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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太守府下


  烟波渺渺的旷野,漫天荒芜。

  一个舞蹈,轻舞霓裳飞扬。一个微笑,清风朗月款款情深。

  少女无限娇美,少年意气飞扬。

  忽然,落日飞霞,漫天花雨。

  继而,琴音浅醉,一卷宣纸,青涩的笔画不出女子绝世容颜……。

  待我长发及腰,你娶我可好?

  待你青丝挽正,嫁于我可好?

  半生缠绵报君享,此情绵绵意长长。

  琴音脉脉,巧笑嫣然,两两相望,芳华正好……。

  然,琴音犹在,眼前却以天地空茫……恍如前尘隔世……独留一抹孤影,一身薄凉,痴痴泪垂不止。

  “姐姐、姐姐快醒醒。”

  恍恍惚惚睁开眼眸,泪眼婆娑是跪在床前哭成泪人的亲爱妹妹。

  秋风萧瑟雁南去,繁花半残泪成行。

  空留漫天思念……

  瑟瑟伸过手:“月儿,莫要哭了。”

  云月一把握住那一如死人般冰冷苍白的纤纤素手,连连点头:“月儿不哭,月儿听话,只求姐姐莫在吓我。”狠狠地吸吸鼻子止住满眶热泪。

  “我以给你吃了回魂丹,你莫要说话,先养养精神再说不迟。”那是临行前绿柳偷偷塞给他,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竞真的用上了。夜孝义偷偷抹去眼角的泪,心疼万分。

  夜云夕徐徐闭上眼,声音幽细问道:“几时了?”

  “末时三刻。”夜孝义回道。

  气血实在不畅,夜云夕不在言语,只脑中的景象不断呈现出沈子墨不同的脸孔。

  浑浑噩噩听到门外女子叫嚷声不断,声调激动,语气骄慢。

  夜云夕勉强撑开眼皮。

  “二小姐醒了真是太好了,可担心死奴婢了。”声如莺啼清脆悦耳。

  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面前的女子双十年华,面容清秀,倒有几分似曾相识……。

  “奴婢婵娟啊!二小姐不认识我了?”女子又往床前挪了一小步,伏低身子让云夕看得更真切一些。

  “婵娟。”迷恍的目瞳闪了闪,终于记起面前模样娟秀的女子,是大姐陪嫁的丫鬟之一。

  当年随夜云烟出嫁的共有八人,四名丫鬟,四名半老徐娘的婆子,皆是夜云烟院子里使唤惯了的。当年她并未插手,也容不得她插手过问。

  面前的婵娟与当年在夜府时已大不相同。似一颗干瘪的歪枣长开了,珠圆玉润、水水灵灵。

  “姐姐可还好?”声音颤颤巍巍的没有一丝气力。

  “自然不好。大小姐嫁过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太守厌恶小姐犹如恶鬼蛇蝎,自新婚之夜后就被太守幽禁在闲福阁里,没有夫人的话是从来不许出来。太守府里又都是些势力小人,连个打扫下人不顺心了都敢指着门口骂上一通……。”

  夜云夕闭上眼,泪如珠落。

  “……这回小姐能脱险还是大将军的功劳……全看在二小姐的面子上,大将军对待二小姐可真真是一片痴心。这两日莺莺燕燕的小姐来了不只多少?大将军都像赶苍蝇一样连正眼都未瞧上一眼。就连今日公主殿下降贵屈尊,将军都未给好脸色,哪里有对二小姐的亲热劲儿……”

  “你倒是知道的多!”夜云夕缓缓地睁开眼,染了雾气的眸子中一片冷芒。

  婵娟身子一颤自知说的太多,忙赔笑道:“府里的下人人皆知,奴婢好奇就多听了些。是奴婢多嘴了。”

  夜云夕现在哪里有精力与她一般计较,见哥哥和云月都不在身旁守着心中疑惑,逐问道:“哥哥和云月去哪里了?”

  “在门口应付公主殿下呐!公主寻不到大将军人,就到这里来闹……幸而大将军的护卫不惧权势,任那公主如何吵闹就是不肯放人进来。”婵娟一脸爱慕。

  “扶我起来。”

  “那可使不得,夫人和大将军都吩咐过,二小姐需要静养,且且动不得。”婵娟连连摆手。

  夜云夕冷冷地盯着婵娟,婵娟的脸色一阵阵泛白,怯懦说道:“夫人的意思是让二小姐先住在此处好生将养几日,等大将军将你与公主府的婚约处理妥当了,再将二小姐和小姐送回夜府里去。”

  “云月。”夜云夕突然拔高嗓门唤道。

  风一样的女子刮到身旁:“姐姐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哥哥去请大夫。”

  “扶我起来。”夜云夕抬起素手。

  夜云月一怔,还是紧紧握住。

  “二小姐万万不可呀!”

