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故事
正因为是母亲一样的角色,就不会去害自己的孩儿。
更是为了他的前程而担忧。
她是玉虚道尊,凌驾与千万人之上,天下间玉虚道尊不过百位,个个显贵,是神仙般的人物。
而此时,银杉树下的这名玉虚道尊,眼神中透露着慈爱,还有那些担忧。
现在她,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母亲,与自己的孩子说着谈心话。
楼茗想了想,终是开口道:“你可认得那把剑。”
剑?这世上剑有很多,林璇用的是剑,周怡也是剑,白洛也是,就连楼茗现在用的也是剑。还有那一把深蓝,如水又如冰的剑。
这么多剑,说的又是哪一把剑。
江月想到了那一把剑,如墨一般黏稠,又似烟火那般炫丽,就算是黑暗,也遮盖不了它的光芒。
他知道师父问的是哪一把剑。
那把剑自己从未见过,却有着很熟悉的感觉,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江月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把剑从天而降,又从哪里而去?
他这才想起,从苏醒之后,再也没有见到过那把剑。
那剑,又消失了….
或者说那剑被谁拿走了。
紫霞峰中又有谁能拿走那把剑,江月抬头看着师父,又想到了什么。
师父知道那把剑,那么应该在她的手中。
“弟子不知。”
夜风吹拂着脸,这是秋末的风,接近了的冬天的刺骨,本因很冷。但因楼茗的存在,风变的温暖了。
晚霞已经褪去,终于迎来了黑夜。
此时的夜空里没有星星,因夜还未深沉,都躲在世界的另一头。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
今夜的月亮很圆,也很大,独挂夜空,又是萧瑟、又是美丽。
但月亮并不孤独,因为那些星星隐藏在深处,还是与它牵系在一起。
无数看不透的细线,将月亮和星星连系在一起,组成了一副璀璨星空图。就算星星不在,月亮不在,依然还是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组成了星空。
人不就如星星那样,无数的看不透,摸不着的线,将他们系了一起,才有了牵绊。
是那因又如果,一辈子摆不脱,也甩不掉…..
楼茗神念微动,轻声叹息,柔声道:“那剑你现在不知道,但在以前却是知道的。”
江月一愣,那把剑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为何以前会知道,而现在不知,他有些不明白。
他微微张口,将心中的疑问表达了出来。
“那剑,在师父手中么。”
“不在的,师父给你讲个故事。那是别人告诉我的故事。”
江月没有说话,默默站在一旁聆听着。他有一种感觉,那是关于他的故事。
楼茗深吸了口气,显得有些难过,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眸,渐渐黯淡了。
那是悲伤的神情,那个故事自然也是悲伤的故事…..
“二十几年前,纯阳宫诞生了一名男婴,他的出世注定会是不平凡,注定光辉聚照。因为他的父亲是纯阳宫宫主,李忘生。”
“正因为他的父亲是李忘生,所以在他出生的那年,纯阳宫迎来一个人,还有一把剑,是那把剑…..”
“他是很聪明的孩子,也是很懂事的孩子,你们真的很像,都是为他人着想的孩子…只不过,你有时太过沉默,太过老成,这不应该是你应有的样子。”
楼茗微微一顿,又说了下去。
一个人就那么说着,还一个人静静听着。
“他的天资继承了他的父亲,相貌继承了他的母亲。我见过她一次,真的很美很美…她是当时天下第一美人叶素素金兰结义的姐妹,也是天下间排名第九的奇女子。”
“这样的孩子,注定要风起纯阳,名动天下。都说虎父无犬子,他在十六岁那年,步入了渡劫境。成为了纯阳当代第一人,与他能比肩的不过一人。”
“后来….”
她的声音忽然有些悲伤了….
“他的境界晋升的实在太快。后来,他的一位师叔,为他算得一卦,必须出趟纯阳,渡过一劫,才能踏入出窍,在三年后成为上虚道人。”
“他跟他的一位师叔一同出山,游历天下。他在那一次中,遇到一名女子,让她一见倾心的女子,还有一个孩子……”
“再到后来,他知道了那女子是魔教圣女…….”
