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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鬼宅


  大夫人见莫愁受了伤,忙上前询问,那满眼的担心与责备是无论如何都装不出来的。莫愁心底一酸,这世上她亏欠最多的女人是如今最疼她的人,世事因果谁说得清。

  “没什么,娘,去后院时候绊了一跤,地上有个树枝子就把腿扎破了,回头我让碧落给我包扎以下就没事儿了。”

  “我就说不让你去那邪性地方,几十年了,那里面肯定有脏东西!”

  “哎呀娘,哪来那么多脏东西啊,我这平时吊儿郎当惯了,走路不知道加小心,磕磕碰碰都习惯了,”莫愁猛地从床上蹦起来,“你看,不碍事的,我还能大跳呢!”

  大夫人咬着嘴唇把莫愁硬生生拉回了床上,用手狠狠地戳了她的眉间,“你呀你呀,小姑娘家家的没个正形,那天你爹还说给你找门亲事呢,你这样子哪个好人家敢要?”

  “不要就不要,本姑娘这花容月貌还不是他们想得到就能得到的呢!”

  大夫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嗔道“呸,不知害臊。”

  莫愁没少流血,虚弱得嘴唇都已经惨白了,却依然不肯叫郎中。她推脱着说伤的地方不方便男人包扎,索性自己拿出点金疮药叫丫鬟碧落给自己简单处理了。随后也不知道是失血太虚了还是太累了,竟然不知道疼痛,倒在大夫人怀里睡着了。

  大夫人叹了口气,这猴孩子,生得一副漂亮脸蛋,怎么就这性子,这么野呢?

  莫愁是被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的叫喊声吵醒的,大夫人一直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显然也眯了一觉,被吵醒以后双目含怒,想起身去看,却发现腿被莫愁压麻了,动弹不得。

  碧落见两位主子都被吵醒了,也怕这起床气撒到自己头上,就先发制人跑到院子里喝到,“让耗子咬着你们尾巴根子了是怎么着,夫人和小姐正睡觉呢,你们吵吵什么!”

  一位稍年长一点的婆子胆子大些,上前来,“姑娘,我们也不敢扰奶奶清梦,可……出事儿啦!”

  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骤然拧成一块干涩的抹布,凸出的鱼眼瞪地更大了,“下午老胡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带着阴阳先生去给三姨娘,呸,后院的那位,穿寿衣,去了一下午也没回来。送棺材的来等着老胡结账,我们就去后院看了一眼,老胡……死啦!”

  听到这,屋里的莫愁和大夫人谁也躺不住了,两个人根本顾不上一个腿伤在身,一个腿被压麻了,滑稽戏般步调一致地一瘸一拐地带着众仆往后院走去。

  两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刚还被吓得散了三魂七魄,这会又偷偷笑了起来。

  刚到后院门口,浓郁的桂花香又扑面而来,莫愁赶紧捂住口鼻,一把拽住大夫人,“娘,你们别进去了,我带碧落进去算了。”

  “胡闹,老爷不在家,出了这么大事儿我不去处理让你个黄毛丫头去处理?你才别进去了,小姑娘家家吓着了容易作病。”

  两人正僵持不下时候,二公子裘致尧也急匆匆赶了过来,致尧长得像极了父亲裘如玉,虽然年纪尚小,可肃肃然有着翩然公子的风姿。

  他俯首靠近莫愁和大夫人,低声耳语,“毕竟家丑,知道的越少越好,让下人都散了,咱们几个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莫愁是同意的,她上午刚在这院子里吃瘪,知道这院子里有凶险,但魑魅魍魉面前不是人多就有优势的,。

  大夫人不是那犹犹豫豫的人,一挥手遣散了围过来的一众奴仆。

  莫愁用小指甲狠狠地抠着手心,生怕自己一个不清醒陷入到白天碰到的幻境里,可后来她发现想多了,月明星稀,鸦聒虫鸣,这只是一个刮着寒冷秋风的普通夜晚。

  一行三人很快就穿过了花园来到了三姨娘的卧室门前,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一股恶臭味漫溢出来让人止不住地作呕。

  一阵阴风突然拂过,像被一把黏腻腻的手抓了一把,可三人相视一愣,什么东西都没看到。莫愁正在出神,裘致尧不知死活地推了一把卧室的门,恶臭犹如漫天黑雾笼罩而来,门里赫然站着一个黑影,直挺挺地与三人相对而立。

  那是老胡,确切的说是老胡的尸体。

  一簇簇已然枯萎的藤蔓缠绕着老胡的四肢,枯草虽然没有生命力却坚韧如丝,竟形成了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把老胡的尸体支了起来。

