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一章
门铃响了。
李小银从一幅巨大的十字绣里抬起头，愣了愣，突然从床上蹦起来，跳下床，对正在玩电脑的娜娜匆匆说一句，娜娜，我要走了，许诺来接我了，你要帮我把十字绣收好，我明天再来继续秀。不等娜娜回答，李小银穿好鞋便“啪嗒啪嗒”地向楼下跑，白色的羊毛长裙也被气流带起。
打开门，一股寒风灌进李小银的衣服里，李小银不由地缩了缩脖子，便一头扎进许诺的怀里，许诺，你来了。
嗯，该回家了。许诺伸手揉了揉小银的头发，将一件雪白的加长羽绒服给小银穿上，又在小银脖子上围了一条厚厚的白围巾。车坏了，今天小银和我打车回去好不好？
哦。小银才注意到平时只穿西装的许诺，今天外面竟穿了一件黑色羽绒服，我们走着回去好不好？许诺。小银一双眼睛闪闪的，在黑夜里就像两颗宝石，双颊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
这样啊，那小银可不要怕累啊。许诺伸手解掉小银脖子上的围巾，又把它向上围了围，遮住小银的半张脸，只剩下两只乌黑的眼睛在外面。
不怕，还有许诺在呢。声音通过厚厚的围巾传出来，小银转身关上身后的门，走吧，许诺。伸手去拉许诺的手时，才发现他的手冰凉冰凉的，我给你暖暖啊。小银右手拉着许诺的右手从自己的身后绕过，放进自己的右口袋里，左手绕过许诺的腰放进他的左口袋。两只不同的手放在同一个口袋里，小银的手太小只能裹住许诺的手背，但她温热的体温还是能暖了许诺。许诺，很暖吧！小银抬头闪闪的眼睛望着许诺勾起的唇角，身体贴得许诺更紧了。
冬天远了，春天来了。
小银穿着厚厚的白色长裙抱着膝盖坐在副驾驶，微侧着头看正在专心开车的许诺。晨光为他的侧脸渡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什么时候他都是那么好看。
车停了，许诺转头对小银笑着，傻姑娘，回神了。然后解开安全带，走下车。小银嘟着嘴，心里奇怪，怎么突然在这里停车？
一会儿，许诺回来了，手里拿着润唇啫喱。许诺微侧着身体，左手扶着小银的下巴，右手小心翼翼地为小银涂上啫喱膏，春天到了，注意要多喝水，嘴唇都快裂了。涂好之后，许诺把啫喱膏放在小银的口袋里，然后拉上安全带。
小银抿抿嘴唇，拉掉安全带，爬到许诺身上，双膝压在许诺的腿上，低头亲到许诺的嘴唇，然后抬头，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许诺，青苹果味道，是吧，许诺？许诺早已习惯小银孩子般的行动，很自然的就接受，舌尖舔了舔嘴唇，然后笑了笑，是青苹果味的。哦。小银从许诺腿上爬回座位，拉上安全带。车又重新发动。
到了Z大门前，许诺停车，解开小银的安全带，为她理顺头发，拍了拍她的脑袋，去吧，小心一点。小银赖着不走，许诺，你看我大三都到下学期了，我毕业以后就长大了，你说要娶我的。许诺依旧很温柔地笑着，等你长大我就娶你。听到答案后，小银才满意的听话下车。这个问题她问了几千遍，每一次都是这个答案，可她不烦，因为她只要这个答案。
许诺目送着小银走进学校，却又突然返回来，许诺，明天有新学期典礼，我有钢琴独奏，你有没有空来啊？
有空。只要是关于小银的事，许诺都毫不犹豫地答应。
诶？可我还没说时间呢！明天上午八点钟开始，我在压轴呢，应该是在十一点左右吧。许诺来不来都可以的，千万不要被老板骂了。小银皱着眉，一副很担忧的样子。
嗯，不会被骂的。许诺伸手抚平小银的眉头，去学校吧，娜娜应该在等你了。
许诺，我是不是太依赖你了？她不知从何时起，做什么事都想到许诺，一刻也不想离开他。即使两人说尽话，面对面四眼相望，她都觉得这是件很美好的事。
嗯，但要是有一天你不依赖我了，我反倒是很不习惯呢。别乱想，去学校吧。许诺不敢想象有一天小银突然改变，他要怎么办，他早已习惯替她处理任何事，生活都因她才叫生活。看着小银渐渐远去的背影，许诺淡淡地笑了，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他也是很愿意的。
直到小银的身影完全消失，许诺才开车离开。
当许诺出现在典礼时，人群又发生了一些小小的躁动。
他又来了，只要李小银出现的公共场合，他都会出现。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
青梅竹马吧！有李小银的地方就会出现他。但青梅竹马也不至于这样啊？谁知道他们什么关系。
他们住在一块呢，每天都能看见他来送李小银。
他是早毕业的学长，也没发现现在有这么帅的学长。
……
许诺找到娜娜，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小银去后台了？
