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饕餮幼崽（三）

　　路涯跟着钻进了这间破旧的教室里。断掉的半截椅子立在原处，路涯伸手推了推，这些桌椅竟然纹丝不动。

　　走进这栋旧楼才发现，这楼里早已是千疮百孔，这边楼梯被啃了一个角，那边墙壁被咬了一个洞，到处都是缺口与空洞。一旦失去饕餮幼崽扭曲空间的力量，这栋旧楼恐怕顷刻间就会崩塌成一片废墟。

　　海鸣显然也想到了一处去，他加快了脚步，沿着空间扭曲的痕迹往前追踪：“我们动作得快些了，必须要赶在饕餮幼崽离开这栋教学楼之前找到它。”

　　他们沿着啃食的痕迹往旧楼的深处走，一路上被啃食过的地方越来越密集，最后到了一间靠着楼梯的教室里。

　　啃食的痕迹在这里戛然而止，照理来说应该是饕餮幼崽一路啃食过来，最后来到了这个地方。

　　路涯打量着寂静空旷的教室。教室里还摆放着十多套桌椅，不过并不整齐，只是随意地堆放在角落里。周围空间空荡荡的，看不到除了他和海鸣之外的第三个生物。

　　“看上去不像在这里啊。”路涯道。

　　海鸣也不由得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奇怪，按道理来说就在这间教室没错啊。”

　　路涯指了指堆放在角落的桌椅：“会不会藏在那堆桌椅后面？”

　　海鸣点点头，两人一起谨慎地朝那边走去。他们把桌子抽屉还有桌椅下方全翻了一遍，除了有几本被人丢下的旧课本之外，什么都没有。

　　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回过头来，忽然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讲台后方露出一整块泛黄的墙壁，原先在此处的黑板不见了。

　　路涯奇道：“见鬼了，怎么就看不到那玩意在哪里呢？”

　　这时海鸣似乎发现了什么，用手肘碰了下路涯的胳膊。路涯顺着他视线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讲台前的课桌上放着一块黑板擦。

　　这本来是块很不起眼的黑板擦，然而它下方的课桌上积满了经年累月的厚厚一层灰尘。这层灰尘上有一块小小的擦痕，显示这块黑板擦的一端曾经向左移动了两三厘米。

　　“我刚才走进这间教室的时候，还没有这个擦痕。”海鸣道。

　　路涯朝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地分头朝着讲台走去。

　　忽然间，黑板擦就像是感觉到了危险一样蹦了起来。路涯看见它就像气球充气一般地胀大了几倍，片刻间变成了一只跟几个月的小狗差不多大小的生物.不过脚上长的不是爪子而是蹄子，脑袋也比普通的狗崽大得多。

　　只见它朝两人咧嘴露出尖牙，透明的唾液从它的齿缝间滴落在地上，瞬间化成燃烧的烈火。

　　两人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避，饕餮幼崽就趁着这个机会从两人中间窜了过去。只听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饕餮幼崽撞破一旁的窗户跳了出去。

　　糟糕！路涯心中一惊，立刻想起了海鸣曾说过，一旦失去饕餮幼崽扭曲空间的能力支撑，早已经千疮百孔的这栋旧楼就会瞬间崩塌。

　　还不等他细想，脚下的地板已经开始倾斜，似乎整栋楼都开始朝着饕餮幼崽离开的窗户那侧倒去。

　　路涯赶紧向外跑去。地板的另一端转眼间已经向上抬起，变成了一道斜坡。他还没跑到门口就已经失去了重心，向下滑去。

　　教室角落的桌椅像是在冰面上一般地滑动着，纷纷向着这边砸了过来。

　　路涯见势不妙，赶紧弯腰躲到一旁讲桌的下方。几乎就在这一瞬间，那些桌椅便轰隆隆地全砸了下来。

　　四周一下子黑了，路涯躲在课桌下方，过了一会儿感觉动静已经停了，才小心翼翼地推开眼前的一块木板向外望去。

　　外面不知怎么也全黑了。他原本还以为是砸落在上方的东西挡住了光线，如今一看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适应了一会儿之后，路涯发现自己并不是身处于彻底的黑暗之中，从屋外传来些微弱的光亮，不用开手电筒也能大概看清周围的情形。

　　他推开挡在上方的残破桌椅，钻了出来。

　　地板倾斜的那一刻，他还以为是楼塌了。现在看来旧楼整个倾斜了将近九十度，却不可思议地仍旧保持着完整。若不是如此，此刻他大概已经成人饼了。

　　饕餮幼崽离开的那一侧窗户此刻几乎就在他的脚下，他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向窗外照去，旧楼的下端似乎浸泡在一片黑暗的水潭里。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断裂一样。路涯正准备竖起耳朵仔细去听，一旁却忽然传来桌椅倒地的声音。

　　他一下回过神来，赶紧去将海鸣拽了出来。

　　“没事吧？”路涯问道。

　　“我没事。”海鸣拍拍身上的尘土，“先想办法出去吧。”

　　此刻原本的教室出口已经变成了头顶的天窗，而窗户下方那片黑暗的水域看上去十分不祥，路涯根本没考虑过下水。

　　他们两人合力想办法爬了出去，到了走廊上。

　　走廊也整个倾斜过来，他们踩着原本应该是墙壁的地方往前走。走廊的窗户斜在头顶上方，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天上悬挂着一轮圆月。月亮的幽光洒下来，正是光源的由来。

　　路涯一下子想到了“湖底”所说的“朝着月亮的方向走”。他疑惑道：“哪儿来的月亮，刚才不还是白天么？”

　　“那不是真正的月亮，我们现在是在饕餮幼崽的腹中。”海鸣道。

　　从走廊被饕餮幼崽啃出的一个大洞望出去，外面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黑色湖水。月光照亮了湖中的景象，只见远远近近有许多漂浮在湖中的废墟残骸，像是小岛一般星罗棋布，看来都是之前被饕餮幼崽吞进来的东西。

　　路涯叹了口气：“不是说饕餮幼崽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么？怎么这只脾气这么暴躁？”

　　“这只的确脾气不大好。”

　　“……等等，你该不会就是冲着这只饕餮幼崽来的吧？”路涯忽然嗅到了一丝被坑的气息。难怪要找三天的时间，而且放着新闻上报道的那只不去抓，原来一开始目标就锁定了。

　　海鸣回头道：“是又怎么样？反正你不是要饕餮幼崽的唾液么？哪只不都一回事？”

　　路涯心想，话这么说倒也没错，现在两个人被困在饕餮腹中，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正在这时，海鸣忽然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路涯凝神去听，远处又传来了之前他听到的那种隐隐约约的断裂声。只听那声音越来越近，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脚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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