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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一掀开地板, 入鼻就是一股熏人恶臭,有粪便的, 也有食物**的酸臭,混合一起, 实在是叫人难以忍受。

  厉探长有些小洁癖,立即拿出手绢捂着口鼻,一面不由自主的腿开步伐。

  而这当头,季墨亭已经华丽丽的跳了下去。

  狭窄的空间里,男男女女破衣烂衫,面黄肌瘦, 蓬头垢面的挤在一处。

  季墨亭的到来并没有让他们有任何情绪波澜,有的人甚至都懒得看一眼, 到处一片死气沉沉。

  “扛把梯子过来。”季墨亭发话。

  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着跳下来的三宝赶紧去找梯子。

  而她这要找梯子的话, 也使得这里面一百多号人朝她看了过来。

  方才,他们还以为又是被拐来的人,可是她没哭没喊, 反而要梯子,这使得那些原本已经抱着寻死之心的人立即有了精神。

  她手里提着一盏油灯, 虽说昏暗,可是让许久不曾见到光芒的他们依旧觉得犹如太阳般明亮辉煌。

  浅黄色的微光中, 看清楚那姑娘竟然一身裁剪合体的西服,头上戴着黑色的礼帽, 与她的西服很是搭配。

  倘若是别人, 兴许会给人一种不男不女的错觉。可是于她, 却有种叫人说不上来的英俊儒雅。

  “你是什么人?”一个小青年率先开口,他戴着眼镜,不过镜片已经碎了一只,校服上满是污浊,已看不是什么颜色。

  “我……”季墨亭张了张口,发现不能说真名,可是假名也还没想到。正好上面的三宝递了梯子下来,她伸手去扶,几个靠近的年轻人也跟着帮忙。

  历闻翟捂着鼻子下来,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些人,皱着眉头赶紧又上去,只在上面道:“这哪里是人待的地方,赶紧上来先。”

  三宝也不下去添乱了,就在这里接应。

  毕竟闻探长躲得远远的……是指望不上他了。

  下面有不少人见过历闻翟这个大名人的,以为他带人来救,所以放心大胆的涌过来,纷纷要上楼梯。

  “女士优先。”季墨亭看着那好几个身材结实的男子从人群中挤出来,她甚至还看到了他们旁边绝望拉扯着衣裳的姑娘,所以立即拦了过去,一如门神般。

  “小丫头片子,起开!”一个男子不理,走过来就要动手,甚至那袭击的方向是季墨亭的前胸。

  打人就打人,但是这动机太明显太不单纯。

  季墨亭扬眉,扯了扯嘴角,抬腿、踢。

  一气呵成,那看着块头比她高大一倍多的男子立即被踢到了前面的污秽物中,众人甚至还听到了他骨头碎裂的声音。

  季墨亭的声音再一次清凉的响起:“女士优先,你们几个暂且留下。”白皙的手指,指着这男子的同伴。

  刚才那个学生见了,心中满是震惊,也顾不得疑惑季墨亭是如何坐到的,这不附和科学,一面立即指控道:“同样被抓来困在这里,他们不但不想办法自救,还欺负我们的女同胞。”

  学生一开口,不少人附和,还有人因为帮姑娘们,被他们几人打断了腿。

  季墨亭一脸我懂的表情,直径将那几人隔离在一旁。

  其他几人看着地上生不如死的同伴,不敢轻而易举的行动,其中一个倒是有几分脑子,竟然打算去挟持离自己近些的姑娘。

  但是,却胎死腹中了。

  他刚出手,那季墨亭就跟鬼一般,闪到他的面前,咔嚓一声,双手扭断,规规矩矩的躺在他同伴旁边,捂在一堆污秽物里面。

  其他几人见,这次是真的被吓破胆子了,立即跪下来求饶。

  一百多号人,爬这不过十阶的竹梯,爬了半个多小时,季墨亭最后上来,历闻翟不放心的朝里面看了看,还有几个人,赶紧止住要收梯子的三宝:“里面还有人。”

  三宝刚才在这边上接应,里面的动向他一清二楚。他是有妹妹的人,自然也觉得那些畜生不如的人就该永远待在底下才是。

  所以便解释道:“他们糟蹋人,不能救上来。”救上来也是祸害。

  历闻翟却不这样认为,“怎么说也是人命一条,是我们自己的同胞,快些把梯子放下去。”

  季墨亭听得历闻翟的话,顿时就不高兴了,走过去一脚踩碎竹梯,然后抬着下巴朝历闻翟看了一眼,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历闻翟又气又怒,此刻也认出来了,这是季家二小姐,少帅的未婚妻。

  但是他不畏强权,所以丝毫不愿意推攘。而且在他看来,下面是几条人命,怎么能不管?当即气道:“季二小姐,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难道不知道人命大过天么?他们即便是犯了错,那也有法律来制裁,岂能容你私刑解决?”

