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往生事了
一看到高常贵如此认真的眼神，白云峰也不敢多耽搁，连忙跑到一边的车子旁，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原本因为伤还没完全好的在休息的许晴，被白云峰开关车门的声音吵醒，看了看车窗外，自然也立马注意到了断桥处的动静，一瞬间也清醒了过来，紧紧盯着断桥处的动向。
没过多久，之前冒出来的黑气就已经完全笼罩了除去木棍之外断桥上的所有地方，渐渐地，黑气之中也开始显现出一道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只是绝不是活人般，有的看上去竟还不是完整的形体，这个缺条胳膊，那个少条腿，甚至白云峰还看见有在地上爬行的黑乎乎的身影。只见那些模糊的黑影由远及近，走到断桥与空地连接的地方后，先是全停了停，随后从第一个开始，居然一瞬间速度加快向着不同的方向飞驰而去，白云峰只觉得眼前一道道黑影闪过，速度快的眼睛完全跟不上，同时只觉车外阴风阵阵，吹得猛烈，周围的树也被带的，哗哗作响，就连气温，都明显觉得下降了几度，就连许晴都不自觉开始用手搓着自己的手臂取暖。再想看看高常贵，却只觉眼前因为快速的黑影移动完全造成了一片黑，只隐隐约约从中一闪而过，露出个之前高常贵留在铜钱剑上的纸莲花灯的光亮。
“晴姐，师父没事吧，这外面？”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鬼物，白云峰只觉头皮一阵阵发麻，要不是此时阵阵从手腕处的八字真言手链涌动而出的暖流，白云峰觉得他自己绝对在这地方待不上五分钟。
“放心，那老狐狸又不是第一次做这个，再说，还有太极图，阳符咒道，怎么可能有事。”许晴则完全没有白云峰的担忧，也似乎被眼前这一道道一闪而过的黑影弄得有些眼花缭乱，索性说完话闭目养神。只是白云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许久，才突然大叫了一声，“啊！晴姐，鬼物是虚体，那我们在这车里面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却迎来了许晴一脸仿若再看智障一般的表情，“你当真觉得我一下午在车里什么事都没做？还是你觉得没有一定的防范措施，你晴姐我会傻到羊入虎口？还是觉得那老狐狸明知危险让你进来？”一席反问，问的白云峰只觉一阵不好意思，饶了饶头，嘿嘿笑了两声，许晴也没过多和他纠缠这个问题，看了一会，仍旧自顾自开始闭目养神。
一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从鬼门出来的鬼物才开始变得稀少起来，眼前又能借着远处蜡烛发出的光亮勉强正常的视物，而不远处的高常贵终于有了动作，猛地站起，先是右手中指无名指弯曲，其他手指向下指着，捏了个法指，对着插在地上的铜钱剑，右手边晃动边向上缓缓提升，而随之一起动作的，竟是先前那插进土里的铜钱剑，此刻正缓缓向上移动着，待到快要完全脱离出来时，高常贵左手上前一个虚晃，直接又稳稳将纸莲花灯接在了手心里。同时右脚又是一踢，如向前那般，铜钱剑在空中转了个向，又稳稳地被高常贵接在了手里。
接着，又走向不远处的罗盘，却是先将左手接着的纸莲花灯，反过来盖在了罗盘中央的指针上，随后闭目不知念了些什么，等到再将纸莲花灯移开时，却发现罗盘中央的指针竟开始透出了光，而纸莲花灯则暗淡了下去。
“不出去看看？”看到出来的鬼物接近没有，许晴也睁开了眼，看了一眼白云峰，虽然在询问，自己已经先一步打开车门下去了，白云峰也没法多说什么，同样跟着下了车。然后下车关门之前，隐约瞥见身后不远处一座废弃大楼的墙柱后面一道黑影闪过，本想去看看，却被高常贵那边的声音吸引了。
只听高常贵那边不断传来坛盖被打开的噗呲噗呲声，再一细看，只见高常贵也没有动手去揭，只是将手中的罗盘反过来高高抛起，接着又将铜钱剑的剑尖向上对着罗盘中央的指针，仅仅靠着剑尖这一个点接触，却仿佛用了什么强力胶一般，罗盘在上面纹丝未动。紧接着高常贵就那么用铜钱剑举着罗盘，在手中开始缓缓转动，而原本只在罗盘中央指针处的光亮，居然随着这转动像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一般，居然也明显一圈一圈地向外扩张着自己的光亮范围，一直到刚刚好覆盖进两根木棍之间全部的事物才停止扩张。
而凡是被这光晕接触到的封魂坛上的封印符居然都自行飞离了坛盖，滑向了地面，而一随着封印符落下，那些原本没动静的封魂坛，都开始一个个晃动起来，没过多久，一个个的坛盖接连地自行向外面飞出，又落到地上。