  两个空洞的眼眶流出的血都干涸了,里面已经没了眼珠,取而代之的是两簇忽明忽暗的绿色鬼火,诡异地跳跃着,在漆黑的秋夜里竟耀眼而摄人魂魄。

  老胡的内脏已经被掏空了,咬碎的残渣散落一地,东边有半个肾脏,西边有半段肠子,凄惨之状可想而知。

  大夫人今日的脸色却异常冷静,她一把抢过致尧手里的长剑,果断地劈开了缠绕在老胡身上的藤蔓,她的双眼通红,咬着后槽牙冲进卧室,用剑指着三姨娘已经腐烂生蛆的尸体,恨得眼角都在发抖。

  “花慕春,我是不待见你,我恨你恨得牙痒痒,我恨不得你上刀山下油锅,恨不得你死无葬身之地!但我今天拍着胸脯子跟你说,老娘一辈子坦坦荡荡,我既然没挡住你进门,就是认你是裘家人了,我没害过你,裘家没人害过你!你今天自己福薄把自己的贱命弄没了,你自己去地府伸冤去,老胡在裘家干了二十几年了,他哪里得罪过你!你要真有屈,你就出来,我看看你,你敢不敢冲我来!”

  说罢,挥剑就要剁了三姨娘的尸身,被致尧拦腰抱住,极力挣扎,但没能挣脱。

  “娘,你冷静,三姨娘都死了,死人怎么还能杀人呢?”致尧搂住颤抖的大夫人,极力安抚她,他第一次看到一直温婉甚至有些唯唯诺诺的母亲,竟也有如此血性。

  莫愁冷眼看着这对母子,她也是肉体凡胎,自然也看不出到底是何方妖孽在此作祟。但总能感觉到一股飘忽不定的阴风逡巡不去,绕着她们三个身边来回转圈。

  莫愁趁乱捡起一篇散落的纸钱,她轻轻咬破手指,在上面飞快地画一个符,还没画完,伤口就不流血了。

  她暗骂一句,妈的,最近吃肉吃太多了,没办法只能又咬破一个手指用血把符画完了。

  莫愁一手持莲花手印,拿着符咒嘴里念念有词,霎时一丝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绿光窜入莫愁眼中,借着这符咒,莫愁勉强开天眼,但只能维持大约一炷香的时间。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阴森的咯咯笑声,由远及近,像报丧鸟的啼鸣。那笑声转而变成了一阵又一阵凄厉厉的哭声,时而又夹杂着几声尖叫。

  莫愁的天眼慢慢开始变得清晰,一个头重脚轻的娃娃从床上爬了下来,缓慢地匍匐前进,所到之处都留下一条条鲜艳的血色。

  那娃娃的面目都已经焦黑,像被火钳燎过一样,通体却惨白,好像被臭水沟泡烂了的猪肉皮。

  “什……什么声音?”致尧和大夫人没有天眼,自然看不见这可怖的东西,莫愁倒觉得这两人看不见也好,看见了再吓晕过去。

  “小鬼,你不投胎去在这嚎什么?刚才那人是你弄死的?有两下子啊。”

  听莫愁说完,致尧和大夫人汗毛都立了起来,她们什么都看不见,却听说真的有鬼,后脊骨登时冒出一阵冷汗来。

  莫愁抄起一把黄纸,狠狠地咬了致尧手指一口,随后手把手飞快地画起符咒来。莫愁只是个凡人小姑娘,体力有限法力全无,唯有写符布阵颇为拿手。

  此时符咒数量不够,时间也太仓促,根本不够困住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小鬼,只好把符用灯芯点燃,用力向空中一撒,一条活龙霎时炸开,形成了一道屏障,短时间可以把三个人保护在里面。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似伶人如泣如诉的歌声传来,倘若不是在这惊悚万分的场景里,不得不说这嗓音,这感情,无不拿捏得恰到好处。

  莫愁转头,见倩影风姿绰约地倚门而立,即便已经周身惨白没了半点生气,依然挡不住举手投足见的风情万种。那女鬼黑发垂腰,柔软而蓬松,遮住半张已经近乎腐烂的脸,却没有多少狰狞之相。

  莫愁突然想,鬼也分好看不好看吧,那些被勾魂摄魄去了的山野书生,临死时怕也是心甘情愿的。总有人说皮相不过浮云,吹灯拔蜡的时候都是一样的,但显然是不一样的。

  这女鬼周身散发的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的美。

  “别唱了,我知道是你!花慕春!”女人对于领地的占有欲让所有恐惧都黯然失色,“做人时候是个狐媚子,做鬼了还要来勾引谁?”

  “着眼前不站着位少年郎么?可惜了,少年郎看不见我了。”女鬼咯咯地笑起来,那笑声像指甲划过金属般刺耳,让人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莫愁听不下去了,她也没时间耗着,“少在这装神弄鬼吓唬人,生死簿里一笔都记不错,你要真到寿了阴差能留你到此时?说,你是怎么死的?小姑奶奶没心情在这听你唱曲!”

