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二、战前（下）
“这是给你带的午饭。我只是偶然遇到她罢了，并不是专门去找她……”
莱因哈特摇摇头，还是将今天被欺负，然后遇到爱丽丝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些学生是哪个年级的，我这就去找他们！”
听完了莱因哈特的叙述以后，保罗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但莱因哈特一手按住了保罗的肩膀，另一只手掏出了一叠小册子，在保罗面前扬了扬：“不要着急。我怎么可能会吃亏，你瞧这些是什么——”
“学生证？他们的？”
“对。本来想扔进垃圾箱的，后来想了想，还是等晚上想办法扔进女厕所里，可能比较好一点儿……”
简单商量讨论了一下怎么绕过魔法陷阱、将学生证扔进女厕所里的细节以后，保罗的面色严肃了下来：“请诚实地告诉我，莱因哈特。你对明天的觉醒仪式，究竟有多少信心？今天去图书馆，到底有没有查阅到，关于从来没有‘觉醒者’出现过的、你的约瑟夫家族，可能会觉醒出什么样的血脉天赋？”
“……没有。”
望着自己舍友兼好友诚挚期待的眼神，莱因哈特沉默了几秒，还是摇了摇头。
神圣罗马帝国崇尚武力，而每个人都知道，影响战斗最关键的因素就是血脉天赋。这是欧罗大陆上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哪怕是水系魔法师觉醒了一个火焰类的天赋，也对自己有着莫大的帮助。
血脉天赋顾名思义，是来自于自己血脉的特殊能力。血脉天赋有高下之分，在欧罗大陆公认有三类血脉天赋，基础血脉，稀有血脉和传奇血脉，简单的评级就是E级至S级，E、D、C为基础血脉，B、A为稀有血脉，而S级的传奇血脉，整个大陆历史上的人也寥寥无几，每一个S级传奇血脉的人，都是历史记载里盖世无双的英雄，无一例外。
最为关键的是，每个人至多只有一种血脉天赋，可是并不代表着所有人都可以觉醒血脉天赋，觉醒率只有百分之一，就算是贵族觉醒率也不到百分之十。即便托斯卡纳魔法学院有着辅助血脉天赋觉醒的秘药和仪式，学生又都是来自全罗马帝国的精英，每年依旧会有大约四成的学生无法觉醒血脉天赋，从而黯然地被排除到“预备班”内，失去进一步向上晋升的空间和机会。
且不说自己约瑟夫家族的血脉会觉醒什么等级的天赋，仅仅能不能觉醒，已经是最大的问题了……
回忆起刚才爱丽丝·罗西如同天使般的，期待的笑容，莱因哈特不禁眼神一黯。
“嗨，兄弟，别那么烦躁，走，我们出门！我请你吃顿好的！你瞧你的脸色，比被老鼠夹抓到的仓鼠还要难看！”
似乎看出了莱因哈特心中的顾虑，一旁的保罗已经两三下穿上了外袍，将一块块由于经常锻炼而线条分明的肌肉掩藏在宽大的魔法长袍下，伸手使劲在莱因哈特的头顶拍了一下。
“为什么要打我……你，你不准备继续锻炼，为明天的觉醒仪式做准备了么？”
保罗的自我训练方式和其他传统魔法师不太一样，传统魔法师推崇安静冥想，但保罗更喜欢用锻炼自己身体的方法，锤炼自己的精神，因此身材体格比起学院里大多数人要精神许多，这也是他受欢迎的主要原因。
“已经准备了那么多天，也不差这最后一天了！再说，我们不是还要将那几本学生证……”
保罗的英俊脸庞上露出了微笑。莱因哈特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许多。
“……谢谢了，我的朋友。”
……
第二天。
托斯卡纳魔法学院后方，专门用来举行觉醒仪式的露天场地。
为了防止天赋觉醒时的“魔力外溢”事故，如同蛋壳一般的魔法屏障笼罩在整座圆形的，如同竞技场一样的场地上方，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各色魔法光芒；各系专业的老师手持着法杖，严肃地穿过大门，坐在了圆形场地的第一排，他们一方面要维持场地正中央魔法阵的正常运行，另一方面打算第一时间抢走具有极佳血脉天赋的学生，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及时阻止天赋觉醒时的产生的各种突发事件——曾经有学生在觉醒血脉时，血脉内来自上古邪恶的气息撕裂了空间，召唤出了魔族的领军，这样的事故并不少见。
