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柔荫桦的心事
过去了约摸一个时辰，木无欺觉得石洞里越来越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柔荫桦还是盘腿坐在那里，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尝试着轻轻叫她的名字，对方却没有反应。
木无欺忽然有些担心起来，她走过去，拍拍她的肩：“柔荫桦？”
木无欺这才发现，柔荫桦的身体烫得吓人，嘴唇也变得惨白。
“柔荫桦？柔荫桦！”木无欺着急起来，这该如何是好？她可别死在这里啊！
万一她死了，先撇开会发狂的许烟雨，自己和魔教那里可没法解释啊！
柔荫桦倒了下去，嘴里喃喃不清地说着些什么，木无欺没有心思去管，她现在身边没有任何东西，连水都没有。
她纠结了一会儿，在墙上疯狂地找起机关来。
“柔荫桦，你听着，你不能死在这里！”木无欺也不知怎么了，也许只是不想看见别人死去，又或者，不想自己独自被困在这里，她摇晃着柔荫桦的肩膀，“你的隔蕴门还需要你，你不能死！”
木无欺在墙上感知着每一寸石壁，期望着，盼望着自己能够快点找到那个机关，那个救命的机关。
渐渐的，木无欺也体力不支了，她的手臂酸软，却还是不肯放弃。眼前越来越黑，那一点微光也快要看不见了。
不，木无欺，别放弃，这里还有柔荫桦要救，还有六哥哥，还有师兄他们，还有，还有阿聚……
木无欺半跪在地上，肺里的空气像是被榨干了一般痛苦。
最终，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在了石壁上。
石洞里一瞬间寂静无声，连呼吸的声音都几乎没有。
须臾，石洞传出轰隆隆的声音，是木无欺的头砸在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机关上，那个机关太大，以至于木无欺无法完整地摸到它的凹凸，最后那一砸终于触发机关。
新鲜的，含有湿气的空气灌入石洞，两人仍旧昏迷，呼吸却逐渐趋于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木无欺突然惊醒，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她眨了眨眼，适应洞中的黑暗。
已经不是刚才的那个洞了？
木无欺的神智清醒起来，柔荫桦呢？
她一个咕噜翻身起来，身旁伸着一双修长的腿，木无欺松了口气。
“醒了。”柔荫桦淡淡道，闭着眼睛还在休息。
“你把我弄过来的？”木无欺望向她，洞里好像亮了些，“你好点了吗？”
柔荫桦动了动嘴唇，最终只嗯了一声。
“能力有限，拖过来的。”柔荫桦捂着一边被木无欺伤到的肩膀，语气有些嘲讽。
“我和你道歉。”木无欺看着自己的衣服也猜到了是被柔荫桦拖行了一段，但她至少没有撇下自己，这已经令她很感动了，“谢谢你没有抛下我。”
“……不用谢，要不是你找到了机关的话，我们应该已经死了吧。”柔荫桦沉默了一下回答到。
我没找到机关啊…木无欺心里嘟囔，也许吧……
“谁会在这里设立机关呢？”木无欺疑惑。
柔荫桦摇了摇头。
再一次沉默。
木无欺决心打破这种尴尬，不就是挑起个话题和柔荫桦套套近乎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咳…你和玥瑰……关系不好？”木无欺试探着问。
“何以见得？”柔荫桦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木无欺本来还想根据她的表情看看自己是不是猜对了，这下也是泡汤了。
“嗯…感觉……”她绞尽脑汁想着借口，“感觉你和许烟雨关系更好些。”
借着微光看见柔荫桦瞬间改变的脸色，木无欺知道自己说中了。
“这么明显？”柔荫桦一脸讶色。
木无欺故作凝重地点了点头：“傻子都看得出来。”
啊呸，傻子都看得出来许烟雨在追你，而你不想搭理他。
“居然……”柔荫桦皱起了眉头，“难怪刚才还……”
“什么？”木无欺听得不真切，又问了一遍。
“我和他……”柔荫桦突然话锋一转，“你这么关心我和他干什么？你喜欢他？”
“哈哈哈，”木无欺嘲讽地笑出了声，忽然又在柔荫桦铁青着脸的注视之下止住，“没有没有，我还以为你喜欢他。”
“这你也看的出来？”柔荫桦一脸震惊。
厉害啊，木无欺，这都能猜到？木无欺内心有点震惊，但更震惊的是自己居然猜对了，这么好的运气自己怎么就掉进这石头洞里来了。
柔荫桦有些尴尬地摸摸头，对木无欺道：“你可别说出去。”
“不会不会。”木无欺赶忙摆手，看来咒许烟雨这辈子断子绝孙是不大可能了。
怎么会有姑娘喜欢这种人呢？
“我能……问问你喜欢他什么吗？”木无欺觉得这样可能有点无礼，毕竟是比较隐私的问题。
然后，木无欺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到柔荫桦红了脸。
