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上月初……”平凉王重复着，面色一沉，“孤知道了。”
孟卿公主实在被养得太精贵了，心里没点算计。奴才们虽不懂其中门道，见得平凉王如此却也心惊肉跳。
“啊！”孟卿一声惊呼拉回平凉王思绪，定睛一看，是随侍的宫女为孟卿斟酒，一时手抖将酒倒了出来，洒在了孟卿身上。
“你怎么做事的？”他将筷子往桌上一拍，一屋子的人连忙都跪下谢罪，犯事的宫女更是抖如筛糠。
孟卿见状扯扯平凉王衣袖，语带娇嗔：“阿爸，无妨的。我们好久没好好用膳了，何必如此。”
平凉王深深看孟卿一眼，眼底除柔情外尽是内疚，偏头对奴才们说道：“还不快谢过公主？”
“奴才/奴婢谢公主大恩！”
“起吧。”孟卿瞧眼跪在脚边的宫女，桃腮杏面，我见犹怜，“是个生得俊俏的。”
那日之后，孟卿又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每日练练穿针引线的手上功夫也就过去了。
但外头不甚安宁。前脚刘姬言行不端惹得平凉王大发雷霆，刘姬经此一事，大病不起，后脚梁姬宫里又出了宫人手脚不干净的事。
“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失窃一事不知怎的叫王上知晓了，王上下命彻查，闹得梁姬好没脸子。”
“最后可查出什么了？”孟卿一面嗑瓜子，一面听站在旁边的小桃报告八卦。
“没有，倒是扯出点其他私相授受的事情。”小桃说罢一吐舌头。
孟卿点点头，问道：“那个宫女查得如何？”
小桃左右瞧了，压低声音道：“是梁姬的人。”
孟卿了然地点点头，未见有多惊讶。那估计是她将消息传与梁姬，梁姬趁机吹吹枕边风，让阿爸对刘姬更起疑。而刘姬也用了不知道什么法子，让阿爸反又去查了梁姬。
小桃弯腰凑近了，端详着孟卿的表情：“公主，您早就知道了？”
“我也不确定，不过看她的反应总觉得有些奇怪。反正查了也不亏，当找个安心了。”
“哦哦。”小桃挠了挠后脑勺，公主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又问道：“那公主如何看前公主殿走水一事？”
“不清楚。”孟卿放下瓜子，绞帕净手。
她见小桃一脸失望，忍不住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一下：“呆瓜，我要是知道，早告诉阿爸了。”
左不过梁姬，右不过刘姬，反正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交由她们自己斗去。
前世孟卿看剧本就觉得奇怪，缘何每次遇上这种事情，主角们都要亲力亲为抓坏人，从而牵扯出几十集的剧情，直接丢给大腿不就好了嘛。
反正她抱紧阿爸的大腿，阿爸就不会委屈了她。再者帝王向来多疑，这两个人都可疑，就都不会过得舒坦。
小桃捂着脑门，小声嘟囔：“才不是小桃呆，是公主太聪明了。”
“我聪明，你也呆。这不冲突。”孟卿将帕子抛于桌上，吩咐道：“天渐渐冷了，阿爸最近心火旺，让小厨房做点温补的汤送去罢。”
金桂谢，菊花谢，萧瑟秋风卷走落叶，不知觉间已至秋末。
孟卿本想深居简出，避一时风头，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也未能如愿。安生日子没过多久，便被人找上门来。
“刘姬邀本公主一叙？”孟卿眼睛都没从棋盘上抬起来，便道：“不去。”
堂下跪着的宫女登时急了：“公主，我们娘娘说有重要之事要告知，请公主务必来一趟。”
“有话就和阿爸说去，找我作甚？”她纤纤玉手执墨玉黑子，丝毫不在意那宫女，反而催促小桃快落子。
“前些日子长信宫做了件大事。”长信宫即梁姬的寝宫，那宫女估计急糊涂了，什么都敢往外说。
好在近前服侍的人早已被孟卿治得服服帖帖的，不怕他们与外头通风报信。
“又怎比得过前些日子永宁宫做的套袖精细呢。”孟卿不咸不淡地回应。
几番来回，那宫女见孟卿油盐不进，只得愤愤离去。
小桃见人走了，问道：“小桃见她言辞恳切，不像有假，公主当真不去？”
“我不去，她也会来。现在该着急的不是我。既如此，又何必去她的场子。”
孟卿落下一子，随即展开笑颜：“我这里连成五子了！快快快，铜钱拿来！”
这头公主殿其乐融融，那头的永宁宫正相反。
刘姬长久不得宠，前儿好容易有点起色，又遭王上厌弃，且刘姬身子愈发差，现在的永宁宫竟还不如前了。
“姜孟卿当真这么说？”刘姬半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随便叫谁见了，都要惊讶曾经一舞倾城的刘姬，如今竟然这番模样。
听宫女低着头应一句“是”，刘姬抚榻重咳数声，用锦帕一掩，果然见血。