  “前提得是人啊。”一面叫历闻翟道出自己的姓名,很是不高兴。也不理会他,只朝这坐在仓里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众人道:“闻探长要救那几个东西,我不乐意救,大家投票。”

  三宝率先站到季墨亭的身后去,“我觉得二小姐的话有道理,畜生不如的东西,救上来也是祸害别人。”他声音越到后面越小,有些忌惮的看了一眼历闻翟。

  历闻翟听得脸色发青。

  可是大家却都朝季墨亭那边移过去,便是断腿的身体虚弱得站不起来的,也叫人扶着过去。

  于是,历闻翟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你有这功夫,倒不如想办法怎么把人带出去。”对方显然十分在意这批人,不然怎么还在仓库里安装了**,虽然在自己的眼里,这**老古董一般没什么用,可是当下却是很难弄到,而且价格昂贵不已。

  虽然她发现后立即踩碎了,但到底是晚了些。

  要是带着的是一帮身体健康的人逃命,那绝对没关系,可是若带着这么一堆孱弱体虚的人,季墨亭真没那个本事。

  然后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顺利,该让青苗早点打电话的。

  毕竟从大营来十一号码头,还需要些时间。

  历闻翟听了季墨亭的话却一脸为难,“我没想到会救到人。”而且他这是擅自行动,所以……即便禀报上去,等局长批了,但组织人马也要许多时间。

  警局里那帮人,那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们,平时显闲散惯了,真有着什么事情,也成不了气候,只怕拖拖拉拉的,一个小时也集合不了。

  他一说这话,季墨亭就懂了,只得回头朝众人扫视了一眼。

  这时三宝说道:“要不,我们走海路,我看海边有许多小船。”但是说完,不禁又有些垂头丧气,大家这副模样,即便是能摇浆,可是得摇到什么时候?

  正当沮丧之时,外面传来了汽车的声音,季墨亭立即跑到大门口,确认仓门似乎关好。

  大仓没有仓库,短时间里尚且能避一避。

  汽车停了下来,听着脚步显然也不少,还有人用德语在外面喊,“他们还没有逃走,立刻给我包围起来。”

  也有华人的声音:“大家小心些。”

  这白来号人听着外面的声音,不少人就吓得瘫软在了地上,只觉得靠着这三个人,想要逃出生天那就是异想天开,如今他们是插翅难飞了。

  所以不少心生绝望之人开始坐在原地等死,满脸麻木。

  亦有那求生欲强的,正着急的想着办法。

  “撑到天亮,兴许有救。”季墨亭虽然不确定慕云深什么时候会来,但是她敢肯定,只要他接到了电话,就肯定会来。

  所以这个时候给让他们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看着些希望,总归是好的。

  他若是来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天亮?现在才四点左右,离天亮最起码一个多小时。

  历闻翟看了看腕间的手表,眉头拧成一团,朝季墨亭问:“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季墨亭摇头。

  “那刚才我看你明明可以……”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墨亭打断:“你误会了。”即便她能请它们帮忙,可一次两次足矣,谁好意思一直找它们帮忙?拿什么去还这情份?自己是能让所有的人都不杀蛇虫鼠蚁呢,还是能从此让人和他们和平相处,共建和谐社会?

  可在历闻翟看来,季墨亭分明就是故意而为之,当即气得在原地生闷气。

  季墨亭不理会他,找了个地方安静的坐下来。

  可就在这时,外面居然响起了枪声,而且明显不是内斗。

  后来的人明显占据着上风。

  不过是十五分钟的时间,外面便响起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二小姐在里面么?”

  季墨亭一听,并不认识。不过还是疑惑的朝大门口走了过去:“你是谁?慕云深呢?”

