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编凉席
大妮儿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大妮儿，绣好了吗，快拿进来我看看。”她刚想开口，丁桂花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二房门口。
大妮儿脆声应了，忙跑进了屋。
“小妹，中午太阳这么大，你也进屋歇会儿吧。”丁桂花见李云靠着门昏昏欲睡，柔声道。
李云摇摇头头：“二嫂你别管我，这有风呢，比屋里凉快。”
“那好，你歇着吧。”丁桂花笑了笑，将门半掩上进了屋。
一进屋，她立刻拉着大妮儿到了一边，严肃的看着她：“我问你，你刚刚为啥要说让小姑跟着我学绣花？”
大妮儿迷茫的啊一声，不解道：“没为啥啊，娘你不是说姑娘家有一门手艺，到了婆家也好过日子吗，我想小姑又不是外人.....”，大妮儿说不下了，因为丁桂花的脸已经越绷越紧。
丁桂花听后，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大妮儿的额头：“你知道一门手艺传下来有多宝贵吗，我这手艺是你姥姥传下来的，当时你太姥姥那么逼着，你姥姥都没把手艺教给几个姑婆，你倒好，净充大方！”还好小姑性子懒散，没有真的想学。
不然她都可以想到，一旦小姑开口要学，婆婆肯定希望她教，要是不教，只怕以前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可这是她娘家的手艺，娘也说过只能传给自己的亲生骨肉，哪里能教给小姑。
大妮儿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暗地里吐了吐舌头，但心里还是不解：“为啥啊，小姑和咱们是一家人，咋就不能教了？”
“你小姑迟早要嫁到别人家，以后就不是李家人了。”丁桂花很少打骂大妮儿三妮儿，将大妮儿说了一句后，便又坐到了一边拿起花来绣。
“那我以后也要嫁人呢，我也不是李家人了？”，大妮儿觉得有些气闷。
“那哪能一样，你是我闺女，压箱底的手艺我自然要传给你和三妮儿，你小姑是你奶的闺女，有你奶操心呢。”丁桂花神色平淡的接了一句。
大妮儿哦了一声，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到一边去想丁桂花的话了。
李云没想学丁桂花的手艺，丁桂花倒是白担心一场。
李云靠着房门，看着鸡屁股，不知不觉睡着了。
“闺女，闺女，咋在这里睡着了？”李云正梦到自己坐在客厅里啃鸡腿，便被人推醒了，睁眼就见李母正蹲在她面前。
“...娘？”，李云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四周才恍然，原来她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李母心疼极了：“想吃鸡了？看把我闺女馋的。”
李云吃惊：“娘，你咋知道？”她说梦话了？为了点儿吃的还说梦话，李云老脸一红，真是越活越回去。
果然：“我听你梦里念着鸡腿，肯定是想吃鸡了。”李母的目光转到院子里的鸡群上：“你要是真的想吃，我就杀一只。”
李云听了忙摆手：“别别别，娘，我就是念念，我知道娘您攒着鸡蛋卖钱呢！”不年不节的就杀鸡，只是为了给她解馋，别说李家人心里有想法，外面的人知道了，只怕也得说李母不会当家，她李云是个好吃懒做的姑娘。
李云觉得没什么，李母听了一颗心倒心疼的皱皱巴巴，“你别管这么多，我喂的鸡，想杀难道还要看被人的脸色？”说着就起身。
李云看她风风火火的架势，分明是真的要去拿刀杀鸡了，她忙将李母拖住：“娘，我的亲娘，你闺女就是说说，您咋那么当真啊。要是你真的杀了鸡给我一个人，那我得被别人说成啥样了？再说家里这么多人，您就给我一个人，让其他人看着，您忍心？他们心里肯定也怨你偏心呢。”
要是有这个条件，李云当然巴不得杀鸡。可不行啊，她再馋，知道农家的鸡哪是随便杀了解馋的。李母这么偏疼她，要说李家其他人心里没想法，李云一万个不相信。不过是碍于李母平日里的威风，他们不敢露出来罢了。
李云拉着李母进了屋子，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娘，您听我的呗，再说你也不想你闺女被人家说好吃懒做吧？”
李母哼一声，“我看谁敢！”
“不敢不敢，别人不敢。”李云在李母胳膊上蹭了蹭：“但我不希望别人说娘的不好啊，我怕他们说你偏心。”
李母却丝毫不以为然，坦然的令人咂舌：“我是偏心，我就你一个贴心的闺女，又没扒拉你几个哥哥，我拿我和你爹的东西偏心你，他们还能说啥不成？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们拉扯大，给他们娶媳妇儿生孩子，又没亏待他们，还没让他们孝敬呢，现在还来眼红你这个小妹？咋，是不是你几个哥嫂说啥了？”李母反手握住李云的手腕，立刻就要站起来：“闺女，你给娘说，看娘不收拾他们。”一群心大的王八羔子，看来她就是对他们太好了。
李云既感动又心酸：“没，没有，他们没说，是我自己瞎琢磨的。我不是说了吗，那天落水昏迷后，我被地下的神仙点了一下，脑子清明了很多，想到过去娘您那么疼我，我却那么不懂事.....”
李母一听眼圈就红了：“闺女，我的闺女唉，你这是在挖娘的心啊....”
