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前行
混战持续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最终以王寨主带着两具尸体，和他剩余的残兵败将撤走为告终。黑蜘蛛也损失惨重，手下虽说没人送命，却有五人重伤，其中有两人被砍去了胳膊，往后的土匪生涯算是废了。
屋里断壁残垣，屋外哀嚎遍野，冯少棠强迫自己直面整个混战过程，虽然赤/裸裸的血腥和杀戮令她肠胃翻涌、冷汗直冒，但她很清楚，当下已经不是她前生那个和平时代了，这是西北，冷兵器时代战事重重的西北，她只有尽快适应这一条路，别无选择。
黑蜘蛛安顿好受伤的手下，随便捋了捋自己蓬头垢面的鬓角，便急匆匆带着人走到李琰泽跟前邀功。
“姓王的只怕不能护卫少侠北上了，不如就由我代替他护送少侠？请少侠放心，我黑蜘蛛说到做到，绝不会在半路诓您。”她急切的望着李琰泽道，炙热的眼神似乎能从李琰泽身上看到扒上西北第一人李大帅后，飞黄腾达的自己。
李琰泽面沉似水，只撇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凭你也配？”
冯少棠在他身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真是好中二的话啊！
黑蜘蛛脸色变了：“少侠不要忘了冯家父子的赏金吸引的可不止我和姓王的两拨人，北上路途尚远，没了我的人照应，少侠孤身一人……”
“谁说我孤身一人？”李琰泽打断了她，接着便提高嗓门冲屋外喊，“还没赶来的人，回去统统自到刑堂领罚！”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几乎已经被拆了顶的客栈屋外，呼啦啦一下子冒出来三十多号人！这些人均身负制式皮甲，动作整齐划一，一进来便拔刀半尺，将黑蜘蛛的残兵败将围在了中间。
这可不是黑蜘蛛王寨主般的乌合之众，这是军队！赫赫有名的西北军！
黑蜘蛛彻底傻了，如坠蛛网难以自拔，她颤抖着环顾四周，疯了似的瞪着李琰泽，张口结舌却压根说不出话来。她的手下更是惊慌失措的聚拢成了一团！
“收拾一下，统统押回大营！”李琰泽道，“姓王的那边派人去追了么？”
亲卫中有人出列道：“回禀千总，已经布置了，姓王的保管跑不掉。”
“很好。”李琰泽满意的点点头，“各百户清点人数，晚于明天黎明前回来报到的，回去自领十鞭。”
“诺！”众人纷纷应和，开始着手打扫战场，对面的土匪压根已经丧失了还手能力，他们如鹌鹑般的傻愣愣的站着束手就擒，有的恨不得自己把自己捆起来送上去。要知道这可是杀蛮子都不眨眼的西北军，被抓顶多充军，若是敢于反抗，说不得一挥手脑袋就没了！
冯少棠惊呆了，她没想到李琰泽竟然留有后手！原来之前几日他出出进进就是在联络手下啊！
“他们原本就是分散了跟踪各路土匪的，收到我的消息赶来其实也并不难。”李琰泽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态度比起之前的不理不睬简直有天壤之别！
说是不难其实哪里又真容易？在没有手机电话通讯的年代，散能化整为零，聚能化零为整，别的不说，至少能反应出他治军之力，堪称极强！
冯少棠舔了舔嘴唇，略带窘迫的道：“早知你有布置，我就不班门弄斧的使小伎俩了。”
“你不必妄自菲薄，”李琰泽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你的离间计在我看来就很妙！起码拖延了不少时间，免了我还要拔刀。”
“你谬赞了。”冯少棠谦虚道，她瞥了眼始终没有出鞘的赤玉狴犴，对于没瞧见名刀的真正模样，心中不无遗憾。
李琰泽微抬下巴，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小小年纪，多智近妖，不愧是冯阁老的儿子。”
说话间突然黑蜘蛛一声嘶吼，挣开两名将士，夺过刀便猛扑床上！
“要姓冯的性命，就放了我的人！”她飞快的将刀架在被褥上，冲屋里众官兵威胁道。
