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叫陈同乐，是灵甲学院木系一个普通的学生。”厉鬼娓娓地说着，“其实，从严格的意义上说，我还不能算是灵甲学院的学生，因为我是寄读的。”
“你是寄读生？”杨铮吃了一惊。
“嗯。可是我家庭条件一般，父母为了供姐姐陈梦瑶上灵甲学院，已经很辛苦的样子，所以根本没有多余的零用钱给我，加上我成绩不好，长的也丑，班上的同学都喜欢欺负我，不是往我的椅子上涂502，就是故意往我的书包里塞蟑螂，甚至又一次我上洗手间的时候，还从头上还掉下了……”
秦枫暗暗摇了摇头。
其实，陈同乐的故事很简单，他被霸凌了。
学生之间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国际惯例：几乎每个学校，每个班级，都会选出同学们眼中的“最差价的废材”，然后远离他、孤立他、欺负他……这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连老师都管不了。
“可能是我胆子太小了吧，对于这些事情我一向不敢声张，只能自己默默地忍受……直到那一天，我遇见了那个人。”
说着，陈同乐幽幽地叹了口气，怔怔地出了好一会神，才接着说：“记得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周一，班上那些人又一次把我的课本丢在女厕所里。马上就要上课了，我急得没办法，知道这一下又要被老师骂了。所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交代的我，只能背靠着沿路的蒲公英花圃，蹲坐在马路上扣地砖，内心无比的沮丧。”
“哇，简直就是教科书版的败犬嘛。”秦枫轻声地感叹了一句，然后再引起对方注意以前，又马上抬高了鼓劲的声音，“没什么，你接着说。”
陈同乐：“但这时候我遇见了她。”
“她？是女生？”杨铮一怔，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陈同乐：“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的情景：那时候我的鼻翼间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地郁金香的味道。我茫然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微笑而立的少女，穿着合身的白色洋装，蹬着锃亮的皮鞋，手里拿着他的成绩单，流露着光辉双瞳闪烁出宛如邻家姐姐一般温柔的笑意。”
杨铮：“……”
陈同乐：“轻风中，蒲公英随风飞舞，女孩柔顺的发丝、以及洋装的蕾丝的裙摆也在随风飞舞，不经意露出的白皙而曲线优美的大腿仿佛卡纳莱托笔下最迷人的一道风景线。”
杨铮：“……”
“‘这位同学，拿着，赶快去上课吧。’这就是她当时对我说过的话，”陈同乐说，眼里闪着回忆地光芒，“我怎么也忘不了，当时的她是怎样俯下身，把成绩单塞到我手中的，更忘不了她那漫不经心地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的样子。那时候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折射出柔和的光辉，一切仿佛都是温暖的。”
杨铮和秦枫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陈同乐：“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她了。我喜欢偷偷走在她的身后，喜欢躲在图书馆里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在她起身离开后赶着过去坐那张椅子，因为这样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
杨铮：“……！”
陈同乐：“当我知道她是水系一年级生的时候，我真的感到非常高兴——因为水和我们木系是相生的属性，所以我们两个系的公共课最多，其实我在上课中都一直盯着她的屁股看……”
杨铮：“……！！”
陈同乐：“但是我不仅仅只是如此而已，我也喜欢在放学后的更衣室里拿着她武术课换下来的衣服偷偷地闻味道……”
“呜哇！真恶心！这根本就是跟踪狂吧！”秦枫终于忍不住了。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但没有办法啊，我就是忍不住啊！在理智能控制我自己以前，身体就擅自做主地采取行动了啊！”陈同乐说，“结果后来终于被她发现了！”
“被发现了？”秦枫不自觉地提高了语音，“那你死定了。”
陈同乐点点头：“当时我也这么以为，‘死定了’、‘搞砸了’、‘完蛋了’……一类的想法拼命地在我的脑子里萦绕不去，结果她却没生气，只是问我：‘你想不想改变自己，以后再也不被欺负？’”
“哈？”秦枫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被性骚扰到这种程度，却还是这么淡然地反应……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这种态度，怎么这么像……
陈同乐：“当时我怔住了，讲心里话，要说不想那是骗人的，可是我知道这不可能，因为我长的难看，成绩又不好，我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可是她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似的，什么也没说，直接塞给了我一面hellokitty的化妆镜，然后告诉我：‘只要你经常照它，它会帮你实现愿望——任何的愿望。’”
秦枫听到这里，不由得失声道：“化妆镜？难道就是……”
陈同乐点点头说：“是的，就是你捡到的这一面。其实，我当初本来是不相信这种事情的，或许是我被欺负的太惨了吧，有一天，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照了一回镜子，可是这一照我就呆住了——镜子里的人，眉目俊朗，丰神如仙，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那真的是我吗？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
