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伤痛、灾难和疾病的信奉者
方稜的速度并不快，大概是跛脚的原因，杜周站了很久也没等到方稜回来，终于绷不住装逼的站姿，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周围路过的学生对着黑发黑眸的杜周指指点点，但杜周并不那么在意外人的眼光，依然坦然地坐在原地，甚至叫住了在一旁围观他的夕莉儿少女，指使她帮自己去里奥斯学院的图书馆借本小说。
夕莉儿怒不可遏，但看见杜周比划了个匕首的手势，还是乖乖帮杜周去借书。
里奥斯学院的学生是她现在的身份伪装，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兰平王国和药临城势力的搜索，另一方面被暴露的话，实在是太丢刺客公会的人了，作为刺客公会中的年轻精英，她实在丢不起那个人，也只好吃了杜周的威胁。
等了半响之后，杜周终于看见伪装成之前的红发少年的方稜带着一个穿白色神官袍的年轻男人姗姗来迟。
“您好，杜周神权代行，我是伦纳德·克拉克。”
白袍男人主动向杜周打起招呼，“这位……记录女神的信徒向学院申请传教场地，学院让我来协助您，毕竟里奥斯学院里好像也只有我一个神官。”
“所以说，申请有什么问题？”
“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学院完全可以将3号训练场审批给您，只是出于您可能……”
伦纳德的表情尴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过来，“可能是一时兴起，不知道传教到底需要准备些什么，所以学院长让我来协助阁下而已。”
“虽然没有组织过大型的宣教活动，但在学院中，我还是稍微组织过几次小型活动，没什么效果就是了。”
杜周正眼看向这位据说是学院派来协助他的神官。
“哦，信奉伤痛之神的神官？”
杜周有些意外，他完全没有想到在如此开放的信仰环境下，还会有人信奉象征痛苦伤病的神明。
伦纳德明显也没有想到这位神权代行会一口指出他信奉的神明，不免有种被人看透的心慌，但很快稳住了心神，“是，我是伤痛灾难及疾病神殿的神官，信奉的是伤痛之神。”
“三殿合一的神殿吗？”
按理说，大多数神殿信奉的神明不同，教义也有很大区别，一般是一个神明对应一个神殿，像这样，三个神明聚集，信徒也聚集成一个神殿的情况，杜周也是第一次见。
“其实像我们这样合并在一起的神殿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多半都是因为信奉者太少，教义也有相合之处，神明之间没有什么不合的关系，就这么合成一个了。”
伦纳德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反而显得很坦荡，“这算是很正常的情况，信仰这三位神明的信徒确实很少，大多数人只会畏惧带来伤痛、灾难和疾病的神明。”
“刚好，我要与杜周大人说的也与这方面有关系，我就一起说了。”
这位信奉伤痛之神的校医与杜周刚好是相反的人，话唠亲切自来熟，如果不是鉴定结果，杜周肯定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积极的人会去信奉伤痛。
“传教的话，除了拥有要获得众神殿的传教许可和当地的同意之外，您还需要准备一些额外的东西。”
“其中有两个很重要的方面，一是您对神的描述和理解，必须要让普通人也能马上理解这是位怎样的神，二是您需要宣讲您的核心教义，而这教义需要能引起共鸣，您才能招揽到一定的信徒。”
这位白袍神官性格上有种和艾莉相似的特质，难得让杜周坐在原地继续听他啰嗦。
“学院愿意提供一下午的时间，所以您也需要准备一些宣讲内容才是。”
伦纳德没有将实话说出口，里奥斯学院的高层统一认为这位新上任的年轻神权代行人只是因为被巨大的权力冲昏了头脑，一时抱着玩玩的心态，准备随便宣讲招揽信徒而已，根本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说到底，作为一个神殿核心教义的部分，哪有那么容易想清楚。
这些学院高层不想让这场胡闹太过离谱，他们才将伦纳德派了过来，希望伦纳德的认真讲解，能让这位不靠谱的年轻人放弃自己自大随便的想法。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猜测还挺靠谱的……
因为杜周确实没有准备任何宣讲内容，目的也不是为了招揽信徒。
“关于神明的描述这一点，我可能不能帮到您，关于教义的部分，我的经历，也许能参考一二。”
“您也许觉得怎么会有脑子正常的人信仰伤痛之神吧？”
伦纳德笑了笑。
“其实您这么想也对，我的思考也许确实不属于正常人。”
“别看我现在又是校医，又是白袍神官，看上去混得不错，其实当年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丢在路上，连狗都不理的那种。”
“那个时候，真的有种被世界遗弃的错觉。”
伦纳德微笑着，看上去心情平静。
“人们不会理会失败者，我也没有家人，幸运女神从未眷顾于我，我一无所有。”
“那个时候，我听到了伤痛神殿的宣讲。”
“我们诞生于此，却孤独流浪。”
“我们一无所有，不像一些人能得到人们的青睐，神明的眷顾。”
“但有一位神明一直平等地注视着我们。”
“祇将祇的力量和目光留驻于每一个人身上，祇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们。”
“那份力量名为伤痛。”
“没人喜欢伤痛，是的，没人。”
“我们厌恶这份恩赐，憎恶履行自己职责的神明，但神明并未因此感到受伤，就此收回力量和注视。”
“祇一直在。”
“哪怕所有的人，所有的神明都不会眷顾你，祇一直在。”
“你并非一无所有，那位神明依旧以自己的方式爱着你。”
“当时那句，我并非一无所有，让我冲动之下加入了伤痛神殿，跟着神官们修行。”
伦纳德似乎很崇敬自己的神明。
“您大概不太能理解我这样的人的怪异想法吧？我只是觉得如果还有人，还有神能关注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的话，那真是太好了，我愿意为他奉献一切。”
“但其实大部分神明，并不需要信徒的信仰，他们只是存在于那里，但神明大人还是给予了我回应。”
“伤痛之神的神术，以自身的痛苦献祭，就能召唤神力。”
“但是我的神明大人是很温和的。”
伦纳德抚摸着手掌上的伤疤，那应该是他使用神术时留下的印记。
“祇并不希望我们用自身的痛苦去交换力量，所以每一个伤痛的神官，能使用神术的次数是有极限的。”
“如果伤害自己太多次，神明就会收回自己的力量和关注。”
“祇并不希望我们故意伤害自己。”
“是一位值得永远追随的神。”
“啊，抱歉，杜周大人，我好像扯远了。”
伦纳德突然反应过来对话已经超过了教义的内容。
“总之，宣教的教义，应该尽量贴近这位神明的特色，并且产生足够吸引人的共鸣。”
“虽然我已经有信奉的神明了，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否和我谈谈您准备的教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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