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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前期删减部分


  

  民国历,一九一四年,七月十四日,阴雨。

  苏文举就和往常一样,腰上挂着一大串落子的库房钥匙,不时拿起放在旁边的酒杯喝上一口,靠在库房门口的凉椅上晒太阳。

  其实按照苏文举父亲的意思,给他取名文举,就是想让他将来有出息,凭借着家里殷实的产业,在县里捐个小官也没什么问题。

  也是造化弄人,苏文举的父亲去得早,再加上清政府腐败不堪,鞑子的江山说没就没了,加上当时时局动荡,家里人也没了买官的心思。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苏文举父亲的死,对他造成了打击,苏文举自从分了家产之后,就经常流连烟花柳地,终日醉酒,金钱大把大把的洒了出去,最后家底空空,什么也没剩下。

  最后他翻箱倒柜,硬是在家里墙角的柜台下面找到一件古董,被他拿到当铺当了,换了不少大洋。不过按照他吃喝嫖赌的性格,这钱是说没就没了,最后还是经人介绍,在县里地主家买通管事,得了一份看守门房的生计,生活虽然枯燥,倒也过得下去。

  看着天上火辣的太阳,苏文举越想越觉得当初的决定很划算,平日里什么事情也不用干,守着库房就行,地主老财不仅管吃管住,每个月还能得一块现大洋,这种日子上哪儿找去。

  想到这里,苏文举端起酒杯又喝了两口,一张脸已经微微泛红,打了个酒嗝,才稀里糊涂的躺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就到了下午。

  今天的天色和往常似乎不大一样,天色昏沉的厉害,乌云一朵一朵的堆积在一起直打旋儿,好像随时都会压下来一样。

  “什么鬼天气?好端端的大晴天莫不是就要下雨了,老子还是先回库房躲一躲再说。”苏文举醒来之后,被这诡异的天象一激,本来有些昏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

  不过看到天空之中越压越低的云层,四周更是刮起一阵阵的鬼头旋风,吹得呜呜的,苏文举心头就是一抖,赶忙去取腰间的钥匙,但是摸了半天,却发现钥匙串子不见了。

  苏文举心里只打突突,赶忙趴在地上到处去找。那一串子钥匙一共有八把,他这个时候喝的有点多,眼前模模糊糊的,始终找不到。

  就在这时,苏文举只觉得脚底咯了一下,低头一看,半截子钥匙扣露在土层外面,心中顿时一喜,急忙就扯着钥匙一端,就要提出来。

  这一用力,苏文举就是一愣,不知道钥匙挂到了什么东西,由于之前喝了点酒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心中就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子烦躁,双手抓住钥匙就狠狠一扯,一大团白色的东西随之跟着裹了出来。

  他看了看手上提着的东西,由于用力过大,加上这些年花天酒地,身子虚的厉害,双眼一花,一时间竟然看不清楚。

  片刻之后,他才定睛一看,一股子的冷气瞬间从脚底传至脊背。只见一具白森森的骷髅架子被他提在手中,骷髅头双眼空洞洞的一片漆黑,仿佛在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微微张开,似在诡笑,本来还有的一丝醉意,现在也完全清醒了过来,手中的骷髅架子也被他一抖扔了出去。

  天色越发的昏暗起来,天空之中的云层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一般,一阵阵的鬼头旋风刮得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苏文举向四周一看,只见周围荒草丛生,白纸漫天乱飞,一堆堆新旧不一的黄土包杂乱的排布在四周,鬼气森森,登时让他头皮发麻。

  这四周哪里还是地主大院,分明就是乱坟岗。

  他想着平日里经常进去打扫的库房,转头一看,一座高大的青石墓门就耸立在他面前,直吓得他腿肚子抽筋,连跑都没了力气。

  “文举啊……你是在找这把钥匙吗?”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苏文举浑身一僵,缓缓的转身一看,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无声无息的站在他的身后,一只皮包骨头的干枯手掌中拿着一把生了锈的黄铜钥匙,向他递了过来。

  “原来是老管事的!”苏文举眼前花的厉害,也没看清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些钥匙,一边说着,他就要去拿钥匙,无意间就往老管事脸上一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之前酒喝多了的缘故,他一时间居然没有看清那老头儿的模样,对方似乎一直都隐藏在阴影里面,让人始终看不清楚。

  老管事摆了摆干枯的手掌,有气无力的说:“以后少喝点酒,把库房看紧了,不要让生人过来就行了。”

  苏文举心中只打鼓,看着对方身上的袍子觉得有些眼熟,想起之前从地面上提出的那具骷髅,身上破烂的衣服和老管事身上的可不就一模一样,心底就顿时一凉,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

  平时慈祥和蔼的老管事,在此时看去,就仿佛对方是从坟地里爬出的千年老鬼一般,那只干瘪枯瘦的手掌,分明就是一只被风干的死人手臂,苏文举一时之间早就吓得魂飞天外,哪里还敢去接。

  老管事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就仿佛是从九幽深处阎罗殿堂传来一般,让人心底发毛,四周本来呜呜直叫的鬼头旋风,更像死去的阴魂不散,在坟间乱窜,本来昏沉黑暗的天空,在这时更加的阴沉起来。

  苏文举一时间吓得两腿发软,想起村里老辈人的鬼神故事,自己莫不是被勾了魂儿不成,只感觉头皮发麻,哪里还敢去接那把黄铜钥匙。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下来陪我们吧!”一阵鬼头旋风吹来,掀的老管事的衣袍咧咧作响,干枯的尸骸在袍间若隐若现,盯着苏文举阴测测的一笑,抬起一只干枯的鬼爪,就向苏文举的眼睛戳了过去。

  苏文举一声惊叫,身体顿时从凉椅上滚了下来,抬头一看,只见四周青天白日,天空中火辣辣的太阳高挂,他却没有感觉到一丝暖意,后背全是白毛冷汗。

  看着周围熟悉的房舍,苏文举心中惊魂未定,只觉得眼睛疼的厉害,好像瞎了一般,赶忙摸了一下也不见血,心中还不放心,快走两步,来到旁边装满水的大水缸一照,看见自己的眼睛完好无损,心中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一场梦!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苏文举在水缸里照完之后,也感觉不到眼睛疼了,随即又坐回了凉椅上,心中却是越发的难以平静,总感觉这个空旷的大院子太过幽静了,都说七月流火,天上的太阳始终把他的身体照的暖和不起来,本来喜人的凉风吹到他的身上,却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倒像是梦里的鬼头旋风扫过,阴冷的厉害。

