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白狗

　　小和尚说的地藏在过去让张半寥跟释延觉十分疑惑。但是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地藏在过去，而是到了上古，或者说是更早的时候。


　　如此一来的话小和尚自然是找不到的了。


　　“那你为何不去过去找他？”张半寥终于开口询问。


　　小和尚摇头：“我找不到。”


　　“嗯？”张半寥皱眉。


　　小和尚却是面容苦涩：“我真的找不到。我只知道我每次快要找到他的时候他便会再次消失。就好像离一个人明明很近了却又在忽然之间转瞬消失。”


　　张半寥皱眉疑惑，看向释延觉。


　　释延觉沉吟半晌才说道：“此事十分古怪，或许与若云他们……”


　　释延觉没有说完，但是张半寥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云便是从上古时期而来，如果能让小云回到上古时期，那么自然也有可能找到地藏或者是有他的踪迹。


　　只是地藏为何要离开地府？


　　这个问题刚一抛出之后小和尚不由得面色再变：“他……”显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怎么了？”张半寥追问。


　　小和尚还未说话，释延觉却替小和尚解释起来：“地藏或许是去找成佛的契机去了。”


　　“成佛？”张半寥皱眉喝问，“地藏不是发下宏愿，说什么‘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吗？怎么会离开地狱？”


　　“呵呵。”释延觉讥讽说道，“能创出婆娑佛界这样肮脏地方的佛，你觉得他说得话有几分可信度？或者……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那不是地藏自己的宏愿，而是佛陀给他下的禁制呢？”


　　“禁制？”张半寥疑惑。


　　释延觉点了点头：“正如古籍上所说‘画地为牢’一般，正是如此。”


　　“释兄你的意思是那句‘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不是地藏宏愿，而是佛祖给他的一个命令？”


　　释延觉点头：“连地藏所守的都不是什么真正的地狱，而是红尘业火。那么这句话本身的真实性其实也就无从信起了。所以现在即便我们说真的有这么一句话，也未必就是从地藏嘴里说出来的。毕竟一个舍了地府的人，你觉得会真的去渡化世人吗？”


　　说着，释延觉看向了小和尚：“你说呢？”


　　小和尚满脸不可思议，虽什么也没说，但是面上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半寥心底诧异，隐约想到了地藏在地府兢兢业业守着红尘业火，却被其所累的场景——这便如同日夜看守最穷凶极恶的犯人，结果日积月累之下也被犯人的气息侵染，自己变得暴怒无常起来。


　　试问自己若是地藏，未必不从地府出来——如此说来的话，地藏似乎与佛陀有那么几分不同？


　　但是作为他身边的伴生之兽的谛听如此笃信佛陀良善，地藏会弃佛？


　　一时之间张半寥想不清楚，只得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件事，而是问释延觉：“释兄，那他……”


　　小和尚跟着也看向释延觉，因为张半寥问得就是关于他的去留。


　　释延觉把手一挥，一道红光洒向小和尚，空中化作一个圆形枷锁，径直扣在了小和尚的脖颈之上。


　　张半寥一瞬间便感觉到自己先前下的所有禁制在一瞬间消失，面色不由骇然。


　　小和尚先是察觉到自己体内所有禁制尽数消失，但是转瞬又察觉到另外一道禁制死死困住自己，似顷刻之间便可决定自己生死，面上骇然之色更甚。


　　“我之所以留着你是想着将来去寻地藏的时候你能派上用场。你在此之前可不要再出什么变故，否则……”释延觉微微一笑，小和尚马上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火热的灼烧之感。


　　只是一瞬，小和尚立马感受到了生死危机——业火！


　　释延觉没有及时撤去业火之力，小和尚急切喝道：“你所说的话我自当遵守！”


　　“好！”释延觉一甩手，业火之力随即消失，小和尚也在原地化作一只足比寻常狼狗还要大上一圈的硕大白狗。只是这白狗脖颈之处有一圈火红的项圈一样的东西，煞是显眼。


　　释延觉道了一声：“个头太大了，容易吓着别人！”


　　在他话音未落时那白狗又跟着变小，直到有寻常八哥犬一般大小才停下来。


　　张半寥看着化作本体的谛听模样，略微诧异：“原来这谛听本体当真是一只大白狗！”


