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间瞳孔一缩，面色倏变。远处一座山山峰高耸至云巅，直穿入云层，云雾盈盈绕绕犹如仙境。那——好像就是青峰山，上头便是紫云斋！

　　他怔了片刻，过了很久很久，干干地冷笑了一声。

　　这个地方是吗？当初百来号正派高手齐齐出阵，众人围杀他一个，真是个充满正气的好地方啊！

　　他脸上闪过杀气，当下起身，调整好内息后飞身前往。

　　山顶下至顶层布满了一级级的石阶，多达万阶，当初和她是依偎着肩一节一节走上去的，奇怪的是在当时并没有觉得很漫长。他飞身点在上面，几个起身之间，就已掠过了百来个石阶。

　　随着渐行渐近，眼光不经意间瞟过这些奇异的山石，鼻间也闻到一股股奇特的香味，那是紫云斋上的各种奇花所散发出的——除了那个人，一切与七年前如出一辙。

　　这当下，心里居然隐隐地涌入当年的记忆，甚至很多拐角处都有当年与她携手一起攀走的影子。

　　这种念想让他很是烦躁，他神色一凛，画面又变成了她远远立在雨中的身影。那个平日里温婉的白衣女子陡然间变得异常冷酷，不管不顾他的呼喊，毫不留情地将剑刺进了他的心侧，也刺碎了他对她的爱。

　　这个女人......之前居然没有丁点让他发现她的异常，隐藏地这样不动声色......

　　当下他另行偏路，轻功覆身攀岩附壁，到达紫云斋的时候，才只是下午未时。云台上和当年没有什么分别，曾经的血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件惊天动地的事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几个小道人于斜崖边际清扫着残留的落叶，依壁而凿的神仙雕像庄严肃穆，仿佛掌控着这片山地，由他看来万分讽刺。

　　他慢慢踱步至前，这些年来千疮百孔的心此刻异常刚硬。隔着时空的暴雨声、斑驳的刀剑声，还有那几句剜在他心上的话，纷纷如飞刀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身上。他的目光变得寒刀般锋利，这里的情景七年来每一天都会在脑海中重现，然而真的来到这里了，心已经不会再受伤了。

　　曾经尝过暴雨的冰冷、苟延残喘地度过了最痛苦的阶段，也该是他还回去的时候了。他的眼神如比刀片更锋利，所到之处都如千把刀激射而出。

　　“月影，你一直有事瞒着我对不对？你……是辟天教的人？”

　　“月贼，白羽琳已经坦言你是辟天教的恶徒，你还不快束手就擒？”

　　“青峰主，还多亏你给白姑娘的敏咒水。不然以这小子的觉悟，我们早就被发现了埋伏。”

　　“月贼，我们知你武艺高强，又身有邪术，所以劝你别反抗，否则你我两方都会惨重收场，你会死得很惨。”

　　“劳师动众那就得多谢白姑娘了，大家可是多亏了她。月贼，你以为白姑娘真的对你如你所想吗？她这次就是纯粹为了引你出来，好让我们彻底把你杀了。白姑娘是名门正派青卓会的成员，一身正气，她不惜与你走近来换取如今。”

　　当年的这些话，他每一句每一字都记得。

　　在这片地面上……他和她各自站立的点，已不可磨灭地印在脑海里。他眼神瞟到前方，走到曾经落崖前的那个地方。这个落脚点上，居然有一小片暗红色的斑斓石纹，如同未被冲刷干净的血迹，犹触目惊心。他转身看向远处的大堂，冷笑一声，好，去找一下那个老道人问罪。

　　几个小道人在他刚上来时就发现了，对于这个忽然之间多出来的陌生人很是惊讶，因为紫云斋七年来己少有人来拜访，自从七年前紫云斋上围剿了一个混迹在武林的邪教高手后，这个消息就在江湖上径走，口口相传，后来连很多普通老百姓也都知道了。从此以后便鲜少有人再敢来此地，大家都害怕会遇到复仇而来的邪教魔头，以防遭到杀身之祸。

　　“这位居士。”有个小道人不解地看着这怪人，脱口问道。

　　他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一步一步地直直地往正厅走去。走了几步，才迟迟斜睨了一眼喊他的人。那扫过来的眼神让小道人猛地打了个寒战，小道人和其他道友面面相觑，交流着表情。

　　另一个小道人鼓起勇气，直接拦截在他的面前，“这位居士，你等等。”

　　他停顿一瞬，眼帘微动，深邃冰冷的目光和僵硬的脸让面前的小道人差点惊喊出声，直直往后倒退了几步，指着那人说不出话。——那个人的眼里充满了杀气！而且整个人是一种异样的冰冷锐利。

　　啪！下一刻，那个小道人直直倒飞出了几丈，重重摔在地上。其余的人都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跑去报告。