  苏文举今年也有三十好几了,自小他的父亲就管教的很严,对于经史子集倒是懂得不少,古谚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倒是从来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但是今天的经历让他多少觉得有些邪性,却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自从他父亲去世之后,他终日醉酒,整天喝的昏天暗地,虽然现在收敛了不少,但从来也是酒不离身,平日里总是昏昏沉沉的,现在倒是前所未有的清醒,见自己想不通,也只当是一场梦幻,摇了摇头,苏文举拿起旁边的酒瓶,一口就喝了个精光。

  算算日子,今天是七月十四,明天正好是祭祀祖上的大祭,他心里就是一动,莫不是先人托梦要自己回去祭祖。苏文举想到他父亲的死,这些年来花天酒地,辜负了老父的期望,鼻子一酸,就到老管事那里辞了假期,说是要回家祭奠祖坟,老管事倒也没有为难他,也就让他早去早回。

  苏文举拿了这几个月买酒剩下的大洋,就出了地主大院,一路赶回村子。

  这一路之上,苏文举心事重重,自从中午做了梦,他心中总觉得不踏实,在见到老管事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了对方好几眼。老管事依旧还是平日里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他也察觉不出有什么异样,只道是自己疑神疑鬼,也就不再多想。

  路上弯弯绕绕,村子离县城有着不短的路程,兼之山路崎岖难行,苏文举害怕耽误了时辰,就想着连夜赶路。

  月黑风高,山间雾气颇重,天空中的月亮时显时隐的,苏文举哪怕是不信鬼神之流,额头也出了一阵子的冷汗。

  眼看着再翻过一道山脊就到了村子,没想到刚爬上一道山梁子,苏文举就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抹白色的影子上下翻飞,吓得他头皮就是一炸,想到午夜过后就是七月十五,正是百鬼夜行的时候,莫不是今夜真碰到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了。

  他把心一横,双手摊开,狠狠的往手心里唾了几口唾沫,就往额头上一抹,顿时感觉明堂一阵清明,胆气似乎也壮实了不少,随即拿起腰上挂着的酒瓶,往嘴里狠狠的灌了几口。

  古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苏文举喝完酒之后,感觉哪怕是神佛挡在自己面前都可以给一刀剁了,凭着一口酒气就往前面走去。

  “老子倒要看看,前面有什么幺蛾子!”

  可没走几步,他就看到那几道白色的影子,上蹿下跳的向他飘了过来,这突然的一幕让他心尖也随之一跳,刚刚才喝下去的酒,现在也全都随着白毛冷汗排了出来,被山风一吹,顿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天空之中的云头缓缓散开,苏文举借着月光一看,原来是一位身着黑白道袍装扮的赶脚道士,刚才那道士站的位置正处在山垭口子上,晚上风大,那道士的黑白袍子被风一吹,又兼月光黯淡,乍一眼看去,可不就像是一只飘飘荡荡的孤魂野鬼。

  等到那道士走到近前,苏文举才定睛一瞧,只见道士身着黑白道袍,上绣八卦太极,挽了个道髻,用根扭曲的木棍插了,手持拂尘,背负桃木剑,倒真是有几分道骨仙风之气。

  苏文举暗暗赞叹,先不论鬼神,就是道士的这幅卖相,就可以震倒一片人。

  两人就要擦身而过,那道士在经过苏文举身边的时候,轻“咦”了一声,眉头暗自一皱,手指掐动间,脸上惊色一闪而过,转身说道:“施主请留步!”

  当今这世道可不太平,深山老林流寇聚集,专有扮成道士和尚引骗过路商旅的,到时候山上一帮子人冲将下来,将金银珠宝抢了不说,说不得连性命都保不住。

  “道长这是在叫我吗?”苏文举想到这里,一脸的警惕。

  道士打了个道家稽首:“正是!”

  苏文举看道士的举止,倒是像模像样的,于是问道:“不知道长叫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道士皱了皱眉,“我观你阴气缠身,魂力外泄,怕是命不久矣啊!”

  苏文举这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哪有人刚一见面就咒人死的,本来还觉得道士面善,现在连打人的心思都有了。只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些年来身子早就被掏空了,这道士虽然看着有些年纪,打肯定也是打不过的,只能一甩袖子大骂了声晦气。

  “你若相信,明日子时还来这里,贫道自有办法免了你的灾劫。”道士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也不多言,转身就寻着山道离去。

  苏文举当场就愣在了那里。他看着道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只剩下几道白影飘飘荡荡,在黑夜里时隐时现,让他浑身就是一凉,忍不住向四周看了看,只觉得山道两侧树木参差,宛若黑暗里欲择人而噬的厉鬼,张牙舞爪,顿时毛骨悚然,再不敢多待,转身就上了山脊,看着山下隐隐的灯光,心中才松了一口气,一路摸着黑进了村子。

  要说这个村子,倒是有着个名字,叫做“八里坞”,当年苏家祖上就是从这里出去的,最后做生意做出了明堂,就搬到了县里。

  以前每逢大祭,苏家的老老少少都会来这里祭奠先祖,如今苏家早早的败落,只剩下苏文举的二叔苏孝杰每年守在这里,因为年事渐高,便在这八里坞颐养天年。

  苏文举回到村子之后,也没落脚的地方,就摸黑到了他二叔的住处,把门给敲开了。

  苏孝杰快七十岁的人了,人老眼花,在门口瞪了大半天才认出是自己的侄子,毫不犹豫的一巴掌就呼啦过去,打的苏文举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你这败家的玩意儿,还好意思回来哈!在外面吃喝嫖赌,败坏苏家门风,你不怕丢人,我这老脸还没地儿搁呢!”

  苏文举这人虽说年轻时候,为人放荡不堪,吃喝嫖赌那是样样不落,活脱脱就是一个败家子,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从小就怕他的二叔,心里虽然有些火气,但看着眼前老人须发皆张,对着他怒目而视,就有些发虚,赶忙舔着脸说,“二叔,您最近身体还好吧!您老年纪大了,生气不得,侄儿这次回来就是给老祖宗上坟的。”

  二叔一听,本来吹胡子瞪眼睛的脸色也平缓了不少,转而却是一脸的落寞。苏文举借着二叔手上的油灯看得真切,心头也不是滋味,老一辈的人物都见过苏家风光的时候,几十年前,老苏家说没就没了,怎么可能不让人伤心。

  “龟儿子,还不给老子把灯掌上,还要我这个老头子亲自动手啊!”

