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二章 喜

　　抱着两只猫咪，林若菡负重回到松涛苑，在院子里走了几圈，算是完成了今天早上的锻炼。


　　想想那个能处理紫玉参的设备起码还要几天，林若菡就安心处理眼前的草药。


　　这段时间，月事开始准时，身上也开始长肉了，可和这个年纪的姑娘，还是差了很多。


　　如果能够制成传说中的九转乾坤丹，林若菡不要求能做到起死回生，只要求至少能从本质上改善她现在这具从小就营养不良根基单薄的身体。


　　冬雨刚才没跟着到前院，看到王嬷嬷一脸怪异的表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王嬷嬷对冬雨这个懦弱胆小的性子也算是无语了，但这个小丫头她最放心。


　　看着屋子里没别人，王嬷嬷小声对冬雨嘀咕。


　　“老婆子我瞧着吧，侯府这么个百年世家，虽说这一代的侯爷爵位动荡不堪，但不至于如此不守规矩，小少爷和我们大小姐在没有正式定亲的情况下，如此应该算是私相授受了吧。无名无份的就私下见面，就算以后嫁过去也日子难过。”


　　“而且，看这样子，侯府就上次送了点礼过来，甚至连和我们老爷口头说一声没有，老婆子在一旁看着就有些胆战心惊。他们似乎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娶大小姐的意思。”


　　冬雨听完，立即眼神有些凛冽，那瞬间凛冽的眼神几乎变了一个人。


　　“嬷嬷，我们要马上告诉大小姐，”冬雨立刻说，小脸上的怯懦胆小立刻被坚定取代。


　　王嬷嬷摇摇头，“大小姐心里明白着呢，她似乎根本就没有觉得这门亲事能成。”


　　冬雨一脸的惊讶，怯懦的表情有开始出现。


　　林若菡今日有些不专心，隔断时间，就伸手摸摸那支木簪。


　　她给了袁湛的那瓶药，是用林清江的独门大还丹和赵衍的人参炼制过的，效果可非比寻常。一般人，哪怕受伤再如何严重，用了都能吊住一口气，何况只是读书辛苦一些。


　　可林若菡还是给了。


　　袁湛将木簪递给王嬷嬷时，林若菡明显看清了袁湛手上大小深浅不一的伤口。


　　以前，从来没有。


　　现在，为何有，一目了然。


　　那份也许注定短暂的感情太过贵重，所以，林若菡拿自己救命的药去偿还。


　　纷纷扰扰的思绪，不停扰乱她的工作，林若菡索性走出屋子，让人把找到的所有关于紫玉参的典籍过来，细细查看。


　　一边看，一边想，赵先生最好能早点把设备做出来，哪怕粗糙一些也没事。


　　赵衍现在可没工夫去做那个设备。


　　谋划了这么久，也该慢慢收网了。


　　手中拿着蒋正青加急发来的密信，赵衍一目十行的看完，又用秘制信纸迅速下达了几条密令，然后，走到竹楼的窗边，深沉的眼眸，远眺暗夜。


　　三天前，封地的康王赵玥发了一通不小的怒火。


　　原因无他，赵玥对幕僚刘越让他恢复和舅舅关系的谏言有些不满。


　　虽然赵玥明白刘越不可能知道，最近有章瀚志为代表的一批重要将领倒戈，离计划又近了一大步，皇位指日可待，可他也不该让自己一张热脸，往燕国皇上的冷屁股上贴，甚至动手时，都要和舅舅打好招呼。


　　康王赵玥当然知道起兵时能有舅舅的助力，事半功倍。


　　可那是以前，燕国乘着萧国混乱，狠狠捞了不少好处，国力强盛了不少。


　　可现在，那个便宜舅舅自己都麻烦不断，哪里能帮上自己。


　　赵玥极为不耐烦，可刘越成为自己的幕僚已经有些年头，虽然不甚出彩，但从未出过差错，甚至一些不大的事情上，赵玥很愿意听取他的意见。


　　可和舅舅修复关系，还是一向看不起自己的舅舅，赵玥心里及其不情愿。


　　刘越摸了摸山羊胡，一脸温和的笑容，缓缓道来。


　　赵玥听完，又细细想了一遍，觉得刘越此番言论还他以往一样，不出彩，但还是说到点子上了。


　　白贵妃在民间名声都不好，可他和那个嫡亲舅舅又不能斩断血缘，等到起兵时再处理血统问题，用那个礼部的说法用来鸡毛当令箭，还不如直接强势表明态度，他就是燕国老皇上的亲外甥，且两国关系亲厚，想要咒骂他是妖妃的儿子，将要同时面对两国天子的震怒。


