为几个小队，将野兽从围场深处赶出来，并将几只引至围场另一头——看场附近。

　　等他们忙活得差不多，天已大亮。平凉王携皇眷及大臣步上看场。看场建于高台之上，视野开阔。因制平凉王要在此处讲话一二，再引弓射杀看场下的几只野兽。

　　就像运动会的开幕仪式。这是孟卿给予的评价。

　　单从参与人员便可看出，秋猎不仅是项娱乐，更关乎政治及外交，所以平凉王的这番讲话既要含有皇家威严，又要体现对群臣的关心，同时还要敲打一些不安分的人。

　　不过孟卿对此并太不关心，一面听着一面悄悄打了个呵欠。秋猎减免了许多规矩，故她现在得以坐着听阿爸的长篇大论，以至于越听越困。不时有北风吹拂，才能保持清醒。

　　虽然昨日睡得早，但今日起得更早　，天刚蒙蒙亮，孟卿就被唤起来，梳洗打扮。

　　秋猎第一日，并非皇室子女们表现的主场。他们得需盛装出席，在平凉王展现亲和时，展示皇家庄重威严。

　　前面一番繁杂的流程结束后，姜成悟终于起身走至看场边缘，他弯弓射向野兽，箭无虚发，每次出手都有一野兽倒下。

　　在一众欢呼与掌声中，他瞄准一只鹿，又抽箭射去。

　　正当此时，变故突现。

　　又有一箭矢从另一处射出，破开北风，与姜成悟所射之箭几乎同时没入雄鹿体内，那鹿发出哀鸣，稍作挣扎便倒地。

　　众人纷纷侧目，意欲寻出是谁敢如此胆大妄为。这并非玩笑，若那人方才是射向的是王上，周围的侍卫也难保是否能及时拦下。

　　只见一虎背熊腰的壮汉站在那处，他身着劲装，手持长弓，腰间别一箭筒，箭筒中现已空空如也。

　　他似乎对于处于众人的注视中，颇为受用，朗声笑道：“哈哈哈，平凉王，你的箭法还可进步啊。”

　　说罢又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胡乱行了个礼。

　　此人乃燕国王子呼史丹，燕国附庸平凉数十年，近几年隐隐有不臣之心，秋猎也缺席了好几年，今年这个呼史丹是故意来找人不痛快的。

　　姜成悟看到他的一刻，眸中便没了温度，他皮笑肉不笑地接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好侄儿。你不是称病，今早不能来么，怎么竟还是忍不住？”

　　说来有意思，呼史丹的父亲与姜成悟为拐了好几道关系的表兄弟，故呼史丹虽然只比姜成悟小几岁，却要称姜成悟为叔叔。

　　他自然不会这么叫，而是道：“我本来是病着，摸到这弓就好了，甚至还能再射几箭。”

　　姜成悟把弓箭递给奴才，挥手吩咐赐座。呼史丹坐下，座次紧邻着李元昭，他一抬头，正看见对面的孟卿，脸上骄傲放纵之色也为之一凝。

　　孟卿今日着玄色底暗红滚边，金丝织锦服，缎地绣凤裙，因她端坐着，双手置于膝上，故旁人只能见其上凤尾，却也能从此中想见全貌之精细。

　　再看孟卿容貌，多一分则过浓，少一分则浅淡，她恰好长得不多不少，叫人见了，便心向之。

　　呼史丹不懂如何称赞人，只是觉得，这人比他帐中所有姬妾加一起还好看。

　　他多观察几眼孟卿服饰座次，心里隐约判断出她的身份，只是他想起听闻平凉王有个嫡公主，美则美矣，气势不足，今日一见，怎得与传闻不同？

　　孟卿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良久，看回去一眼便立即挪开。心中厌恶不必多提。

　　她这边的举动自然也吸引了李元昭的注意，两人视线在空中相交，孟卿撇撇嘴，带上了自己也未察觉的小脾气。

　　李元昭轻笑，回以安抚的目光。

　　呼史丹并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经孟卿眸剪秋水的一眼，撇开心中纠结迟疑，问道：“公主见我弓法如何？”

　　此言一出，又惹得众人侧目。他话中的轻佻，放在平常女子身上尚且不好，何况他是在问公主。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人贼心真大，那坐得可是最受宠的两位公主——嫡公主姜孟卿和宠姬所出的姜孟姝。

　　姜成悟的脸色更是冰得快掉下冰碴子来。

　　姜孟姝乍被问及，已感尴尬，突然被众人关注，有些怯场，又想到呼史丹这样的人，竟然也敢肖想自己，心中又气又恼。胸中几种情绪来回纠缠，脸色也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她支支吾吾间，却听到身旁另一道声音，那人先是轻蔑地笑了，接着道：“不过尔尔。”

　　孟卿答完还一脸无辜，既然你敢凑上前来找骂，难道我还不敢骂你吗。

　　姜成悟嘴角下压，难掩笑意。诸位大臣也觉得解气，没人关注孟卿此言不尽合礼数。

　　只有姜孟姝黑了脸，为自己方才的失态尴尬之余，对孟卿的嫉恨更深一分。

　　“侄儿不必太过介怀，平凉俊才众多，善射艺者更是不少，小女也是见的多了，才不以为奇。”姜成悟笑吟吟地补刀

　　大臣们能得平凉王钦点，一同来秋猎，也不是吃干饭的，现在回过神来，也出言侧面讽刺呼史丹。

　　呼史丹下不来台，心里却不如何恼，而是想着，待到他们燕国拿下平凉，他定要收了这公主，好好算今日之账。

　　“看来我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了？”呼史丹保持着笑脸，权当听不懂别人的讽刺，又道：“那不如王上指几个人，我们比试比试，我对自己的骑射还是很有信心的。”

　　在座的几位武将纷纷仰起头，他们来此可不光是为了秋猎，能在王上面前立功才是头等事。

　　呼史丹却在此时又开口道：“听闻王上善骑射，曾在马上打下了万里河山，不如王上同我一比如何？”

　　众人心中暗骂，呼史丹太过无礼，哪有要王上屈尊和他比试的道理，赢了是该的，若是输了，这怎么说的过去，刚刚公主说的“不过尔尔”岂不是又要算到王上头上了。

　　姜成悟也一顿，心中在思量此事。

　　“何须要王上亲自上阵，不如我同兄长比试一番。”一男声从不起眼的角落传出，待看过去，许多人竟认不出。

　　孟卿心里也奇怪，人她是认得出来，是姜孟寒，但是他从来处事低调，今天是唱哪出？

　　姜成悟抚掌大笑，方才他正想叫王子们与呼史丹比试，姜孟寒此举正中他下怀：“是这样，别说王叔欺负你了。”他目光一扫座下，问道：“可还有王子自愿来与之一比？”

　　几个王子立马站了出来，他们可不想输给姜孟寒，此人瞧着闷葫芦一样，现在看来也是个有野心的。

　　姜成悟连连点头，对于自己的儿子们有这胆识十分满意。

　　“元昭也技痒了，不知王上可否准元昭也参与？”

　　若说姜孟寒的举动还可以理解，那李元昭此举更是出人意料。横竖与大誉关系不大，而且他也不像其他王子一般需要讨平凉王的欢心。

　　“自是可以。”姜成悟大手一挥，应允了。

　　孟卿看去，本想偷偷打量几眼，却被对方逮个正着，两人对视一会儿，孟卿低下头。

　　糟糕，她好像知道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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