  一股阴风吹过,成片的黏腻黑雾撑起女鬼轻巧的腰身,她飘到床前抱起爬在地上的大头鬼,满眼尽是宠溺与爱抚之情。

  黑雾化为黏腻的黑水一点点滴在地面上,向四外圈散开,带着恶心的腥臭味,一点点靠近莫愁三人。

  那黑雾是怨,由心而生,却不能由心而灭。芸芸众生,只要是这人间走一遭,没有谁是不带着点怨咽气的,这怨生于恨,生于怖,生于忍让,生于畏惧,甚至生于深爱。

  都说人赤条条来又赤条条走,可或多或少都会在世间留下些怨气的,但规模都不会太大,青天白日洗涤上一段时日,也就自然灰飞烟灭了。可这么大的怨,竟能支撑魂魄随心所欲的,显然不多见。

  “你看他都不小了,还这么可爱……”女鬼旁若无人地抚摸着怀里的小鬼,“它都长成人性了……你看……都有胎毛了……”

  女鬼的脸突然扭曲起来,眼中霎时燃起一团鬼火,黑雾变得更加浓厚了,“他做错了什么,还没出生就要被你们杀死!”

  “我的儿,我可怜的儿,他们不让你活啊,他们不想让你活啊……”三姨娘把小鬼的脸紧紧贴着自己的脸,凄凄惨惨地哭了起来,那哭声像一把刮骨刀贴着人的脊背划过一般,格外瘆人。

  “谁杀了你的孩子?”

  “姓胡的!他没事杀我的孩子干什么,还不是你们!你们指使他干的!”

  难怪有如此大的怨气,看来今天晚上不弄个鱼死网破,是脱不了身了。

  致尧一脸难以置信地望向他的母亲,大夫人神色与之一样的惊诧不已。

  “我没让他杀过你的孩子,我都不知道你怀孕的事情!倘若我真能这么做,我就连你一起杀了,一了百了!”大夫人依然盯着三姨娘的尸身,她不知道那只是一具皮囊了。

  三姨娘的魂魄饶有兴致地看着傻乎乎的大夫人,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半柱香的时间都过去了,莫愁知道自己的处境却越来越危险了。来得仓促,别说黑狗血镇妖木,连符咒都没带,她画符的纸都是方才阴阳先生慌乱间丢下的,数量极其有限,必须省着用。

  莫愁牛头又看了一眼老胡的尸体,心里疑窦丛生,按理说无论是那胎儿鬼还是三姨娘,如今已是作了古只剩下魂魄,杀人靠的都是吸食阳气,慢慢耗死活人。

  她们不是修鬼仙的,这点道行哪有操纵实物的能耐啊,可老胡那被掏空嚼碎的内脏残渣仍在,显然这不是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阿飘能做到的。

  看来要么屋里还有高人在,要么就是三姨娘死前做了什么手脚!

  想到这莫愁咬紧的后槽牙松开了一点,她估摸着天眼和符阵还能支撑一阵子,她抓起致尧的手指咬破画了一张驱妖符,用唾沫黏在脑门上,嘱咐了一句都别动,就飞身一跃,风姿飒爽地跳到放三姨娘尸体的炕上去了。

  结果因为腿儿短,小脚趾头磕在炕沿上了,霎时疼出一脑门子汗。可此时此刻莫愁是屏障后面两个活人的主心骨,不能在两个死鬼面前露怯,她硬生生咬紧后槽牙,回过头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她从裤腿里抄出永远随身带的匕首,忍着恶臭挑开三姨娘尸体上的棉被,成群结队美餐的蛆虫好像被打扰了一般集体愣了一秒,随后又开始恶心人地涌动起来,看到这里莫愁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肾都要反到胃里去了。

  她拿匕首划开三姨娘尸身上的丝绒布料,身旁的女鬼突然像被踩掉了尾巴的耗子一样尖叫起来,冲过去想要阻止莫愁,却被莫愁甩手一个符咒挡在了一尺外,只能狰狞地鬼嚎,却无计可施。

  三姨娘的尸身是被剖开过的,从肚脐到胸口有着约一尺长的刀痕,又用粗糙却密实的针脚缝了起来,那血红的棉线衬在惨白的肌肤上,格外诡异瘆人。

  女鬼突然停止了嚎叫,虽然她已经死了,除了怨已经感受不到七情六欲了,但突然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恶寒,像是兔子被猎人追赶时那种本能的恐惧,无来由,却天生就有。

  她那美丽却诡异的脸突然五官紧聚,说不出来的狰狞,她仿佛失去理智一般疯狂的摇头,痴痴地呐喊,“我白天时候放过你了!我放过你了!我没想杀你,我要杀的是她们!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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