  苏文举哪里还敢犹豫,二叔人虽然老了,但是刚才那巴掌可不老啊,随后接过二叔手上的油灯,跟在后面就进了屋子。

  “算你小子还有点孝心,知道明天就是先祖大祭赶回来祭祖,如今苏家人丁不旺,那些不孝子孙早就没了影子,也不知道在外面是死是活?”两人进屋坐下后,二叔就一直盯着苏文举看了好半响,直到看的苏文举心里发毛,才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你的事儿,我也都知道了,经常托村子里的人去城里打听,前几个月一直没有你的消息,还以为你死在哪个犄角疙瘩里面了呢……”二叔声音越说越低,看着苏文举不断的念叨,“如今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苏文举心中不是滋味,这些年饱受他人冷眼,没想到还有人真心关心自己。二叔没有子嗣,人虽说很严厉,但从小就对他特别好,如今听见老人这么说,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二叔眼睛虽然花了,耳朵可不背,听见苏文举的抽泣声,两眼一瞪,“哭啥子哭,你二叔我还没死呢!我们老苏家的男人从来就没有哭的,当年我们老苏家就是从这走出去的,从什么地方跌倒,就给老子从什么地方爬起来,遇到点事儿就哭哭哒哒的像什么话?”

  苏文举赶忙抹了眼泪,嘿嘿干笑了两声,岔开话题道,“二叔,三叔呢?这些年还没有三叔的消息吗?”

  刚刚问完,苏文举就后悔了,二叔和三叔之间的矛盾,他多少知道一些,他这一出口,就感觉房间里的气氛沉闷了不少,再不敢多说。

  二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小子不要瞎想了,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如今都是快入土的人了,二叔我还想着多活几年,哪有闲工夫想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还想看着你娶媳妇呢!”

  苏文举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自己二叔,老人隐藏在眼底的痛楚,哪里又是一两句话就能放下的。当年分家之后,二叔就隐居来到这里,这些年也从未踏出过一步,可想而知,当年的事情对他有多大的打击。

  要说起当年那件事情,苏文举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印象的,自从他父亲去世之后,这家主的位置就没人坐了,按照他二叔的意思,肯定是子承父业,家主的位置理所当然就是苏文举的,但当时苏文举也就十岁出头,他三叔心中不平,闹到最后分了家业,也造成了苏家的分崩离析,经过这么几十年,苏家当年的风光,现在怕是早没多少人记得了。

  屋中油灯“滋”的一声,爆了个灯花,苏文举起身去挑了挑,就听到二叔继续说,“自从老三当年离开之后,我也托人多方面打听过,哎……他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二叔说完之后,满脸的憔悴,浑浊的双眼也似蒙上了一层雾气,看着油灯闪烁的火光怔怔出神。

  其间苏文举挑了三次油灯,时间已经是到了后半夜,二叔到底是个老人,比不得苏文举正值壮年精力充沛,两人见天色不早,明天还要给先祖上坟,也就各自休息去了。

  这一晚苏文举辗转难眠,想到自己这些年做的那些荒唐事,就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父亲和二叔,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伴随着一声鸡叫,他才迷迷糊糊的睡下。

  这一觉睡得很深沉。苏文举只觉得自己才刚刚睡着,突然之间就感觉有人在大力扯他的手臂,他想要醒来,可就是睁不开眼睛,只觉得四周一片漆黑,自己仿佛走在一根独木桥上,下面就是无底深渊,阵阵阴冷之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冷的他直发抖,下一刻就在他快要掉下独木桥之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一时间“嚯”的一声就坐了起来。

  “你这个龟儿子咋回事情,这么大人了,还要二叔叫你起床?忘记今天是啥子日子了吗?”

  苏文举清醒过来,就见二叔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着自己,心头顿时一跳,赶紧跳下床,拿了里屋的纸钱蜡烛,一老一少趁着鸡鸣就上了山。

  苏家的祖坟就在后山的大青山上,苏文举小时候也来过,虽然这么多年没有再回来,路倒是还记得,两人上山之后,苏文举倒还好,二叔却是累的不轻。

  一直到正午时分,两人才来到山顶。

  只见山头有一片土坟立在哪里,最前面的坟前立着一块石碑,由于年代深远,被雨打风吹去,字迹却是模糊了,坟头上全是杂草,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

  苏文举曾今听老一辈的人说,苏家早些年的时候,并不是土生土长的SC人,是一位叫苏恩山的老祖宗偶然间来到这里发的家。而苏恩山在创出一片家业离世之后,特意吩咐后人将他的墓碑向北葬在这座山上,说是人死了也要落叶归根,权且当作一个念想。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二叔当即吩咐苏文举给苏恩山上坟祭香、烧纸、点烛,过程倒也不复杂,祭拜完苏恩山之后,苏文举看着离祖坟不远处的那座差不多大小的坟包,心中一酸,不由自主的就走了过去,看着墓碑上苏孝廉三字,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随即磕了几个头,转身就向山下而去。

  二叔也没阻止,看着苏孝廉的坟,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拿着香火蜡烛就走了过去。

  下午两人回到村里,苏文举将这些年做的荒唐事儿,都一五一十的给二叔交代了一遍,期间自然是让老爷子气的瞪眼睛吹胡子的,但后来听见自己不争气的侄子学好了,心中也很是宽慰。

  “你说你在县城里,给地主老财看门……嗯,虽然有些不大光彩,但我们苏家如今家道中落了,二叔也知道你的脾气犟,肯定是不想让别人施舍你的,现在有了一份差事,倒也不错,以后攒点钱,早点娶个媳妇,也好让二叔抱了抱……呵呵,就是不晓得二叔有没有那个机会了?”苏孝杰靠着身后的摇椅,晃晃荡荡的摇了起来,眼睛微微眯着,心情似乎不错。

  苏文举也有些得意,于是一阵添油加醋的说,“二叔,您是不晓得,我这差事当初可是我用几块大洋买来的,现在包吃包住不说,每个月还有一块现大洋可以拿,别提日子过得有多滋润了。”

  二叔点了点头,随意的问了一句:“给二叔说说,那个地主老财家在什么地方,说不定二叔还认识!”

  苏文举哈哈一笑,随口说道:“在城南驼子山的山脚下!”

  “哦!”二叔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脸色却是猛地一变:“你说在哪哈?”

  苏文举吓了一跳,看着二叔的脸色不对,小心翼翼的说:“在……在城南驼子山的山脚下!”

  二叔眼睛一蹬,啪的一声,一巴掌就打在苏文举的脑袋上,“你个龟儿子,以为你二叔这么多年没出过村子,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是吧?连你二叔都敢骗!”

