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陆青是知道的这位爷看着脾气不错，却是杀伐果决的人。即便是脾气不错，也没见如此这般好亲近，有耐心。看着他抱起了小丸子，带着他一起进了客厅里，让孩子坐在桌子前面。拿起两个核桃，递给小丸子。
小丸子拿着核桃，跳下凳来，跑到门边上，把核桃塞在门臼里，门一关，核桃应声而裂，他乐呵呵地剥出了核桃肉来，捡了快大的，递给赵曦道：“叔叔吃！”赵曦不得不感叹这个娃娃实在是懂事，让人不得不喜欢。
看着他又挑了快小一点的递给何谦说：“伯伯吃！”
“小丸子，你为什么要叫我伯伯？”
“阿娘说，眼角没有皱纹的男的，叫叔叔，有皱纹的叫伯伯。”小丸子边说边指着眼角，接下去继续说道：“如果留了胡子不管有没有皱纹都叫爷爷！”
“男子四十蓄须，这么教倒是没有错。”
“丸子，我哪里有皱纹？”
小丸子爬到何谦的腿上，指着他的眼角道：“这里，你看，有一条吧？”
赵曦被孩子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小丸子看着他，不明所以，他说：“丸子很聪明说的很对。”
小丸子看向何谦一脸的求表扬，何谦简直，他看向赵曦，发现赵曦几乎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他只能说道：“小丸子，说的对。”
小丸子再次眉眼弯弯地高兴地笑着，何谦说道：“圣上，丸子跟您笑地很像啊！”
赵曦苦笑一声道：“丸子哪里是像我，而是像他阿娘。方才第一眼看见王娘子，朕便觉得熟悉，见了丸子朕才回味出来，不是熟悉，是王娘子居然跟朕有几分相似，这娃儿眉眼随了他娘，与我相像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何谦细想了一下，觉得也是，更何况世间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心里淡淡地叹了一声，老天不公啊！
赵曦拍了拍何谦肩膀道：“这不过是月有阴晴圆缺罢了！不是事事都能周全的。”他拿起两个核桃在手里轻轻一捏，核桃裂开，剥开来，把核桃肉放进丸子嘴里。
何谦点点头，不做罢还能怎地？
陆青进来问，是否能传膳了，赵曦答应了一声，继续喂丸子吃核桃。
隔间里摆上了碗筷，四个凉菜先上了桌，温烫了一壶花雕，赵曦抱着丸子落座，待秋霜上了洗手盆，洗了洗手。顺带还给丸子把小手擦干，看着丸子白胖软嫩的小手，赵曦心里涌起一阵心酸。
幸好，丸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心酸：“叔叔，伯伯，阿娘做的牛肉可好吃了！”
赵曦顺着他的话，用筷子夹起切成薄片的牛肉蘸了调料往嘴里塞去，果然是咸香有嚼劲，还带有一股子果香。
看着小东西用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风干的酱鸡肉在碗里，伸手开始将干硬的鸡肉撕下，再塞进嘴巴里。
赵曦摸着他的头问：“这是什么吃法？”
小丸子说道：“这个很干，阿娘说要撕下来，放在嘴里慢慢嚼才好吃。”
听着他的话，赵曦学者他的样子，夹来了一块鸡，撕下来一点鸡肉，这鸡肉与吃到过的腊鸡完全不同，它不那么咸，而是咸中带着点点甜，更多的是鲜味儿，以及风干之后散发的特殊香气，让人吃了欲罢不能。
他对着小丸子笑了笑说：“好吃！”
何谦说道：“我说的吧！茂豫的这位娘子，真的做得一手好菜。”
赵曦点点头道：“当初朕和茂豫在闵地的时候，咱们俩个大老爷们，有时候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很多时候他以为朕会有办法，朕以为他会想出办法来。实在没有办法，就去村子，买一只鸡，朕煮了和他一起喝个酩酊大醉，那个时候，我想念阿淑，他思念他的小娘子。睁开眼睛，就给你写封信，把事情推给你，好似咱们身上的重担就轻了些。”
何谦给赵曦倒上酒道：“每一次我看见您来的信，心里就烦躁。想着你们都巴望我了，我巴望谁去？也喝上一口就算了。咱们三个如今看来，茂豫最为圆满。虽然这个孩子……”何谦想要说下去，被赵曦阻止。
小丸子的眼睛看着何谦，赵曦说道：“丸子很可爱，别说他阿爹了，就是我也喜欢。”
“叔叔，你喜欢我？”
赵曦点了点头道：“喜欢！”丸子一下子忘了形，伸出了手拍在了赵曦的身上，赵曦衣袖上带着五爪印的油质印在了上面，丸子这才发现自己闯祸了，低下了小脑袋。
赵曦擦了擦自己的手，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做什么？没关系！”
小丸子抬头问道：“没关系吗？”
“没关系。”赵曦说道，说了这一句话，得了丸子一个大大的笑容，赵曦一瞬之间感觉很是满足。
秀巧的第一道热菜让秋霜端了上来，咸甜口的红烧羊肉是江浙的风味，红亮的羊肉上面洒了一把青蒜。陆青在旁边说道：“咱们奶奶说，京城里的菜太少，唯独牛羊肉的滋味要比南方好。”