嗯？是的。娜娜看到许诺时微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小银在不在许诺面前，他会有这么大的差别。现在的脸寒得像块冰，在小银面前却温柔得像水。娜娜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乱想，赶紧回神，刚刚小银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有点小小的失望。许诺“嗯”一声，便不在说话了。
在小银出场的那一刻，许诺已经堆起了满脸的笑容，速度之快让娜娜不由感慨。悠扬的琴声响起，许诺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的小银，雪白的公主裙的确是最适合她的。
一曲终，小银从侧台下来，提着裙角向许诺这边跑。许诺扶住小银，跑这么急做什么？小银咧着嘴在笑，露出雪白的贝齿，拉着许诺坐下，然后才坐在许诺怀里，许诺，还有一会儿就结束了，结束了我们回家吃饭好不好？我都快饿死了。许诺理了理小银凌乱的头发，好，想吃什么，回去我给你做。在他们家里，没有请保姆，因为小银不习惯，家里的饭都是许诺在做。
已经散场了。许诺问小银，不到后台换衣服吗？
不用。小银连连摇头，我要是到后台啊，那些师兄师姐肯定会拉着我去吃饭，那样，我就吃不了许诺做的饭了，我才不要去，衣服明天再还吧。小银站起来时，才发现脚底很痛，许诺拉起小银的裙角才看到那双点缀着水晶的高跟鞋，皱了皱眉，便拉小银坐在自己腿上，为她褪去高跟鞋，揉着脚底，小银还没长大，怎么能穿这呢？下次可不要再穿了。小银低着头，许诺从不让她穿高跟鞋，我错了，许诺，下次再也不穿了。许诺有些懊悔，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的。好了，我们回家吧。许诺叫到一个同学，让他帮忙把鞋送到后台去。然后横抱起小银，小银双手抓着许诺胸前的衣服，她总喜欢这样，平时蜷缩在许诺怀里睡觉时，也喜欢抓着他胸前的睡衣。一路上，小银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许诺都一一答好。
快到学校门口时，一个男生拦住许诺。许诺平静地看他一眼，等他开口说话。话痨般的小银住了嘴，看着面前的男生，想了想，哦，秋山师兄，有事情吗？
被叫做秋山的男生很温柔地笑了笑，小银，你还记得我啊？太荣幸了。
当然了，因为秋山师兄送我的是百合花，娜娜把那些师兄送我的玫瑰花全丢了，只留下了秋山师兄送的百合花。说着说着，小银突然叫了一声，然后捂住自己的嘴，担忧地看着许诺，娜娜说，不能让许诺知道的，许诺知道了会生气的。
许诺笑着，心里暗想，幸好小银身边有娜娜这个朋友，我怎么会生气呢？有很多人喜欢小银，小银也会高兴的，不是吗？
不是啊，其实只要许诺喜欢我就行了。
那小银……秋山顿了顿，是接受我了吗？
接受？小银睁大了眼睛，望着秋山，接受什么？有什么要接受的？抬头望着许诺，许诺，接受什么？
没什么。许诺仍笑笑的，幸好小银不知道。
哦。听了许诺的话，小银才长舒了一口气，没什么就好。不过还得谢谢秋山师兄，百合粥真的很好吃。
百合粥？秋山瞪着眼，有点咂舌。
是啊。小银单纯的微笑着，娜娜说，花不可以乱收的，有一些代表意义。于是就把师兄们送的花全扔了，看到秋山师兄送的百合花，娜娜说扔了挺可惜的，就做百合粥吃了。说完，抬头望着许诺，花有代表意义吗？许诺。
嗯，有的。还好小银太单纯，不然许诺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哦，还好吃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小银又转头看着秋山，秋山师兄不会是找我要花吧？
不是，小银，我想说的是……
等一下。许诺突然低吼了一声，打断秋山的话。他知道秋山要说什么，而那些话会伤害到小银。小银，我可以和秋山单独谈谈吗？许诺又恢复了原状，虽然刚刚那声低吼让小银有不小的震惊。
小银扁着嘴，当然啦，不过要快点哦，我饿死了。原来她在意的不是谈话而是时间。
许诺把小银放在副驾驶座上，又从后座拿了一条羊毛毯裹在小银身上，若是倦了就先睡一会，车里空调也开了。然后关上了车门。
有什么话你就和我说吧，该对小银说的，我会转告她。许诺双手抱胸，冷着一张脸。
有没有人曾说过，你很自大。你为什么总束缚着小银，不给她自由，你有什么资格决定她的一切？秋山受不了许诺像是守着私有宝贝一样，把小银保护得严严实实。
束缚？自由？请问秋山先生，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打破小银的单纯？你何必去强迫她长大？小银认为每个人都是值得喜欢的，所以别做出格的事，别说不该说的话，别让她因此讨厌你。你明白我的话吧，秋山？