  “二叔,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从小到大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您见我啥子时候对您说过假话嘛?”苏文举一脸的无辜。

  “我记得那个地方可是一个乱坟岗啊!难道说这么多年没回去了,还有人在哪里建了房子?”苏孝杰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不过却也没有再过多的追问,只是对苏文举又教训了几句,可能是今天爬了山,老人家身体受不住,回屋躺着了。

  苏文举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扶着,二叔说得虽然小声,但也架不住他离得近啊,脸色瞬间就是一白,只觉得自己后背一股凉意直冲大脑,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层的冒出来,此时虽然烈阳当空,他却觉得如坠冰窟。

  接下来一下午的时间,苏文举的精神都是恍恍惚惚的,一直在想着二叔的那句话,越想心中越是瘆的慌,昨天连续发生的两件怪事,白日做梦就不用说了,那终究只是一场梦,但昨晚遇见那道士说的话,却让他心中打鼓。

  “莫不是我真遇见鬼了?”苏文举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这段时间他在地主大院看门的一些情形,顿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平日里,他虽说就住在院子里,却没有怎么走动过,每天喝的是昏天暗地,只是觉得整个地主大院很是冷清,平时白天基本上看不到一个人影,一到晚上却是灯火通明,除了院子里的老管事以外,他也就远远的看见过几个人影。

  每到吃饭的时间,也总有人送过来,却也是放下饭碗就走,他自己也从来没有多问,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收拾,这让他又感觉回到了当年自己还是苏家少爷的时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加上他为人散漫,要不是这两天发生的这一连串诡异的事情,他说不定也不会去想这些问题。

  到了晚上,苏文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始终觉得不踏实,一闭眼就看见老管事那张隐藏在阴影中的脸,好像在对他阴测测的诡笑。

  “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鬼?”苏文举心中莫名的烦躁,就想着起来喝点酒。

  结果他刚一伸手,就不小心把放在床头的铜盆给打翻了,屋里顿时响起一阵“咣咣铛铛”的响声,在本来就安静异常的屋子里,声音显得尤为的大,不知被哪家养的的土狗听见,在外面就是一通乱叫,吓得他心头“砰砰砰”的直跳。

  “你个兔崽子在外面搞啥子,不晓得今天是七月十五,百鬼夜行,给老子安生一点,免得惹鬼上门!”

  苏文举刚要摸黑去捡铜盆,里屋突然传来二叔的声音,把他吓了一哆嗦,赶忙回了几句外面有几只老鼠在打架。乡下村子,老鼠本来就多,二叔也没有多想,骂了他几句,让他安静点,随后整个屋子又恢复了寂静。

  “他娘的,早晚把你们这些狗崽子杀了炖肉吃!”苏文举虚惊一场,站在窗口的位置咒骂几声,也没了喝酒的心思,就要上床睡觉,突然村子里又传来一阵狗叫声,刚开始还只有一只,随后却是越来越多的狗叫声响起。

  苏文举本来放下的心,登时又提了起来,他知道村子里的都是些土狗,一般情况下遇见陌生人才会叫唤,而平日里,村子里根本不会有外面的人进来,更何况今天是七月十五,现在又是大晚上的,谁也不会没事干在外面走动。

  他想起民间的那些传说,狗眼睛是能看见鬼的,更何况今天是七月十五,传说之中鬼门大开之日,百鬼夜行之时,生人回避之期,这让他头皮一炸,一股冷气就从脚底直达后背。

  不知道什么时候,夜空之中的月亮悄悄露了出来。月亮很圆也很大,只是在月亮的周围有着一圈毛毛的光晕,虽然有着月光,窗外却依旧漆黑一片。

  片刻之后,村中的狗叫声又慢慢的消停下来,整个村子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文举站在窗口有些疑惑,这狗叫声说来就来,说停就停,就好像整个村子各处有什么陌生的东西同时出现,随即又同时消失一般,看着黑洞洞的窗口,就仿佛外面有双眼睛在盯着他看似得,多多少少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一轮毛月亮高高的挂在半空,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苏文举再没丝毫睡意,只是坐在床沿发呆。

  苏文举这个时候,想到昨晚那老道士的话。他有时候是一个只认死理的人,要么就什么也不想,要么就弄个清清楚楚,这样不清不楚的,反而让他心里也憋得难受。

  “他娘的,不就是去见一个老牛鼻子吗,难道老子还怕了他不成?”苏文举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毫不犹豫的就把外衣穿上,悄悄打开门栓溜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很黑,看月亮的高度,现在应该是快到子时了,苏文举看准了方向,一路摸着黑就出了村子。

  由于村子坐落在山坳里,出村的路需要爬一段山路,虽说村子也有一条比较顺坦的土路,但四周都有村里人的房舍,苏文举害怕惊动别人家养的土狗,到时候肯定惹得鸡飞狗跳,犹豫了一下,他寻了一条比较难走的小路径直出了村子。

  深更半夜,山间湿气颇重,虽然是大夏天,苏文举依旧感觉有些寒冷,道路两旁全是影影绰绰的树木竹林,不要说是在漆黑的夜晚,就是在白天也显得阴森可怖,他也是憋着一口气,什么也没有多想,跌跌撞撞间,倒是没过多久就翻过了一道梁子。

  山梁上风很大。一阵凉风扫过,四周的竹林被吹得“沙沙”作响,竹影摇曳,弯弯曲曲的竹子随风摇摆,枝头被风压得很低,就仿佛黑暗中探出的鬼爪,将他包围在其中,让人不寒而栗。

  被这突然而来的冷风一激,苏文举心头清醒了不少,看着四周的漆黑,暗暗叫苦,怎么自己就稀里糊涂的作出了这么个荒唐的决定,他还不知道,昨夜遇见的那道士会不会在那里等他呢!

  不过既然都已经走在半道上了,断然也没有回去的道理,苏文举壮着胆子,也不敢往四周看,更不敢回头,昂首挺胸就往前面走去,倒是颇有一番雄赳赳气昂昂,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气势。

  这一路上倒也平静,眼看着再拐过一道弯就到地方了,苏文举提着的心也放松了不少。

  山里的路陡峭不说,加上又是晚上,绕上苏文举一路小跑,也有些吃不消了,于是坐下来休息了片刻。

  他看着山下的村子,在淡淡的月光下一片模糊,随着夜空中的乌云移动,整个村子被潮水般的漆黑淹没,他就仿佛刚刚从黑暗中逃出的厉鬼一般,讥笑着依旧永受折磨的地狱冤魂恶鬼。

  苏文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浑身上下顿时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不敢耽搁,再次开始赶路。

  这次他走的很快,刚拐过一道弯,就看见一颗高大粗壮的老槐树耸立在垭口一边。

  这个地方是一处三岔路口,晚上风很大,吹得呜呜直叫。老槐树随风摆动,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叫声,就跟快要咽气的老鬼似得,听得他只打哆嗦。

  苏文举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抬头往前一看,就见老槐树下有一抹白色的影子,心中莫名的松了口气,“这老道倒是没有骗我,不过老子今天非要问清楚不可,这大晚上的,总不能白跑了一趟!”

