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一切安好，待归。”
江从秋看着上面熟悉的字，没有一句话写了敷衍，却又好似处处透露这这两字。
她怎么不知道裴稹话这么少。
此时她完全忘了，她口述让周瓒带回去的信里，完全没有提到裴稹这回事。
“第一批粮已经送出去了。”周瓒不禁道：“这一个个少爷，可真是阔绰。”
江从秋瞥过去，更正他的说法：“你知道在长乐城，一块香皂能卖多少钱吗？”
“那些小子是真黑。”周瓒感叹，香皂的制作，他也是知道的，再精美的样式，也只是在模具上面花点心思。
但再怎么奢侈，香皂实际成本也绝不会超过一两银子，现在市面上大几十两的卖，还供不应求，绝对的暴利。
“所以说，这些粮食就是我们的。”江从秋理所当然道：“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周瓒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她话锋一转：“但他们的好说话和不在意都是建立在，这批粮食还在乐山城。”
“小姑娘想玩就让她玩玩好了，要是真有什么动作，杀了便是。”江从秋笑着，眼睛里还有一丝兴味：“那些人不就是那样想的。”
看着是真大方，也不过是‘这粮就当寄存在你这里放放好了’的心理，她开店卖东西能有多少。
梁父在宴会上被当场下了面子，看她眼神的杀意是挡不住的，就连小胖子也来的少了很多。
她也不在意，没了小胖子，自然还有其他人在旁边献殷勤，明眼人就能知道，和她走近的那几家，到底吞了多少好处。
秉承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除去黄家，她们还找出了三条密道，为之后离开做准备。
比起其他几家，黄家可以说是落魄，守着这么大一个府邸，外面看着光鲜亮丽，里边却也没几个丫鬟。
栓子靠着低廉的薪水，成功被黄家雇佣成为一名护卫，和其他人聊天打卦，看着乐不思蜀。
粮食陆陆续续运出了三批，可能是动作过于频繁，黄家小厮里开始流传起这周边闹鬼的流言。
有说晚上听见鬼移动的声音，说同居的小厮，怎么叫都叫不醒，话语颠三倒四，但在人传人之后，也说的像模像样，引起一阵惶恐。
但就在鬼故事的流言还没有明确的成型，黄家发生了一件更大的事情，整个院子里肃杀之气顿生，也没人再有心思知道这些了。
黄二老爷养外室之事，被人捅到黄夫人那边去了。
那可真是老寿星上吊——找死，黄夫人直接跑去他养外室的地方，让人把她的脸都扇肿了。
黄夫人四个大舅哥上门，接下来几天里，街坊邻居谁能听不到那惨叫。
有好奇的小孩偷偷溜进去看，说那黄二爷的腿被打断，浑身绑着白布躺在床上，让人咂舌的同时离黄府远些。
虽说知道那黄二老爷家中有悍妇，但对于这下场，还是有不少人唏嘘，甚至佩服的想，知道自己夫人的性格，竟然还敢去养外室，真是熊心豹子胆。
江从秋笑眯眯的吃了几天瓜，之前那批二世祖忙的不行，她身边换的这一批纨绔，更是会玩，花楼画舫的姑娘公子，不仅仅美的惊人，身上的才艺展示，也让人直呼人才。
“大哥。”小胖子推开人群，走到江从秋身边。
“事情忙完了？”
“有什么事情比陪大哥玩更重要啊。”小胖子嘿嘿一笑，却是扫了她身边的人，“就是短短时间，大哥身边就围了这么多人。”
“我怕再晚来一会，可就没我的位置了。”
江从秋还没开口，旁边的青年就悠悠道：“你是她小弟，越越身边怎么会没有你的位置呢。”
他和梁中冀素来不和，有这机会，怎么能不气他一回。
“你是什么个东西，敢直接叫越越。”
青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眉目含笑：“在下自认为，还是比你俊俏几分的。”
两人间的明争暗斗，让江从秋看的津津有味，她才不管身边有什么人，闹起来才好，只是没想到，这男人争锋相对起来，可不比女人差。
显而易见的，她后面的小跟班也是分为两批，一派跟着小胖子，一派跟着刚刚那个青年。
小胖子最后像是委屈了一样，脸上的酒窝都没了，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她。
吵闹停下来了，两边人的眼神却全都放在她身上。
江从秋一脸为难：“大家都是朋友，好好相处不好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青年对着小胖子一脸嘲弄，仿佛在说，你废这么多心思，结果就这？
“没错，大家都是朋友，中冀啊，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小胖子脸色阴沉下来，看着白符，一字一句道：“怎么会。”
江从秋背后一阵凉意，小胖子凑过身来，脸色还是跃跃欲试的笑意：“越越，你之前不是说想去春风楼吗？我们去那边游船。”
“怎么突然叫我越越了？”
小胖子一顿，低声道：“白符都能这么叫，为什么我不可以。”
“越越，你不能偏心。”
“哈哈哈哈哈梁中冀，你撒什么娇，出不出息。”白符看着他装模做样，眼角笑出泪花：“还有啊，我前天就叫越越去游湖赏灯，你这一套，可不稀奇了。”
两人用她当作矛盾筏子，她看戏看的欢，此时也站出来，虽然不熟，但还是警告的看了一眼白符，然后安抚小胖子：“我们就去春风楼，别听他瞎说。”
“你和她去了画舫。”
“你不在，那就不算。”江从秋脱口而出，心里却在想，在座的几个人，一个看着比一个真心实意，实际上全都是演技派。
小胖子一脸你说的都对，白符却是用稀奇的眼神看着她。
江从秋一概无视，小胖子像是有意无意道：“越越，你的店快开门了吗？”
