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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7.识破


  澜渊看了一眼头戴帷帽的风芷凌,慢慢走过去,坐在风芷凌对面,礼貌地说道:“澜汐姑娘,我有话想对你说。”

  风芷凌看了看澜渊,俊朗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可是他一坐下,整张桌子周围都如同围绕着一圈耀眼的白光。

  她低头喝了一口茶,道:“贺掌门请说。”

  “澜汐姑娘真的要去魔界,是吗?”

  “对的。”

  澜渊道:“如果姑娘是被凌霄威胁的,若你不愿意去魔界,便不要去。我可以帮你,尽全力保护你不受魔界胁迫。”

  风芷凌道:“多谢贺掌门,你与我非亲非故,却愿意这样帮我,我很感动。可是这件事情,我必须自己去解决,旁人再怎么帮我,最终我也还是要自己去面对的。”

  这是我的命运,早晚,我都得要自己面对的。风芷凌这么想着,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澜渊听到这声叹气,心情略觉沉重。对面的这个小姑娘,虽然才认识了几天天,他却能感受她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气息,夹杂着阳光的阴霾,充斥着无奈的明朗,总像背负着什么,担忧着什么,看起来不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风芷凌拿了一只新的茶杯,给澜渊倒上一杯热茶,然后轻轻转动着自己的杯子,半晌,终于开口问出了那个她辗转反侧纠结了几天的问题——

  “贺掌门,玉雕上的女子……还在吗?——我的意思是说,听说两年前,太乙门曾经被魔界屠杀……”

  “我也……不知道。”澜渊摇头,叹了口气,回答道,“两年前,她就失踪了,不知生死。我一直在找她……可是没有她的下落。”

  风芷凌透过眼前的薄纱,怔怔的看着澜渊的眼神。看到他难掩的失落神色。

  她终于十分确认,那玉雕,就是自己。

  自己从前小心翼翼憧憬着的那个人,原来心里也有自己。

  多么幸福的事。

  可是,为什么确认之后,心里反而更难受了呢?

  如果是两年前的自己,一定高兴的跳起来,围着太乙山跑一整天,然后傻笑三天三夜。

  为什么我要现在知道,为什么我非要问?

  “我一直在想,也许她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两年前她为了救我,而伤害了自己,活下来的希望很渺茫。”澜渊似乎在剖白,陷入了回忆,“我曾经答应过师父,要护她一世,却亲眼看见她在我面前消失。”

  “也许……”风芷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说,大师兄,我就在你面前啊,可是,我犯了那么大的错,我不敢见你。

  “也许她还活着,只是故意避着我。”澜渊道。

  风芷凌双肩一颤。

  “所以我会继续找她,一天不见到她的尸体,我就一天不会放弃。”澜渊接着说道。

  “希望贺掌门早日达成心愿。”风芷凌低声说道。

  澜渊收回心绪,道:“多谢澜汐姑娘。对了,姑娘既然决定要去魔界,能否帮在下一个忙?姑娘能不能帮忙打探一下两件圣器的下落?”

  “嗯,可以。”风芷凌应了一声。

  “多谢澜汐姑娘。不过,如果此事危及到姑娘的安危,请姑娘立刻停止,千万不要冒险。”

  “贺掌门放心,我会小心调查,不让别人发现。”

  “好……那,姑娘打算怎么去魔界?我反正没有要紧事,可以送你。”

  “贺掌门不急着回太乙门吗?”

  “其实我已经将掌门之位,传给我二师弟澜台了。我现在还有内伤在身,不太适宜回门派。”

  “有内伤不应该在门派内养伤才对吗?”

  “我的内伤必须要在偏远无人的地方,才有利于调养复原。”

  “哦。”风芷凌那天看到了魔丹在澜渊身上失控,她才知道,原来澜渊也控制不了魔丹的威力和带来的伤害,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问道:“贺掌门是怎么受伤的?多久了?”

  澜渊想了想,没有说话。

  风芷凌等了片刻,没见他回答,便道:“啊,我多嘴了,不好意思。”

  澜渊道:“抱歉,澜汐姑娘,此事确实一言难尽。”

  “理解的……”风芷凌道,“贺掌门刚说想送我去魔界,其实不必,我也并不想那么快就到了,自己一个人慢慢走,正好。”

  “姐姐,姐姐!”木头气喘吁吁的跑来,站在风芷凌面前,激动地说道,“姐姐今天就要走吗?能不能带上我一起走啊?”

  “木头,姐姐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的人都很坏很凶,会杀人,全是坏蛋。”风芷凌对木头解释道,“你这样的小孩子去是很危险的。”

  “那姐姐自己去,不也很危险吗?”木头问。

  “是啊,我也不想去,可是不得不去。我一个人去的话,还能自己顾好自己,如果带上你一起,可能我们两个人一个都顾不了了。”风芷凌摸摸他的肩膀,耐心地对木头说着,“所以,不是姐姐不愿意带着你,是姐姐没有办法带你,知道吗?”

