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无法传递的噩耗
“陈同学，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啊，不行不行！”
……
“梦瑶，很抱歉……呃，也不对！”
……
“对了，还有微笑！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微笑，悲伤的，歉然地微笑！嗯！微笑……微笑……”
通往女生宿舍的路上，杨铮梦呓般地喃喃自语着。经过身边的女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住地碎碎念，一会微笑，随即收敛，一会又沉痛，随即又收敛，如练神功，个个心惊胆战。
经过三局两胜的猜拳，最终失败的杨铮，可悲可叹地肩负起了报告噩耗的重任。
可是……
该死的！
明知道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面对那种目光——那种人们在挤出的微笑下说出：“我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时闪动的目光……
因为他知道……
他们在喊出那些话的时候，心里却要拼命压抑的悲伤……
可是命运，却偏偏有如玩笑一般，把这个不可能的任务，交到了他的肩上。
而且，任务的失败，几乎完完全全就是他们的错。
如果不是过度的掉以轻心，只顾着和秦枫斗嘴的话……如果自己能始终坚持着留意情况变化的话……或许至少还能抓到凶手，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成为没头的苍蝇，茫然无措。
可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却有很多的意外！
“杨同学！”
走到楼道的转角处，还在不住锻炼着表情和语法的杨铮，就被一个从回廊的阴影中走出来的娇小身影喊住了。
尽管那个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怯弱，但对于杨铮来说，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他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脚步，然后瞪大了险些要掉出眼眶的眼珠。
该死！
怎么是这个时候！
明明自己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自己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也是她，可明明是空无一人的走道，却偏偏就是撞见了她……
他是真的很想逃走……
可是脚下却像生了钉子，一步也挪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孩一步步地走近，看着那两团浑圆的物体在自己的眼前扩散……
“……回来了？杨同学。”少女步履轻快，看起来心情不错，“实在是辛苦你们了。”
然后，才把手中的酒瓶，递到了杨铮的面前：“这个，是我自己亲手酿的一些清酒，虽然不敢说有多好，但是的话，姑且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信心……”
然而杨铮却没有伸手去接。
尽管那是美少女亲手酿制的绝版货，而且经过实战演练之后，也完全可以相信那绝对不会是什么黑暗酿造……
因为他整个人都已经彻底呆掉了。
“陈，梦瑶同学……”
“不过姑且还是请你好好地收下吧。”
“那，那个……”
“说起来本就是我私自麻烦你们的，我也知道有点太自顾自了，所以……”
“那，那个……”
杨铮真的很想说既然知道的话就不要说了啊，至少等我准备好了再出现啊，还用东西来表达感谢一个擅自接受了请托却失职了的……
你这是要用酒瓶来砸死我吗！
但他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是一个不擅于应付这种场合的人……
“我知道为了保护弟弟的事情，你们一定辛苦了。”陈梦瑶犹豫了一会，最后下定了决心似的扬起头，“不过……”
“他，他……”
杨铮真的很想说他一点都不辛苦！事实上他也什么都没做……
但他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是一个不擅于应付这种场合的人……
“……我弟弟他……没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因为我没收到你们的信息，打我弟弟的灵气手机也关机了……”
陈梦瑶稍稍垂低了视线，仿佛不敢再看着杨铮的眼睛。
“所以，弟弟他……应该是和新交的女朋友在卿卿我我……所以没空理我……我这么理解没错的……吧？”
她轻声地问着，仿佛喉咙已经因为彻底地干涸，而无法发出太大的声音。
“嗯，的确是。陈同乐同学已经和那个女孩子进展到了他名字里的那个程度，所以现在暂时不方便和我们联系。”
杨铮很想镇定自若地做出这样口是心非地答复。即使这只是一个谎言，一个很容易就被拆穿的谎言。
但是现在陈梦瑶她要听的，不就是这个吗？
她不是自己都在委婉地寻求着确认吗？
哪怕什么都不说，就只要点头就好。
就是现在！
点头吧！
确认吧！
给她想要的答案吧！
一个这么简单的动作而已。
“白同学他……回不来了……”
但是怎么就说出口了啊！
难道不擅于应付这种场合的人，就可以连最基本的撒谎都不会了吗？
杨铮真的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只因为内疚！因为他是那个失职的人，是那个接受了少女充满信任的托付，却大意到玩忽职守的人。
更因为少女那忽然僵住的手，和手中无声滑落的酒瓶……
“啪——”
酒瓶，毫无意外地碎掉了……
不过也难怪，没有任何玻璃，可以在于混凝土铺设的走廊地面发生过这么剧烈的碰撞后，还能幸存的吧……
所以，碎掉了啊……
和女孩的心一样。
“其实，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不过，既然已经打开了话匣，迈出了最艰难地一步，那么杨铮也就可以顺理成章……不，应该是自暴自弃地把自罪状当庭呈上。
当然其中省略了关于苏子晴的一段。
这倒不是刻意地隐瞒，因为从根本来说，他并不相信……或者说他要自己不去相信苏子晴就是凶嫌的意志，实在太过强烈了。
强烈得即使提到这一点，都是不被许可的操作——在更有力地证明事实以前。
“所以，”他说，“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总结性的呈词，并没有什么认罪后的轻松。
虽然严格说起来，即便他做得再好，对于结果也同样于事无补，毕竟在那之前已经发生了命案……但他就是不能原谅自己。
如果可以更认真一点的话，至少可以抓到凶手的啊！
所以什么“拼命列举客观因素不就是为自己开脱”什么的……抱歉，不存在的！
但也不是俯首认罪所以也绝不会如释重负！
所以……
“对不起！”杨铮说。
陈梦瑶：“不不不，杨同学你不必道歉，你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本来就是我擅自请托的……”
扬起了低垂的头，少女写在脸上的，是拼命挤出的笑意：“而且我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真的。”
杨铮攸地攥紧了拳头。
来了，果然还是来了！
那种自己无论如何也见不得的微笑，那种虽然拼命地压抑，但悲伤却不断涌现的微笑……
即使自己再怎么不想，也终于还是见到了。
所以……
“对不起！”杨铮说。
陈梦瑶：“都说了没关系……不是你们的错……”
杨铮：“不，果然还是对不起，因为……”
陈梦瑶：“啊～～～真是的，你到底想被原谅，还是绝对不想被原谅的啊……”
“不，你误会了。”杨铮摇摇头，“我说对不起，并不是为了道歉。”
没错！
道歉如果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干嘛？
所以他这么做真正的目的……
“我说对不起，是因为还有更过分的要求。”
“诶？”
“对不起！”仿佛用出了全身地力气，杨铮蓦然提高了沉重地语音，“无论如何，请一定拜托我调查事件的真相！”
只是为了提出更大的挑战！
陈梦瑶：“诶？诶？”
杨铮：“对不起！无论如何，请一定拜托我找出悲恋情人湖的秘密！拜托我解开一切的谜题！”
只是为了获得更大的责任！
陈梦瑶：“杨，杨同学……”
“我知道连那么简单的事情都没能做好的自己，的确是没有继续获得信任的资格，所以对不起，但最后的最后还是……”杨铮深深鞠躬，“拜托了！陈同学！”
以自己最大的诚意……
把那份决心，传递给对方。
既然“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那么就让自己成为警察好了！
悲伤、悔恨、难堪、痛苦……都是太过不切实际的情绪。
只有找出真凶，才是对于死者最大的慰藉！
…………
………
……
“……我知道了，杨同学。”稍显长久的沉默之后，陈梦瑶终于再次开口，“那么一切就拜托了，然后还有一个要求……”
女孩走前一步：“我也要……加入调查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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