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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桃夭灼灼2


  

  王蓁与李嗣源双目间电闪雷鸣,看在刘鄩这个旁人眼里,倒生出几分儿女情浓的意思。

  虽不便打断人家眉目传情,然此非常时刻,刘鄩只得略显尴尬地干咳了一声道:“眼下天色已晚,此处更不是议事的地方,既然李公子不惜劳顿诚意造访,请移步书房说话吧。”

  李嗣源听刘鄩这么说,薄唇微不可察地轻轻一勾,举步便随着刘鄩出了王蓁的印月居。

  眼看着李嗣源和刘鄩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门,王蓁总算长长地出了口气。

  “刚才可吓死奴婢了,我就怕那姓李的说出宝贝的事儿!”陌陌说话时蹭地从屋角的廊柱后头跳出来,倒将转身欲回房的王蓁唬了一跳。

  “方才将军没再问那宝贝的事儿吧?蹲在墙角只听了一半就赶紧躲开了,生怕被将军瞧见揪出来询问,倘若慌乱间说漏了嘴,又要连累夫人。”陌陌说话时,随着进入房内,为王蓁倒了杯热茶压惊。

  王蓁接过陌陌手里的茶盅捧在手里,摇头道:“他倒没当着义父的面提那玉,义父也没细问。”

  陌陌听见这话,才松口气,笑道:“嗯,这个姓李的不请自来虽有些失礼,却也算他识大体,至少没******在将军面前失了颜面。”

  王蓁脑子里正琢磨旁的事,听见陌陌夸李嗣源,蹙着柳眉哂道:“什么识大体,我看他指不定肚子里闷着什么坏水儿呢!你方才没瞧见他那副阴险模样,分明就是只蓄谋肥鸡的狡狐,只待伺机而动!”

  “蓄谋肥鸡?”陌陌听见这句眼睛眨了眨,笑睨向王蓁道:“该不会是蓄谋夫人的可餐秀色吧?”

  王蓁正喝茶,茶水本有些微烫,突闻陌陌这话,险些将口中的茶呛进气管里,拍着胸脯一双美眸怒嗔着她。

  陌陌将自己的嘴一掩,拎起桌上的茶壶转身就要往外走。

  王蓁却道:“等等!”用下巴将桌上的肉包一指:“我看你早上床也睡不着,不如将这两个肉包烤了,顺带再煮一壶新茶来,本夫人要用夜宵。”

  陌陌小脸霎时皱成包子褶,哀怨道:“夜宵吃多了恐要长肉……”

  “多长些肉正好抵饿。”王蓁顺嘴说着,起身便欲向内走。

  陌陌眼见外厢守夜的小厮都打着哈欠锁门去了,仍不死心继续道:“夜里茶饮多了要失觉!”

  “不碍,睡不着正好练练字!”王蓁的声音从屏风后头悠悠地传出来,已是隐约上床的动静。

  陌陌苦着一张脸,口中碎碎念着:“祸从口出,祸从口出,祸从口出……”一脸悲苦地端着茶盘去吹夜风,煮热茶,烤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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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溪书房

  书桌对面,李嗣源一改方才的促狭率性,十分谦恭地向刘鄩拱手道:“嗣源慕名来见将军,所谓来意,想必将军心下已了然,旁的话嗣源无需多言,只想跟刘将军说一句……”

  李嗣源说至此,刘鄩突然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言辞,神色深沉望向面前的李嗣源,隔着悠悠明烛,李嗣源一对明亮的眸子如暗夜星子,沉静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卓卓光华,也正望着自己。

  刘鄩微垂了目光,淡淡道:“李公子,如今两军前锋正对峙于黄河渡口,你现下竟敢只身一人夜闯我的将军府,就不怕我杀了你?”

  李嗣源咋闻刘鄩此言,言辞略顿了顿,眼中却并无诧色,只淡然一笑道:“我既敢来,便信将军绝不会杀我!”