你保护她一时，能保护她一世吗？她总有一天会长大的，总有一天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然后离开你，到时候你比我可怜。秋山嘴角挂着嘲弄的笑，我会把她抢走，一定。
她若想离开我，我会毫不犹豫让她离开。她若不想离开，谁也不能让她离开。正说着，许诺突然眼里一寒，如果有人敢伤害她，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后悔。说着，转身，许诺又换了表情。
说了什么啊？小银侧脸问许诺。
没什么。许诺给小银拉上安全带，揉了揉她的长发，然后开车，漫不经心地问，小银为什么不谈恋爱呢？别的女孩子都谈恋爱了吧？
不要。小银嘟着嘴唇，许诺那么忙了，如果还和我谈恋爱的话，就会更忙了。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到时候许诺会娶我。在小银的意识里，谈恋爱是件辛苦的事，而且她要谈就和许诺谈。
要是能听到长大的小银说这话，该多好。许诺何曾不担心有一天小银会离开。
诶？小银没明白什么意思，低头想了想，突然很委屈地说，噢，你是担心我红杏出墙？一副要哭的样子。
红杏出墙？许诺愣了一下，迅速地在路边停车，看着小银红着眼睛，泪花也闪闪的，有点哭笑不得，红杏出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娜娜说，如果我不喜欢许诺而喜欢了别人，就是红杏出墙。说着时，小银的眼泪已经“啪嗒啪嗒”向下落了。
傻瓜！许诺拉掉小银肩上的安全带，拥她入怀。
一个下午许诺的右眼皮都在跳，他不信这些，可心里不知道为何也那么乱。秘书送过来的文件，许诺看着看着就走神了，再加上打家里的电话，打小银的手机都没人接，许诺彻底坐不住了，推开手上的工作，开车直接回家。
果然，看到桌上的纸条，许诺一怒之下推翻了桌子。手里捏着小银遗落在家里的手机，一边开车一边察看通话记录，刚过去三十三分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按照那个号码回拨过去，竟然是关机！
一连闯了几个红灯，后面交警骑着摩托车追许诺，现在的许诺也顾不得那些，到了“红光精灵”，许诺甩开车门就冲了进去，后面跟着的交警紧跟着也冲了进去。
拥挤的人群，嘈杂的音乐，灯红酒绿。许诺撞开一层又一层的人四周张望，却怎么也看不到熟悉的身影。穿过大厅，许诺撞开了一扇扇包间的门，这一间没有，这一间也没有。包间里的人破口大骂，可许诺听不见，也不想听，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小银。
赶上来的交警抓住许诺的手臂，许诺像困兽般甩开他们的手，红着眼咆哮，她若是出了任何事，你们谁负责得起？转身，又去撞开一扇扇的门。交警面面相觑，他们只负责交通，若是真出了别的事，他们确实不敢负责。
冲到一扇门前许诺突然停了一下。只是短短的一片刻，许诺已经冲进去，一拳砸在秋山的脸上，顺手抓起桌上的酒瓶，许诺也毫不犹豫地砸在秋山的头上，他现在满脑子只想着，杀了秋山！
看到这一幕的交警，深知这种事情已经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了，赶紧拨打电话妖妖灵。
当一身凌乱蜷缩在墙角的小银，声音软软地叫着许诺时，许诺彻底崩溃了，停止了对秋山的毒打。许诺摇摇晃晃地走到小银面前，脱掉自己的外套裹在小银身上，然后紧紧抱住小银，泣不成声。
门外走廊里挤满了人，可谁也不敢进来。刑警很快到了，看到包间里一片狼藉，秋山一脸是血半倚在沙发上，泣不成声的许诺抱着呆滞的小银。交警向刑警交代了自己看到的事情，顺道又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刑警队的队长发话，小张，小刘你们俩把这个人先架回局里。指了指秋山。看了一眼许诺和小银，小王，你去问问他们能不能走？被叫做小王的年轻警察，应该是个刚上任的，听了队长的话，小王应了一声，蹲在许诺和小银面前，这种情况小王不知道如何开口，怯怯地问了句，她有没有事啊？
许诺停止了哭泣，开始手忙脚乱地检查小银身上的伤，还好，只是衣服被撕烂了，手腕上有几道淤青。许诺再次抱紧了小银，嘴里呢喃不止，只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小银终于开始反应了，但她也只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他对不起她，因为他没能保护好她，让她受惊了。她对不起他，因为她没能保护好自己，让他担心了。
小王听着他们一人一句对不起，有些不知所措，求救似地叫了声，队长？
队长皱着眉，声音僵硬，带走。
当刑警手碰到小银时，小银尖叫了一声，吓得那些人又松了手，有些无奈地望着队长。许诺抱紧了怀里的小银，别怕，别怕，我在这儿呢，我们不分开，不分开。回家好不好？回家好不好？