“嗯，对。”
“我到时候多叫几个兄弟去捧场。”白符道。
小胖子没理他，对着江从秋笑：“越越，我陪你去看看吧，把仓库里的东西再清点清点，不然下面的人胆大包天，摸走什么东西可就不好了。”
江从秋动作没停一下，随口道：“好啊。”
“不过今天累了，还要攒攒精力去春风楼呢，等明后两天，看看我有时间，一起去清点一下。”
她坦然的话让梁中冀心里一松，脸上也多出了一丝笑意：“我可随时恭候。”
“对了，说好的给我把头牌请来，不是宋白给我倒酒，我可不依。”
“那必须的。”小胖子眉飞色舞：“牌面，必须给我打起来。”
江从秋没有跟她们玩太久，只是说身上有味道，要回去洗个澡，养精蓄锐去喝花酒，大家也就打道回府。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梁中冀皱起眉头，想起他和他爹在书房里说的话。
“中冀，最近有些不安生，有人在往外运东西。”
“你说江越？”
“可能，你去刺探一下，我给你安排几个人，不对就直接活捉。”
“那没什么不对呢？”
“刺杀，你英雄救美，苦肉计懂吗？”
此时的江从秋在房间里喝茶，周瓒问道：“秋秋，你真要和他们一起去喝花酒？”
“我这段时间去的还少吗？”江从秋反问道。
周瓒眼神游移，刚想开口说：辛苦你了，便听她若无其事道：“画舫里面的姑娘公子，确实好颜色。”
他有些哭笑不得，还是忧心忡忡：“我总感觉，我们被盯上了，小心为上。”
“也就今晚了。”
小胖子说是一同清点粮，也是想确认一番，她就算是拒绝了，他估计也会偷偷的让人来探查，与其如此，不如大大方方。
粮食运了那么几批，但库房还是较为充盈的，周瓒原想以稳妥为主，今晚大家一起撤离，但看着库房总归有些不甘心。
他们带了四个人进城，现在在长乐城的一共十六人，外面三十余人接应。
江从秋吩咐好下去，贵重的东西收拾好，让周瓒带她前往春风楼。
就算来过，每一次去，依旧会被惊艳到，长河上花楼画舫不计其数，各个灯火通明，就像是银河上的点点星光，令人沉醉。
春风楼是长河上最大的画舫之一，船头有姑娘看见他们，连忙上前相迎，“梁爷和白爷来了，二层的房间给两位留着呢。”
“叫宋白上来。”小胖子吩咐道：“再叫几个长得俊俏的上来唱唱曲。”
说着露出后面的江从秋：“可务必让越越玩的开心。”
在座的谁不是人精，这位大小姐人家也听说了，前几天去对门的白町楼，随手赏下的东西，可都让人眼馋。
她挥挥手，立马有两个公子上前迎来，周瓒皱着眉挡住，一姑娘娇笑道：“江姑娘，您这侍卫。”
“姑娘们。”
话刚落音，就有几个姑娘缠上来，周瓒伸手去挡，却依旧不可避免的狼狈。
江从秋看着大笑，然后挥手让她们下去：“就别逗他了，我这侍卫，不经逗。”
“万一我待会喝醉了，身边还得有人背回去。”
几人来到二层，窗口大开，能听见身边潺潺的水声，也能看见下面女子在画舫上跳舞的舞姿，灯火通明，人声嘈杂，江从秋微微弯了弯嘴角。
侍女慢慢把点心上来，那位名满长乐城，春风楼的头牌宋白公子也一露真容。
她见到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怪不得他能当头牌。
来人穿着一袭白衣，头发只是散散的用一根木簪绑着，手里抱着古琴，有一种清冷无双之感。
他一步一步走近，对着她微微屈礼：“姑娘想听什么曲。”
“随意。”
宋白不言，在不远处坐下，放好琴，恰好有几块布挡住，但这布透明的几乎没有，随着风摇曳开，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的人，徒增一种破碎感。
琴音慢慢响起，她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只能凭感觉说好听。
这边似是沉醉人间，不知时间几许，外面大动作却在不断。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江从秋身上，再之就是她身边的那个侍卫，两个人都在春风楼喝酒，戒心自然放下不少。
跟同来长乐城的兵都是战场是出来的，胆子大的很，黄家的人全部打晕被绑起来了。
偏门口，五辆大马车疾蹄而出。
“下车。”
里面的人拿出一块令牌：“我是梁家之人。”
马车上的人倒是非常听话的下车，只是在检查之人伸手掀开车马的一瞬，直接被身后之人打晕，那些下车的人不知不觉站位在了守卫旁边，手段利落的解决掉这一批兵，随即驾着马车飞奔而去。
夜色很快吞噬那几辆车马，接着来巡视的士兵看见这残局，下意识掏出信号弹往天上发。
彩色的信号弹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楚，还黄家里的人打了个手势，他们的板车放在地道里，粮食运进黄家都是靠人背着的，尽量不发出响声。
信号弹一响，没有走的人也不再管剩余的粮食，关上地道往外赶。
彩色在天上绚丽的瞬间，小胖子瞳孔一缩，拉着旁边的人吼道：“江越呢。”
“什么江越？哦，那位小姐去如厕了，很快回来。”
“回来个屁，快去找。”小胖子难得爆粗口，面色阴翳，起身往外走。
还没出画舫，船上却是火光冲天，乱成一团。
他赶到江从秋住处时，早已空空如也，桌子上压着信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多谢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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