　　“敢问居士是哪位？”他进入大厅后，青峰主表情不悦，他见来人十分嚣张，手已捏成拳头，却不料在看到那双眼后猛地不安起来。

　　来人整一个人如一把寒刀，凛冽刺骨。尤其是那双眼，充满着怨毒和轻蔑，让人不寒而栗。

　　“居士，我们……认识？”青峰主有点嗫嚅。

　　“不认识。”他冷笑一声，语气是说不出的让人毛骨悚然：“我只想问你，敏咒水可是个什么东西？”他缓缓吐出后半句，敏咒水那三个字更是咬着牙说出的。

　　青峰主猛地一怔，更打起了警觉，眼光不定：“贫道并没有听说过什么敏咒水。”他不客气地立刻驱客，“还请居士快快下山，这里并没有请你上来。”

　　听那老道人如此说，他倒不意外。这些正派人士平日里活在暖日阳光和万人景仰下，但到底是不是真的行得正，那就不一定了。这青峰老道人在当年围杀他时已足以见其卑鄙。

　　月影又一声冷笑：“我本来就只是想听你一说，现在我改主意了，我想亲自瞧瞧。”他突然间眼里放出凶狠的光芒，手腕一动，袖中便飞出一根黑漆漆的链条，如一条地狱之长蛇，闪电般袭向这老道人。

　　青峰主飞身退后，又急又怒：“居士如此蛮不讲理，那就甭管贫道不客气了！”但下一瞬他便发觉来人功夫深不可测，只怕自己远不是对手。

　　这链条就如长了眼睛一般，像蛇般灵活诡异，所击之处火光崩裂，原来这看似轻盈的链条竟是以玄铁制成，沉重冰冷，散发着森森寒光。被那链条打到时更如被千斤铁砸到，痛得人呲牙咧嘴，惨叫不断。

　　不多时，青峰主身上已多处被链条碰到，皮肤被刮成鲜红，火辣刺骨地疼。他一低头，发现衣服几处已经破了，很是狼狈，多处皮肤被磨掉了皮，涔涔流出血，情状恐怖。

　　这时三十来个大大小小的道人冲进来，有几个看上去功夫有点底子。他们中有些人在迟疑，有些人已扑杀过来。但下一个瞬间，这些扑上来的人纷纷飞身倒退倒地，哀嚎不断，一股强劲的内力让他们无法出手还击。剩下的一波人犹豫了片刻，但看到青峰主恶戾的模样，怕被事后重罚问罪，于是就硬着头皮冲上去。紧接着门外又不断地有人涌入，不一会儿，大厅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躺在地上哀嚎打滚，只剩几个功夫有点底子的人撑了一小会。

　　他一手敌众人进攻，一手舞动链条不止，那青峰主已完全呈下风，多处被刮伤，有几处开始流脓血。老道人终于支撑不住，失去了反抗能力。

　　“怎么这点时间就不行了？还是这样一大群人的师父……”他半蹲下来，看着躺在地上表情狰狞的老道人，声音冰冷如铁。

　　“你……到底是谁？”青峰主滚缩在地上，一字一字艰难痛苦地质问。

　　“你想对我们师父做什么？”下面有人愤怒地厉喝。

　　“早就听说紫云斋有一种神奇的药水叫敏咒水。学武之人喝了后就会三天丧失听辩四方的能力，这对一些高手来说可能就是致命的。你们师父说他不知道，呵……这是当我傻吗？”他手中链条猛地一抽在地上，当啷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大厅，震得每个人耳朵生痛。

　　下头的一些道人不解地互相看了看，都微微摇头，十分茫然，只有几个低着头沉吟思索。

　　这帮人的年纪小则十岁左右，大则二十来岁，都十分年轻。难道当年之后，这药就从此被列为禁药了吗？还是……一直都是禁药？

　　这时，有个年龄稍大的道人大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放了我们师父吗？”那人小心翼翼地看向青峰主，生怕会被怪罪。

　　青峰主混浊不清的声音急急响起，但当他重新看那怪人的眼睛时，突然全身又打起了寒战——那双眼总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很久以前看到过！

　　“我们的青岩长老知道这药，也是他看管的。他老人家现在在他处，不过明早就会到。居士能否一等？”那个勇敢的年轻道人昂着头，镇定着自己，但身子明显在发抖。眼前这个手执链条的怪人，武功高到离奇，这里的每一个人，他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立刻杀掉。

　　月影看着那年轻道人不像是说谎，嘴角一抽，反问一声：“青岩长老？”接着冷冷一笑，“好，那你们就都陪我等着，如果明早他没有到，你们全部都得死！”又是啪啪的几声响，黑黝黝的链条已缠上倒地的青峰老道人，老道人发出一连串的惨叫，其余的人眼睁睁看着他浑身已是血，链条所到之处都已被磨出猩红，却又无法上前搭救。所有的弟子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受伤倒地的人纷纷蹲坐了起来，一大群人和这个不速之客静静对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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