“就是……他很好。”柔荫桦眼中透出柔情。
“哪里好呢？”
“都好。”柔荫桦这次回答得特别干脆。
木无欺突然不太想问下去了，她默默摇了摇头。
“刚才，我还梦见他。”柔荫桦却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开始滔滔不绝，“凡是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他从来不会对我发火，即便是我做错了，他也只是会温和地指出来。我觉得，很多时候，幸福就是这样的吧，互相包容对方的不足。”
“真看不出来。”木无欺想起了犀鬼六，虽然和他只相处了短短几天，但他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的出身。
这是幸福吗？木无欺想。
“……还有呢，有一次我们家出了很大的事，他也是唯一一个在我身边安慰我的人。他能让我感到安心。”柔荫桦捧着脸，宛如一个平凡的少女。
“出事？出什么事？”木无欺脑袋还很清醒。
沉浸在粉色回忆里的柔荫桦没有感觉到端倪，娓娓道来：“你不知道，隔蕴门的门长本来不是我，而是我哥哥柔洗空，后来他和喜欢的女孩子私奔了，家里没人了才轮给我。小时候哥哥一直是家里的未来，而我就不太受重视，武功也是想学就学，不学也不会有人逼我。是许烟雨告诉我，要独立和坚强，在哥哥离开的那一段时间我接受了魔鬼般的训练，是他一直陪着我，教我一些很难的招式应付长老的考核。虽然我现在和哥哥当年比还是差了很多，但若是没有许烟雨，我定是已经死在你的剑下，连隔蕴门都可能不复存在了。”
木无欺沉默了。
“你也许会问，为什么我总是对他冷冰冰的吧？”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木无欺也看到了柔荫桦瞬息变换的脸色。
“他表面是袭竺堂下一任堂主，但这个位置，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坐的。我不能拖累他，用情感来阻挡他的未来。”柔荫桦的神色从阴郁变为坚定，“只有我变得更强，才有机会与他并肩，睥睨天下。”
木无欺内心满是震撼，看似简单的两人，期间还有这个关系。
但没过多久，她眯起眼睛，睥睨天下？这是要将义父取而代之么？
木无欺尽量让自己不动声色，她对柔荫桦笑了笑，说：“休息好了吗？我们找找出去的法子吧。”
“木无欺。”良久不出声的柔荫桦突然叫住她。
“嗯？”已经站起身的木无欺回头望着柔荫桦，背光的她让柔荫桦看不清面上神色。
“我…”柔荫桦犹豫着，她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找机关吧。”
两人各怀心事，在石壁中摸索起来。
“我们不会永远被困在这里吧？”柔荫桦问。
“不会。”还没到永远我们就饿死了，木无欺嘴唇动了动，把后面那句话吞了回去。
“我决定了，出去之后，我要和许烟雨表明心迹。”柔荫桦的声音低低的，却很坚定。
“哈？”木无欺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她。
“刚才我梦见，自己死了，他伤心欲绝，最后却娶了别的女子为妻，我受不了。”柔荫桦的声音中仿佛夹杂着些许醋意。
“我娘说了，梦都是反的。”木无欺淡淡道。
“我不想错过他。”柔荫桦说着笑了，“谢谢你木无欺，让我看透了自己的心。”
明明是你刚刚快死了，自己想通的。
不过木无欺笑了一声，回答到：“是你自己的心，何必谢我。”
“说起来，你娘…是谁？和犀鬼武是什么关系？”柔荫桦疑惑到。
“我还以为你打听到了呢。”木无欺幽幽地说，“我娘不是什么人，我是被武王…算是捡回弑神窟的吧。”
“方便说说你的过去吗？”柔荫桦不在似初见时那般咄咄逼人，语言柔和了许多。
“我四岁时，武王来我们村抢檀怨啊，杀光了我们村的人，我刚好出去玩，回来的时候碰上武王亲自来，就被他带回去了。”
十多年前的那一天，还仿佛昨日一般清晰明了，父母、兄长、长老惊恐的眼神、武王的慈父般温柔的笑容……还有六哥哥的温暖的手掌，牵住自己的手时微湿的掌心和他爽朗的笑容。
木无欺闭上眼，紧紧皱起眉头。
“这样啊…”柔荫桦看木无欺宛如陷入痛苦的回忆一般，也没有再多说，只缓缓问到：“那你为什么要为他卖命呢？”
木无欺沉默了，半晌，她答：“他给了我名字，给了我家。”
柔荫桦策反的计划泡汤了，她默默闭上了嘴，心中升起一丝对木无欺的心疼，可怜她小小年纪，便要承受这么多。
“你听！”木无欺忽然屏住呼吸指指某一面墙。
在安静的环境下，铁器与石壁撞击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木无欺听到了自己和柔荫桦飞速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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