  看着槐树下的人影,好像是背对着他靠在树上,本来还有些紧张的苏文举,胆子顿时大了不少,三两步就来到了树下,“道长道长”叫了几声。

  不过那道白色的身影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

  苏文举又接连喊了几声,对方依旧背对着他,只是这回好像有了反应,那道白色的身影摇晃了几下,不过下一刻对方又靠在树上一动不动了。

  苏文举皱了皱眉头。按理说他喊了这么几声,只要不是睡着了,应该都可以听见,但对方只是动了动,就再没了反应,让他隐隐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伸手就要去抓对方的肩膀。

  夜空中的毛月亮时隐时现,显得异常的朦胧。

  三岔路口一阵冷风扫过,苏文举身前的白色身影随着凄冷的夜风猛的转了过来。

  只见一张女人的硕大白脸,搽着红脸蛋,两眼大睁,直愣愣的看着他,在夜风中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一般。

  苏文举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吓得一声大叫,双腿一软,跌坐在地,连滚带爬的就往后面跑去,突然间背后好像抵到了什么东西,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苏文举好悬没有吓死。

  就在他吓得亡魂皆冒之时,那只手一下将他的嘴捂了起来,耳边就听见一个声音:“不要叫,今夜阴气鼎盛,阳气衰落,三岔路口最是冤魂聚集之地,你想死的话就叫吧!”

  苏文举听这声音有些熟悉,顿时反应过来,转头一看,原来在他背后的就是昨天夜里遇见的那老道。

  老道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出声,苏文举刚才本来就被吓得半死,这个时候再也不敢说话,老道也慢慢松开了捂着他的手,也不管苏文举,反而径直向那颗老槐树下面走去。

  苏文举向四周看了看,他不敢一个人站在道路中间,赶忙也跟了过去,就看见道士走到树下,伸手给他一指,借着朦胧的月光,他定睛一瞧,就看见一具纸扎的女人在夜风中摇摇摆摆,好不吓人。

  苏文举看清之后,一张脸涨得通红,不过好在是夜里,也没有人看得见。不过他心里不是滋味,一个大活人居然被一具纸人给吓住了,这以后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顿时怒气横生,就要将纸人一脚给踢了。

  老道一看,手中的拂尘一扫,苏文举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坐在了地上。

  “这是阴魂的指路人,你要是把她给踢了,就等着冤魂缠身吧!”老道说。

  苏文举这一听就乐了,刚才是他不知道,被稀里糊涂的吓了一跳,如今知道只是一具纸人,心中自然是不再害怕,只是刚才老道一挥手,他就倒在了地上,知道对方有些本事,也不敢造次,抖了抖屁股上的灰,讪讪的就站了起来。

  不过苏文举虽然不敢动手,但挂不住面子,放了句狠话说:“你这个牛鼻子,老……我现在已经来了,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跟你没得完。”

  道士不怒反笑,“你要是不相信贫道所言,又怎么会深更半夜的来到这里,莫不是散步不成?施主倒是好雅兴啊。”

  苏文举被道士这句话说得够呛,一时间竟是找不到由头。

  “贫道知道你心有疑惑,不过贫道自然有办法让你相信。”老道淡淡的摇了摇头。

  “啥……啥子办法?”苏文举不知道对方要搞什么鬼名堂,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

  老道却是微微笑了笑,“你找三片青瓦,倒扣于自己头顶,跪在三岔路口的交汇之处,自然便知贫道所说是真是假!”

  对方的表情在苏文举看来显得很是诡异,本来有心反驳,却又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只不过这瓦片却是不好找,就在他发愣的时候,老道从身后的褡裢里取出三片青瓦,随手就放在了他的手中。

  苏文举也不多说,接过瓦片,在老道的注视下,伴随着紧张好奇来到三岔路口中间,将三片青瓦扣在自己头上跪倒在地。

  等了一会儿,四周依旧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变化,苏文举转头一看,老道依旧站在树下静静的看着他,心中顿时大定,心神也放松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文举都快怀疑自己睡着了,双眼异常的沉重,隐隐约约间听见有人好像在叫他,赶紧睁开眼睛一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想要张嘴,一时间却怎么也无法开口,顿时焦急起来,只见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一般,一时间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片刻之后,他只觉得四周越发的阴沉起来,身边迷雾翻滚,但诡异的却是,他似乎可以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只见森然的雾气之中影影绰绰的全是人影,只不过大多数都面容惨白呆滞,在四周不停的走动,有好几个人甚至从他的身边走过,却好像都没看见他一般。

  苏文举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要起身去问路,可是动了动,却感觉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了一般,让他动弹不得。

  眼看着又一个人影从他的身边走过,苏文举顿时着急起来,张了张嘴,却还是发不出丝毫声音,他现在终于确定,那些人应该是看不见他的。

  而他只能看着周围的人影来来往往,不停的晃动,却和他没有任何的交集,可就在下一刻,一个女人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过来,他心中一顿,难道有人可以看见他?

  果然,只见那女人径直停在他的身前,只是他总觉得对方走路的姿势很是怪异,不像是常人走路,更像是……一个纸人。

  “这娘们儿怎么这么眼熟,难道我在什么地方见过她?”苏文举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我走吧!”那个女人忽然开口了。

  “去哪里?”苏文举愣了愣。

  女人似乎没有觉得任何的诧异,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去你该去的地方!”

  “那我该去哪里?”苏文举问完之后,女人不再回答,似乎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苏文举好像想起了什么,对着身前的女人问道:“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女人脸上一片麻木,依旧没有说话。

  苏文举定了定神,这时他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可以说话了。不过他却没有丝毫的欣喜,只感觉丝丝的落寞与孤寂缭绕在他的心底,“我是要去轮回投胎吗?”

  阴沉黑暗的天空,忽然阴风大作,一团团漆黑的云层不断从四面八方堆积而来,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一般沉闷的厉害。

  下一刻,苏文举只觉得眼前一花,四周那些本来呆滞的目光,顿时向他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那些人似乎已经可以看到他了,在这么多目光同时的注视之下,让他觉得莫名的惊悚。

  只见那一双双阴沉呆滞,带着绝望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仿佛没有丝毫的感情,他只觉得四周的阴风更加阴冷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将他吹得魂飞魄散一般,让他一时间连眼睛都似睁不开了。

  就在这时,苏文举耳边顿时响起一道让他熟悉的声音,“天道昭昭,阴人指路,还不快速速归位!”

