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深夜畅谈

　　从王思涯那回来之后，白云峰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堵着什么，脑海里总回想着那占据雨杭身体魂灵说的话，再想想自己所见到的，仿佛的确只是在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而高常贵说过的，什么天道轮回自有定数，根本只是虚无缥缈的东西，难道自己所相信的，所跟着高常贵做的都是错的吗？虽说道门之人的确应该救济苍生，可是像王思涯姐夫这般昧着良心害人在先，鬼物复仇，自己一方出手，当真做的就是对的吗？古语云，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不也是天理吗？那么自己作为道门，横插一脚鬼物的复仇，到底又是在干什么？还是说自己所在的所谓的正道，只是为同类主持正道，而死去的变成鬼物的就可以任意欺凌？

　　难得的，高常贵这次似乎没了读心术，尽管看得出白云峰有些不对劲，但只是以为怨灵冲体带来的影响，并没有多想。而从王思涯事件解决以来，已经又过了两天，这期间风平浪静，王思涯也没有再上门，他们也没有看到任何关于有人被抓捕的新闻报道。而许晴居然也没有往日那般，逮着白云峰就是一顿欺负，反而显得很安静，整日在自己的屋子里，也不知在忙着什么。对此，高常贵也并没有多问。

　　如此，有些稍显不同寻常的气氛又持续了三天，才终于被高常贵打破。“云峰，准备准备，晚上和我出去一趟。”边说着，高常贵边将烟枪往桌边磕磕，抖了抖烟灰。

　　正在继续研究道书想说服自己一直以来做的是对的的白云峰，完全没预料到高常贵要大晚上带自己出去，再一想，最近也压根没生意上门，即使想向之前那般自己找生意，那也完全可以在白天，为何要晚上？不过疑惑归疑惑，白云峰还是立马口头答应了一声，同时放下手中的书去准备了。

　　“你要带他去哪？”这几日，许晴终于再次出来走动了，只是也不知道她先前到底做了什么，整天看上去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说话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呵，小地方，鬼市罢了。”高常贵边说着又吸了一口烟，脸上带着点笑。

　　“鬼市？”许晴倒似乎显得有些惊讶，说话都不自觉声音提高了一些，不过随即又是一副低头思考的样子，“嗯，算算日子，的确是今晚开放，你这只老狐狸又想干嘛？”说着，许晴直接在高常贵一旁坐了下来，捧着一杯浓茶浅浅喝了一口，问着高常贵，视线却盯着白云峰房间，也就是被自己逼迫着换过来的自己原先的房间，房门自然是早就重新安装了，但是许晴懒得再搬动一次，因此也就这么住下来了。

　　“你也知道，云峰是招阴体，这次事件，还没见到正主，他的身体却差点因为怨气吃不消，所以......”高常贵说着也看向了白云峰房间的方向。

　　虽然话未说完，但许晴似乎已经知道了，又喝了一口茶，“没想到你对新徒弟倒是挺上心。”声音却有着明显地失落，掺杂着一丝不满，不过也未等高常贵再说什么，端着茶，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了一脸有些错愕的高常贵在思考，自己最近又做错了什么？还是忘记了什么？

　　第一次，虽处于一室，却三人无言的气氛在常贵阴阳所里弥漫，一整个下午，三人仍旧是谁都没有开口，一直到夜幕降临，高常贵才将最后的烟灰磕净，将烟枪收起，招呼了一声，“云峰，走吧。晴儿，家，就暂时拜托你了。”白云峰没有说什么，只是依旧按照老规矩背着工具袋，默默地跟在高常贵身后，许晴也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声。虽然总觉得自己的两个徒弟不对劲，但高常贵仍旧是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看了看，转身就带头走了出去。

　　出了写字楼，高常贵既没有自己开车，也没有选择打车，而是带着白云峰朝着城区最偏僻的方向选择步行前进，白云峰虽然疑惑，但并没有多问什么，仍旧是默默地跟着。

　　一直走了近两个小时，周围已没有多少建筑，没有灯红酒绿，树木荒草倒是逐渐多了起来。高常贵却突然停了下来，背对着白云峰开了口，“说说吧，最近怎么了？”原本以为白云峰只是被怨灵冲体带来的不适，但接连几日都是如此，高常贵再笨也看出了不对劲。

　　不过白云峰却没有立即开口，只是先看了看高常贵，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居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岔开了话题，“师父，我们到了？”

　　“呵。”高常贵淡淡笑了一声，却立马神色转成严肃，“怎么，我还没死，就已经敢无视我的话了？！”

　　一看到高常贵似乎动了怒，白云峰皱着眉头，一脸思索的样子，最后咬了咬牙，才开口，“师父，你总说天理轮回，可是天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存在吗？就像之前种种，她们其实不过是报仇而已。古人都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而我们自诩正道，横插一脚，却反而救了那些明明为非作歹的人，我们真的做的对吗？我们真的是正道吗？还是我们只是为同类主持所谓正道，对于已经变成鬼物的异类就可以赶尽杀绝？那么这样的话，我们难道不是那女鬼骂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走.....”

