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认尸
早上，小巧主动要求送我去保卫科，我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有她带路正好。
很明显，肖毅然他们并没有休息，而是一直在跟方科长聊天，办公室的地上扔了一地烟头，屋子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儿。
我一边咳嗽着，一边敞开了房门，方科长冲我点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叶雨泽把手机里拍下的旅行包照片传给方科长：“这个包的事，就交给你们保卫科了，关系到人命大案，还请您调查的时候注意保密。”
方科长不停地点着头。
“还有……”肖毅然坐在沙发里，长腿自然交叠在一起，手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看上去懒懒的，声音也淡淡的，“请方科长帮着调查一下，从二十一号到二十四号，矿上有谁是连着四天都去乘坐去古城的班车。”
虽然中间二十三号车子发出去就出了车祸，想必这个抛尸者也在车上。
肖毅然话音刚落，突然站了起来，一脸警惕地走到办公室门口向外看了看，走廊上的一个窗子被风吹开了，撞在墙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他小声嘟囔一句：“还以为门外有人偷听。”
方科长是退伍军人，虽然离开军队已经快十年了，做事雷厉风行的派头不减当年。
他马上打了一通电话，还没到上班时间，就把保卫科二十几号人叫到了一起，立刻把任务分派了下去。
安排完手下人做事，方科长又回来了，脸上依然笑容可掬，招呼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肖毅然摆摆手：“不忙，我还有件事没问您呢，咱这矿里最近有没有失踪的女人？”
方科长回道：“煤矿就跟个和尚庙似的，我们秀山矿地处偏远，女的更是少得可怜，食堂有两个帮厨的女工，再就是财务科一个会计是女的，剩下都是大老爷们。昨天中午在食堂吃饭，这三个女的我可都见过了，不可能失踪。”
叶雨泽眉头皱了起来，脸上明显有些失望。
我插了一句：“方科长，孙小红是谁啊？”
方科长脸色有一点点怪异：“你问孙小红啊，她可不是我们矿的，在门口十多米的地方开了个小超市，这女的……”说到这里方科长突然停了下来。
我们几个都一脸不解地看着方科长，这女的到底怎么了？
没想到方科长嗤笑了一声：“和我们矿长关系不一般。”
肖毅然直截了当道：“姘头！”
难怪方科长脸色怪异，其实这话说出来弄不好会得罪矿长的，毕竟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看来方科长这个人倒是不畏权贵，还挺实事求是的。
方科长不自觉地又拿了颗烟出来，看了我一眼，闻了闻又放下了：“早些年她老公也是我们矿的，得病死了，这女的长得挺漂亮，后来就和矿长弄一起去了，连她那超市也是我们矿长帮着盖的，净卖些过期货。”
显然方科长对这个孙小红印象并不好。
肖毅然接着问道：“孙小红平时人际关系怎么样？”
“她啊……怎么说呢？我们这里可都是些光棍，女人没几个，能称得上漂亮的，也就她自己了，男人不就那样，不管她人品好不好，就凭她是个女人，是个漂亮的女人，在矿上就很吃得开。”
我想起从黄婶那里听来的消息：“听说她走了快一个星期了？去哪儿了？”
方科长摇了摇头：“我去超市也就买个烟，大多时候都是放假了从家里带几条回来，也不怎么去，对她的事不了解，一会儿我把李四叫来，那小子和她熟。”
我从黄婶嘴里听说过李四的名字，见到本尊时，被这个人的打扮弄得一愣。
李四长得又瘦又小，有点儿公鸭嗓，穿着个桔红色的羽绒服，下面是条黑色的打底裤，要不是看到他已经秃顶的脑袋，肯定能把他当成女的。
提起孙小红，李四是这样说的：“她走的前一天我们照例找她搓麻将，她说要一早赶回家给老娘祝寿，早早就把我们打发了，我们走的时候她直接关了超市的门。”
肖毅然皱眉道：“你亲眼看见她走了？”
李四摇了摇头：“第二天超市没开业，那不就是走了吗？”
“她妈家住哪里？”
“古城市里。”
肖毅然要了孙小红娘家的地址，然后打电话给严子强，让他去调查一下孙小红有没有真的回去，如果没有，直接带孙小红的家人去认尸，虽然尸体没有头，但身上总会有些特别的地方，亲近的人肯定可以认出来的。
我们跟着方科长去食堂吃早饭，刚出保卫科的门，就见小巧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杨树下，她竟然没有回家，一直在门外等着我。
我和小巧打了个招呼，叫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小巧摇着头说：“我爸已经做好饭了，回家吃。”
我们一路同行，到她家门口才分开。
吃完饭我发现肖毅然不见了，听一个工人说看到肖警官在灶房和黄婶聊天，我溜达着推开了灶房的门。
肖毅然手里拿了把青菜，一边摘着上面的烂叶子，一边和黄婶聊着天，这男人从小也算是被宠着长大的，平时肯定不怎么进厨房，摘菜动作笨手笨脚，表情却格外认真。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眼睫上晃动着金色的光晕，他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黄婶：“婶子，孙小红这个人平时都有啥爱好？”
黄婶对孙小红一如继往地挖苦：“那个狐狸精，除了勾男人上炕，就是打麻将。”
“那她经常回娘家吗？”
“交通不大方便，也不怎么回去，不过前几天回去了，小狐狸精说要给她妈过生日。”
“黄婶，咱这食堂也盖了蔬菜大棚吧。”
“有啊，就在山洼子那边，你想吃啥，黄婶给你摘去。”
“谢谢婶，我们说不定啥时候就走了，不用麻烦了，我就想问问你，咱那大棚啥时候盖的，剩下的农膜都拿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你说的农膜是啥？就是那些质量特别好的塑料布吧。今年夏天搭的棚子，剩下半捆子塑料布，都让狐狸精孙小红给拿走了。”
我差点儿笑出来，在坚持自己说话风格方面，黄婶还真是个典范，只要提起孙小红，必然带着个狐狸精。
正说着，肖毅然的手机响了，他一边接手机，一边瞄了我一眼，眼神极淡。
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如果是你先拒人于千里之外，就不要奢望别人的热脸再贴过来，所以……我并不觉得尴尬。
原来是严子强的电话，很凑巧，孙小红的家就在警局附近，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家人。
据说她妈妈过生日的时候，她并没回去，家里人给她打电话，她还一直关机，为此老太太已经骂她好几天了。
尸体也好认，孙小红很小的时候左臂受过伤，有一道缝了五针的伤疤。
老妈妈岁数大了，怕受不了刺激，去认尸的是孙小红的姐姐，虽然那女人看到尸块差点儿晕过去，但还是很明确地表示，这就是孙小红。
案子倒是对上一半了，女失踪者，还有剩下的半捆农膜。
我们很快找到方科长，让他带着去孙小红开的那个超市看看，顺便叫上了熟悉她家情况的李四。
超市的白钢卷帘门紧锁着，李四开口道：“矿长那里有钥匙，就在办公室抽屉里，有时候孙小红出门办货，矿长缺什么东西，就让我拿钥匙进去取。”
方科长冲着李四点了点头，李四腿脚也挺麻利，立刻没了影儿，没多会儿，他一溜小跑还真拿着钥匙回来了。
打开白钢卷帘门，肖毅然示意不要太多人进去，万一是案发现场，会破坏掉重要的痕迹，他和叶雨泽两个人小心亦亦地到里面去了，我和方科长站在门口，张志刚和李四干脆留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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