她的病早已浸入五脏六腑，再难根治，之前御医也说了，顶多能再用参汤吊半年，近来心思郁结，怕是这时间要再精短。
她去便去了，可是寒儿……
不行！刘姬攒紧帕子，眸带决绝：“扶我起来梳妆，我们登门拜访，她还能不见吗？”
真如孟卿所想，如今着急的是刘姬，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传报刘姬来访。
“宣吧。”孟卿将棋子丢回棋盒中，端坐正首，一屋子的人也不再嬉笑打闹。
刘姬款款入内，孟卿心里暗叹她脸上真不知堆砌了多少粉，但即便如此，也遮不住她的病倦之态。
刘姬竟然病得这么严重？孟卿压下心底的好奇，着人赐座。
“许久不见，公主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刘姬笑着先开腔。
“刘姬谬赞，只是孟卿见您似乎气色不太好？”孟卿也巧笑嫣然，同她打太极。
刘姬以手贴面，理平颊边粉黛，喟叹着：“人老了，身子不行了。”
“竟是如此。”孟卿转头吩咐道：“平儿，你领几个人去库房清点，把上好的人参送去永宁宫。”
“是。”平儿领着几人离开，其他人也各自找了活儿到外头忙着，偌大的公主殿仅余孟卿与刘姬还有二人的贴身宫女。
孟卿开门见山：“刘姬旦请有话直说。”
“寒儿救出公主确实并非巧合。”刘姬一语如平地一声雷，孟卿也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坦白了。
刘姬接着道：“寒儿对此事并不知情，还望公主不要怪罪与他。”
孟卿掩唇笑了，笑毕道：“刘姬该与孟寒哥哥提前对对口供才是，他若不知，又怎会告知孟卿要多加小心？”
刘姬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她面色一白，拍着桌子道：“他找你了？”
“刘姬莫着急。”孟卿假意安慰，继续激她：“要不孟卿将此事禀与阿爸，让他再查查？”
“公主玩笑了。”关心则乱，刘姬虽然这么说着，实则已慌了神，急急忙忙地将事情说出来：
“寒儿晚归是被训鹰所扰，训鹰有阻是因为妾身给他换了套袖，此皆乃妾身一人主张。且前公主殿走水一事，并非我们母子所为。”
孟卿一挑眉，示意刘姬继续说下去。
“前公主殿走水乃梁姬一手策划。她买通了你宫里的婉儿。妾身那日往前公主殿去，途中见到婉儿鬼鬼祟祟地往百花园走。”
“妾身原以为她私下与人接触，便跟了上去，欲给她个教训，不曾想竟见到了她与梁姬的宫女巧儿碰头，从巧儿那接了小白纸包，巧儿还说了甚‘磷粉’‘好好办事’之语。”
听到这，小桃俯身对孟卿耳语：“婉儿那夜死了。”
孟卿心里已猜了七八分，打断刘姬：“您知晓后，发觉此机会加以利用，大有裨益，便没有告知孟卿，而是等着卖孟卿一个大人情。”
但是姜孟寒提前得知了套袖被换，又由刘姬让他去救人推测出了她的计划，两人争执之间耽误了时间，于是原本的姜孟卿在火海中丧生了。
孟卿冷冷地看着刘姬：“可有证据？”
“婉儿生前给家人捎过消息，其中透露了一二，可作为物证。”刘姬抬手，宫女把一个小小的纸片奉上。
小桃接过，果真是婉儿的字迹，她心有不忿，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是公主教她识的字！
刘姬拨弄着腕间玉镯，待孟卿看完纸片，笑道：“妾身不便出手，还需要公主交与王上，让梁姬得到应有的惩罚。”
“孟卿自有计较，不劳刘姬操心。”孟卿笑盈盈地收下纸片。
刘姬见状愕然：“公主难道不想严惩凶手？”
“本公主说了，自有计较。孟卿偶感风寒，不宜长时待客，刘姬见谅。”孟卿起身，下了逐客令。
刘姬气极，这个姜孟卿，因祸得福重得王上喜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怒视姜孟卿，在目光交汇时却被孟卿眼底的冷意惊到。
刘姬支起假笑：“是，妾身先行告退。”
待刘姬离开，孟卿对小桃说：“让平儿去太医院新领点药材，刘姬从我们这拿了什么就领什么，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今日与刘姬相见，必然瞒不过梁姬，不如展现个她们联手的假象，顺便还能让阿爸也顺着想想其中缘由。她不打算直接治梁姬，但也不想让她好过。
“还有，下回御医请完脉，你跟他一道回去，留心瞧眼刘姬的脉案，这个就别让人知道了。”
不出两日，梁姬果然得了消息，但她的回击却是孟卿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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