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春风10

　　等到烟花放完，又回到了方才的景象，只是片刻的安静，河水平静的游然，莲花灯闪烁着它的烛火游淌，也没多久，街衢又喧嚣起来。

　　包间里请来一位歌姬，红色的薄衫宽袖上锦绣着精致的刺绣花纹，抱着琵琶，玉白似得锁骨处印着花钿，柔荑般的芊手抚在拨弦上，此时屋子里唯有弹奏出的淡淡音韵，繁华过后又恢复刚才的光景。

　　酒楼里又是一派热闹，只是这屋子里隔音效果好，关上门便也听不到什么。一曲琵琶弹完后，朝月听得入迷，问那乐姬：“你是常驻在这里的人么？”那乐姬转头正对着朝月，抬起她的深眸微微点头，她挽在耳后的散发披落在脸庞，只因在这里乐姬是不准和客人说话的，只能以点头示意，这时门外的伙计听得里面弹奏声停了良久，耳朵又灵，便进来瞧瞧，正巧听朝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伙计代她答道：“回夫人的话，她名叫锦瑟，自幼学艺，锦瑟姑娘是我们酒楼里的红人。”

　　这时锦瑟又向她示意微笑，嘴唇上扬，格外委婉动人。

　　朝月暗自惋惜，因为乐姬是不能说话的，她真想听听这位叫锦瑟的乐姬的声音。

　　锦瑟这时正端正姿态，要弹第二首，漫不经心吃桌上小菜的怀王在她开始弹时打断了她，问她：“你方才弹的曲子有何寓意？”

　　锦瑟看着怀王，怀王十分想要听她回答的样子，坐在位子上等着她回答。锦瑟看了门外的伙计，伙计怎么可能知道她弹这首曲子是什么寓意？

　　怀王道：“你可以说话，我不会说出去的。”

　　锦瑟看了一眼伙计，鞠了躬，才缓缓开口：“锦瑟一直以来除了客人点明曲子，其余的都是我即兴弹奏，方才进来时就看您坐在窗边注视着外面，时而饮酒，锦瑟才即兴发挥弹了一曲。”

　　怀王似乎很感兴趣，问：“这曲叫什么名字？”

　　锦瑟始终低着头，这才轻轻抬起眼皮，“《月下独酌》。”

　　一旁的承平道：“你能即兴演奏，又能想到这么好听的名字，真是厉害！”

　　朝月对这名叫锦瑟的乐姬一时倾佩，她虽流落风尘之中，但难掩自身的才气，刚才听她开口说话那婉转绵音，透着知书达理之气，只是方才那一曲余韵还残留在心中，想必她身在红尘，酒楼卖艺为生必有许多难言可说。朝月正要对她说些话，只不过短短时间，忽然伙计慌张的开门而入，一瞬间外面嘈杂慌乱的声音在走廊间传入。

　　那个伙计道：“失火了！失火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外面似有红光，望着外面的火势，火熊熊燃烧梁上悬挂的红绸缎绳，正往二楼上烧，走廊上的人提着水桶奔来奔去，忙乱不堪。

　　伙计对他们道：“客官们先朝西面走，那里有人带你们走出去。”

　　走廊边的热火的温度烫在脸颊，所有人都冲了出去，西面的一个小门中酒楼的人在指引着客人，下面有洒水的声音，想必已经惊动了巡逻的卫兵，他们搬来水龙在救火势。

　　好在火是在角落里燃起来的，只是烧毁了一角，别的地方很快就灭了，酒楼里的人都被这不知怎起的火吓坏了。

　　萧瑀不知从哪里赶来，他看酒楼里的人都聚集在外面，又看这些灭火的官兵，问：“没人受伤吧？”萧瑀见王爷毫发无损，松了口气。突然承平叫了一声，焦急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烫伤的？”她捧着朝月的手臂，那玉腕的骨节上已经躺起了红色的大泡，周围还有一道擦伤，众人才注意朝月一直忍着疼痛的表情，嘴里嘶嘶地吸着气。