  外面的人顿时笑道:“鄙人裴润之。”回头就听他嬉皮笑脸的声音喊道:“雁西,你未婚妻在里面呢。”

  果然,外面紧接着传来慕云深的声音:“是我。”

  季墨亭丝毫没犹豫,立即开门,“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她不晓得,她走后青苗担心得睡不着,就忍不住偷偷给慕云深打了电话。

  这种等待如今煎熬,心惊胆颤的,表示一个人承受不了。

  慕云深一听季墨亭去了十一号码头,又说最近失踪的人口都可能关在那里,他那里敢耽搁,立即连夜带了五百人朝十一号码头赶来。

  裴润之本不同意来的,觉得季二小姐太胡闹了,慕云深宠她也不要失去了分寸。反正他是怎么也不信,失踪的人口在这里。

  可是他劝不住,慕云深又一定要来,所以只得跟着一起来了。

  可是没想到才没过多久就被打脸了,还啪啪响。

  余下的事情如何处理,慕云深全权交给了裴润之,晓得他会如何做。

  本要领着季墨亭去他的别馆好好洗洗换身衣服,不过却叫季墨亭给拒绝了:“快天亮了,我得赶紧回去,我妈腿扭伤了,我要是早上不去看她,会起疑的。”

  慕云深看着她那着急的模样,冷哼一声,“你现在知道怕了?”

  讲真,除了害怕季先生季太太发现自己不是他们的女儿,和他们伤心难过之外,季墨亭眼下真心没什么可怕的。

  见她沉默不言语,慕云深也不忍心在说重话,调转头朝这季公馆去,一面安慰她:“润之办事你放心,今晚的事情不会让外人知道。”至于历闻翟,可以先关一段时间,其他人好办得很。

  季墨亭点头,没在说什么。半响才抬起头:“谢谢你愿意信我。”

  慕云深一怔,“说什么傻话。”

  只是这些人,除了他们本身就二十来人外,还雇了不少混混。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去晚了些,是什么后果。

  心下一阵后怕,“以后,不许在这样胡闹,要做什么,先跟我说一声。”

  明明被凶了,但是季墨亭觉得心里居然还很暖,甚至还对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晓得啦。”

  慕云深这才满意了。

  等到了季公馆后院附近,她便下了车,在慕云深的视线里没半点隐瞒,轻盈的身躯直接越过墙垣,进了季公馆。

  慕云深眯着眼睛,一直待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

  想着多半是慕家的祖坟冒了青烟,好运却全部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不然怎么叫他遇着季墨亭了?

  第一次见面就晓得她武功底子不低,如今看来,何止是不低……

  季墨亭回来,刚刚困得开始打盹儿的青苗吓了一跳,见着是她又惊又喜,恨不得扑在她怀里哭一场。

  相反肥猫桂花,早就睡熟了,鼾声还十分规律。

  季墨亭安慰她一阵:“你快去休息半小时,我洗澡去。”

  等她收拾出来,让青苗把衣裳丢了,天已经亮了。

  她到前面别墅的餐厅,季先生已经在那里了,正在问今天的报纸怎么还没送到。

  季墨亭猜想,出了这样大事,只怕各报社都要重新排版印刷,十点能拿到报纸就已经不错了。

  “爸爸。”她走过去在季先生面前坐下来,与往常一般,看不出一二。

  父女俩才聊了几句闲话,早餐就抬上来。

  “我今天有个会,多陪陪你妈。”季先生吃得很快,喝了口漱口茶,接过芸娘递来的包,便匆匆的出去了。

  房间里,季太太也在用早餐,见芸娘进来,便问:“先生走了?”

  芸娘颔首,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水。

  那是吃药用的。

  季太太笑道:“这药挺好的,才吃了几顿,脚就不痛了,也消肿了,他今天不在家,我正好去花园里走一走。”

  芸娘也回着:“是啊,看着太太反而精神和气色都比以前好了很多呢。”这话,倒不是假的。

  季墨亭敲门进来,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不免疑惑起那药的问题,可是季先生不是拿去朋友检测过了么?

  “阿亭,快坐,一会儿陪妈花园里走一走,给妈弹一曲。”从前没仔细听女儿弹琴,可自从那日听了之后,觉得那些时新的洋乐器,还不如华国的这些乐器有韵味。

  季墨亭含笑而应,只是趁着芸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了一包药。

  今天的报纸比季墨亭预计的还要晚些,直至临近中午,各家报纸才接二连三的出来,无不是关于十一号码头拐人案件。

  案子已经审出来了,是德国人在一手操办的,打算将这些人送到南洋去。

  说的是赚大钱,可是谁信呢难道之前被骗去南洋做劳工做皮肉生意的人还少了么?

