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话唠小熊猫和高冷道长（27）
原来变成人是要受那么多的苦。
曾经因为一时生气就抱怨着希望在世不为人的念头，在这一刻显得多么愚蠢。
得之如此不易，拥有了却那般不珍惜。秦佳心底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说：下一辈子一定不做人那种蠢话了。
她煎熬着，沉浮着。起起落落地在水桶里时不时地把整个身子都埋进水桶里。
除了开始忍不住溢出的那几句呻吟，秦佳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痛苦的时间实在太难熬了，秦佳不想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身上的痛处上，因为这只会让她觉得时间更漫长了。
她开始闭着眼睛想，想秦简想徐如栩，还有想百里星河。
她想着妈妈的温言软语，循循教导。想着秦简嘴硬心软，面冷心不硬。更多地是想着以往和百里星河在一起，互诉衷肠的甜蜜画面。
只有多想想那张英俊的脸，她才不会把自己身上的痛怪罪到亓星河身上。因为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不忍心生苛责。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秦佳再一次地把自己埋到了药汁里。
这一次，她在水底都睁开了眼睛。
药汁抢先恐后地入到她的眼睛里，这痛比身体里的还要强烈百倍。
秦佳一直记着亓星河说过的话，身体泡得越久越彻底对她更有益处，所以哪怕痛苦，她也仍然忍着。
而拿着书本坐在院子里的亓星河，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以往被秦佳聒噪的声音闹着，想要片刻安静的他，此时出乎意料地没有了翻书的心情。
或者说因为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关注秦佳泡药浴的情况上。
他以为秦佳很快就会叫着受不了了要出来的话，所以他时刻地等着。
只是随着树下的阴影一点一点地偏斜，亓星河仍然没能等到那句：我放弃。
这药浴他也曾给自己配过。
不过因为他一入门就跟着修仙且体质出众的缘故，身体里并无太多的浊气。因此泡药浴之时，他不曾受过什么的苦。
但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通神派门下弟子入门之时，要接受的考验之一便是受一个时辰的药浴而不中途放弃为标准之一。
当然那些药浴的材料是有阉割过的，并不如他给小熊猫配的齐全。可那种药浴带来的剧痛，以缭绕在山谷中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为证，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这份苦的。
时间早已过去一个时辰，他依然没听到秦佳叫喊着要出来。
不单如此，他已经好一会没见到她从药桶里钻出来了。
亓星河有些坐立不安，怀疑那只傻小熊猫是不是溺水了。不过他没有不安太久，几乎是没半点犹豫地他把书放在了石桌上就径直朝丹药房里走了进去。
药桶里面平静无波，因为是黑乎乎的药汁，亓星河连小熊猫藏在哪里都看不见。
亓星河不免有些着急，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呼喊着小熊猫的名字：“秦佳，秦佳。”
“哗啦”一声水响，秦佳从药桶里冒出头来。
她看着亓星河笑得一脸痴傻，虚弱无比地说：“星河大人，这还是你第一次喊我名字呢！”
亓星河敛下之前刹那的心慌，把袖子放了下去后，这才慢条斯理地反击：“那你又为何一直要喊我星河大人呢？”
秦佳一怔，心想总不能告诉他叫他的名字会让她产生百里星河不是他的一个错觉。
不管是亓星河也好还是百里星河也罢。只要一直叫他星河大人，那秦佳仍然觉得他们是合二为一的一个人。
“因为我家小姐说大人是很厉害的人物才能叫的。星河大人在我心里比所有人都厉害，所以我才叫你星河大人。”好在她的脑子转得飞快，饶是在如此劳心动力的情景下还想得到编谎话。
不过强撑着把谎话编完后，秦佳就有点气若游丝了。
“星河大人，时间到了吗？”痛到麻木地疲惫让秦佳的眼皮忍不住一下一下地盖下来。但她仍强撑着想听到亓星河说她熬过去了。
亓星河看着她像是要一命呜呼仍在坚持的样子，心底不免有几分动容。
他不由地放缓了声音说道：“时间早就到了。”
听到自己熬过去了，秦佳绷着的身体忽而一松，整个人彻底松懈下来，不再逞强地睁着眼睛。她的身体慢慢地往药桶底下滑，嘴里却还在喃喃低语：“我今天真是好开心啊！”
开心自己备受折磨么？亓星河在心底默默地说。
“星河大人，这是你第一次喊我名字呢！”
“星河大人喊我名字的时候，我觉得的我名字真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呢！”秦佳闭着眼睛，身体上的疲惫却阻止不了她嘴角带笑。
“真好。”她说，只是不知道她的真好是指什么。
最后她是带着微笑，彻底进入一片黑暗的世界中。
在她放弃掌控自己的身体，脖子没入水的那一刻，亓星河顾不上挽起袖子，眼明手快地把她捞了上来。
他看着昏睡中的小熊猫说：“有我在，你就如此放心么？竟然不等出水就昏睡过去。”
“你凭什么对我深信不疑？你怎知我不会放任你沉入水底？”亓星河怎么都想不通在她那么小的身体里到底是怎么生出那么大的勇气。
尚且有点根基的修仙人，这般痛也难免留下几滴泪水，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哭泣。犹如水洗过一般的眼里除了药水留有的丁点痕迹，全然无半点水意。
但已然昏睡过去的秦佳，自然是不能回答他的任何一个问题。
亓星河抱着小小的她，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因为他在她一脸毛的脸上，看到了她锈迹斑驳的嘴唇。
原来她不是不知晓痛楚，而是她选择将所有的痛楚都咽了下去。
衣袖都被她身上的药汁给弄脏了，可亓星河浑不在意。
他第一次重视起手中的这个小东西，他想他或许不该再把她当成一只一心想修炼成人的小动物。
此时秦佳若是知晓亓星河开始对她改观，她定然会很高兴。
因为她现在所坚持的，不过只是想要他不要把她当动物看。
她知晓自己已经无法达到前世的那般高度，所以她唯有在吃苦上面拼尽所有力气。
容貌，智慧，法力……她已经样样不如丝音了，她不能还在唯一可与她一较高下地地方再输掉了。
这就是她吞下所有苦楚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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