　　赵玥遂派刘越秘密前往燕国，全权处理此事。


　　一天前，蒋正青接到消息，刘越已经开始动身。


　　算了算，燕国皇上这边还有多少兵力，能在赵玥谋反时给与一点帮助，也好乘机捞点好处。


　　蒋正青密信中告知赵衍，只要赵玥一起兵，燕国这边马上就能出兵相助。


　　免得赵玥万一被铁甲军一下就玩死了，还没得及向袖手旁观自顾不暇的燕国求救，赵瑞一下子就高枕无忧了，慕容家的军队光吃干饭不去攻打死敌燕国，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蒋正青信末，字字铿锵。


　　“主上，届时一切平定，若残躯不能回，请主上找人替某祭奠蒋氏一族亡魂，某不付全族所托，叩谢！”


　　深夜的园子，一切生物陷入沉寂。


　　赵衍收回目光，走回桌案旁。


　　今日月华璀璨，赵衍身后映入窗棱的银色，将他的衣袂折射出一片耀眼的亮光。


　　他缓缓撩起衣摆，款款坐下，举手投足说不出的优雅贵气，整个人如同神只一般的尊贵耀眼。


　　可是，他嘴角紧绷，脸庞沉肃，一双深邃不见底的双眸中，满满都是冰冷残忍的杀意，仿佛刚刚从阿鼻地狱归来，慢慢延伸到全身的弑杀和暴虐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在开始在改变。


　　从一个光明神只，降格成为暗夜魔鬼。


　　将近子时，周围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偶尔有几声夜猫子毛骨悚然的叫声传来。


　　林若莹丝毫没有睡意，转头看了看床头如黄豆般大小的烛火，凹陷的脸颊上，一双暴凸的眼珠转了转，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啪嗒，啪嗒，啪嗒！


　　那是沉重到骨头刮着地面的脚步声。


　　不过几息的功夫，一张骷髅脸出现在林若莹面前。


　　“桀桀桀——”林燮露出贪婪又残忍的笑容。


　　如果，骷髅还能有笑容。


　　林若莹一下翻身坐起，看到林燮身下明显的异样，虽然做好了准备，但还是心跳如擂鼓。


　　“乖乖的，还能少吃些苦头，”林燮一边用枯干的手解开腰带，一边命令林若莹。


　　根本不管眼前饱满水灵的少女，在他的摧残下，已经成了一个干瘦萎靡的行尸走肉。


　　眼看着那只干枯的爪子伸到了胸前，林若莹一下将手腕举到了厉鬼面前。


　　“你作甚？”厉鬼被干扰进度，十分不满，无视那只手腕想要继续。


　　可是，下面那句话，注定他今日不得纾解了。


　　“你摸摸，是不是滑脉？”林若莹连牙齿嘴唇都在哆嗦，可还是将这句注定会引起老宅惊涛骇浪的话，给完整的说了出来。


　　林燮半天才消化掉这句久违了的话的意思。


　　上下两排蜡黄的牙齿咬合在了一起，骷髅再次发出“桀桀”的笑声。


　　“别耽误功夫，待会受苦的还是你！”


　　林燮再次想要继续，可被林若莹坚定的手腕给拦住了。


　　“连试试的勇气都没有？”林若莹告诉自己别慌，稳住心神，量说话都开始有气定神闲的味道了。


　　林燮一再被打断，涨得有点疼，不耐烦的用爪子一把狠狠抓过纤细苍白的手腕，另一爪子开始诊脉。


　　林若莹的心又开始狂跳，咚咚咚得似乎要将胸膛给撞出一个大洞来。


　　她死死盯着眼前的骷髅，不放过每一个能称为表情的骨头位置的细微变化。


　　林燮原本想要随意敷衍一下就过了，好开始今夜的正餐。


　　可就在他想要收回爪子的时候，两排牙齿突然不自觉卡巴卡巴闭合了几下。


　　林若莹浑身都是一颤。


　　她这几日已经清楚，那是厉鬼情绪变化的表现。


　　果然，厉鬼侧身坐下，仔仔细细的开始诊脉。


　　一边诊脉，一边转动眼珠瞧着她。


　　良久——


　　林燮露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表情，似乎是狂喜，又似乎是震惊。


　　他收回枯瘦的手爪，“你躺下。”


