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试炮

　　德胜门外校场口，如今已经是热闹非凡。而在明朝时期，这里就是皇帝和大臣观看先锋营、三大营练兵的大校场。像试炮这种事情，自然也要在这里举行。

　　佛郎机人汤若望如今正穿着大明朝五品官员的朝服，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很久，由他负责监造的二十门大炮，今日要当着崇祯皇帝的面，试炮。

　　其实汤若望并不是被大明人称为佛郎机人的葡萄牙人，而是德国人。因为他是大明从居住在澳门的葡萄牙买大炮技术时，引进的人才，所以才会被很多人认为是佛郎机人。

　　原名：约翰·亚当·绍尔·冯·贝尔，因为德语发音约翰是若望的音，亚当又像中文发音汤，所以也就有了中文名字：汤若望。

　　他出生于1592年，今年已经五十六岁。再加上他留的一部打着卷的大胡子，配合着满脸的皱纹，说他七十多岁都有人相信。

　　不一会，就听见号炮声响，德胜门大开，皇帝的仪仗一层层的走出。迎驾的官员纷纷跪倒，汤若望也不例外。

　　李洛听说今日试炮，也是赶过来看热闹。他是新科会元，也属于官员阶级，自然也算是进入校场迎驾的一员。早有礼部官员给他做了登记，安排了位置。

　　崇祯就坐于大校场内，众官员也纷纷坐好。汤若望手持白毛大纛，主持祃祭。

　　祃祭是明太祖朱元璋亲自制定的流程和礼仪，就是为了出兵打仗而设立的祭祀。连祭文都是朱元璋审定成文，直接刊印在《大明会典》里，至今二百七十年都没变过。

　　“惟崇祯十年年二月十九日，皇帝遣具官汤若望，致祭于旗头大将、六纛大将、五方旗神、主宰战船正神、金鼓角铳炮之神、弓弩飞枪飞石之神、阵前阵后神祗五昌等众。唯神钦天命而无私，助扬威武，有功国家，兹当仲秋，谨遵常典，特以牲醴，遣官致祭，神其鉴之。尚享。”

　　汤若望来大明已经很久了，所造大炮也是不少了，每造一门就要念一遍祭文。如今对这祭文已经熟悉的不得了，轻松搞定。

　　祃祭完毕，汤若望登上元戎车，手持令旗一挥，大喝一声：“试炮开始！”

　　元戎车后的牙旗、旌旗也是跟着一起挥舞起来，元戎车上的战鼓也跟着响起。

　　一队队大明神机营的军士，身穿崭新的鸳鸯战袄，精神抖擞的冲出队列，来到校场一侧。这里二十门新造的红夷大炮早已经排列整齐。

　　神机营的军士上前，扯开用红绸包裹的炮衣。先拿了一块用白水煮熟的猪肉，挂在了炮口。然后纷纷跪倒磕头，做了简单的祭祀。然后取下猪肉，各自抽刀在手，把猪肉分食。据说吃了祭祀的猪肉，可以保证自己，即使在大炮炸膛时，也不会受伤。

　　而后，他们拿出长长的通刷，先捅了捅炮膛。打开火药桶，用木勺取出一定量的火药，倒入炮口。再以通刷把火药推进大炮深处。在大炮后端的一个小孔内塞入药线，一名身材健硕的士兵抱起一枚巨大的圆圆的铁球，投入炮口，再以通刷压实。更有一队士兵在大炮旁边生起了火炉。

　　小旗官看着一切做完，举起手中认旗。等到所有小旗官都举起了手中认旗，元戎车上的汤若望把手中的令旗一挥，身后的牙旗也是跟着挥动。

　　大炮前的小旗官认旗一挥，一名军士从火炉中拿起一根火把，点燃了药线。观礼的很多官员纷纷用手捂住了耳朵，崇祯身边的高起潜也屁颠屁颠的来到崇祯身后，轻轻的抬起双手，捂住了崇祯的双耳。

　　李洛站在官员的队伍里，很认真的观看着军士们的每一个动作，认真思索着。

　　“轰！轰！轰！”大炮轰鸣！在校场的另一端，有差不多三四公里的样子，几个土丘，瞬间被轰的尘土飞杨。

　　而后就是一片“吾皇万岁”的歌功颂德之声。

　　大炮响过，军士们迅速拿水桶给大炮降温。拿通刷蘸了水擦洗大炮内膛，避免下次装填火药时，留下火星，引起危险。足足过了一两分钟，军士们再次装填，再次鸣炮。

　　以李洛估算，这两次开炮间隔，足足有五分钟。这种射速，如果面对的是建奴的骑兵，恐怕只能射击一次，骑兵就要冲到面前了。

　　如此连开三炮，官员们也三次高呼：“吾皇万岁”！

　　而后众军士再次换了另外一种大炮。李洛细看，这种大炮与前边的红夷大炮不同，是在大炮的尾部有一很大的槽子。只见军士们拿起一个暖瓶大小的筒子，塞进槽子中。那个筒子有一个半圆形的提手露在外边。一名军士手持木楔塞在筒子后和槽子之间，一名军士手持铁锤把木楔砸牢。小旗官高举认旗，汤若望令旗一挥，大炮响起。

　　李洛恍然，这就是大明朝名震天下的后填装速射火炮“佛郎机”了。那个筒子就是佛郎机的子铳。

　　佛郎机大炮一响，军士迅速用一铁枪插入子铳的提手处，一挑，子铳轻易取出。另一名军士迅速拿了另一枚子铳放在佛郎机后部的子铳槽内，木楔再次讲子铳固定。小旗官高举认旗，速度不到半分钟。

　　李洛长叹一声！谁说中国发明了火药只会做鞭炮啊！这佛郎机不也是被中国改造出来的吗！

　　佛郎机是意大利语发音，原意是“老鹰”的意思。意大利人制作了鹰炮，由于体积小，携带方便，被欧洲广泛使用。而后大航海时代，被葡萄牙人带到了中国。于是中国也就开始管葡萄牙人为佛郎机人。

　　但是中国并不满足于欧洲运来的鹰炮威力，在原有的佛郎机的基础上加以改造，制成了中国式的佛郎机。在与荷兰、葡萄牙的几次冲突中，让西方人吃了不少亏。

　　这种佛郎机每门有子铳十二枚，打完取下就可以去一旁填装。因为是子母铳设计，也不用怕母铳炮口内温度过高，或者有火星，大大加快了设计速度。理论上是可以不停顿的一直开炮下去。

　　当然，今天试炮，佛郎机象征性的打了三炮就停下来了。

　　然后又是更大的一片山呼万岁的声音。

　　崇祯很高兴，听着这一声声的大炮声，崇祯好像看到了沈阳皇太极的宫殿被大炮轰塌；看到了起义军被大炮打的尸骨横飞！大明中兴指日可待。

　　他看了看身边的大臣，清了清嗓子，开声道：“众位爱卿，今日试炮，让众爱卿和百姓看到我大明军威！今日早朝，国子监祭酒倪爱卿更是上奏，有新科会元李洛，引领众贡生助捐军饷五万余两。可见我大明世子之心。朕细思之下，如今国家艰难，希望众卿效法那李洛，也都慷慨解囊，助捐军饷，众卿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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