　　萧瑀忽然脸色一转，跟着他们前来凉景楼的卫兵都跪下来，萧瑀呵斥道：“你们一个个都想回去挨鞭子吗？”这么说的时候，萧瑀一直偷看怀王的脸色，怀王微皱双眉，对侍卫说道：“你们先送公主回宫。”

　　承平上了马车，直到坐的马车渐渐走远，夜色皎洁，月光打在萧瑀的头上，他对怀王拱手，说道：“王爷，方才将士跟我说关外有战情，想让王爷现在去一趟，不知可不可以——”他的眼睛不时向右一瞥，心里直犯嘀咕。

　　怀王淡淡说了句：“走吧。”

　　萧瑀早就备了马，转身将马拉过来，怀王正要上马，朝月已经走上了台阶，回头道：“什么事情过节也要劳动王爷？萧将军自己前去不就好了？”

　　萧瑀看了看怀王，“这……”

　　怀王道：“许是边关的事情，本王去去就回来。”

　　朝月却道：“萧将军是关所的首执，理应出了事也找不到王爷身上。定兖，太后让你今日陪我，你怎么能走呢？”

　　“王爷……”

　　怀王看着朝月，沉默了一会儿，“萧瑀你先去，快去快回然后回来把事情报告给我。”他眼中一凛，萧瑀立刻上了马，他的几个侍从也紧跟在后面。

　　太医却来的快，朝月手上的烫伤虽不是大事，可惊动了太医那么太后那边自然也会传过去，她忧虑都展在脸上，太医给她上完药，对站在外面的怀王道：“怀王放心，并不大碍，臣告退了。”

　　怀王送太医到门口，也不知道是院子里极安静还是心里空荡荡的，怀王这一去好久才回来，屋子顿时寂寂的，朝月把弄着花瓶中的花瓣，看她手腕上缠着白布，他语气软了下来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既然上完了药，你受了惊吓，我让侍女进来伺候你，你也累了就先睡吧。那——”

　　朝月一直听着他说，待他说到这里，眼神中闪过一些什么，逼得他顿在那里，她嘴角微微一动，恍惚中是苦笑，她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说话？”

　　他道：“我只是想让你早点休息。”

　　“你休想。”

　　“……”

　　她扬起脸来，眼神不知道怎么变得很坚决：“你今日若是想走，明日我就告诉太后。”

　　他看着她的表情，胸腔中顿觉有什么东西往上涌，从凳子上站起来，似有什么情绪在身体里游荡，忽然看着她的眼色冷下来，他走到门边，朝月倏地站起来，“你找她也没用，纵然你放了一把火，这前后的一个时辰她早就跑远了。”

　　他的脸唰一下变红了，良久才听他声音沉重沙哑：“你是怎么知道的？”

　　朝月道：“你不用拿这种眼神看我，我派去的人是不会伤害她的，也绝对不可能是我的人干的，我只是让人看着她而已——不知道哪里来的外族人，她要是作出什么事来，损伤我朝大体。”

　　他站在阴影处，浑然觉得他身上散发出阴冷，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走过去，朝月看着他走向自己，忽然发觉他额间青筋凸起，双手紧握，她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怀王走到她的桌子对面，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说：“一直以来跟踪她的人是你派去的，你有什么意思！”

　　朝月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也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太后！你就知道拿太后来压我！”一声清脆的花瓶打碎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从方才到现在脸上平静的面容变得大惊失色，她用手捂住自己胸口，看着花瓶里的水洒在地上，瞳中看到了什么东西，忽然她看着他，他只是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突然觉得眼睛里微湿润，她说：“难道你就为了那幅牡丹画一直在怪我吗？！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他的表情忽然动了动。

　　瓶子里本插着几枝牡丹花，是早开的花极是娇嫩，花瓣已经零落的掉在地上。


　　(https://www.tiannaxs.com/tnw97211/3255409.html)


1秒记住天呐小说网：www.tiannaxs.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tianna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