“可事实却由不得我不信，因为渐渐地，同学们看我的眼神变了。而我也越来越喜欢照镜子，而且我每照一次镜子，都会变得更帅。后来我更发现，甚至每次考试的时候，镜子都会给出正确的答案，于是我的成绩也越来越好，成了教授们眼中的三好学生。”陈同乐的声音像是梦呓，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
“但是不知为什么，我每一次照这面镜子，都好像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拿走了一样，我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因为我变得越来越虚弱，动不动就生病，我曾经想过不再照这面镜子，可是那时候……我已经离不开它了。直到有一天，我在上课的时候突然晕倒，同学和老师把我送到学校的医务室，我又见到了她。”
陈同乐顿了顿，目光幽幽地看着远处，他说到此处，似乎已不是在向二人讲述往事，只是自言自语：
“她还是那么美，带着春天般的微笑，她和我说：‘你现在变得这么帅气，连我都忍不住爱上你了呢。陈同乐，你愿意成为我的人吗？’不知为什么，那时候我忽然觉得很恐惧，我想拒绝，可是我根本说不出话。”
秦枫骇然失色，几乎脱口而出地重复道：“你……说不出话？”
陈同乐无声地点点头：“后来我就‘看’到了我自己，看到我自己躺在病床上，周围围着很多医生，都在叫我快醒醒，我忽然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于是我大声地和他们说我早就醒了，可是他们谁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他不停地说着，转述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表情忽然开始变了，惨白的鬼脸变得惊恐莫名，仿佛昔日重现，又似往事再演，当初的一幕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陈同乐说道，原本就僵直的声音此刻已然变了调儿，“医务室里有两张病床，原本我是躺在左边的病床上，右边那张是空的，可是现在我却躺在了右边，而左边的病床，却是空空如也！这时候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我进入了那面hellokitty的化妆镜里，这是镜子里的世界，我是透过镜子，在看着他们，所以一切都是相反的！可是我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的眼前一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知道——那是她把镜子合了起来。”
“从那以后，她就经常把我带在身边。我很想出来，可是她不让，我一点办法也没有。直到有一天，她终于打开镜子，让我出来。那时候我好高兴，因为我又见到了我的同学，见到了我的老师——彭展镇教授。而且他们也看见我了，可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却又一次变了——这一回不再是欣赏，不再是迷恋，甚至不再是以前那种嘲讽与嫌恶，剩下的，只有恐惧……只有深深的恐惧！”
陈同乐说到这里，又对陆则诚说：“就和你刚刚见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陆则诚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厉鬼了吗？”
陈同乐：“我后来才知道的。是她告诉我的，说我变成了厉鬼，还是个女厉鬼，说已经有人被我吓死了。她说的时候，笑得那样的开心，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值得高兴的事。她还说她的手中又多了一个可以用的上的灵魂。”
……
陈同乐：“说实话，我很害怕，我不想再出去害人了，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每当她打开那个化妆镜的时候，我就无法控制自己，我就会不由自主地从镜子里出来，变成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样子，然后就会看到下一个受害者在没命的跑。”
……
陈同乐：“我不想去追他，不想伤害他，可是我的手，我的脚，甚至我的嘴都不听我的使唤，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我堵在墙角，看着我的手掐住了他们的脖子，听着我的嘴里不断地吐出人世间最阴冷的诅咒……我看得出他们眼睛里流露出的绝望，和刚刚的你没有什么两样，可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说的那个人……”杨铮一直静静地听着，一边用认真的脸色朝半空凝望着，直到这时，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边从差点脱口的众多话语中选了相对温和的内容，然后断断续续地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个女生，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苏子晴！”陈同乐的声音轻颤着，仿佛只是提到这个名字，都会让他不寒而栗。
然而很奇怪。
提到的这个名字，受到伤害最深地，却反而不是自己……
陈同乐怔怔地看着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而靠到了墙边的杨铮，一时不明所以：
“你……”
“……………………没什么。”
杨铮重重地叹了口气。
已经……
没有疑问了……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物证，甚至受害者的证词，都同时指向了一个人……
甚至就连动机都找到了——因为无法忍受跟踪狂一样变态的男生对自己的性骚扰，所以愤而杀人！
当初的自己，可不是因为一桩“幸运色狼事件”差点“命根子”不保吗？
事实，已容不得他不信！
苏子晴……
真的是你！
所以……
“总之，”他轻轻点头，幽静如水的双眸看不出一丝一毫地情绪波动，“现在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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