赵曦筷子伸出去，夹了一块羊肉，浓油赤酱的口感，带着羊肉特有的香气，他说道：“当年母妃也时常这么做羊肉，那时候朕比丸子大些吧？应当是还不能记事的年纪，偏生就记得清清楚楚。”
“太后娘娘竟然有此等手艺？”何谦只记得这位太后娘娘会端架子，从来没想到她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赵曦摇了摇头，拍了拍丸子的脑袋道：“你去看看你阿娘还做了什么？”
陆青带着小丸子离开，赵曦确定了四下无人，才叹息一声道：“朕说的是朕的生母。”
何谦意外地抬头，赵曦眼中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遗憾，道：“朕的生母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她会做菜，生下朕之后，得了位分，朕却被太后娘娘养在了身边，所以众人都以为朕是太后的亲生子。”
“臣怎么没有听过？”
“这是个皇家秘辛，更何况朕的这位母妃后来生第二胎的时候，产下了一个不祥之物。一个月之后，黄河改道，夺淮入海，水泽汪洋之中结果了多少人的性命。没有人指责黄河修缮不利，却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母妃，她被匆匆了结了性命，连皇陵都没能入。”
“您是说许嫔娘娘？”何谦问道。
赵曦点头道：“朕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太后亲生的，若非后来亲耳听见母后说那些话，方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方才了然许嫔娘娘对朕那般好，不是没有缘故的。如今皇后生下死胎不久，豫章之地……”
“圣上是怕有人将这个事情搬弄出来？”
“嗯，当年也是这般，母妃是被赐下一根白绫。”
“圣上，您想想，今日不是当年了，当年许嫔娘娘生下的乃是一个怪物。而皇后娘娘一直身体不好，留不住孩子，不算意外。再说了黄河改道死了十几万人，豫章虽然事大，但是有茂豫前去，应该能将事态控制住。更何况皇后娘娘出身侯府，身后有杨家、陈家和顾家。且不说娘娘乃是正宫主位，就是娘家的势力，也没人敢随便乱说。”
“话虽如此，皇后她心病难消啊！”
门被敲响，小丸子爬过门槛，往里面走了进来，身后是陆青端了一个大盆子，小丸子乐呵呵地说：“阿娘炖的鱼！”
赵曦收拾起心情继续吃着东西，对小丸子说道：“丸子，去跟阿娘说，别做多了，做多了吃不掉，别浪费了。”
“圣上放心，奶奶说还有两个素菜，一个汤就好了，不多做。”陆青替小丸子回答。
赵曦抬头问陆青道：“小丸子能吃鱼吗？”
小丸子当然不要陆青替他回答，他张开了嘴巴啊了一声道：“丸子要吃鱼！”等着赵曦喂他。
赵曦被他长大了嘴巴的样子给逗笑了，剔出了鱼骨，喂了他一口，还没等他咽下，赵曦已经又剔出了一块鱼肉，何谦想着皇上真的缺了个孩子。
再端上来一个炝苤蓝丝，是用苤蓝切了丝用花椒油一炝，爽脆可口。还有干丝用高汤烫熟，正是武进那里的味道。
再加上一个用方才熬高汤做了底，里面汆入肉片和豆皮，勾芡之后打入蛋花，洒上芹菜沫子的汆肉汤。
最后端上来的，是一个香气四溢的炒饭，赵曦原本已经吃饱，被这个饭的香气吸引，问道：“这里面的肉咸香，味道极好。陆青，去把你家奶奶请过来。” 不得不说朱蕤家的小娘子真的做得一手好菜。
“我去叫！”小丸子自告奋勇，看着一小团元宝似的跑了出去，赵曦脸上露出了笑容。
秀巧被丸子拉着去见叔叔，刚刚做好饭的她脸上油光发亮，她对着赵曦和何谦行了大礼，赵曦说道：“免了，免了！”
“王娘子，这份炒饭是如何做的？你所给朕听听，朕回宫也做。”
什么叫他回宫也做？秀巧想着应该是他回宫让御厨做，不过她还是认真的回答道：“京城冬日蔬菜实在少，要是在江南，这个时候放一把芥菜，再和酱油肉和蛋一起炒了，最后放上一把香葱才好，我只能用白菜替代了，味道就逊色了些。”
“宫里没有酱油肉，能给朕拿一些吗？还有方才的那个酱鸡。”皇上索性开口要了。
“嗯，我还做了腐乳，马鲛鱼干，还腌了苤蓝头，要不都给您拿一些？”秀巧热情地说道。
“马鲛鱼干怎么吃？”
秀巧说地简单，皇上问做法，问得详细，好似他真的要做菜似的。
看他们脸色十分畅快，秀巧问道：“圣上可知道我哥他那里可好？”
“他没有给你来信？”
秀巧想着来倒是来了，只是他说的那些话，无非就是那几句平安的话，做不得数。皇上看着她，就想起了一直等着自己消息的皇后，对她说道：“他那里还算不错，就是忙了些，你莫要担心。”
等他们出门的时候，秀巧用荷叶给两人包了好些东西，看着那位皇上和善可亲地和丸子道别，甚至还解下了腰里的一块玉牌给丸子，秀巧觉得皇上真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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