  木头很懂事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泥人,上面还涂上了颜色——水绿色的衣服、红色头发、红色的瞳仁——递给了风芷凌,他认真的说道:“这个送个姐姐。希望姐姐不要忘记木头。”

  风芷凌看了澜渊一眼,接过小泥人,心想这两天怎么了,见了两个自己的塑像了,太巧了吧?她笑着对木头道了几声谢,郑重其事的看了几眼,心里还有挺感动的。

  她对木头道:“木头,没有想到你的手还这么巧呢。——姐姐给你取个大名,好不好?你不是说你姓钟吗?以后你叫钟慧心,聪慧的慧,开心的心,好不好?姐姐觉得你很聪明,也希望你以后天天开心。”

  “钟慧心,慧、心,”木头念了两遍,开心道,“谢谢姐姐!我终于有大名啦!”

  澜渊也跟着笑了笑,他指指风芷凌手里的泥人问道:“可以看看吗?”

  风芷凌犹豫了一下,把泥人递给她,反正泥塑的小人也就是有鼻子有眼睛一个全须全尾的人,应该看不出什么来吧?

  澜渊饶有兴致的看着泥人,木头这几天也跟澜渊慢慢熟悉了,看见他那么仔细的看自己的作品,便颇为自豪地说道:“澜渊哥哥,好看吧!我从小就喜欢塑小泥人,元宝他们都说我塑的小泥人特别像!”

  风芷凌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嗯,是不错。不过,没有澜渊哥哥塑的好。”

  “澜渊哥哥也会塑泥人吗?真是看不出来呀!我可以看看澜渊哥哥塑的小人吗?”木头激动地问道,有一种英雄相见相惜的味道。

  风芷凌一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下也收不回了,连忙道:“木头,澜渊哥哥又不是你,怎么会塑小泥人呢,对了,元宝现在怎么样啦,你去看看他,告诉她姐姐要走了,叫他跟姐姐来道个别,好不好?”

  “可是姐姐刚刚不是说澜渊哥哥塑的小人比我好吗?澜渊哥哥,给我看看,好不好?”木头继续对二人说道,“我看一眼,就去喊元宝过来。”

  风芷凌没有想到,澜渊竟微微一笑,掏出了那个包裹着绢布的玉雕,递给了木头。

  好想抢过来啊!风芷凌心里狂跳。

  木头看见包裹的那么景致,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薄娟,一看到玉雕,就忍不住发出了无数的惊叹、赞美,端详来端详去,爱不释手。

  “看完了吧,赶快还给哥哥吧。”风芷凌提醒道。心中不停默念:不要看出来不要看出来……

  木头啧啧道:“澜渊哥哥,这是玉雕吧?真的好漂亮啊!跟真人一模一样呢?姐姐说的对,比我的泥人好看太多啦!姐姐,澜渊哥哥给你塑的玉雕,比我捏的小泥人姐姐真的好看太多啦!我现在知道那个什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什么之别了!”

  听到这里,风芷凌耳朵嗡的一声,心都要停止跳动了。

  “姐姐,那你不会嫌弃我把你塑的那么难看吧?你不会嫌弃我的小泥人吧?”木头继续喋喋不休,“虽然澜渊哥哥给你塑的玉雕很漂亮,可是小泥人也是木头花了两天才塑好的,姐姐千万不要嫌弃哈……”

  而风芷凌已经完全僵住了。

  因为她看到澜渊,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双眼。虽然隔着一层纱,可是她就是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的眼睛,盯得她不敢抬头,不敢直视,不敢妄动。

  “姐姐,以后我也要给你雕这么好看的玉雕。”木头还在自言自语的说着,终于把爱不释手的玉雕放在桌子上,稳稳的摆在三个人面前,感叹道:“姐姐乘着一只仙鹤,真像一个神仙呢。”

  “嗯。”风芷凌无意识的答道,“木头,看完玉雕了,你去看看元宝吧。”

  “嗯!”木头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起身蹦走了。

  风芷凌看见木头走了,终于迟钝的回过神,她拿起摆在两人面前的玉雕,手忙脚乱地用白绢重新包裹起来,递给澜渊,道:“贺掌门,木头他,胡说八道呢,他弄错了,以为玉雕的人是我。”

  澜渊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平静地说道:“那天晚上,我在外面听见木头喊叫,以为他是自己吓到自己。”

  风芷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哪天。

  “刚才看到这个小泥人,看见红色的头发和眼睛,我才明白是为什么。”澜渊转动着手里的小泥人,看着泥人的脸,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澜汐姑娘,要么裹着面纱,要么带着帷帽,不以真面目示人。”他也终于明白,刚才听到蓝城奕说的那句“我现在就去告诉贺澜渊你的真实身……”是什么意思。

