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马厩惊魂

　　当丁东站在一段残破的古城墙前面时，才发现旧伦敦的恢弘远远超越了他的想象，单从面积上，看这座三百年就被舍弃的旧王都甚至比维多利亚还要巨大。

　　环绕整座城市的黑色城墙大部分都已坍塌，但是剩下来的部分就足够震撼，夕阳下，断断续续的城墙仿佛一条伤痕累累的黑色巨龙，它张牙舞爪，在生命的暮光里挣扎。

　　不列颠的城防守卫远比欧罗巴大陆上要严格得多，这和这片土地上恶劣的生存环境密切相关，当丁东他们驴车一样的马车离城门还有两百米时就被卫兵发现了。

　　“你们是什么人？！”城墙的废墟里走出一名身着半身铠的卫兵，他手里的长矛和身上的盔甲都和倒塌的城墙一个颜色，深沉得不反射一点阳光。

　　雷琳跳下马车，但她没有说话，只是拿出王国权杖派发任务的羊皮纸，在卫兵眼前抖开。

　　一连串类似拉丁字母的文字详细描述了守护之剑这次的任务信息，文字的末尾没有署名，只印着一根半指长的黄金权杖。

　　卫兵的双眼迅速扫过文字信息，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最后的黄金权杖上，旋即肃然起敬，端正姿势给雷琳行了个军礼：“见过上使！”

　　不列颠律法规定，持有国王文书的人其地位等同于王都特使。

　　雷琳没有给卫兵回礼，她像首长一样冲着卫兵轻轻点头：“带我们去市政厅吧！”

　　“兰斯乐意为您效劳！”放松下来的卫兵如同绅士般向着雷琳弯下腰，左手抚在右胸口。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生活在王国都城，雷琳见过的贵族用打来形容都有些小气。当下，她握起缰绳，将它交到了卫兵兰斯手上，然后自己则回到了马车上。

　　这辆从维多利亚驶来的马车简陋得像农民家里的牛车，旧伦敦的军营里随便拉一辆马车出来都比它更有排面，但兰斯并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羞辱，一路上他都昂首挺胸，仿佛身后跟着的是一辆四马并行的豪华座驾。

　　被遗弃了三百年的旧伦敦早就没了昔年的繁华，顶峰时期也不过五万人口，根本承担不起这座巨城的维护开销，再加上每年冬季魔龙的袭击，这座旧王都也就随着时光之河的流淌而愈发残破了。

　　现如今，旧伦敦城墙上有很多缺口都比城门还要宽阔，就是容纳大军进出也毫无问题，但兰斯却没有拉着马车从这些缺口进城，而是固执地带着他们绕了几百米来到了旧伦敦的北城门。

　　所谓的北城门也只是两段城墙夹着一条通道，城门洞不知道哪一年就塌了，城外的护城河也很早就不见了踪迹，要不是地面上的石板路还存在不少修缮的痕迹，丁东真的以为这里也就是城墙上的另一个缺口。

　　北城门这里常年都有四名士兵把守，他们穿着和兰斯一样的制式盔甲，但是他们的头发没有和兰斯一样梳得油光瓦亮，盔甲下面的打底的衣服灰蒙蒙的像是刚从土里面扒出来。

　　虽然在家族身份上有很大的差距，但是身在同一个军营里那就是兄弟，见到兰斯拉着马车过来，其中一名士兵伸手挖了个耳朵，笑着打趣：“这不是兰斯吗？今天来的是哪一位大人物，竟然让你亲自去做引路人？”

　　“我这不是正好执勤巡逻么？碰巧遇见了从维多利亚过来的上使，就顺便充当一回引路人了。”兰斯的笑容一点也不显得生分，英俊阳光的脸上浮现出的市侩气息和那名士兵如出一辙。

　　“原来是来自王都的大人物！”另外三名士兵也凑了上来，“也让我们瞧瞧王都的大人们到底长着什么模样！”

　　可是，当他们伸长脖子望向兰斯背后时便立刻哑口无言，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凝结。

　　“这就是你说的来自王都的大人物？”最先和兰斯打招呼的士兵指着那辆没有顶盖的二轮木板小车，难以置信地说。

　　“他们是不是大人物我不清楚，但他们的手里确实拿着印有黄金权杖的文书！”兰斯耸耸肩，解释说。

　　“切，那你快点过去吧！”那名士兵扭头往地上吐了口痰，但很快又想起了什么，拍了兰斯的肩膀一把，“早去早回啊，我们还等着你请喝酒呢！”

　　“没问题！”兰斯的笑容像是一阵和煦的海风。

　　当城门口的士兵围上来的时候，丁东就感觉事情可能有点麻烦，别看给他们引路的兰斯和他们有说有笑，但是电视里等着收供奉的差爷们哪个不是笑容满面的？

　　其实这种事情很好解决，阔少们只需要大手一挥，闪着耀眼光辉的金币成串的倾泻到地上，这个问题也就不成问题了。

　　但是，他们没有钱，别说金币了，就是一枚银币他们也没有。雷琳平时用钱都是扳着手指头，一枚铜币一枚铜币地花出去的。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这还不是一分钱就能解决的事。丁东叹了口气，已经做好被人刁难的准备了。

