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换位人生
早上，一回到公司，林秘书就紧张地进来报告：“副董事长，悦氏集团的悦董已经在贵宾室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了。”
啪——
手上的笔划落在文件上，几秒后，叶昕瞬间让自己恢复冷静地说：“我知道了。”
走进贵宾室，叶辉和余晖已经在场，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整个屋子安静得让人窒息。当她进来时，他们都以忐忑的眼神看着她，尤其是余晖，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她的面前，握着她的肩膀的手在微微发抖：“昕儿，你脸色这么差，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对啊，昕儿，让阿晖先陪你回家，爸爸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叶辉即刻站起来劝说，他的眼神充满着惊恐和担忧的，不敢直视她。
“叶董，余总，请你们回避一下，我家爵爷需要和叶昕小姐单独谈谈。”律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
“悦董，任何的事情，不也是由我这个董事长决定吗？我和您谈”叶辉示意余晖把叶昕带走。
叶昕却拒绝了，她冷静地说：“爸爸，余晖，你们先出去吧，我来和他谈。”
叶辉以为叶昕并不知道任何事情，他迫不得已地告诉余晖，却未有勇气告诉她，担心自己的傻女儿会做傻事，眼神在说着让叶昕离开这儿：“悦董，生意上的事情，我做主。私事，小女与你并无往来。”
“叶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律川打断他的话，“我们爵爷只不过是想和令嫒交个朋友。”
“什么朋友？”余晖站在悦宇凡的面前说，“悦宇凡，请你不要拿公司威胁我们，她是我的未婚妻，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自从半个月前，叶辉在他的请求下告知悦宇凡曾经开出的条件，他就对眼前的这一个傲慢的男人有着敌意。其实，他也害怕，叶昕会犯傻，他了解她的软肋。
悦宇凡不为所动，保持着一张冰块脸，终于肯开口了：“余总，别太自信，也别误会。”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叶昕不想在此发生冲突，急忙拦着：“我愿意和你单独谈，但不在这儿。”
叶辉看到叶昕坚定的眼神，也只好拦下余晖，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有个明智的决定。
在上悦宇凡的车前，余晖告诉她要把手机保持通话。叶昕不知道悦宇凡会把她带到什么地方，但她也不担心他会做出过分的事情，即使这辆加长的豪车中间有黑色钢化玻璃隔开，有着很好的保密性。司机和律川在前面，在后座里，她坐在他的对面，她不敢看他是否在看自己，不懂为何，她向来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为什么每次看到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胆怯感。她清楚，这个小小的空间就是一个外界既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密室，也许更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她的心才更加的不安定。
一段时间后，车子来到了她曾经来到的地方，也就是前天和乔雪住的那个大酒店。律川并没有随他们进去，而是在他们进去后帮他们关上两扇大门，直接在门口等着。
过了一会，叶昕先打破僵局，她受不了这死一般的沉寂：“你又想和我说什么？”
他走近她，一字一顿地说，“叶氏西区的工厂在今天早上因为在仓库和染料出了问题，所以这次挽救叶氏避免破产的大订单注定要失败，而我，也决定撤销对叶氏的投资。”
这简短的一句话，犹如冰雪天里的一盆冷水，寒气直接逼进她的心里。叶昕刚想打电话确认，手机恰好响了起；来。
余晖焦急的声音告知，叶辉心脏病发作，已送到医院抢救。她赶到医院的时候，人还在手术室抢救。
叶老太和叶缘赶到医院的时候，叶辉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暂时地昏睡。她没有办法继续留在医院，只好和余晖回到公司处理这爆发性的问题。董事会的全部股东已经全部在会议乱成一团，声讨着要叶家给一个答复。叶昕在来之前就有了叶老太给她的特许，她可以任意支配叶家的不动产，她再三保证可以保全每一位股东的利益，最坏的结果她也可以回购每人手上的股份，在录了视频和签了协议后，这事才暂时停歇。之后，余晖和乔雪处理后续的问题，撤销媒体的不真实的报道，以及去走访客户，稳定客户的情绪。