紧接着，从里面开始凝聚出一个个不同样的鬼物，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如同之前鬼门出来的那些一般，也有缺胳膊少腿的，也有死相凄惨的，也有仍旧怨气深重的，出来后死死盯着高常贵的，也有的倒像盼望了很久了一般，自己带着笑意飘飞了出来，姿态万千。而共同的是，这些鬼物凝聚成形之后，都一个个站在这断桥之上，没有哪个鬼物敢越界一步，只是都按之前各自封魂坛的位置飘着，好像在静静等待什么。
而一直到最后，高常贵才将武云凡的亡妻的玻璃瓶打开，等到魂魄凝聚成形后，却并没有急着离去，对着高常贵身后望了几眼，像是没看到想看到的，明显地听到一声叹息，就在刚准备转身之时，高常贵却开了口，“既然来都来了，不见你亡妻最后一面？”
然而一句话之后，却没有什么人影出来，原本还有所期待的倩儿的亡魂神色也一下子落寞了下去。“呵？何必呢？出来吧，我可以多留给你们五分钟。”这次随着高常贵话语落下，刚刚白云峰觉得有异常的大楼背后，缓缓走出一个人影，紧接着，又快速跑起来，等到靠近了，不是武云凡又是谁？
“你？”许晴一看清来人居然是武云凡时，再看着自己腹部还未好的伤口，气不打一处来，刚想上前问候他一脚时，却被高常贵拦住了，“他已经被我封锁了法诀，如同常人无异，让他们夫妻最后见一次面吧。”说完，也不管还在生气的许晴，将她直接拉走了，一旁的白云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高常贵居然能和武云凡如此平和相处，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师父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也没多问，自觉地跟着离开了。
“记住，只有五分钟。”临走前高常贵在武云凡身边顿了顿，提醒了一句，接着才向不远处的车子走去，许晴虽然有气，但碍于高常贵的面子，也暂时忍了下去，但还是路过武云凡身边时，冷哼了一声。倒是白云峰什么反应也没有，径直走了过去。
高常贵三人站在不远处的车子旁，看着武云凡，却只见武云凡只是跪着，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在哭泣，飘在半空中的倩儿的魂体也同样在哭泣，努力了几次想要拥抱一次跪着的武云凡，却总是穿体而过，最后只好轻轻将手放在武云凡的脸上，怜爱地看着，两人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如此深情对视了五分钟之后，高常贵已经重新走到了武云凡的身旁，“人鬼殊途，过去的已过去，以后好好活着。”说完，拍了拍武云凡的肩膀，武云凡也只是仍旧带着几分哭意嗯了一声，又原地撑着转了个向，对着高常贵跪拜了下去，“谢谢。”说完，头也不回，直接站起向着远处的夜色里跑了出去。倩儿的魂体本还伸手想挽留再开口说些什么，却又缓缓收回手，看着远去的武云凡温柔地笑了笑，也转过身，对着高常贵在半空中跪拜了一下，“谢谢。”
高常贵却一脸严肃，没有回应夫妻二人的谢意，又举起了刚刚的罗盘与铜钱剑的组合，“阴阳有道，大道遵行。人鬼各安，天地清朗。”说完，猛地将手中的铜钱剑举起，向前一指，原先被高常贵扔出去的十几张首尾相连的符纸也同时重新飘飞起来，向着断桥中央的方向笔直飞去。
而原本一个个排列站好的鬼物，一看到飘飞而过的符纸，就像飞蛾被灯火吸引一般，都开始追着那飘飞的符纸移动，一个接一个的全部进入了断桥中央的黑暗地段。前前后后又花了近五分钟，才全部散尽，一时间，断桥之上只剩下了一根根木棍，以及仍旧时不时在微风中晃动的白灯笼，而顶端的纸莲花却早已不知何时全部熄灭了，一刹那安静的仿佛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这次倒是很平静啊。”看到工作全部做完，并且如此顺利，高常贵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一旁的许晴也完全一副没想到这么顺利的表情，倒是一旁的白云峰有些不解，“顺利难道不好吗？”
“当然是顺利好了。”高常贵立马一副笑脸，边说着话边收拾罗盘，铜钱剑，剩下的符纸等东西，“好了，回去送你晴姐去医院继续养伤，你也去看看你的小媳妇，哈哈。”原本还在一旁帮忙收拾的白云峰，一下子又红了脸，所幸天黑倒也看不出，只能借着更加卖力的干活来遮掩此时的窘态。而许晴则先一步回到了车上，不知为何，看上去心情似乎有些不太好。高常贵只是看了看，最后也并没有多问什么。
又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完全将木棍，白灯笼等一切事物收拾好，许晴也只是闷闷地开着车，此时，高常贵才开口问到，“还在在意武云凡的事？”