　　然而，接下来的剧情让丁东傻了眼。那些士兵在和兰斯笑谈几句之后，只是数落了他们的马车一顿，兰斯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他们居然就被放进了城门。

　　喂喂，你们怎么不按套路来？丁东觉得自己的老脸没地方放。

　　没有人在意丁东在意识里和自己较劲，马车上的三对眼睛在进入旧伦敦后都瞪得像铜铃，有人吃惊，有人皱眉，还有一人……面无表情。

　　旧伦敦太大，而居住在这里的人太少，外城墙后面大片的区域都被闲置，保留了三百年前留下的遗迹，有人气的只有最中央一小块，比莱登城大不了多少。

　　旧伦敦的遗迹在经历了三百年的风雨后，仍旧挺立的建筑还余下不少，它们和倒塌的废墟一样，都是通体漆黑，犹如林立在黑色荒原上的黑森林。

　　“为什不清理掉这些建筑？”丁东皱着眉问。

　　“每年冬天魔龙过来时，我们还指望着这些老家伙们提供掩护呢！”兰斯来到一座仍旧完好的箭楼底下，伸手敲了敲黑色的墙体，“你别看它们这个样子，却比我们后来新建的城市还要结实呢！”

　　丁东点头，他能想象出风雪之中，无数穿着黑色盔甲的士兵躲在这片黑色森林里和不断袭来的魔龙展开游击战。

　　市政厅是新伦敦最宏伟的建筑，高耸的塔尖离地足有五十米，大大小小的窗户上填满了彩色玻璃，在最后一缕阳光的照射下让人目眩神迷。

　　市政厅装饰精美又不失大气，维多利亚里的很多贵族的城堡也比不上它，但是丁东却觉得旧伦敦那些矗立了三百年的黑色建筑更加震撼人心。

　　他们并不是市政厅唯一的客人，在兰斯引着他们来到市政厅门前的喷泉广场上时，旁边的马厩里已经停了一辆马车。

　　那是一辆双马拉动的马车，远远看着倒不觉得如何，但是当守护之剑领取的免费马车也被拉进马厩后，鲜明的对比之下，旁边先来的那辆顿时就变得无比的伟大光正。

　　凝神一看，丁东发现那辆马车并不像表露出来的那样朴实。首先，拉车的两匹马都是纯色黑马，浑身上下没一点儿杂色。然后，这辆车的车厢其实不是看上去的木制，丁东伸手敲了一拳，疼得龇牙咧嘴也只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你是傻子吗？”雷琳抱着臂，用看傻子的眼光打量丁东。

　　丁东却没工夫搭理她，他开始思考另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辆由纯金属打造的四轮马车有多重，两匹马能拉动这么大的重量吗？

　　“不用想了，那两匹不是普通的马。”加缪尔的声音从背后飘来，有如玩弄人心的幽灵，丁东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摸了一把，全身上下都像被冰水浸过。

　　花上几秒钟抚平心境的波动，丁东围着马车转了半圈，站在了两匹黑马前方，琥珀色的双瞳对上了两双深褐色的大眼。

　　果不其然，又是类似爬行动物的竖瞳，虽然没有黄金乌鸦那样震慑人心，但也足够诡异。

　　为什么只有动物的眼睛会变成竖瞳，污血者却不会，难道人类真是特殊的？丁东摸着下巴，思绪飘到了十万八千里以外。

　　他没有注意到，当他陷入沉思时，那双琥珀色的双瞳失去了焦点，眼底暗金色的河流蠢蠢欲动，如同超强台风中心的海浪。

　　他对面的马儿本来在漫不经心地嚼着市政厅提供的草料，此刻脖子上的鬃毛却忽然炸起，一声饱含惊恐的嘶鸣之后，两匹马四只前蹄同时扬了起来。

　　丁东发现自己飘到了空中，低头一看才发现一直洁白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衣领，拉着他跑出了马厩。

　　双脚刚沾到地面，丁东还没有缓过气来，便迎来了雷琳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

　　“你干了些什么？你想找死吗？！”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加缪尔听到了不对劲的声音，你现在可能已经成了马蹄下的一堆烂泥！”

　　丁东伸手抹掉飞溅到脸上的不明液体，身后的马厩里传来马儿的嘶鸣以及建筑倒塌的声音，他这个动作也就顺势成为了一箭双雕的明智之举，被擦掉的不只是不明液体，还有他的冷汗。

　　“是谁？是谁动了我们的马车？”人还没有出现，闷雷般的浑厚嗓音就穿过了好几层墙体，从市政厅里传到了广场上。

　　“是死亡玫瑰，他们怎么也在这儿？”雷琳那双好看的细眉微微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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