当她赶到家，叶老太正在认真地帮叶辉收拾东西，不让任何人帮忙，把那些衣服分门别类地平整地放在行李箱，尤其是整理到有领子的衣服，她更是一遍又一遍地把领子抚平，然后才放进去。家丁帮忙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后，叶老太让叶缘坐在她的旁边，只了说一句话：“孩子，靠着奶奶眯一会，什么也不要去想。”
到了医院，叶辉还没醒，却睡得安稳，样子像是微笑着。她和叶缘坐在爸爸的床边，谁也没有再说话，但大家的眼睛注视着同一个地方。深夜，叶辉稍微醒来喝点水，但神志还未完全清醒，所以叶昕也听不清他所说的话，那会，她只想让父亲平安地醒来。
第二天上午，叶辉终于完全地清醒过来，他醒来的时候，叶昕正趴在他的手上睡着了，睡眠颇浅的她在睡梦中感到那细微的颤动，一下子就醒了。
“爸爸，爸爸，你醒来了吗？”她小声地在他的耳旁低语，带着激动。
爸爸的眼珠先是动了一会，然后才慢慢地睁开。
“昕儿，你没事吧？”叶辉第一反应就是她有没有受到伤害，不放心：“昕儿，你什么也不要答应他，即使破产，爸爸也不允许你答应他。”
叶昕忍住眼泪安慰道，“爸爸，你先好好地养病，什么也不用想，一切还有我们呢。”
叶辉住院的那几天，白天是叶老太和孟云陪着，晚上是叶缘和蓝天，她一直是在固定的时间到医院探望，除此之外是穿梭在各个城市的长期投资商的商谈中。在一次次地听到拒绝的回复，几度被打败，这人的实力真是如此厉害？可是为了妹妹和叶家，她一刻也不敢放松，必须坚强着。与此同时，余晖也在寻找新的投资商，可惜，最终都无果而归。
两个星期之后，叶氏集团终究逃脱不了油尽灯枯的局面。公司内部的问题层出不穷，股东同意易主，工厂工人罢工，客户纷纷退订单。而叶昕也在身体和精神的透支上病倒，高烧不退。
她稍微恢复一些时，叶老太把她叫到书房，昔日精神灼烁的老太太，头上的白发已经布满了，眼神满眼的疲惫，但她自始至终也保持着冷静，清晰的思维。
“昕儿，你是叶家的长女，叶家的合法继承人，明天你和阿光到银行把叶家的全部储蓄金把叶氏的空缺补上，把员工的遣散费按照合同上赔偿给他们。”叶老太同时把她手里的一个小箱子递给她，“这是奶奶多年的储蓄，也抵押给银行，我想应该够了。”
“老夫人。”陪着她一起进来的张总管也动容了，急忙劝着她，他知道，那是她一生的积蓄了。
“阿光，别说了。我们叶家可以失去一切身外的财富，但不能丢掉责任和良知，这是我们必须做的。”叶老太的眼神里充满着坚毅，她含泪地看着孙女，“我们可以失去荣华富贵，失去公司，但绝不能因此牺牲叶家的任何一个人。”
“奶奶，我们明白了。”叶昕怎能不知道，这个家里，除了天真的叶缘依旧沉浸在她的梦想中，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固执，叶老太也早已经看透了一切。
叶昕拿着金条和首饰在保镖和张总管的陪同下到银行办理了一切相关的手续。叶家的储蓄金足够把所有的损失的赔偿，只是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叶公馆的这个百年祖宅。她原本以为收购回所有的股份，叶氏可以重新开始，但是这仅是一种愿望。
余晖和乔特助，还有张总管帮助她把这些手续完全地办好。最后，除了西区工厂这家叶氏的根基保存下来，其他的都成为了悦氏集团旗下的分部，也就是说叶氏已经是回到了起点。
叶辉在医院休养了两个星期就回到到叶公馆休养。不过才了三天，工厂的工人就纷纷辞职，成为一个空壳子。叶辉再次被气晕到医院。叶昕看着病床上苍白的脸色，听着微弱的呼吸，手上拿着卓医生刚刚给她的药物报告，这个药源来自于悦宇凡在法国的研究所。律川曾给她看过那里的资料，怪不得他们胜券在握，半步也不肯退让。
早上，叶昕先去到余晖的房子，她把戒指还给了余晖，坚定地说：“余晖，我们解除婚约。”
“昕儿，为什么？”余晖抱着她，不让她走。
叶昕挣脱他的手：“对不起，我不能不管爸爸和缘缘，现在，我们没有路可走了。”
她是拿生命威胁着余晖接受这现实的，她来到那个别墅的时候，左手腕的伤口还滴着血，白色的裙子上全是血。律川找了急救箱给她包扎，最后，还是请了医生过来处理才止住血。
谈判结束后，叶昕在途中换了一身黑色的裙子才回家。叶老太一直在她的房间等着她，看到她手里的伤：“他对你做了什么？”
“谁？”叶昕疑惑，难道奶奶知道她的事情？
叶老太看着她：“当然是余晖那小子，你不是要和他分手吗？这伤是怎么弄的？你怎么这么傻？也不找个人陪你去，这样倔迟早要吃亏。”
听了这话，叶昕转身出门，“我去医院陪爸爸了。”
在医院两天，叶辉坚持出院回家。她和余晖分手的事情，叶辉还不知道，她回到屋子里：“爸爸，我们家的户口本放哪？”
叶辉坐在沙发上，她急忙解释：“我决定和余晖去领证。”
“你真的想清楚了？”叶辉一直盼着她早点和余晖结婚，到房里保险柜把户口本给她，“你奶奶固执了一些，先别告诉她。”
三天后，除了张总管，张嫂，孟姨，还有园丁王伯，其他的人都被叶老太辞退了。他们四人坚持不肯走，即使不要薪水也要留下来，叶老太只好给他们留了钱，随时可以让他们离开。