　　走狗的狗字还未说完，白云峰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再一看，才知道，自己是被高常贵赏了一巴掌。“这就是你对我们正道的理解？好，你说天理轮回虚无缥缈，这点师父无法反驳，但是我问你，你还记得犯下那种罪业的李沁燕儿子，他们母子的结果？再说这一次，虽然王思涯没有后续的动作，可你真的觉得他的姐夫这辈子真的能过的安生，尤其是经历过他女儿这次事件之后，你真的觉得纸能包得住火？”

　　一连串的反问让白云峰有些措手不及，更是直接想起了李沁燕母子死后的惨烈景象，但随即又开始为自己辩解起来，“可您说过，那应该是有人背后下了毒手，既然是人为，那么和天道有什么联系？”

　　“呵呵。”高常贵冷笑了一声，“那我问你，你觉得什么是天道？”

　　一下子又把白云峰问住了，思考了一会，才有些不太肯定地回答，“天，天道，应该是让好人善终，恶人得报，让......”说到最后却有些说不下去了。

　　“那么李沁燕母子没有得到报应？还是在你心里觉得应该是一道天雷劈死他们才是你说的天道让恶人得报？而人为的就不算？”又是一连串的反问，白云峰直接开始了沉默。

　　看着一言不发的白云峰，高常贵上前摸了摸他的头，“我当初也曾和你一样这么想过，但是你要记住，邪不胜正，天道自有轮回，即使我们看不见摸不着天道，但他一定存在。我也知道你说的那些，可是鬼物报仇只会带来更多的牺牲，也只会增加他们自己的阴债，死后受尽苦痛，来世沦为畜生道，甚至不得入轮回。而且鬼物报仇就真的是对的吗？就像这次，王思涯姐夫固然大错特错，可他的女儿有错吗？古人是说过，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可那也得是冤有头债有主，像他们这般因为自己的不顺，就要连带着让更多的无辜一起牺牲，就是对的吗？”

　　又是一连串的话，白云峰内心开始动摇，不自觉哭了出来，“师父，对不起。”

　　高常贵上前一把将白云峰抱入怀里，“没什么，心结打开就好。”

　　过了一会，白云峰似乎恢复了平静，轻轻挣脱开高常贵的怀抱，“不过师父，真的有轮回吗？真的有死后的世界吗？虽然我的确见到了鬼物，可是那种死后的世界真的存在吗？”

　　“呵。”高常贵似乎因为终于说通白云峰，笑了出来，“还记得家里的游魂阁吗？”看到白云峰点了点头，高常贵接着开口，“正好算算日子，也快了，还有半月有余，到时让你看看鬼门大开的死后世界，就是别被吓到，哈哈！”说到最后，高常贵故意笑出了声，却惹得白云峰一阵面红耳赤，“我，我才没有那么胆小！”

　　不过高常贵已经立马恢复了严肃，“所以，云峰你记住，万事万物存在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但是我们的职责很简单。救济苍生，匡扶正道。至于你说的，对鬼物赶尽杀绝，那你觉得师父特意留了一个房间，创建游魂阁又是干什么的呢？”不过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常贵神色一瞬间有些暗淡，“当然之前李沁燕那件事，师父不得已才......”白云峰自然立马想起了那日高常贵的作为，但立马释然，毕竟那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高常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才更要我们的存在你知道吗？也许的确我们不能直接主观地为那些鬼物主持正道，但至少我们能减少他们的阴债，超度他们，给他们一个好的将来，也能避免不必要的无辜牺牲，更能减少那些邪门歪道的杀戮，不对吗？”听到高常贵说到此，白云峰立马暗骂自己眼界太窄，明明还有一个秦皇派，以及一些目前无法判断的势力在害人，自己居然纠结于天道，居然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还未等白云峰暗暗惭愧完，高常贵又接着开口，“还有你真的以为师父在这次事件里对王思涯的姐夫什么都没做吗？”说到最后，高常贵居然狡黠地笑了笑，惹得白云峰一阵好奇，连忙追问。“师父，你做了什么？”

　　“呵呵，对他的梦境做了些手脚罢了，只要他一日不去偿还自己造下的孽，他就一日被噩梦缠身，不得安灵。”似乎看到了王思涯姐夫狼狈的样子，高常贵又轻声笑了起来。

　　“啊？师父，你还可以对人的梦境做手脚？还有，你不是说天道自有轮回，那为何你还要自己出手？”对于高常贵的做法，白云峰又开始有些糊涂了。

　　“刚和你说过，天道看不见摸不着，但肯定存在，大部分时候其实就是人为，不然为何总是说替天行道呢？”看着白云峰似乎仍旧不理解，高常贵叹了一口气，又接着开口，“不然你觉得我们整天只用喊匡扶正道，什么事都不用做，就可以了？天道轮回，那也离不开人。”到此，白云峰才似乎有所理解，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高常贵以手势制止了，“嘘，正主来了。”

　　随着高常贵手指的方向，白云峰惊讶的发现明明之前可谓是一片荒凉之地的地方，此刻居然开始不知何时起，晃荡起了一道道黑色的身影，而不远处居然还在半空中漂浮着两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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