“为什么不除了他？”许晴的声音冷冰冰的。
“不是说了嘛，他已经是个普通人了，我们是救人，难道坏人就不能救了？”说话的同时，高常贵掏出了多日未抽的烟枪，满足地吸上了一口。
“不要在车里吸烟！”边说着，许晴边打开车窗，一脸的厌恶。
“好好好，听你的。”高常贵一边收起烟枪，一边重新开口，“还在记恨他给你的这个伤口。”
“不是，是他对云峰的......”脱口而出的许晴却又一下子收住话题，“没什么，我不恨他了。”却弄得坐在后排的白云峰一头雾水，可看着眼前许晴这表情，也不敢多问什么，倒是高常贵像是看出了什么，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移，不过最后却也没说什么。
而在高常贵三人走后没多久，武云凡的身影又出现在了之前的空地上，对着远处的黑暗吼了一声，“跟了我一路了，还不出来？！”
“哦？呵呵，废物倒也有些机灵呢。”远处走出一个人影，却正好停在了夜色的边缘，给人一种模模糊糊，庐山不见真面目的感觉。
“呵？你这样的缩头乌龟才是废物吧？”武云凡压根没给那人留面子，也是直接怼了回去。
“可惜可惜，不是我师姐在，你觉得我会放任你去和你亡妻见最后一面满足你？”那人却似乎听不出生气，说话的同时居然笑了笑。
“师姐？你是刚刚的那个小徒弟？不对，声音不对，你到底是谁？”武云凡眉头紧锁了一会，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怎么？是那死去的王老三还是李志群让你来的？”
“哦？替别人办事？我可没兴趣，我只为自己做事。”那人说着又是几声轻蔑的笑声。
“那么，你到底想干吗？”武云凡没来由地有些心慌，早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之前为了不打扰到亡妻倩儿的度化，一直忍着，因此在高常贵第一遍叫他时，他都没有出面，直到第二遍，实在忍不住思念之情，走了出去。看着自己亡妻顺利被度化，原本以为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可转念一想，这人也没有出手破坏高常贵的事，那么那么早跟着自己还是为了自己。果不其然，在高常贵走远之后，武云凡发现那人依旧跟着自己，因此也不再躲，直接出来约见，却没想到对面就那么隐在黑暗里，弄得武云凡根本不敢上前，同时也想不通，如果不是王老三和李志群，又会是谁要对付自己？
“呵，杀你。”听到对面这么一说，武云凡却笑了笑，虽然自己被高常贵封了法诀，用不了道法，可是对于自己手脚上的硬功夫，他还是很自信的，“是吗？敢不敢出来正大光明的比试一下？让我来看看你这缩头乌龟有多厉害？”
“呵，好啊。”说完，那人终于缓缓走了出来，却脸上带了个面具，面具上画着一个极为诡异笑容的图案，整体色调也偏暗，唯独那诡异的笑却是用了白色的料底，在这黑夜里显得极为显眼，也极为让人不舒服。
“还有话说吗？”被面具吸引注意力的武云凡再听到这句话时，才惊讶地发现，明明刚刚还在自己前面十几米距离的人居然已经到了自己的身侧，还没做出反应，又是一句不带感情的声音传出，“看来是没有，那么......”虽然没说完，却以行动告诉了武云凡他想表达什么。
先是不知从何处掏出的一根削的尖尖的骨头，狠狠对着武云凡的右腿大腿刺下去，还没喊出来，就被那人一下子捂住了嘴，“嘘，杀人和黑夜是一门安静的艺术，别脏了艺术。”接着，在武云凡睁大了的目光里，又是狠狠在武云凡仅剩的一条手臂的上臂狠狠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深到甚至可以看见武云凡上臂的臂骨，“只是可惜，还是让你遂了愿，见了亡妻最后一面，不然这带着遗憾的死亡该是多么美丽啊。”最后，在武云凡想说什么却被死死捂住嘴巴，只能睁大着眼球，一脸不可思议地注视下，狠狠将尖锐的骨头刺进了武云凡的小腹处，最后又在骨头的末端狠狠踹了一脚，直接给武云凡来了个对穿。
“你的样子真丑，侮辱了我的艺术。”看着此时瘫在地上，想说什么却已经被满嘴的血堵得什么也说不了的武云凡，那人缓缓蹲下，对着武云凡不知洒了什么东西，武云凡只觉得自己的皮肤表面一阵火辣辣的疼，紧接着，那种疼仿佛深入灵魂般，想要大吼，却被血液又倒灌了几口，呛得连咳嗽声都还没发出，就已经觉得什么意识都没了，不仅是身体上的，就连魂魄都没有产生。
“呵，湘西赶尸家族这身魂同消粉倒也好用。”边说着边随手丢弃了一个小瓷瓶，正是用来装刚刚他用来洒在武云凡身上的容器，只见那小瓷瓶在月色下，底部隐隐反光露出一个字，“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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