  这声音越说越急,最后就像在耳边炸开一般。

  苏文举只觉得心神震动,睁开双眼一看,四周依旧漆黑一片,只是觉得脑袋异常的昏沉,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听见耳边有人愤怒无比的对着他大喊大叫。

  “你小子刚才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这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都聚集到这里来了?”老道看着四周一脸的凝重。

  苏文举渐渐清醒过来,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士对着他不停的说话,这一瞬间他突然什么都想了起来,脸色瞬间一片惨白,没有丝毫的血色。

  在老道的逼问之下,苏文举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他刚才的所见所闻,老道听完之后,看着苏文举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更多的却是怜悯之意。

  苏文举被看得心头发毛,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对方所说的话了,赶紧问老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这三岔路口徘徊的都是些孤魂野鬼,利用贫道教你的办法,兼之你阴气蔽体,阳气衰弱,便可在特定的时间之内看破阴阳阻隔。”老道叹了口气,“但你却妄语轮回投胎,一语道破天箴,那些孤魂野鬼便以为你是那引路之人,在天意冥冥之中的引导之下,让那些孤魂野鬼都看见了你,你说你可不可怜?”

  苏文举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懂是怎么回事,只感觉老道士说的话玄之又玄,让他越发的感觉,眼前的老道高深莫测起来。

  最后在老道怜悯的目光中,苏文举小心翼翼的问,“道长,可怜?为什么可怜?不就是被他们看见了嘛,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道摇了摇头,“这事关天意,不可多言。”

  苏文举一听,顿时急了,就要开口询问,老道却是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这事关因果,贫道不能多说,你就不要再多问了,不过贫道自有办法保你安度晚年,你无须担心。”

  苏文举这时心中焦急,不过在听见老道说可以保他安度晚年,那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变故了,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

  “不过在贫道施为之前,还需问你几件事情方可。”老道的眉头皱的很紧。

  “事关自己的小命,道长尽管问,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道点了点头,“你最近可去过什么阴气很重的地方?”看着苏文举一脸疑惑的样子,老道解释说,“就是你最近没有有去过死了很多人的地方,比如说乱坟岗之类的,那种地方一般阴气都比较重,阳气稍微弱一点的人,都容易招惹到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乱……乱坟岗?”苏文举忽然想起二叔无意间说过的话,赶忙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讲给老道听,也幸好他小时候还读过几本书,说的是绘声绘色。

  不过等他说完之后,老道却是一言不发,闭着双眼,藏在道袍下的右手飞快的掐动起来,眉头也越皱越紧。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道才睁开双眼,一抹精光从老道眼中一闪而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找到当初引你去那鬼府之人,方可助你解脱,要不然可有的麻烦了。”

  苏文举暗自松了一口气,老道只说有的麻烦,却没有说解决不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不怕死的,更何况他刚刚才经历了一把生死轮回,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不寒而栗。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可不是说说而已。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苏文举这几天几乎没怎么出门,一直陪着二叔瞎叨叨,他感觉这几天过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踏实,不过老道说他的事情还没完,约定三天后在垭口碰面。

  苏文举也不想让二叔操心,三天时间一到,他就辞别二叔离开了村子。

  刚来到垭口,苏文举远远的就看见道士站在老槐树下面,本来他还有些担心对方不会来了,不过在看见老道之后,苏文举心里顿时安稳了不少。

  “时间已经不多了,赶快走吧!”老道说完,也不再废话,自顾自的就往前走。

  苏文举心里有事,见老道没有交谈的意思,他也不敢多说,跟着老道一路往城里而去。

  那天夜里,苏文举已经告诉老道,当初介绍他去地主大院的人,是一个在城里终日混吃混喝的地痞无赖,叫陈二狗。

  因为陈二狗的头发很长,认识他的人都叫他长毛。

  等他们到了县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城里却是灯火通明。苏文举以前在县城混得熟络,交了不少狐朋狗友,大街小巷都比较熟悉,七拐八绕的,他领着老道,两人寻着路就来到西城一处巷子。

  这个地方是城里的贫民窟,都是些穷人住的地方,天一黑,在这里住的人都早早吃了晚饭睡觉去了,此时漆黑一片,显得有些阴森。

  苏文举领着老道刚一进巷子,一股臭水沟的味道就扑面而来,苏文举闻得够呛,转头就向老道看去,对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脸上永远保持着那份清癯。

  苏文举也不敢耽搁,加快脚步就来到一处破烂的木板门前,里面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透过窗子看进去,黑洞洞的一片。

  他这个时候正在火头上,以前有钱的时候,长毛没少跟着他混吃混喝,这次居然介绍他给鬼宅看门,险些让他丢了小命,想也没想,苏文举对着门就是一脚。

  “哐当”一声过后,门被一脚踹开,苏文举怒气匆匆的当先就走了进去,不过他前脚刚一着地,就“哎呦”了一声,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身体一个不稳,冷不丁的摔了大跟头。

  这个时候道士拿着一根火折子走了进来,屋里的黑暗被驱散,苏文举揉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往他刚才摔倒的地方一看,居然是一个空酒瓶子。

  “屋里没人。”老道拿着火折子在屋里扫了一圈。

  苏文举也向周围看了看。

  长毛这间屋子不大,有没有人一眼就可以看到,而且屋里除了一张硬板床之外,根本就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直到这个时候,苏文举才看清楚,地上不是一个空酒瓶子,而是几十个酒瓶子被胡乱的仍了一地,整个屋子透着一股难闻的酒气,不知道长毛这段时间到底喝了多少酒!

  “道长,那小子不在,我们现在怎么办?”苏文举压住火气问。

  “嘘!”老道忽然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往窗户底下的地面上指了指。

  苏文举有些纳闷的看了一眼老道指的地方,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就在他纳闷的时候,浑身顿时一僵。

  那团影子居然轻轻的蠕动了一下。

  “道……道长……那……那……这这……”苏文举声音有些发抖。

  只见那团影子,刚开始和靠墙的阴影连接在一起,这个时候,居然缓缓的脱离了,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直接从黑暗中爬出来一样,吓得苏文举连话都说不出来。

  “在这等着,不要发出声音。”老道小声的说。

  苏文举坚硬的点了点头,就感觉身后好像一下子空了,只是瞬间,他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苏文举一个人,他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老道把火折子灭了。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这个屋子黑的厉害,根本就没有光,但是这个时候,苏文举却可以模糊的看清楚屋内的一些东西,要不然那个会蠕动的影子,他根本就不可能看见。

  人在绝对的黑暗中,就算眼睛可以适应,不过由于眼睛不能接受到光线,也不可能看清楚东西。

  但是这个时候,屋子里的东西,都可以模糊的看出个轮廓,苏文举心里一抖,死死盯着地上那团黑影的眼睛,缓缓的向上移动了过去。

  就在他的眼睛刚挪到窗户的位置时,冷不丁的看见一个黑漆漆的人影,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外,冷冷的看着他。

