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脾气发得不是时候

　　

　　对于太夫人的话，柳敏和柳妆都疑惑不解。柳敏还想问，但是太夫人已经闭起了眼睛，嘴唇也抿得紧紧的，显然没有了谈论的兴趣。柳敏失望极了，嘟起嘴唇，眼睛盯着柳妆。

　　柳妆心想：“镇反将军府和柳家一向是礼尚往来，为什么太夫人刚才的语气这么不悦呢？”她发现柳敏在盯着自己，于是对柳敏展颜一笑，像钩子一样的眉毛微微挑起，狐狸一样的眼睛里闪动着明月般的清光，仿佛在说：“你的小把戏逃不过我的眼睛，我不怕被你看！”

　　柳敏对着柳妆咬牙，心想：“回家后，我要对娘亲好好地说一说你这个丑八怪、跟屁虫、讨厌鬼！一看见你就讨厌！”

　　柳家的马车困在人山人海里，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官兵骑着大马出动了，老百姓生怕那不讲理的马蹄会踏破自己的肚子，连忙像逃命似的，随着人流的潮水跑回家去了。

　　道路重新变得通畅，柳家的马车迫不及待地跑回了家。

　　大夫人和二夫人殷勤地来大门口迎接太夫人回家。

　　大夫人抢先一步，搀扶住太夫人的胳膊，道：“娘今天辛苦了。”

　　太夫人道：“你也辛苦。太医来过了吗？怎么说的？”

　　二夫人也伸出手，扶住太夫人的胳膊，抢先答道：“太医说泰哥儿还很小，现在还不能下结论，还说有些孩子脸上的胎记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

　　太夫人叹气道：“这要看泰哥儿的造化了！我希望他能有这个福气！”

　　大夫人道：“泰哥儿的福气都是太夫人给的。”

　　这些恭维的话听在太夫人的耳朵里，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她说：“我先去飞凤院，看看观雪的媳妇。”

　　柳敏和柳妆跟在后面。柳妆每次看见大夫人和二夫人像猫儿抢鱼、狗儿争肉骨头一样在太夫人的面前争宠，就觉得好笑，尽管大夫人是她的嫡母，但是她对大夫人并没有敬畏之心。

　　一群人走到了飞凤院，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还有大少奶奶的声音：“哭什么哭？你怎么这么爱哭？我生了你，等于白生了！你就是来讨债的，我前辈子究竟欠了你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

　　伴随着大少奶奶的咒骂声，孩子的哭声变得更大了。

　　一群人站在屋外，表情都变了。太夫人道：“老大媳妇，把泰哥儿抱到你的屋里养着，免得他被亲娘嫌弃！”

　　大夫人心情忐忑，答道：“娘，我听您的。”

　　太夫人又说：“庞嬷嬷，你把我的礼物送给大少奶奶，我不进去了。”

　　庞嬷嬷连忙答道：“是。”

　　太夫人已经转身，依然被一群人簇拥着，走出了飞凤院。柳妆没有跟着走，她留了下来，站在庞嬷嬷身边，道：“庞嬷嬷，我也想去探望大少奶奶。”

　　庞嬷嬷叹气道：“大少奶奶这脾气发得不是时候啊！五姑娘，我们进去吧！”

　　屋子里的咒骂声已经停止了，想必已经有丫鬟把太夫人来了又走了的事情通知了大少奶奶。柳妆走了进去，看见大少奶奶脸庞臃肿，脸色发黄发暗，眼睛发红发肿，一脸绝望的样子。

　　柳妆道：“大嫂。”

　　大少奶奶的眼睛仿佛看不见柳妆，她正注视着庞嬷嬷，就像一个饥寒交迫的人正在乞怜。

　　庞嬷嬷走近了一点，道：“大少奶奶，你如果生气，不但气不到别人，反而气到了自己，多划不来啊！”

　　庞嬷嬷有一种说话的艺术，她能让别人感觉到她是真心对待别人的！大少奶奶抱住庞嬷嬷的腰，忽然放声痛哭，哭声里的悲哀和心酸让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忍不住泪光闪烁。

　　庞嬷嬷的手抚摸着大少奶奶的后背，轻轻地用话开导她。

　　柳妆忽然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她用丝帕擦一擦眼角，然后朝怀抱泰哥儿的乳娘走了过去。泰哥儿正在吃奶，脸上有一大片鲜红的胎记，雪白的皮肤和鲜红的胎记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像一块五花肉上的肥肉和瘦肉。这偏偏是长在一个婴儿的脸上，让别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柳妆把花篮交给大丫鬟菱角，轻声道：“这是我送给泰哥儿的，他吃奶很有力，一定会越来越健康。”

　　菱角的双手捧着花篮，看着手中的道教八宝，勉强地微笑道：“多谢五姑娘。”

　　柳妆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泰哥儿，面对这张别人不敢多看的小脸，她的目光没有丝毫异样，反而像春风般温暖。

　　屋子里只剩下了三种声音，一种是大少奶奶的哭诉，一种是庞嬷嬷的轻声劝解，还有一种是泰哥儿吃奶的声音。“啧啧啧！”

　　白白胖胖的乳娘忽然脸红了，低着头，用牙齿咬住嘴唇，因为屋子里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的胸，有的眼睛充满了好奇，有的眼睛充满了探究，特别是因为大少爷柳观雪已经走了进来，他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也大大方方地看了乳娘两眼。

　　那白胖的胸就像两个大香瓜，暴露在空气中。

　　柳妆的目光忽然转移到柳观雪的脸上，心想：“这人不仅不是君子，而且是花心的色鬼。”

　　柳观雪才十八岁，但是他故意留着胡子，自认为风流倜傥，其实胡子让他很显老，再加上他因为昨夜醉酒，现在的脸色也和大少奶奶差不多，发黄发暗，看上去竟像是三十八岁！他已经走进了屋子，大少奶奶却仿佛没看见他，其实是故意不看他。大少奶奶的眼神已经变了，幽怨、嫉妒的神色藏都藏不住。

　　柳观雪看向大少奶奶的眼神并不像在看着历尽艰辛生完孩子的爱妻，反倒像是看着一盘自己不想吃的菜，淡淡地道：“母亲要把泰哥儿带去如意院抚养。”

　　大少奶奶忽然尖声道：“不行！”她的目光像两根尖针一样射向柳观雪。

　　柳观雪的态度还是很冷淡，道：“这是祖母的意思。”

　　大少奶奶忽然不寒而栗地颤抖了两下，神情呆滞了，不敢说一句反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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