　　化作本体的谛听此时似也有了狗的脾性，竟然当真咧嘴冲张半寥狂叫。


　　张半寥微微一愣，随即摇头笑道：“若不是陆吾躯身被毁你们倒是般配，他的形象却是一只黑猫。”


　　释延觉跟着也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张半寥随即问道：“那释兄，关于云道友的事……”张半寥终于问到主题。


　　释延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也很好奇云道友究竟是如何从上古时期来到现世的。”


　　张半寥面色一喜：“如此甚好！”


　　若云原本还在担心释延觉，却不料张半寥忽然给他电话说释延觉已经来到肥城。


　　若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但是期待之意也跟着升了起来——释延觉此次再来肥城，势必是带着什么决定来的了。


　　果不其然，他跟小云在张半寥处见到释延觉时已经见到释延觉不再是佛门装束，而是变成了一身对襟大褂的古时装束。


　　许是释延觉出尘气息仍旧未改，这一身古装在他身上竟不显丝毫别扭。


　　但是不知道为何，原本释延觉身上的那种佛门至圣气息此刻也已经若有若无，取而代之的是与张半寥渐渐趋于相同的气息。


　　不待若云开口相问，张半寥跟释延觉却是相视一笑。


　　张半寥率先开口：“怎么样，释兄？”


　　释延觉点了点头：“看来他们二人一体名运相连委实玄妙。云道友此番因祸得福，若云小友竟然也跟着获益了。”


　　“嗯？”若云诧异看向二人，然后才看向身旁一直不说话的小云。


　　养伤一来一直很少出现的小云此时对若云报以微笑，随即点头看向释延觉：“只怕大师的收获比我更大些！”


　　释延觉并不否认：“侥幸而已。”


　　小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大师此番下了决心了的？”


　　释延觉点头。


　　小云笑道：“多谢！”


　　释延觉摇头微笑：“不必，此番也是我自愿之事。而且实不相瞒，能助云道友回到上古，于我来说也会收获良多。”


　　小云点点头：“那更要谢谢大师了。”


　　释延觉摆摆手：“不必在叫我大师，我如今已经不再奉佛……”


　　小云看了看释延觉，并无异色：“恭喜！”


　　释延觉云淡风轻：“挣脱心底樊笼枷锁，尽去我心尘垢。”


　　若云心底诧异，不知释延觉打的什么机锋，但是他也听出来了，释延觉这是不再信奉佛门了——换而言之，他不再是和尚了。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若云笑着问道。


　　释延觉看了一眼张半寥，微微一笑：“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叔叔就可以了。”


　　“啊？”若云诧异，看了看张半寥，又看看释延觉，怎么也要比张半寥看上去年纪大一些的，难道？


　　张半寥随即笑骂道：“滚开，你比我大那么多，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叫你叔叔的？”


　　释延觉老神在在：“我心里年龄要比你轻许多的！”


　　“我呸！”张半寥歪着眼说道，“我怎么感觉你此时还不如和尚时看着顺眼呢？说起谎来没羞没臊的，是不是将几十年没扯的谎要从这一刻补回来了？”


　　若云哂然而笑，小云也跟着笑了起来——还俗了的释延觉竟如年轻人一般“可爱”。


　　释延觉摇摇头说道：“行了，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你爱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吧。”


　　若云忍住笑意，终究是没能跟释延觉一般候着脸皮叫他一声“叔叔”，而是叫他一声“大伯”。


　　待得若云叫了他大伯之后，释延觉这才笑着说道：“俗世有长辈给晚辈礼物的做法，我也送你个礼物吧。”