冯少棠和李琰泽静默的注视着她，黑蜘蛛也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头，她猛的扯开被褥，里面哪有人在！分明是裹成一团的枕头！
冯少棠翻了个白眼，老爹早被陈广裹夹到后院去了。
“不安分的就地处决。”李琰泽漠然的扔下句话，便拉着冯少棠出了屋：“我们换个客栈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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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北上的路程一切平静，有西北军将士压队，什么魑魅魍魉便再不敢现身了。
大队依旧是冯氏父女坐驴车，李家军骑马，只不过将士们马后都拴着一个两个的土匪，他们赤脚光腿跟着马儿屁股后面跑，跑不动的就会被拖着前行，直接威慑了周围那些暗中窥探的眼睛。
李琰泽一改之前对冯少棠的态度，那两枚牙印的仇终于一笔勾销了，少年人难得也主动与冯少棠攀谈起来。
“……你瞧我这匹马如何？”少年千总骑在马上，英姿勃发的展示自己的坐骑。
“我……不太懂马，不过看起来毛光锃亮的，应该是好马吧。”冯少棠尴尬一笑，含含糊糊的道。
“这是三河马，体型结实、奔速快，持久力还好！是我宰了个蛮人队长弄来的，”李琰泽略带倨傲的说道，“到西北后，我给也你弄一匹。”
冯少棠：“……”她还不会骑马啊……再说就算会骑，听到这话，以后每回骑马都能想起被干掉的前马主真的好吗？⊙﹏⊙‖∣
众将士：求千总回头！我等□□尚有凡马，求千总也给整一匹！↖(^0^)↗
“赤玉狴犴不能给你，但我不会亏待你的，定帮你寻把配得上你的宝刀！”名马之后又抛出了宝刀。
冯少棠“……”耍大刀她也不太擅长呢……
众将士：求千总回头回头！我等腰佩凡铁，也急需宝刀啊宝刀！↖(^0^)↗
施恩之后对方不应该感激涕零求拜于麾下吗？李琰泽见冯少棠没有回应，微微皱了皱眉头，再度开口道，“到了西北，你想过做什么没有？”说罢便兴致勃勃的等冯少棠请求整编进自己的队伍。
“做什么？”冯少棠尚未反应过来，抬头傻傻的问道。
李琰泽瞥了她一眼，仿佛在确定她不是装傻，片刻方接着道：“你和冯阁老毕竟是充军西北，冯阁老不提，我爹自有安排，你虽然年岁尚小，但按律也得编入军中，所以我才问你想做什么，或者干脆听我安排如何？”
冯少棠呆了，她原本以为按自己的年纪，就算是充军估计也是家属一类，没想到还真要编入军中？
“有我罩着你，想做什么都行。”李琰泽故意道，“你甚至可以直接选择做我的亲卫，要知道做我的亲卫……”
“我……我……做伙头军可成？”冯少棠全然没有听到他的解说，而是飞快的将各类军种在脑海里转了一遍，选了个最安稳的职位报了出来。
李琰泽的表情再度龟裂了……他承诺送马送刀，是打着将冯少棠这小家伙先诓骗到自己手下，储备着将来做他的军师的！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中意当伙头军？！也就是当厨子！
“伙头军娘们兮兮的差事有什么好？”他很是不屑的道，“再说你这般小的个头，站得上灶台吗？”
她可不就是娘们么……个头不够凳子垫啊！手艺好就成呗！主要是她真的会烧饭啊……
当然面对着李琰泽的冷脸，她这话硬是被吞回了肚子里。
“你是男孩子，自己好生想想，是打小熬练身体，将来万户封侯；还是在灶房吃成个胖子，你好生想明白了！”李千总语重心长的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便一骑绝尘的奔了。
冯少棠目瞪口呆，说好的想做什么都成呢？当伙头兵怎么就一定吃成个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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