小银说话带着哭腔，回家，许诺，我们回家，下次我再也不乱跑了。
好，我们回家。许诺扶小银站起来，抱着她的双肩向外面走，被刑警拦住了路，许诺竟然用近乎乞求的口气，让我们回家吧，我明天就到公～安局行不行？我明天一定去，就让我们回家吧。这里有身份证，银～行卡都给你。许诺将身上的东西都掏了出来，甚至连车钥匙，手机都掏了出来。
队长吐了一口气，将东西都塞回许诺的口袋，闭着眼说，小王，送他们回去，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将他们带回局里。
小王有点不敢相信，队长？
快点走，我随时都会改变主意。原来违反工作法则是这种感觉，队长今天是第一次感受到，坦荡中带着忐忑。
快走，快走。小王从后面推着他们离开。
到了家，许诺抱着小银坐在沙发上，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她。小王捡起地上的纸条，看了看，似乎有些明白。感觉有人在盯着他，小王挠着头发对许诺笑呵呵的，证据，证据，到时候好起诉他。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自封袋，将纸条放进去。回头看到倒在地上的桌子，小王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它翻过来，愤怒的人原来力气这么大，不知道那个人被打得怎么样了。
待小银情绪平静些，许诺拨通了娜娜的电话，娜娜吗？来我家一趟吧。然后挂了电话，不容娜娜说任何话。
娜娜风风火火地赶过来，推开门看到沙发上窝着的两个人，吓住了，小银你怎……话没说完就被许诺投过来的眼神镇住了。许诺慢慢松开小银，站起来，声音很淡很淡，我去放水，你帮小银洗个澡吧。他离去的背影那么落寞，娜娜看了心都寒。
娜娜刚想要坐下，却看见刚从厨房出来的小王，很惊讶，小王，你怎么在这？
娜娜！小王手里的面包掉在了地上，然后伸手招娜娜过来，与娜娜耳语几句，又把自封袋里的纸条拿给娜娜看。只听得娜娜喘着粗气，两眼像是要冒火一样。最后，小王感慨一句，漂亮的女孩怎么这么笨？
娜娜正有气没处发，一拳头砸在小王的肩上，你小子敢说小银笨？信不信我废了你？说着，说着，娜娜的声音低了，小银那么单纯，她怎么知道秋山图谋不轨？她甚至都不知道“红光精灵”是娱乐场所。
还好，没怎么样。小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句感叹竟招来娜娜这样的穷追猛打。
那个王八蛋碰了小银已经罪不可赦了，若是怎么样了，许诺早杀了他了。娜娜已经撸起袖子，拉着小王向外走。小王甩开娜娜的魔爪，你干什么？
此时的娜娜让小王想到，怪兽就是这样练成的，龇着牙咧着嘴，眼睛瞪得像铜铃，我要不给那个王八蛋点颜色看，他就不知道我是谁的女儿。他动哪个女人不好，偏偏动许诺的女人，动许诺的女人都够他死一千次的了，偏偏动的还是我姐妹，我要让他有一万条命绝不死九千九百九十九条，要不然他是不知道。我这局长女儿是怎么当的。
姑奶奶呦！小王很无奈地叹口气，你倒是冷静一下，动私刑可是犯法的，可别把你爹给弄到新闻上去了。
你当我是猪吗？大聪明没有，小聪明我还是有的，足以让那个混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娜娜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看得小王不寒而栗。
许诺已经放好水了，出来抱小银进浴室，娜娜跟在许诺后面进了浴室。许诺把小银放在椅子上，娜娜，拜托了。然后蹲在小银面前，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小银，要乖乖地洗澡哦，我做好你最喜欢吃的菜等你。看到小银点头，许诺就退了出去。娜娜叫住他，你也上楼洗洗吧，身上可能会带那个王八蛋的气味。许诺应了一声便关上了浴室的门。
娜娜咬着牙，小银，我们把那混蛋碰到的地方都洗干净怎么样？小银抬头很天真地看着娜娜，可以洗干净吗？可以的。娜娜拍拍小银的头发，只要小银不怕疼。小银终于笑了，像以前的笑一样，我不怕疼，娜娜。
两个小时后，娜娜才心满意足地扶着小银出来。刚出门，许诺便抱起小银，对娜娜说谢谢，娜娜大手一挥，你爱小银，我也爱小银，所以没必要说谢谢。
那来吃饭吧。许诺已经摆好了饭菜。
吃过饭后，已经八点多了。娜娜拉着小王就要走，许诺叫住她，天这么晚了，别走了。而且明天我还要和小王走一趟，你帮我照顾一下小银。
不用了，我和小王要回局里。照顾小银的事情自己担着。
这件事，我想自己处理。许诺已经知道娜娜要去做什么事，但是他想自己处理。