跟在教师后面的，则是穿着各种颜色学徒长袍的学院学生们，长袍上绣着代表着家族的徽章。其中参与觉醒仪式的学生，可能只有数十人，更多的是前来观礼，以便第一时间得到这一批学生觉醒血脉情况的情报——托斯卡纳魔法学院就读的学生大多来自罗马帝国各个行业的权贵，只要不是像荒漠疣猪一样愚蠢，都清楚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如果在下一次的新年庆典上，说错了某个权贵家族里、年轻人新觉醒的血脉天赋名称，那可不只是沦为贵族之间笑柄那么简单了。
不过，应该没有人会关注我的罢……
走在人群中央的莱因哈特，跟着其他待进行“血脉觉醒”的学生走进了场地中央，低着头，站在了人群最后面。
“伙计，别这么紧张！你让我也有些担心了！没关系的，你一定可以！”
“嗯……我没事。等会儿，你是第几个？”
感觉到自己肩膀上又挨了一巴掌，莱因哈特转过身，看着同样也要进行“天赋觉醒”的，露出关心表情的保罗，开口问道。保罗挠了挠脑袋：“大概是第二个吧，记不清了……学生证拿出来吧，马上要开始了。”
“喔。”
看着胡子比魔杖还要长的副院长走了过来，依次检查着这一批准备进行“血脉觉醒”学生的学生证件，莱因哈特深深呼吸了两下，也拿出了写着自己名字、印着自己家族徽章的小册子。
“咦？我的学生证呢？昨天我还特意确定过、放在这个口袋里呢……学生证呢？”
“这位同学，请你立刻拿出学生证，证实自己身份，否则将取消资格！”
“副院长，您听我解释！我真的是这个学院的学生，我还上过您的课，您还夸过我思维灵敏，我——”
正在此时，稍微远一些地方爆发出了一阵小小骚动，然后有两个学生被副院长随手召唤出来的岩石元素举了起来，扛着走出了场地，于是再次恢复了平静。莱因哈特和保罗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那么，就不多废话啦，开始吧！第一个，布莱特林·瑞德尔，请——”
场地正中央上方，据说是副院长从龙骨山丘抓回来的、沾染了部分巨龙气息的鹦鹉盘旋在半空中，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原本嘈杂的场地也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第一个走上场的，身材矮小的男生。
“站在魔法阵正中央，左手持法杖，右手放在水晶球上，思绪放空，什么都不要想……对对对，就是这样，保持这个姿势和状态，不要动——”
除了鹦鹉的尖叫以外，全场寂静。男生脚下的，足足有数十平方米的六芒星魔法阵一明一灭地闪着乳白色的光，最后一刻，魔法阵和男生右手接触的魔法水晶球，同时爆发出了一阵柔和的水蓝色光芒！
霎那间，莱茵哈特只感觉如同身处海边，沐浴着海风一般，湿咸而舒适的气息冲刷着面庞和鼻腔，忍不住眯上眼睛，舒服地轻声叹息了一声。
“非常不错！年轻人，你的运气很好，是B-等级的，水系血脉天赋，‘海洋之息（BreathoftheSea）’！恭喜你，布莱特林·瑞德尔，你可以下来了。下一个，保罗·加图索——”
场地中央的男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在场地周围阶梯座位就座的所有学生羡慕的眼光中，快步走了下来。莱因哈特知道，“海洋之息”这个水系天赋，在稀有天赋之中，虽然不算特别强大，但具有良好的辅助法术亲和效果，这一点十分难得，无论是教会还是军队，都会对他自此青睐有加。
“兄弟，轮我了，你看好吧！”
莱因哈特身旁的保罗，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后，一把摘下头顶的魔法帽，高扬上天空，露出一头火红色的头发，瞬间引起了在场所有女生的，歇斯底里的尖叫。