  婵娟上前欲去推夜云夕的双肩,夜云月哪里肯让她碰,狠狠推了一把,婵娟脚下不稳身子歪斜地向床头案几但听“哐啷”一声案几翻倒在地,婵娟一头撞在墙上登时两眼一闭,人事不知。

  “呀!姐姐她……。”夜云月一惊,自觉失手了,有些无措。

  “不必管她。”夜云夕声音极冷,对于背主忘义之人,她一向不会怜悯,继而说道:“出去瞧瞧。”

  门外屋檐下,十来个人大眼瞪小眼的仍在僵持不下。八名护卫一身劲装,四人一排堵在门口立了两排。被阻隔在外的广平公主和四名宫女一个一个怒目环眼,怒的脸红脖子粗,颜色都好比庙里的关公老爷。

  夜孝义站在门里好话说尽,此时早已词穷地干巴巴地杵在那里进退不是,忽撇见云夕皱眉道:“你怎起来了?快回屋里去。”

  “我有几句话想同公主殿下说。”夜云夕安抚地冲哥哥浅浅一笑,自家哥哥有几斤几两她比谁都清楚,若换做平日早已逃的远远的,今日这一番已是勉强。转而冲着人墙外的广平公主,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与白将军之间清清白白,民女已与公主府三公子订下婚约。公主殿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天要下雨了,公主殿下还是请回吧!免得为了我这位不相干的人湿了鞋袜。”

  广平公主死死地盯着夜云夕那张惨白到毫无血色,却依然绝美无双的容颜,双手紧握,真恨不得上前撕烂了那张让人嫉妒的脸孔。恨恨半响,才长长舒出一口闷气,傲然道:“原来是你?公主府能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看在轩哥哥的面子上本宫主今日就且放过你。”公主府的老夫人是她姨母,慕容轩与她自幼一同长大感情颇深。

  夜云夕等人目送广平公主一行人离开,夜孝义才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细密汗水,道:“原来竞如此简单就送走了这尊大佛,还是云夕厉害。”

  “我想见见白夫人,还请麻烦哪位官爷帮忙通报一声。”夜云夕飘飘施礼说道。

  为首的回道:“大将军有令,让夜小姐安心在房内休养。”

  “喂,你们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将我们软禁了不成?”夜云月是一刻也不愿意在太守府多待了。

  “小的只听命于大将军一人,请小姐回房。”语气坚决。

  “……你……”夜云月挽起袖子就欲动武,被夜云夕一把拉住:“回房。”硬碰硬她们碰不起,此路不通她自令有它路。

  三人退回房里,夜云夕在云月耳畔低低喃语几句,云月目光转动点了点头。又唤来哥哥夜孝义同样在耳畔低语几句,夜孝义脸上一红,握起拳头在唇前褴褛低咳一声,背过身子面朝外守在门口。

  一柱香后,但听夜云月用清亮的嗓音说道:“哥哥,姐姐该吃药了,你同婵娟去厨房瞧瞧药熬好了吗?”

  夜孝义于前“婵娟”于后,二人离的极近,步出房门,这回倒是顺利。

  出了院门,夜孝义解下身上的披风细心地给云夕披上,愧疚道:“都怪我没用,累的妹妹……。”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夜云夕浅浅一笑:“一家人,应该的。”

  寻了仆人问了白氏居住的院落。

  桃花粉红,梨花似雪,假山流水,院落很大,景物十分别致。不难瞧出定是出自名家之手。

  白氏外表粗犷,内心却比一般女人都更加细腻精致……

  因是白氏的卧房夜孝义不便进去,不安地叮嘱云夕几句,便独自留在外面。

  夜云夕被丫鬟让进房里,白氏肥胖的身躯正靠卧在繁枝雕花的大床上,面色铁青,一副病病恹恹的萎靡模样。却见搭在腰间的一床艳红的缎被格外刺眼。

  白氏抬起粗壮的手指徐徐摸上盖在额头上的白色巾帕,握紧,发了狠地掷在床头矮几上的银盆中,水花四溅,她狠声道:“都给老娘滚出去。”