楼茗说了很多,将那人遗失的往事句句说了出来。
那个人不曾被人遗忘,那些事,却消散在时间长河中。如今,又有一个人,知道了那些,记住了那些往事。
江月站在那里,心中荡起涟漪。
他的此刻的心情很闷很闷,那是夏日连绵大雨才有的感觉。
他听出了那个孩子是谁,那孩子、就是自己。
那个故事,也是自己遗失的记忆。
残缺的记忆…..
他终于知道了,为何会来到纯阳。也知道了为何在梦中,老是出现那一袭红衣容颜,还有那个男子。
原来,他们也是自己最重要的亲人。
“我想她肯定是个很善良的女子,就算是魔教圣女。”少年忽然开口。
“为何那么说。”楼茗一愣,看着他的眼睛。
“因为师父说他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既然是懂事的孩子,那么所爱的人必定是善良的。”
他的回复,很直白,也很天真。就像一个从三岁,不知世事的孩童嘴里所说的那般。
然而,这句话,却让楼茗一怔。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很大声,很开心,像是听到了很喜悦的事情。
“是啊,她也是个善良的孩子,只不过我们都看不明白,只有你能懂。”
楼茗忽然道:“你可知为师为何叫你过来?”
江月想了想,声音有些悲伤,轻声道:“我知道,我要离开了……”
他很清楚,就算再怎么天才,在纯阳宫里、四年之中也晋升不了灵寂境界,更不说渡劫境到出窍境界的这一道关卡。更何况本身就不是什么天才。
楼茗一愣,轻声问道:“为什么会如此想。”
“因为她们对我有着太大的期望,我不能让她们失望的。”
楼茗不语,她没想到小弟子的心思为这么细腻。
是的,她叫江月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此事。
她要让他下山。他早已知道。
只有经过生死历练,才有机会在四年里晋级灵寂。
然而在外面,人心复杂,很可能会身死在外。
楼茗有些不舍,但只能如此做。
“是的,你要离开了。”楼茗的此时的声音很平淡,只有她知道,内心在颤着。
她不想让弟子知道,她的担忧。
“那弟子想在明日清晨离去,请师父不要告诉师姐们。”
楼茗一愣,她原先想让江月再过七日离去,没想到这么快。
她点了点头,柔声道:“你要记住,你是这世上最与众不同的人。”
她缓缓伸出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到了弟子的头上。
这是她第一次抚摸弟子的头发。
原来他的头发,这么乌黑这么柔顺…..
“本来,为师想送你一剑法器和护身的法宝。既然他来了,那就由他送了。”
楼茗轻轻一笑,却是在这刹那间,身影消散,已经不在此地。
江月恍惚间间,看到身前的残影渐渐凝固,重新化为一个人身。
那不是师父,而是一个男子。
那是一个很高大,很雄伟的男子。乌黑的头发如同瀑布,一泻而下。
男子自身散发的气息,使得这方天地的风,尽都退去。
四周的地面很干净,在男子出现的那一刹那,地上那些如火的银杉树叶,被风倒卷,在十米开外。
江月抬头看向男子,眉头微微皱起,想看清那个人。那个男子的眼眸深邃的似黑洞,让人的灵魂都要吸了进去。
但他看到那双眼眸的深处,有些黯淡。
那是一丝悲伤,男子的身上始终带有一些悲意。
他看着这名男子,不知为何,心中总是会升出一丝不喜。在他内心深处,是不愿意见到这名男子的。
江月仔细看着这名男子,发现他眼角的皱纹,比上次更多了几分了。
他是见过这位男子的,见过好几次面。就连来到纯阳也是这人将他带来。
以前江月不知为何会不喜欢这男子,甚至有些讨厌,但经过师父讲的故事,终于知道了。
江月深吸口气,恭敬的行了个礼,道:“江月见过郝师伯。”
这男子是落雁峰掌座,也是被称为纯阳之矛的郝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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