许诺，别以为天底下就你爱小银。这种小事情我完全可以处理得让你称心如意。说完，见许诺不出声，便用胳膊肘撞了撞小王，给队长打一个电话。电话通了，娜娜接过电话，喂？何叔叔，我是娜娜……你今天下午抓回去的那个流氓……对，对，就是他。帮我准备好，马上我就和我爸过去。挂了电话之后，娜娜将手机还给小王，又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打一个电话。爸，是我。你现在在哪？……无论如何，三十分钟之内你要赶到局里……有个流氓都欺负到咱家头上了，这还不是大事？……好，好，到局里我再和你细说。
电话挂了，娜娜扔给小王一把钥匙，去车库取我的车。跑到小银面前，娜娜揉揉她的头发，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早睡，别乱想，等你们第二天睁开眼，姐什么事情都给你解决好了。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许诺抱小银回房间，小银嘟着嘴，许诺，和你睡好不好？许诺微愣一下，答好。抱小银走向自己的房间，其实有一段时间小银没吵着和他睡了。许诺的手一遍遍摩挲着小银手臂上的淤青，心很疼，还疼不疼？小银笑了，不疼，洗干净了就不疼了。然后伸手抓住许诺胸前的睡衣，整个人都缩成小小的一团，挤在许诺的怀抱里。许诺理顺小银的头发，伸手关掉壁灯，搂紧了怀里的人。
这种美好，注定有一天会被打破，可是这一天，来得确实太早了。
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许诺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
开始只是许诺和明日美在西餐厅里吃饭，遇到了娜娜和娜娜男朋友，还有小银。娜娜看到明日美时，便把小银推给了许诺，小银这个大电灯泡还是还给你吧。
西餐厅，订的是两个人座位，明日香建议给小银再添一个座位，小银不明所以然地推辞了，然后和许诺挤在同一个座位上，许诺，你和明日香姐姐说你们的，我给你切牛排。许诺宠溺地揉着小银的头发，给小银叫了一份水果沙拉。而他忽略了明日香的眼神，那种嫉妒的眼神，她看不惯他们用一个叉子吃牛排，用一个勺子吃沙拉，看不惯许诺只对小银温柔，只对小银好。
六月中旬，一个下午，小银一直精神恍惚，因为下午许伯伯来找过她。她想不明白许伯伯的话，为什么许伯伯说，求她放过他的儿子？她到底怎么锁住许诺了，才导致许伯伯这样说。而真正让小银伤心的是，许伯伯说，许诺要结婚了，而结婚的对象不是她，是明日美。因为明日美爸爸的公司对许伯伯的公司有帮助，即使现在许诺不在许伯伯公司，总有一天，公司也会属于他的的。小银不敢问许诺，她怕得到的答案是，我要结婚了，而要娶的人不是你。
不知道该怎么办，小银就抱着膝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午，也没去上课。她不敢想象离开一个相处了十九年的人会怎样，爸妈与她相处的时间还没这么多。
小银，怎么坐在这里，身体不舒服吗？许诺回来了，推开门就看见小银呆呆地坐着，便坐在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小银很勉强地笑着，许诺今天怎么回来怎么早啊？
嗯，晚上有个宴会要举办，我回来换衣服，既然小银回来了，就先给小银准备晚饭吧。免得到时候回来晚了，小银要饿肚子。许诺已经围上围裙，走进厨房了。
小银窝在沙发里想哭，许伯伯说的没错，今天晚上就有结果了。
小银今天怎么了，感觉有点不对呢？许诺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没有。晚会许诺可不可以带我去啊？家里好无聊。她想亲耳听到，亲眼看到。
不行，不行。许诺突然从厨房探出头，晚会上每位女性都要化妆，穿高跟鞋，而且到处都是酒和烟味，小银还没有长大，怎么能接触这些不健康的呢。
那我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啊？小银拉着长音，对此表示深深的不满。
我说小银长大了，小银就长大了。“唰唰唰”的炒菜声响起，许诺不说话了。
果然，许诺是没让她去的。许诺走时，小银狠狠地记住他的衣服，到时候就容易找到他了。
许诺走后没多久，小银也出去了，幸好知道晚会的举办地点。最终，小银还是没进去，她没有请柬。站在外面从七点等到十点，直到看着许诺搀着明日美出来，然后搭上出租车停在一座酒店前，进去就没有出来。小银哭了，坐在酒店前的花园里一直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或许只是今天晚上许诺没和她说晚安，或许是别的。