  两个丫鬟吓的低头缩肩慌忙逃窜出去。

  “他如今在哪?”白氏声音颤抖的厉害,投在夜云夕脸上的目光中却像藏着一头猛虎,只恨不得瞬间将她撕咬成白骨,以消除笼罩在她心中巨大恐惧。

  夜云夕只立在口,幽幽的眸光里布满了昭然若揭的哀伤,幽幽问白氏道:“午夜梦回时,你、你可曾有过后悔的一刻。”于白氏她从不敢奢求太多。

  “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他该死,他和他娘都该死!”咬牙切齿的白氏脸上的横肉凝结,已然面目狰狞。足以见她的恨有多深,足以深之刻骨。

  “不过是个贱婢,我娘抬举她,竟让她和那下贱种有了非分之想,竟敢口出狂言,他就该死。”

  “不过是一个血性少年,见众鸟归山,云海翻腾,一时情怀难抑由景而发的激荡之辞……因为一首随性而发的几句诗,竟遭你误解,认为他心怀壮志,怕他日后威胁到大将军在府里的地位和锦绣前程,你就骗他食下断魂草,他……终究也是你的亲弟弟呀!”

  许是关在府里时间太久了,夜云夕的心已经变的柔软了太多。

  “只要是敢威胁到翰哲地位的人——都该死。”白氏毫无一丝后悔,如果让她重来一次她依然会如此。哪怕……白氏的心狠狠一痛,脸上的横肉跳了一跳,哪怕,翰哲再恨她一遍。哪怕,白翰哲自那之后再未唤过她一声姐姐……她,亦全然无悔。

  “你如愿了!他已经死了……当年二哥哥没有能救活他,他只说了些话就咽气了。二哥哥将他葬在一丛断魂草旁,也算让他死的明白。”

  “他说了什么?”白氏怨毒的虎目中闪过一抹害怕之色。

  “放过我姐姐。”夜云夕幽幽地说道。

  “放过她,我怕你有一天会后悔。”

  夜云夕不解地笼上柳眉。

  “告诉你也无妨。其实许辉想娶进门的女人是你。”

  夜云夕猝然睁大眼睛,面上尽是难以置信。

  白氏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当年许辉和李员外狼狈为奸,定下盟约之后,曾夜探过夜府,阴差阳错地见到了月下抚琴的你,惊为天人,动了心思。奈何,翰哲对你思慕之情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他畏惧翰哲的权势,莫可奈何之下,才委心地娶了夜云烟……你说,倘若那一日,你亲姐姐知道自己所受的这些年屈辱和委屈,全部都是拜你所赐,心胸狭窄,小肚鸡肠的她……会怎么对你呢?会不会像我一样想杀了你呐?你可别忘了,当年她夜云烟是为什么才心甘情愿地下嫁到太守府做妾的?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都是为了帮助夜孝义夺回夜府管家的权柄。如今权柄仍握在你的手中,她——可会甘心?你是聪明人,林林总总摆在眼前,还是想清楚的好。”

  一席话,夜云夕只听得浑身冰冷,仿佛赤条条地站在三九隆冬的风雪里,一阵阵刺骨寒冷,犹如细密的针尖儿扎在身上一般……

  “你还要救吗?”白氏死死盯着夜云夕那张灰白仿若死人一般颜色的脸,一字一字问道。

  夜云夕僵硬地转身,凝着泪的目光凄楚地望着轩窗旁花架子上泥盆里的一株绿油油嫩草,声音飘瑟着说道:“他说……他不恨你们,那首《燕南山》是他咳尽最后一口血说完的。”垂下睫羽,泪,如窗外的雨丝跌落不停。

  “我代替姐姐谢谢夫人饶命之恩。”夜云夕语态坚决。只那遮住眸光,如蝶翼般浅卷的睫羽,掩藏不住她心底深处的那丝不安。

  “夜、云、夕、你会后悔的。”白氏喊得声嘶力竭。

  “这盆断魂草夫人还是早些扔了的好。”话落,一双宝相祥云的夹棉绣鞋漂浮地踏出白氏房门。

  “……夜云夕……你当真不怕死不成……”

  青白色的烟雾正丝丝缕缕从赤金香炉里袅袅溢出,悠悠闲闲在空中转几个弯儿,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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