又过了两天，叶缘又昏倒了。卓医生和她说，叶缘的药被停止供应了。叶昕没办法，又找到了他：“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我嫁给你，就不会为难我的家人吗？”
悦宇凡盯着她：“你现在嫁了吗？”
“这是户口本，我带来了。”叶昕把户口本放在他的桌面上。
三个小时后，民政局门口，叶昕接到医院的电话，正想离开。悦宇凡牵着她的手：“悦太太，三天后，我们举办婚礼。”
“不行。”叶昕挣脱他的手，想也没想就说了这两个字。她其实希望没有其他人知道这场婚姻，“我不需要婚礼。”
悦宇凡懂她的心思：“你没有拒绝权利，还有，我也不打算隐婚。”
叶昕一心在叶缘的身上，再次挣脱他的手，就拦了一辆车子匆匆离开了。悦宇凡看着那消失的车子，自言自语着：“好戏在后头。”
她守了几个小时，叶缘才醒过来，情况还算稳定，更好的新药也及时送到了。她吵着要出院，大家也只好同意。当回到叶家时，蓝天突然进行了第三次求婚了。
“缘缘，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蓝天拿出一个戒指，“请你嫁给我。”
这突如其来的求婚，让叶缘哭得像泪人，自从生病后，她一直不答应他的求婚，不想连累他。可是，每一次的病发，她就害怕，就更看清自己的心，她离不开他。
“好，那你们今天就领证吧。”叶老太提议，现在去民政局还没下班，这时，叶昕想到她们姐妹一起出生，意外地一起结婚，也是天意吧。
“爸爸，把户口本给我。”叶缘抱着他的脖子撒娇。
叶辉心里真是高兴，两个女儿的后半生都有依靠了，看向叶昕：“昕儿，你把户口本给她吧。”
叶昕急忙从包里拿出来：“真巧呀，我把户口本放身上了。”
叶缘接过户口本，看到结婚证疑惑起来：“姐，这怎么会有结婚证？还有户口本你带在身上干嘛？”
叶辉看着她的证件，急忙笑着想要接过来看：“来，给爸爸看看。”那个还没来得及打开的结婚证，她抢先了一步抢回来，故作淡定地放进包里：“那个，民政局的人把我的名字打错了，我换好了就给你们看。”
叶缘刚想问她，被她捂住嘴，拉着她出门：“爸，我现在就带缘缘去领证。”
走出门的路上，叶缘一直缠着她要看她的证件，她以为他们两人和好了，还闪电般地领了证。叶昕坚持不给，把她塞进车子里，让蓝天带她走。
回到屋子里，她就听到了书房的呼喊声，叶老太看到她直接一巴掌打过去，怒吼着：“你这个不孝女，你是想把你爸爸气死了？”
叶昕看到她手机的照片，是匿名彩信，是她和悦宇凡的结婚证照片，心慌了，一句话也不敢说，看到叶辉捂着胸口，呼吸困难，吓得差点失了魂，她先给他吃药，极力劝着：“爸爸，对不起。”
叶辉缓了两口气，两行清泪，有气无力地开口：“昕儿，你别这么傻，快去找他，把婚给离了。”
看到他的脸色不好，叶昕只好暂时欺骗他：“爸爸，你放心，我明天就去。”
余晖在她提出分手的时候，找了她几次，都被她吓坏了，一直以死威胁他，一气之下，他跑到了国外。所以，晚上叶缘回来，闹着要她离开悦宇凡，又找不到余晖，把她关在门外，自己躲在房间里，一直不理她。
最后，蓝天来到她的房间，看她默默地收拾衣服，也是十分不理解：“昕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昕放下手里的东西，平静地看着他：“蓝天，缘缘就拜托你了。”在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会被所有的人误解，但是这样可以救了这个家，保护妹妹，她不后悔。
蓝天抢了她的行李箱：“我不准你走。”
叶昕依然保持着冷静，冷静地可怕，苦笑一下：“我不走，我把箱子放好。”
每一次，叶缘哭闹，她都会不顾一切地去哄她，这次，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守护她了，也不打算去劝你，只想着悄悄地离开，把伤害降到最低，就让蓝天回去陪着她。
晚上，书房再一次吵闹。他们三人进来时，看到叶老太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叶辉倒在地上，闭着眼睛。他们连夜把叶辉送进医院，在救护车上，他紧紧地抓着叶昕的手：“昕儿，不要嫁给他。”
这句话成为了叶辉的遗言。叶老太一直认定是叶昕的婚事把自己的儿子气死了，坚持不让她参与叶辉的后事。叶缘也被吓坏了，往日的伶牙俐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句话也不敢说。第二天晚上，叶昕接了电话：“我爸爸明天出殡，明天的婚礼能不能推迟几天？”
她知道对方不会答应，但是开口求了：“你忘了，你还有妹妹？”
这一句胜过一切千言万语，叶昕回到客厅，看着叶辉的遗像，跪了一个小时之后，再看了一眼叶缘，回房拿出那个灰色的小行李箱子。
“姐，你去哪里？”叶缘在楼梯口，拦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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