　　林若莹照做，眼神却一直盯着林燮。


　　看着林燮像一阵风似的刮走，林若莹有些怀疑，自己的计谋，难道失败了。


　　可不多久，林燮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胡子有一尺长，身高却只有五尺不到的干瘦小老头。


　　林燮破天荒的一副恭敬之极神态，拱手作揖，一拜到底。


　　“请大长老查验！”


　　原来，此人就是林氏一族毒术一脉的最厉害的大长老。


　　那个被称作大长老的小老头看了林若莹一眼，几乎将林若菡的灵魂都要看穿了，才慢吞吞走上前，给林若莹诊脉。


　　过程极其漫长，林若莹几乎要控住不住自己狂乱的心跳，可最最着急的，显然还是林燮。


　　“大长老，如何？”林燮忍不住出声询问。


　　大长老又换了另外一只手，再次细细诊脉。


　　“大长老，大长老，如何？”林燮再次追问。


　　大长老一言不发，却盯着林若莹的脸仔仔细细得看了起来。


　　屋中一片死寂。


　　良久，大长老收回手，“刚刚上身不久。”


　　林燮之前才不停追问，突然听见他梦寐以求的结果，却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真、真的？”林燮竟然有些结巴。


　　“是的，”大长老言简意赅，丢下两个字后离开。


　　林燮无暇顾及离开的大长老，站在林若莹的窗前，骷髅头上没有任何动作，仿佛那些骨头和皮，已经都全部失却了最后仅有的生命。


　　“莹儿，”骷髅发出粗噶但极尽温柔的声音，“你好好休息，给我、生个大胖小子，给我们林氏传宗接代！”


　　林若莹只觉得恶心，死死闭着眼睛，顺便让自己兴奋的心情平息下来。


　　林燮站在林若莹床前，看着眼前犹如挺尸般的少女，久久不愿离开，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回到主院，林燮派出心腹，只说要好好照顾林若莹，将她的饮食起居全部看顾起来。


　　林若莹的几个侍女嬷嬷，全部放到了院子里，不能再贴身伺候，防止她们得知消息，告诉林清江。


　　林燮相信，林清江一旦知道，完全有可能将林若莹也一起杀了了事。


　　想起林清江竟然能让林若莹怀上自己的孩子，林燮虽然不承认林清江医术比他厉害，可还是有些侥幸。


　　林燮欣喜若狂的同时，猜想应该是林清江用秘药将女儿养的极为利于生养，看着后宫一个个有孕就知道林清江的手段不凡，自己这个几乎没有希望的人都有望传宗接代。


　　林若莹躺在床上，看着一个个陌生的脸孔，心中虽然忐忑，却知道过了那个大长老那一关，应该已经很安全了。


　　三日后，林氏老宅到处流传，林燮对林若莹这个侄孙女视同眼珠的说法，稀有补品珍贵头面如流水般送入她的院子。


　　林若嵘自从被祖父下令禁止踏足藏云轩后，就没再踏足，可那种祖孙同时好一口的诡异欢愉，让他忍不住又要偷偷过去，常氏好说歹说劝住了，却忍不了自己满腔的怒火，冲着藏云轩就来了。


　　一群膀大腰圆的嬷嬷，将常氏的横眉怒对的婢女，一个个丢了出来，常氏都差点被波及，狼狈逃了回去。


　　佟氏接到林燮要求她带着林若菀上门看望林若莹的消息，正费解时，常氏披头散发哭着就冲了进来。


　　佟氏宽慰了好一会，两人猜测了很多种原因，最终认定以林若莹有可能掌握林清江生子秘方，决定在林若菀成功有孕后，在出手对付林若莹。


　　林若菀接待了祖母的好几个婆子，直到佟氏亲自去了王府，才把林若菀从王府接了出来。


　　林若莹面对林若菀一副高高在上藐视蝼蚁的态度，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她既不行礼也不让座的态度，让祖孙两人都极度不满，但看在林若莹的用处上，硬是忍了下来。


　　如此这般，林若菀被祖母压着，去了三回，第四发火回却再也不愿去见林若莹时，突然头晕目眩。


　　佟氏当场诊脉，原以为吃食不洁，刚要吩咐人开方调理时，突然诊到了滑脉。


　　林若菀大喜！


　　林氏老宅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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