  苏文举浑身一抖,两条腿软的就跟面条似得,想叫也叫不出来,牙齿“咯咯咯”的直打架。

  窗户外的那个人影,好像也看见了苏文举,居然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苏文举还没反应过来,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你他妈谁啊,赶快把老子放开,你也不到周围打听打听,我长毛是什么人……哎呦……轻点轻点,手快断了,手快断了……”

  苏文举愣了愣,这声音很耳熟,他瞬间反应过来,那个人影居然就是长毛。

  下一刻,就看见老道推着一个长头发,样子流里流气的青年走了进来。

  “老……老表你咋来了?”长毛一脸的笑嘻嘻。

  “长毛你他妈少给我装蒜,今天你要不给我划出个道道来,这件事情就没完。”苏文举一脸的阴沉。

  长毛向门口的位置看了看,老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样子是害怕他跑了。

  “你已经知道了?”长毛小心翼翼的问。

  “我们好歹兄弟一场,你为什么让我去给一个鬼宅看门,老子现在已经被厉鬼缠上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苏文举说。

  长毛看着苏文举,张了张口,好像有话要说,整个人显得有些惊恐,不停的看向窗外,似乎在提放着什么东西,几个人就这么站在,整个屋子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苏文举也向窗外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但很快又被厚重的云层盖住,加上长毛现在的状态,让他一时间也有些发毛。

  “你前段时间下过墓?”老道忽然对长毛说。

  “你……你怎么知道?”长毛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身上的土腥味很重,看样子你应该不止下过一次墓吧!”老道摇了摇头,“盗墓之事有损阴德,更容易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看来你自己已经知道了,想要祸水东移,让别人做你的替死鬼了。”

  苏文举在旁边听清楚了,他就说以前经常见长毛神出鬼没的,居然还是一个盗墓贼,怪不得每隔一段时间,长毛就跟变戏法似得拿出不少大洋到处去花天酒地。他也问过长毛是从哪里来的钱,不过长毛回答的总是很含糊,没想到居然发的是死人财。

  长毛见已经瞒不住了,直接坐在地上,捂着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了一番。

  原来几个月前,长毛在城南的坨子山发现了一座古墓,加上他多少知道一点风水上的门道,发现那处古墓颇有年头,一个人连夜就打算去盗墓,想发上一笔横财。

  结果墓门还没有找到,就被山下地主大院的人给发现了,把他追了十多里,才险之又险的逃了回来。

  不过事情却还没有完。从那天他回来之后,就连夜连夜的做噩梦,不管是到什么地方,都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他。

  刚开始他也没有在意,不过事情发展到后来越来越严重了,有时候他一觉睡醒来,就能看见窗户旁边站着一个人,要么半夜就听见敲门的声音,但是他打开门却什么都没有。

  饶是长毛胆子大,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不分白天晚上的喝酒,最后长毛实在是熬不起了,就在城里找了一个算命的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对方说他这是厉鬼缠身,墓里的死人要向他索命,要想化解,就必须找一个替死鬼,要不然不出三天他就得横尸街头。

  长毛思前想后,就把主意打到了苏文举的身上,也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那算命的还问我要了你的生辰八字,说是那座古墓是地主老财家的,只要你去看门,就可以让我躲过这一劫,我是真没想到会这样啊。”长毛说。

  苏文举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话,转而看向老道,“道长,现在怎么办?”

  老道眉头皱的很紧,“事情看样子有些不简单了,那家地主大院肯定有问题,现在看来,只有我们亲自去一趟才能搞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三个人一经商量,打算今晚就去地主大院一探究竟,不过等他们到了地方之后,却发现整个地主大院灯火通明,但反常的是太过安静了,一经探查,他们发现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苏文举看着自己守了几个月的地主大院,现在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过,让他冷不丁的就打了一个寒颤,莫不是这真的是一处鬼宅不成?

  老道这个时候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就让长毛带着他们上了驼子山,来到当初长毛打算盗墓的地方。

  这个地方在山坳里,在靠近一座土包的侧面,还有一个挖了一半的土坑,旁边是一堆麻绳和一杆洛阳铲,想来当初长毛就是在这里下的铲子,后来被人发现了,就全都仍在了这里。

  老道来到这里之后,就从身上的褡裢里拿出一个罗盘,四处开始走动起来,好像是在测量着什么东西,最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对着苏文举和长毛两个人说,“就是这里,你们两个还想活命的话就把它挖开!”

  天上的月亮,不时被乌云遮住,给本就阴沉的夜色,越发的增添了几分森然。

  苏文举和长毛来到驼子山之后,两人就在老道的指引下开始挖墓。

  这个地方位于驼子山的深处,四周鬼气森森,一只光秃秃的白毛乌鸦在枝头“呱呱”的叫了一声,扑棱棱的扇着翅膀飞到了另外的一棵树上。

  “龟儿呢,丧气的东西,大晚上鬼叫唤个啥子嘛!听得老子浑身都不舒坦。”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一下就钻了出来,抄起一块石头就向那只乌鸦扔了过去,随后骂骂咧咧的转身绕到了一块土包的后面,拿着洛阳铲跳进洞里又开始挖了起来。

  “长毛,你个王八蛋,我还真是没看出来啊,挖盗洞挖的这么熟练,看样子你已经干了不是一两次了吧?”苏文举蹲在盗洞边上冷笑,“有这么好的勾当,当初也不叫上我,活该你被厉鬼给缠上了,居然还想让老子给你垫背,亏你这孙子想的出来!”

  长毛抬起头,笑兮兮的说:“你就不要再埋汰我了,这年头乱世当道,人命贱如狗,我不找点外水怎么活命?再……再说你老表吉人自有天相,这……这不是还没事吗?”