李云忙抱住李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娇嗔道：“娘，您还让不让我说了？”
李母忙擦了擦眼泪：“好好好，你说，你说，娘听着。”
“嗯，清醒后，我就想着，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让您为我受委屈了，我得孝敬您，我要挣钱，挣很多的钱，给您买吃的穿的，我要让您日子过得比城里的富家太太们还要好。”
一番话把李母感动的，恨不得将心肝儿都掏出来给李云：“好，好，我闺女长大了，我也能享闺女的福了。”
李母感动归感动，但李云看的出来，李母对她的话却不怎么相信。
现在不信就不信吧，她也还没想好挣钱的点子，李母期望放低一点儿也好。不过总归是把杀鸡这块儿给岔过去了。
“云儿，我之前听着大妮儿让你跟着你二嫂学绣花，你咋想的？想学吗？”李母感动过后，拉着李云坐下。
李云这回是真吃惊了：“娘，你咋知道啊？”当时她和大妮儿手说话的时候李母不在吧。
“这院子里的事儿我有啥不知道的，你给娘说说，想学吗？”
李云摇了摇头：“不想学，绣花要学很久的，太累了。”
李母嗯一声，“不想学就不学，你二嫂捂着防着不想教，我们还不稀罕学呢！”李母冷哼一声，李家院子看着风平浪静的，其实三个儿媳，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老大媳妇儿老实，但她真糊涂，老二媳妇儿看着知理，实际心思最多，老三媳妇儿，没脑子的棒槌一个。
要不是她镇得住，这几个早就翻天了。
不过李母也没想学着其他婆婆那样拼命压榨儿媳，毕竟是儿媳和婆婆，隔着肚皮，她也没指望真处成亲母女。她立下规矩，不苛待几个儿媳，儿媳们也能不闹事就行了。
丁桂花有一门不错的绣花手艺，是从她娘那儿传下来的，听说当时丁桂花的奶奶逼着她娘教给丁桂花几个姑姑，丁桂花老娘硬撑着没应，后面还好受了一番磋磨。
这是丁桂花的嫁妆，嫁到李家这么久，她在这门手艺上没漏过一点儿口风。李母再精明不过，还有啥不明白的。丁桂花不想教，李母便也没想着要硬按着她头教。李云是她闺女，不是丁桂花闺女，人家有私心再正常不过。
李母就不相信离了张屠夫，她闺女就要吃带毛的猪。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话，就到了编凉席的时间。
因溯水村在溯河边上，溯河边有好大一片芦苇荡，每到了夏天，溯水村的人就会趁着农闲全家编凉席，然后拿到县里去卖。
李家的几个男人，因为李父在看县门，在县里也结交了些人，消息比较灵通。农闲的时候，哪里有活计，李父知道的一清二楚，李老大到李老三因为不识字，只能做一些劳力活的短工，比如大户人家建院子什么的。这样的活计工钱高，又不是太辛苦，要不是李父和管事认识，这样的活计哪能轮到李老大他们几兄弟。
至于大郎和二郎，因为念了几年书，认得几个字，李父便给他们安排了更好的去处。大郎在一家酒楼里跟着掌柜学记账，二郎在一家成衣铺子里当采买伙计，用李云的话来说，都是很有发展前途的工作。
李云还挺佩服李父的，不但从战场上活下来了，还挣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现在连儿孙以后的发展也尽可能的在安排，挺有远见的。
李家的几个壮劳力都在县里挣钱，所以编凉席就剩下李母带着几房剩下的人在做。
李母给各房安排每天只要编两床凉席就行，其他的时间她们想多编点儿攒私房也可以。
到了编凉席的时间，李母便到了正屋，李云也跟在了她身后。
李母一到，几个儿媳带着孩子们也来了。
二妮儿低着头跟在赵丽身后，见到李云，她下意识一躲，今天她咋就脑子犯抽，对着小姑说那些话？要是小姑向奶告状，奶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李母，见李母没有异常，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心里后怕不已。
因为丁杏花刚出月子，李母便让她这几天只要编好一床就行。丁杏花磨磨蹭蹭的，一般只编一小半，剩下的交给李进财回来后再编。
李母只当没看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有啥好说的。
大房二房人到齐了，就丁杏花还没来，李母冷哼一声，“开始吧。”这老三家的就属懒驴拉磨，不时不时的敲打她一下，她就要整幺蛾子。
其他人不敢有异议，在李母的带领下静静的开始编凉席。
李云蹲在李母身边，看她拿着芦苇十分熟练的就起了头，李母见她看的认真，便道：“云儿，这没啥好看的，要不你还是回屋里去吧。”
李云摇摇头：“娘，我想学，你让我看看吧。”
“好，你看。”为了让李云看得清楚，李母还特意放慢了动作。
大家都编了好一会儿了，丁杏花才抱着孩子姗姗来迟。
李母看一眼：“孩子在睡觉，你把他抱到这里来干啥？”
丁杏花讪讪一笑：“娘，孩子离不得我呢，我一走他就哭。”
“我不是准你在屋里编吗。”李母声音提高了一些。
“孩子在屋子里，这么多芦苇搬到屋子，把五郎刮着就不好了.....”，丁杏花硬撑着道。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就说你想干啥。”李母不耐烦听丁杏花拐弯儿抹角。
丁杏花吞了吞口水：“.....娘，我想着，孩子现在离不得我，能不能再等等，孩子他爹在县里干活，那么累了每天回来还要编....”
丁杏花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她看见李母已经将手里的芦苇放下，正冷着脸定定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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