许诺将喝得烂醉的明日美扔进一间房间里。闻到自己一身酒味和各种烟味不由地皱了皱眉。又开了一间房，然后叫客房送一套衣服过来。许诺洗了澡，换了衣服才出去。在小银面前，他从来不让自己身上沾到一点烟味或者酒味，因为小银还是个小姑娘呢。
回到家，许诺看到整个屋子都是黑黑的，连插钥匙都小心翼翼的，他怕惊醒了小银。只是习惯在睡前看一眼，可小银却不在自己的房间里。许诺有些奇怪，难道在自己的房间吗？摸黑走到自己的房间，发现也是空无一人。许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打开所有房间的灯，一间一间的找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小银。跑到客厅，桌子上也没留纸条。许诺坐在沙发上，想着小银可能会去哪里，只有一个地方了。许诺抓起手机就联系娜娜。响了几分钟才被接起，那头传来娜娜模模糊糊的声音，梦呓一般，喂？谁啊？大半夜的。许诺怀着最后的希望，娜娜，我是许诺，小银在你那儿吗？小银啊？嗯……仍是梦呓一般，却突然清醒了，你说小银！她不在家吗？最后的希望也被打破了，许诺感觉身上的力气突然被抽走了一样，没有，她不在家。那头传来娜娜焦急的声音，你打她的手机了没有？许诺最先就打了，但是手机，关机。那她有没有留下什么字条？娜娜完全清醒了，在脑里想着小银可能会去哪里？可那么大的学校，她与谁的关系都保持着很安全的距离，就和自己关系好一点。没有，这次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没留下。这一幕又使他想起了上一次发生的事，那一次很庆幸赶到了，可这一次……想着，许诺已经不能想象下去了，伸手拽着自己的头发。娜娜在那头干着急，一遍遍叫着，许诺，你先别着急，小银或许去哪位同学家了，你先别着急……这些无非是安慰的话，遇到这种事情，谁还能不着急。许诺，你先镇定下来，别慌，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现在太晚了，出去找也只是徒劳无功。你别挂电话啊……
娜娜的话不停地从电话里传来，许诺双手按着太阳穴，今天下午就发现小银有些反常，竟然没放在心上，如果当时多问问她，或许就知道了。
夜是那么难熬。
天蒙蒙亮时，娜娜还没来，许诺的手机响了。许诺抓起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时，悲喜交加，手指颤动地划开屏幕，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小银，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嗯？电话那头的人分明不是小银，先生您好，请问您认识手机主人吗？她在花园里发烧昏迷了，联系人列表中只有您一人。
还好，只是发烧昏迷。许诺抓起外套就向外跑，谢谢你，你们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街心酒店大厅。对方迟疑了一下，可是，不送她到医院吗？
听到“街心酒店”时，许诺已经大约知道怎么回事了，不用，她对西药过敏，我现在就去接她。
开着车，许诺给王医生打电话，王医生，又要麻烦你了，小银发烧昏迷，我现在去接她，你有没有时间把药送到我家……好，谢谢了，王医生。
接到另一通电话，娜娜已经在那头嚷嚷着，许诺你去哪了？我现在在你家，出去门都不关……找到小银了……哦哦，好好，我来熬药……挂了，你快去接小银。
到了“街心酒店”面前，许诺停了车就奔进大厅。一个服务人员抬头，先生，是你吗？声音和电话里的一模一样。
谢谢，真的谢谢你。许诺已经脱掉外套裹在昏迷的小银身上，看着她绯红的脸颊，许诺摸了摸，很烫。抱着小银就往外跑。
远远的，就闻到家里飘出的草药味。
给小银盖好被子，掖好被角，湿了冷毛巾搭在她发烫的额头。
娜娜在熬药的空闲里，跑来看小银，她怎么会在那里昏迷？
因为我。昨晚我参加晚会，后来明日美喝醉了，我就送她回酒店。出来时因为一身酒味和烟味就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或许小银没看到吧。许诺有点苦涩地笑了笑。
娜娜瞪着眼，半天没有说话，许诺，你就不能给小银点安全感吗？即使她再单纯，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进酒店，她也会伤心的。还有，小银怎么会无缘无故跟踪你？许伯伯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许伯伯？我爸？许诺眼神一变。
对啊，昨天中午到学校找的小银，回来时态度就变了，问她怎么了也不说。说着，突然想到厨房熬的药，拔腿就向厨房跑。
原来这样。许诺用自己的手指冰了冰小银发烫的脸颊，像是自言自语，怎么可以相信他而不相信我呢？