“是保罗！”
“保罗·加图索——”
“我爱你啊啊——”
“我要给你生孩子——”
“肃静！肃静！！”
副院长愤怒地站起身，气得胡子直翘，手上的法杖“当”地一声敲在桌子上，顿时一道淡灰色的光芒从法杖最前方的红宝石散发开来，笼罩了全场，正是X阶魔法“大沉默术”，全场霎那间便安静了下来；然而空中的鹦鹉也飞了下来，在副院长面前焦急地盘旋了几圈，副院长摇摇头，右手在空中勾勒了几个符号，一瞬间灰色的光芒便逐渐消散在了空中。
“保罗·加图索！作为全年级成绩数一数二的家伙，你如果不觉醒一个好的血脉天赋，我就和你没完——我可是很记仇的——开始吧——”
再次飞上空中的鹦鹉盘旋了两圈，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全场。场地六芒星魔法阵的正中央，保罗微微一笑，伸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全场安静，左手拿起全学院唯一一根秘银做的法杖，右手按在了足足有人头大小的魔法水晶球上。
一秒钟。
两秒钟。
什么反应都没有。
全场寂静。
下一刻——
从保罗·加图索脚下，霎那间爆发出，一阵暗金色的，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芒！！
光芒是如此刺眼，以至于场上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眯起了眼睛；莱因哈特只感觉，像是有无数头上古巨龙在自己耳边咆哮着一样，下一瞬间又变成了来自神界的咏叹调，庄严肃穆，带动着自己心脏，一下下有力地跳动着。
“是‘暗金咆哮’（StattrakHowl）！”
“A+等级的血脉天赋，‘暗金咆哮’！”
“天啊，保罗·加图索，他的血脉里有着神族的气息——”
“无限接近于S级的天赋，暗金咆哮——”
就连学院坐镇的副院长也在激动之下一把扔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黑色的眼镜，站了起来，“暗金咆哮”是稀有血脉“紫铜咆哮”的变种，虽然仍然受制于神族血脉的不纯正，只能归类于稀有血脉，可是单纯论战斗力和上限，绝对和S级的传奇血脉同一个档次。
“安静！安静——”
眼看全场的骚动几乎制止不下来了，副院长无奈之下，再次举起了法杖，于是熟悉的灰色光芒再一次笼罩了全场。
“恭喜你，保罗·加图索。是A+等级的血脉天赋，‘暗金咆哮’。”
待全场安静下来以后，副院长亲自走上了场，望着还沉浸在觉醒仪式中的红发学生，指尖光芒闪过，一个“清晰术”点在了保罗的头顶。保罗这才睁开眼睛，微笑着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我希望，你在接下来的学院学习中，更加努力——”
剩下的话，场下一直注视着保罗的莱因哈特，便都听不清了。
虽然保罗一直和自己互称兄弟，但从此以后，彼此之间的差距……
经过了不小时间的混乱以后，稍微整顿了一下秩序，觉醒仪式继续开始，不过有保罗在前，接下来的两个C+和B-血脉显得黯淡无光，只有零星几个人喝彩。莱因哈特一直低着头，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们究竟觉醒了什么样的天赋。
自己最好的朋友，天赋是“暗金咆哮”……
自己心仪的学姐，天赋是“祥和之翼”……
那么自己呢？
自己，如若……会不会和他们之间，就此……
一瞬间，莱因哈特甚至有逃跑的冲动，但就在此时，天上那只讨厌的鹦鹉，再次开口了。
“莱因哈特·约瑟夫，喔，我认识你，和大英雄路德维希一模一样的长相——轮到你了，上场吧，我们的‘英雄’！”
莱因哈特身躯一震。
命运的裁决，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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