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要活着

　　沈羡道：“我觉得不是牠。”

　　碎墨听了道：“你怎么确定？”

　　沈羡道：“不确定，直觉。”

　　碎墨就对碎雪道：“看，他也不确定。”

　　碎雪看着墙角的小妖怪犹豫。

　　沈羡已经去了其他房间，狸子妖怪也跟上沈羡，碎雪对碎墨道：“我们再去看看吧。”

　　碎墨觉得自己没办法抓住墙角的小妖怪，于是不高兴的道：“嗯。”

　　沈羡一个一个的打开房间，然后什么也没看到，最后一个房间，沈羡打开，本以为什么也不会有，毕竟看起来那个妖怪不想现身的样子。

　　但是，这最后一个房间打开，沈羡却看到了一个人影，黑暗中，隐隐透过窗外的光，可以看到那是一个人影，碎雪吓得抓住碎墨，狸子妖怪不动，碎墨抱紧碎雪，沈羡站在门口看着那个黑影。

　　但是过了会儿，那个黑影也不动，碎雪道：“牠为什么不动呀？”

　　碎墨道：“不知道。”

　　狸子妖怪也不动。

　　就在这时，那间屋子里亮起了一盏烛火。

　　那盏烛火悬在空中，沈羡他们看到了那个黑影，那个黑影看起来像是一个少年人，身着白麻古衣，束着发髻，十分清瘦的背影。

　　烛火下，沈羡看到，那少年人一样背影的存在，牠露出的双手，像是假的，与其说是假的，不如说是木手。

　　像是木偶的手。

　　烛火亮起后，少年便转过了身，但是牠带着一张木面具，木面具没有眼睛，没有嘴巴，只是一块木绑在脸上。

　　牠转过身后再次一动不动的。

　　沈羡看了看屋内，道：“请问······。”

　　话未完，一个声音打断了沈羡的话：“不用问了，不让人类进这个废屋的妖怪就是我。”

　　沈羡听了，这个声音很年轻，有种雌雄莫辩之感，见牠如是说，沈羡便问：“你的目的？”

　　这个年轻声音道：“没有目的，这本来就不是其他人类的房子。”

　　沈羡道：“怎么说？”

　　这个年轻声音道：“在此之前，听我讲一个故事你们就会清楚了。”

　　碎墨道：“你不让人类进来，又为何不让我们出去？”

　　这个年轻声音道：“别急。”

　　碎墨道：“你赶紧说。”

　　年轻声音道：“真是急性子。”

　　碎墨不说话。

　　年轻声音便道：“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有一个村庄，村庄里的人类世代以伐木烧炭为业，这一年，村庄里年轻的夫妇生下了一个孩子，他们给这个孩子取名莲塘。”

　　闻言，沈羡顿了一下，莲塘？

　　只听年轻声音继续道：“这个孩子笨拙又善良的长大了，安稳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直到那一天，山森里的大妖怪为了争夺领土，相互厮杀，波及了这个村庄，村庄里的人类很多都被大妖怪杀死了，这个孩子的爹娘也被妖怪杀了，而这个孩子活了下来，他活了下来，但是失去了双臂，失去双臂的他，被一个恶鬼抓走了，那个恶鬼把他抓到了没有人的地方，准备把他吃掉，但是，恶鬼没有得逞，因为这时出现了一个人类，那个人类赶跑了恶鬼，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

　　“他睁开眼后，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爹娘死了，村子里的大家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救他的人类，是一个除妖人，那个除妖人还是一个木匠，除妖人用树木给他做了一双手臂，他很不习惯，很害怕这种无力掌控的绝望感，他对什么都不再有兴趣，也没有想报仇，因为他的爹娘回不来了，即使妖怪死了自己的爹娘也回不来了，村子里的大家也回不来了，他每日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

　　“他很多次想死，但都被除妖人拦了下来，他对除妖人说‘我无法报答您的恩情’，除妖人说‘你真的想死吗’，他说想，于是那个除妖人就说‘那你报答了我的恩情再去死吧’，这样，他还有愧疚的情感，看着像是自己爹一样的除妖人，他点了点头，报答了恩情再去死吧，就这样，少年在报答恩情时没有再想死，除妖人开始教他用木材做各种东西，他最会做的，就是人类的身体，眼睛，鼻子，脸，耳朵，手，脚，腿，手臂，他绝望而痛苦的心，因为这些东西得到了些慰藉与寄托。”

　　“他心里问‘自己有报答一点恩情吗’，他真心的想报答这份恩情，尽管不请自来，但是，某一天，除妖人回来了，满身是血的回来了，除妖人受了很重的伤，除妖人死了，除妖人死时告诉他‘这世上还有比你还绝望的人，你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就算是报答我的恩情了，我也算没有白救你，我有过一个儿子，但是他永远的离开了我，你的爹娘，也只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啊。’，他非常痛苦，越来越痛苦，他想用刀割断自己的脖子，他问‘人生来就是为了绝望着死去的吗’。”

　　“他没有得到回应，然后口中呢喃‘要活着’，他活了下去，但是心依旧是死的，他离开了那个地方，开始走向各种地方，他还是无法理解除妖人的心情，只是不停的往前走，不停的帮助别人，不畏死，不知活，直到有一天，他在路边救了一个濒死的孩子，那个孩子努力求生的眼神，感谢的声音，震撼了他，他问自己‘这就是活着吗’，他有些魂不在舍的继续往前走，那个得救的孩子就在后面一直跟着他。”

　　“他不明白那个孩子为什么跟着他，于是他停下问，那个孩子却反问他‘你就是那些人说的可怜善人吗’，他第一次知道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可怜，那个孩子依旧跟着他，只说‘听说你哪里都去，总之我也无家，我可以帮你背箱子’，他不在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就一直跟着他，一直跟着他，最终他叹了口气，让那个孩子和自己一起了，那个孩子十分的吵闹，声音也大，寂静的时候不再，这个孩子开始和他一起走，不论去往哪里，不论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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