  刘鄩挑眉看着他:“我听闻李公子虽年纪轻,却已是李将军座下的得力战将兼首席军师,人传李公子长而性聪,弱冠年纪便怀硕鸿伟才,我若此时夺了你的人头,明晨奉在梁帝驾前,恐要换个比眼下这个将军府还大上数倍的宅邸了!”

  李嗣源听见由刘鄩将血淋淋的言辞说的轻巧潇洒,也只云淡风轻地一笑,抬眸时,瞳光中仍旧一片清朗平和。

  “刘将军果然是胸怀郎朗落落之大丈夫风度,嗣源此番即便不能说降,得与将军有此一叙,也算不枉此行!”

  刘鄩见李嗣源非但不怒,反而心下宽广,言语豁达,蹙眉反问:“怎么?你是笑老夫不敢杀你?还是嫌老夫本事不够,杀不了你?”

  李嗣源却轻轻摇头,执着提梁壶亲手为刘鄩添了一盏茶,道:“并非将军不敢杀我,而是将军胸中所怀之事,并非我李某的这一颗项上人头而已,若真如将军所言,只想换个大宅子这么简单,将军为何不愿听我一言?”

  刘鄩咋闻此言,凝着李嗣源愣了半晌,才重重一叹,眼中竟然露出浓浓憾色。

  端起李嗣源为自己斟的茶,刘鄩仰头一饮而尽,垂下眸子深沉道:“李公子果然有宋玉之才,只可惜老朽此身已追随大梁数十载,弃主求荣之事,刘鄩断然做不出来,蒙李将军和公子错爱,公子请吧!”

  刘鄩说完,将杯盏重重放在桌上,起身背对李嗣源而立,眼见已是逐客之意。

  李嗣源望着刘鄩的挺直的背脊,默了片刻,缓缓由袖笼中取出一张素笺放在桌面上,浅声道:“刘将军既心意已决,嗣源再多说也无益,望将军保重!”

  李嗣源说完,将门轻轻拉开,人影只一晃,便悄无声息地没入暗夜之中。

  刘鄩并未动地方,直至听着他果真行的远了,方才缓缓转回身,伸手轻轻拿起桌面上留下的那一纸素白纸笺。

  刘鄩凝着手中的纸笺却并未展开,只深深地一声长叹,抬手放在灯烛上,眼见那素白纸笺渐渐燃成灰烬,低沉道:“人已走了,你出来吧。”

  刘鄩话音刚落,书房门轻轻被推开,由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倾长清瘦的男子,一进门便对刘鄩毕恭毕敬一揖到地:“卑职并非有意窃听,实在是不放心将军安危,才……”

  刘鄩摆了摆手:“子尤,这些你不必解释,我自然信得过你。”

  子尤再次揖了一揖,抬眼时,见刘鄩脚边有一团才燃尽的灰烬,随即深垂眼帘道:“卑职担心,此番李嗣源亲涉险来说降将军未果,他们会不会……”

  刘鄩却摇头道:“虽然我与李嗣源今日方得第一次见面,但谈吐间便可窥其奕姿翩翩,形容朗落,且我曾与李克用数次交锋,李克用虽用兵强悍,却也是爽直之人,再者,眼下我身处大梁境内,料他们即便有心,也无力撼动。”

  子尤听刘鄩这么说,便没再说什么,持着提梁壶为刘鄩斟茶时,似不经意轻声问道:“这李嗣源突然夜入将军府,且卑职听闻,他去的竟是新夫人的院子,从这点来看,他也忒张狂无礼了些!”

  听子尤提及此事,刘鄩抬手捋着须髯,垂着眸子沉声道:“李嗣源深夜入府来寻的自然是我,只是这其中或与新夫人生出些误会,又或是他故意使的计。你即刻去问问,看府中都有谁听闻此事,但凡有耳闻者皆不许声张,莫平白损了新夫人的清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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