  “你他妈还好意思给我提,要不是老子命大,说不定早就被厉鬼勾去魂儿了。”苏文举“呸”了一声。

  “你们快点把墓穴打开,这白毛乌鸦出现在这里,可不吉利,现在已经快到子时了,阴盛阳衰,我们必须尽快进入古墓,把墓主的棺椁给烧了,要不然你们都活不过明天!”老道忽然说。

  “是是是……”长毛赶忙应了一声,加快了下铲子的节奏。

  只能在朦胧的月光下,看见一把铁铲时不时的挥动,然后从地下带出一蓬蓬的黄土,下一刻,只听见“砰”的一声,铁铲带起一串火花,在这个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的清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几人都吓了一跳,一时间谁都没有吭声,这个地方显得更加的死寂起来。

  苏文举吓得够呛,压低声音吼道:“长毛你他娘在下面搞什么鬼,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长毛从盗洞里探出一个脑袋,“下面好像挖到了石板,下不了铲子了。”

  “我来看看。”老道走了过来一看,皱着眉头道,“这不是一般的石板,应该是这处古墓的石封,看样子这座古墓的规模肯定不会小,现在只要把石板打开,我们就可以进入古墓了。”

  “真的假的?”长毛眼睛一亮,转头看着苏文举,“快点下来搭把手,这石板我一个人可搞不定路。”

  苏文举犹豫了一下,他这是第一次接触古墓,虽然明知道晦气,不过还是小命要紧,也不敢耽搁,跳下盗洞,就和长毛两人合力开始去搬那块石板。

  不过石板异常的沉重,少说也有个两三百斤,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半天才将石板掀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一阵阴风从里面吹了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道长现在怎么办?”苏文举和长毛从盗洞爬了出来问。

  老道盯着盗洞下面的黑乎乎的洞口,看了很长时间,“我先下去探一探情况,如果一刻钟我还没有上来,你们就马上把洞口封死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

  “这……”苏文举话还没有出口,就见老道纵身跳入了盗洞,转眼之间就没了身影,留下长毛和他两个人在上面大眼瞪小眼。

  就这么两人守在上面,谁都没吭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长毛忽然说,“老表,你觉不觉得那个老道有问题?”

  苏文举皱了皱眉,“什么问题?”

  “我感觉那个牛鼻子压根就不是道士。”长毛说。

  “你他娘的还想骗我?他不是道士你是道士啊?”苏文举有些不耐烦。

  “你先别急啊,”长毛说,“你不知道盗墓这行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面的门道多了,那个老道看着似模似样,一来这里就找到了古墓的入口,很像是北派的分金定穴之术,依我看,那老道恐怕根本就是一个北派的盗墓贼,他故意把我们支开,是想自己进去发财啊!”

  “长毛你少他娘的给我乱放屁,要我看是你自己狗改不了****,想跟着进去发死人财吧?”苏文举冷笑。

  “你还真别不相信。”长毛说,“这些年兄弟我盗的墓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从来没遇见过什么厉鬼,可偏偏就这次邪性了,这段时间我翻来覆去想了很长时间,我们俩恐怕根本就不是遇见了鬼,而是有人在我们俩的背后搞鬼,这老道来历不明,要我看这背后搞我们的人,除了地主大院那些神出鬼没的家伙外,说不定也有他的一份儿,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当初是怎么遇见这老道的?”

  苏文举被长毛这么一说,也有些拿捏不准了,要说这老道真有问题的话,那前两天夜里他看见的那些东西是个什么鬼玩意儿?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苏文举咽了口唾沫。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跟着下去看一看,这古墓的肯定年头不小,到时候我们顺手摸出来一两件冥器,下半辈子就吃穿不愁了。”长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蠢蠢欲动,“难道你还想给别人看一辈子的门不成?”

  “我看着这洞怎么感觉都瘆的慌,还是再等一会儿吧,要是里面真有问题怎么办?”

  “怕个鸟啊,人死卵朝天,你不想发财,我自己去,到时候可别怪兄弟没有提醒过你。”长毛说完,就扒着盗洞两边,把身体慢慢的放了下去。

  苏文举向四周看了看,这个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山里雾气颇重,到处都冒着白烟,看得人心里发慌,他咽了口唾沫,想着待会儿就自己一个人在上面,一咬牙说,“等一等,我也下去。”

  “这不就对了。”长毛得逞的笑了笑,指着放在一边的麻绳说,“盗洞下面的石封已经打开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石封下面应该是一间耳室,我现在先下去,没什么事情的话,给你信号,你马上就下来。”

  苏文举以前没盗过墓,也不清楚盗墓的规矩,长毛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等长毛抓着绳子下去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下面才传来长毛的声音,“老表,我已经到底了,下面没什么问题,快下来吧!”

  苏文举一听,顿时松了口气,拉着绳子小心的下到了盗洞里。

  盗洞并不是很深,也就在五米左右,不过石封下面还有一个洞,里面黑的瘆人,苏文举一咬牙,抓紧了绳子,也开始往下面爬。

  让他没想到的是,石封下面的洞根本就不深,也就一人多高,站在下面伸手都可以扒到洞口。他左右看了看,下面这个地方不是很大,应该就是长毛说的耳室,不过他向四周扫了一圈,这下面除了一口用铁索吊在墓顶的铜棺之外,哪有长毛的影子。

  这一瞬间,苏文举只感觉一股子凉气,顿时从脚后跟直往头顶冲。

  突然,他听见耳室出口的方向,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就像是憋气的蛤蟆在叫唤,苏文举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拿着火把向那边举了举。

  只见那边漆黑的厉害,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随后就看见一个人影从耳室的门洞钻了进来。

  苏文举顿时松了口气,骂道:“你他娘的长毛,这么个鬼地方,笑的就像个娘们似的,不要以为老子胆子小,这件事情老子跟你还没完呢!”

  长毛没有说话,甚至看都没看苏文举一眼,径直走到那具青铜棺的跟前。可苏文举总感觉长毛走路的姿势有着说不出来的怪异,还有就是长毛好像一下瘦了很多,也矮了不少。

  “长毛,你他娘的是不是摸到什么好东西了,快拿出来看看。”苏文举有些发毛,拿着火把走了过去。

  可长毛似乎在躲避他一样,身体又转向了另外一边,他心里顿时火了,正要开口大骂,眼角的余光一下就被墓墙上的影子给吸引住了,他仔细一看,头皮就是一麻,浑身上下抖得就跟筛子似得。

  只见在耳室的墓墙上,有着两人的影子,其中一个是苏文举自己的,另外一个是长毛的。可是诡异的是,墙上长毛影子的脸,拉的很长,一张嘴向前凸出来一大截,根本就不是人脸。

  这一发现,彻底将苏文举刺激到了,他这才想起之前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长毛在这下面,而在这耳室中还停放着一口吊脚青铜棺,可诡异的是,他忽然发现那口青铜棺被打开了一角,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了,苏文举突然有一个让他都觉得毛骨悚然的想法,眼前的这人不是长毛。

  就在这时,那“咯咯咯”的笑声再次响起,苏文举这回听得清楚了,就是那人发出来的。苏文举的手一抖,火把好悬没有掉了,惊的他一身冷汗直冒。

  而那人却在这时,缓缓的对着他转了过来,苏文举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随后就看见一张包裹在衣服中,满布血迹,鬼齿森森,仿佛脱了水的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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