  “贺掌门,我……”风芷凌心虚道,“我确实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因为怕人人见了我,都当我是女鬼。”

  “为什么会这样?”澜渊问。

  “从小就是这样,”风芷凌道,“这种病,治不好。”

  澜渊静默了片刻,道:“既然我已经知道澜汐姑娘的——这种病,能否一睹姑娘的芳容。”

  风芷凌暗暗攥了攥自己的手指,低声道:“请贺掌门不要勉强我……毕竟,毕竟这是在路边,来往的人很多。”

  “好,那我们去没有人的地方。”澜渊说着立刻站起来,收好两个塑像,准备伸手去拉风芷凌,却又收回了,只说道,“姑娘请跟我来。”

  风芷凌只好僵硬地跟在他身后,拐了几条巷子,随澜渊走到了那个烧焦的城隍庙墙角下。这里已经被烧成一大片黑炭、破败不堪,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请澜汐姑娘,让我看一眼你的真面容。”澜渊低头看着风芷凌,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风芷凌只是站着,双手垂在两侧,紧紧捏着自己的拳头,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澜渊又重复了一遍:“澜汐姑娘。请让我看一眼你的真面容吧。”

  良久,风芷凌终于抬起双手,解开系帽的绳子,慢慢将帷帽取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澜渊。

  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泪光。还有满目的炽热,愤怒,痛心,以及满溢的感情。

  看得她愁肠百结。

  那又怎么样,一切就是这么可笑,当回不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曾经拥有过。

  风芷凌冷声道:“贺掌门,现在看了,可以了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她转身走去。

  “风师妹。”澜渊在她身后喊了一声。

  风芷凌脚步顿了顿,道:“贺掌门在唤谁?”

  “唤你。”澜渊的脚步渐渐靠近她。

  “我叫澜汐。”风芷凌笑了一声,道:“贺掌门是不是把我当成其他人了?”

  “这两年,你去哪儿了?”澜渊继续问道,他走到了她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贺掌门。”风芷凌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道,“你可能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玉雕上那个人,我叫澜汐。我确定,我们前几天才第一次见面的。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她,可惜很明显我不是呀。”

  她看见澜渊的眼泪已经滑落脸颊,她是第一次看见他流泪。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

  澜渊盯着她的眼睛问:“你为什么说很明显不是你?”

  “因为……你看,我的样子、我的年纪,都跟她不一样。”风芷凌扯扯自己头发,解释道,“我知道我们看上去有点像,其实那天我看到玉雕的时候还以为你雕的是我呢。”

  “那你,怎么知道你们的样子、年纪不同?玉雕根本看不出来。”澜渊向前一步,继续逼问。

  “我……”风芷凌越觉得解释越乱,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解释得了,因为自己本来就是她。于是她干脆不解释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从前并没有见过贺掌门。”

  澜渊心痛不已,他哑声问道:“为什么要避着我?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你,找遍了很多地方……师兄真的很想你……现在师兄终于找到你了,你为什么不认我?”

  风芷凌不敢再看她,赶忙转身,眼泪止不住奔涌而出,瘦削的双肩随着无声的抽泣颤抖不已。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继续伪装,继续无所谓的掩饰,可以做到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人……可是此时此刻,她再也无法强撑下去了。

  澜渊心疼的一把从身后搂住她,将头埋在她头颈之间,喃喃道:“不要再躲着我了,好吗?有什么事,师兄跟你一起承担,我们一起,好不好?师兄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在外面,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风芷凌任由澜渊从后面紧紧抱着她。温暖有力的双手,轻声细语的呢喃,多么幸福呀。

  可是,这一切,都不属于我啊。

  我是魔尊的女儿,三界的祸害啊。

  我是屠了太乙门的帮凶,是亲手害死了几百个同门师兄的凶手啊。

  我凭什么让别人跟我一起来承受呢。

  可是可是,就让我再享受一会儿——这个拥抱,这份温暖,再等一会儿就好。

  她突然恨起蓝城奕来。

  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就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许早就死了,也许还稀里糊涂的活者,反正都不会像今天这样,清醒却痛苦。

  “我……要走了。”风芷凌强迫自己慢慢止住了抽泣,她声音有点沙哑,但还是努力维持着正常的语气说道,“特别抱歉贺掌门,刚才我看见你那么难过,就忍不住也替你伤心起来了。”

  澜渊没有说话。

  风芷凌轻轻挣脱他的手,走了几步,捡起那顶帷帽在手中,说道:“我要去跟木头他们道个别,然后,要出发去魔界了。贺掌门,后会有期。”

  风芷凌一步步走远,她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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