　　“嗯？”张半寥疑惑看向释延觉。


　　若云跟小云也齐齐看向释延觉，不知道他要送什么礼物。


　　释延觉哈哈一笑，伸手在袖筒里摸索了一番，而后伸手摊开，在其手心出现一只莹白可爱的小狗来——小狗脖颈处可见一圈红色丝线状的毛发。


　　只是，这小狗也太小了吧。


　　若云疑惑看向释延觉。


　　小云却是微微一愣。


　　释延觉嘿嘿一笑，把那小狗向地上一扔，浑不在意。


　　若云正要伸手接住，却见到那小白狗掉在地上之后就地一滚，马上变得如同寻常八哥犬一样大小，再次一滚已经变成了大狼狗一般大小。


　　若云“啊”了一声。


　　释延觉这才满意地冲小白狗摆了摆手。


　　小白狗这才停下变化，成为大狼狗一样大小——若云已经看得清楚在它脖颈处有一圈火红色的项圈一样的毛发。


　　小云若有所思。


　　“怎么样，小子？”释延觉笑着问道。


　　若云微微愣住，脱口而出：“这狗有点大了吧，要是能有八哥犬那么大舅好了。”


　　释延觉闻言哈哈一笑，只是冲白狗喝了一声：“你听到了？”


　　白狗竟然当真再次缩小，成为八哥犬一样大小才停下。


　　若云愣住：“这是……”


　　他如何不明白这狗乃是妖类，但是一下又想不到是什么妖类。他下意识地看向张半寥。


　　张半寥嘿嘿一笑：“小和尚……”


　　若云马上睁大眼睛，想到了之前在少林见到的小和尚。


　　“白狗！”若云脱口而出，“它真的是一只大白狗！”


　　被若云叫做“白狗”的谛听此时竟真的冲若云大吼大叫起来。


　　若云瞬间乐了：“还真的跟八哥犬一样，就喜欢冲人大吼大叫啊。”


　　“呶，可不是！”释延觉在旁呵呵笑道。


　　小云忽然开口：“这狗留在这里不会有什么祸害吧？”


　　若云闻言忽然也紧张起来，下意识看向张半寥跟释延觉。


　　释延觉哈哈大笑，摇头说道：“不会，云道友大可放心。”


　　小云将信将疑，张半寥出言解释：“释兄在其身上下了业火之力的禁锢，但凡他有异心便会有所察，到时候吃苦头的只会是它。”


　　若云随即看向白狗脖颈上的一圈红毛，下意识问道：“这便是禁制了？”


　　张半寥点了点头。


　　小云面色稍缓，冲释延觉点头。


　　若云这才来到小白狗跟前伸手试探性地伸向小白狗，发现小白狗只是冲他吼叫，当真没有咬他的时候这才放下心来。


　　释延觉这个时候适时补充一句：“我原本是想着将它给收拾好才送给你的。但是想到之前你跟云道友在她手底下吃了那么多苦头，也就没有越俎代庖地代劳了。相信你会有耐心收拾它的，对不对？”


　　若云下意识回了一句：“那是自然。”


　　小云闻言也嘿嘿一笑：“这你就放心吧。”


　　小白狗先前还在冲若云吼叫，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但是在听到释延觉说完这句话之后马上停止吼叫，而是原地后撤，作出向前撕咬姿势，同时发出低沉的“呜呜”之声，显然是在警告若云。


　　释延觉眼睛眯起，正要发作。


　　若云看着小白狗如此模样，再次想起了之前他跟小云被它扯入什么婆娑佛界的凄惨境遇，忍不住抬脚对着小白狗就是一下，直接将小白狗踹到了一边！


　　“你大爷的！婆娑佛界力那么多生灵性命便给你们这样的东西残杀，老子如今不弄死你就算了，你如今还敢逞凶？”


　　白狗面相凶恶，张口就要咬去。


　　小云正要出手，释延觉跟张半寥却无动于衷。


　　只见红光一闪，白狗“嗷呜”一声痛苦哀嚎，径直在地上打滚挣扎，显然十分痛苦。


　　小云一愣，看向释延觉。


　　释延觉冷笑道：“它只要再跟逞凶，业火之力自当触发。”


　　小云诧异。


　　张半寥继续解释道：“而且这业火对着谛听最大的束缚不在于此，而是即便他没有付诸行动，只是心内动了邪念，业火也会发作——恰如此时它明明动不了手，但是业火却迟迟不灭，甚至隐约有蒸腾变大之势，这说明它心底动了杀心了。呵呵，杀心邪念越重，业火之力越强。怪不得佛陀惧怕红尘业火，如今真的是见识了！”


　　若云闻言看向白狗，发现它此时已经在地上放弃挣扎了，眼神也由最初的凶相变成了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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