喂小银喝好药，娜娜又熬好一副才离去。许诺守在小银床边，一直等到她醒来。
醒了？感觉好些了吗？许诺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还是很烫。
小银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一句话也不说。
小银有什么话就说吧，别放在心里。这样的小银，我看着心疼。许诺揽小银入怀，下巴在小银的头顶上摩擦，小银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出了事情要自己担着，不可以告诉我吗？
小银抓着许诺胸前的衣服，没有烟味，酒味，化妆品的味道，可是，你没出来。
哪里有？我换了一身衣服小银就认不出我了？许诺捏着小银的鼻尖，小银就是凭衣服记住我的？会不会对我太残忍了？
才没有，可是许诺总要娶别人的，许诺总说我还没有长大。小银眼里泪光闪闪的。
长大面临的事会很繁琐，很残忍，小银就在我怀里生活一辈子不好吗？
长不大，许诺就会娶别人，许诺就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
许诺轻轻拍拍小银的脸颊，原来小银是这样想的。那我答应小银，要娶只娶小银好不好？许诺我的一生给小银。
许诺，可以让我真正地吻你一次吗？她不知道真正的吻是什么，可她想知道。
那主权还是交给我吧。许诺怀里抱着小银，低头已经吻到了她有点发烫的唇瓣，舌尖很笨拙地撬开她的牙齿……最后，很不自然地啃咬着她的双唇，像吃糖一样。
舌尖又在小银唇角打了一个圈，许诺才抬头，看到小银满脸泪水，许诺慌乱不已，怎么哭了？是不是弄疼你了？都是我不好。
小银却破涕为笑，没有，只是很甜。
那睡吧。许诺又将小银抱在怀里，盖上被子。
小银走了，没有带她的连衣裙，却带走了许诺一件西装。没有带走她收的礼物，却带走了许诺给她买的润唇啫喱膏。留下一张纸条，手机关了机放进包里。
纸条上的余温还没有完全褪去，许诺已经捏着纸条尾随在她后面。纸条上写着，许诺，给我一年时间，让我长大，我会照顾好自己。许诺怎么可能听小银的话乖乖去上班，十九年的相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小银的想法。
看她买了机票，便也买了那一航班的机票，看着机票上的目的地，熟悉却没有去过。坐在她的不远处，看着她因晕机，皱着眉睡得昏昏沉沉，也不敢上前去抚平她的眉。到了地方，又跟在她后面奔波了几天，才停脚。看她在那家小客栈落脚，又在里面端茶倒水。他着急地到处找人打听，当所有人都说那个单身女老板对人很好时，他才舒平眉。又沿着原路返回，仿佛一路还都有小银的存在。
回到家，躺在小银的床上，沉沉地睡了。睡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被门铃声吵醒的。满眼血丝地去开门，却被刚进屋的娜娜一把推在地上，这些天，你去哪里了？有没有把小银找回来？她怎么留了一个纸条就走了？说着，说着，娜娜已经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哭。那个明明自己很弱小，却挡在她面前说，“不许你们欺负她”的小女孩，那个整天对她说，“别和人打架”却为了她抓烂别人脸的小女孩，那个告诫她“做人要诚实”却为了帮助她在老师撒谎的小女孩，难道就这样消失了？
对不起，娜娜，她没事的。许诺又把自己关在了小银的房间里，小银想要的，我都会给她，一切。
娜娜走了，不久又回来了，敲响小银的房门。等许诺慢吞吞地打开门时，娜娜将怀里抱着的大纸箱子扔给许诺，沉甸甸的，这是小银的东西，你帮她完成吧。
关上门，许诺拆开箱子，是特别定制的十字绣，箱子上面还写着大小，“3m×4m”。许诺拿出十字绣指导书，足足有三厘米厚，随便翻一翻，都是各种颜色的小方格。一张照片从书中掉了下来，许诺弯腰捡起照片，看到照片的那一瞬，他又止不住想到小银。这是一年前他参加同学的结婚典礼，小银穿着一身白纱裙做伴娘，小银强拉着他合的影，没有太多的装饰，却足够幸福的“婚纱照”。他还记得，小银接到新娘手中捧花的欣喜，然后站在高台上大喊，许诺，我要嫁给你。台下的人都笑了，他们是笑小银的天真，两个相差了七岁的人不是那么容易相处的。
许诺从箱子里拿出十字绣，然后跪在地毯上，慢慢展开。洁白的细网布上，左侧已经绣好了许诺，而右侧才绣了几片纱裙。许诺摩挲着突出的十字针绣。
几天后，许诺又恢复了自己，每天上班，下班，回到家就坐在地毯上做小银未完成的事情。现在的工作，一家软件公司的部门经理，虽然没有他爸要给他的公司挣钱多，可这些他足够了。
还特别买了一本日历，过一天撕一张。即使知道小银在什么地方，他也不敢去，不敢打听。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把她带回来，违背自己曾说的话，“小银想要的，我都会给她，一切。”
日历越来越薄，当撕掉那一张做了记号的日历，许诺就坐在门前，从零点等到了零点。零点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许诺搭车去了机场，空荡荡的，格外清冷，他买了最近的一张机票。
重复一年前的那条路，在傍晚时，许诺找到了那家客栈，手有一些颤抖。客栈的女老板一脸祥和坐在夕阳里，看到许诺，蹙着眉笑，许诺是吗？小银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手机里满满的，都是你的。不过，可没有这么冷漠，而且你更瘦了。
小银她……还好吗？一年都没有叫的名字，许诺怀念了。
小银啊？她说想要长大。女老板眯着眼看了看许诺，其实她早长大了不是吗？为一个人那么执着算是长大了不是吗？女老板嘴角挂着笑，又转头去看夕阳，她这一年所学的，其实不是长大，是在学做一个好妻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些还不够吗？
呵呵，许诺笑了两声，没有够与不够的问题，就算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没有，我爱的还是她。当爱变成了习惯，是戒不掉的。
那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和我聊天吗？就在你来的前一刻，小银刚走，不去追吗？女老板嘴角挂着狡猾的笑，再回头时，许诺已经不见了。女老板从地上拔一根草放在鼻尖，闻着这股青涩的香味，年轻真好。
没有停脚，许诺又返回去，到机场时，一个小时后会有航班从这里起飞到Z城，而票早卖完了，最近的航班也在明天下午。许诺可等不了那么久，在安检口，许诺拦住一个人便请求那人把票转卖给他，他愿意出十倍的价钱，可所有人都把他当疯子看待，甩开他又继续走了。
许诺蹲在地上，抱着头，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一个女生站在他面前，我愿意把票转给你，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急着这一张票呢？许诺抬头，看到女生清澈的眼眸，和小银的很像，你可以把票转给我？
当然。女生手里捏着一张登机牌，在许诺面前晃晃，告诉我原因，我喜欢有故事的人。
这次航班里有我最在乎的人，一个比我小七岁却从小嚷着要嫁给我的人。
她抛弃了你？
不是。
你抛弃了她？
也不是。
那你们到底谁抛弃了谁？
谁也没抛弃谁，只是在等待。
什么嘛？女生侧着头想一想，乱死了。手一甩把机票塞给许诺，走吧，去给你换票。
哎，钱……许诺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女生，只见女生头也不回，和许诺招手，结局若是好的，这便是我的贺礼，结局若是不好的，立刻还我钱。还有，我必须要提醒你的是，再不走，飞机可要走了。
坐上飞机，许诺不时地环顾四周，却怎么也没有找到小银的身影。下了飞机，他却没注意到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身影。
天很黑了。小银依旧背着去年她背的那个包，没有穿白色的连衣裙，上面是短袖T恤，下面是七分牛仔裤，脚下是带跟的凉拖。其实她不喜欢这种装扮的，可这是女老板给她的最后一个建议，说是心疼吗？路灯是暗黄色的，小银远远就看见家里的房子没有一丝灯光。睡了？走了？没回来？小银站住不再向前走，或许他已经失望了，自己的不告而别，也或许他结婚了，毕竟许伯伯是他爸。小银深吸一口气，先找娜娜吧，转身，看到了一个在心里早已生根的人。小银咬了咬嘴唇，眼睛朦胧了，假想的坚强，可真正在许诺面前，她必须卸掉所有的伪装。
许诺笑着向小银走过来，却发现笑着笑着，嘴角下沉，满脸都是泪水。脱掉自己的外套裹在小银身上，天凉。回家了，为什么不进去？然后抱起小银，高跟鞋对身体不好。
许诺。小银抓着许诺胸前的衣服，脸埋在许诺的肩膀上，哭得呜呜咽咽，在许诺面前，她永远都是个孩子。
抱着小银，许诺回到自己的卧室，正墙壁上那幅巨大的十字绣已经完工了，小银，你看。许诺知道一年的时间，小银还是那个吵着要嫁给自己的那个小银。
小银抽着鼻子，看到墙上的十字绣，许诺，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答应要娶我？
因为我怕，怕你爱的不是我，是习惯。
可你不知道，我爱着，爱着，已经成了习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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