  所以各家报纸上都纷纷替这些差点就被送到南洋去的人声讨,不少学生还组织去街上□□。

  倘若不是德国大使馆在法租界的话,他们早就涌过去了。

  季墨亭翻看着报纸,那个裴润之果然很给力,丝毫没有一句提及自己的,于是终于放心了。

  听说外面的学生们□□,还要抵制德货,激烈得很,甚至连德国医生都没放过。

  而此时此刻,被声讨的明明是德国人,但是眼下最生气的却是日本人。

  山本满脸怒色,精致的茶具被砸了满地都是,原先还在表演的几个艺伎被他突如其来怒气吓到了,跪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到底是怎么回事?”山本的面前,还有一个德国人,脸色也不大好。

  如果季墨亭在,就完全能认出,这个德国人正是那天她在电影院见过的约瑟夫。

  “山本先生……”他试图解释着什么。

  但是暴怒中的山本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八嘎呀路的骂了一声,“查到了谁泄露消息的人了没?”

  这正是约瑟夫现在最为困惑的事情,十一号码头偏僻,且又荒废了好久,他们每一次都擦干净了尾巴,可是没想到居然被人发现了,而且还将消息透露给了掌着这华东五省军权的慕云深。

  倘若是警局那帮废物,他们肯定有机会回转余地。可来的是慕云深,当即他发现不对劲,立刻沧海海边的小船底下,不然现在他要么死了,要么大牢里蹲着。

  此刻被山本一问,连连摇头:“我还没查到。”出事到现在,他一直兢兢战战的,直至确定没人跟着之后,才敢过来见山本。

  “废物!”山本愤怒的骂了一声。倒卖这些猪仔去南洋,一直是他名下最客观的一笔收入,可以说是零投资,大收入。

  可是现在却被这些没用的东西搞砸了。

  他此刻是一眼也不想在看约瑟夫,抬手示意他给自己立刻滚出去。

  约瑟夫缩了缩肩膀,说了句抱歉,毕竟他也不想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然后才出去。

  很快就有穿着和服的年轻女子进来,雪白的脸上,殷红的唇犹如烈火一般,冷艳而高贵。

  同样,她站在那里,目光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此刻还沉寖在愤怒中的山本:“山口君,我早就说过,这些德国人靠不住,这生意才转交到他们的手里,做了两回就被发现了。”

  山口抬头,冷眼看着他,眼里的怒火更深了几分,只是咬牙切齿半天,硬是没挤出一句话来。

  女子见他这副模样,嘴角逸出一丝冷笑,踩着木屐转身离开,背影依旧高傲而不可一世。

  山口怒瞪着她出去的背影,气得立即起身,一把拔出墙上的□□,然后朝着角落里那几个瑟瑟发抖的艺伎砍了过去,顿时滚烫的鲜血溅了他满脸皆是。

  大营中,裴润之翘着二郎腿坐在慕云深对面的椅子上,“想不到你未婚妻这样大的本事。”他问过了历闻翟,知道这人身手不错,但是没想到那些他们去了还在昏迷中的德国人,并不是历闻翟所为。

  “确定是德国人么?”慕云深没理会他,只问道。

  裴润之点了根烟,不大喜欢他总是板着脸,便笑着继续好奇的问:“你在你未婚妻面前也一直这副模样么?”

  慕云深抬眼扫视了他一下,冷哼一声,“先将历闻翟关一阵,现在警局那老家伙巴不得他不要出现才好。日本人那边,也派人盯着一些。”

  裴润之见慕云深却是没兴趣和自己玩笑,这才将话题正经的移上轨道:“手头暂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和山口有关系,得抓到那个接头的约瑟夫。”以往都是他跟山口对接来往。

  慕云深颔首,“另外那个叫三宝的工人,是怎么回事?”

  裴润之闻言,提起前阵子上报的那篇报道,两个日本浪人街上欺负卖花的小姑娘,被老鼠咬断了命根子,为此上了报纸。

  可惜咬人的是老鼠,警局也不能去抓老鼠赔给他们吧?只能让那俩倒霉蛋自认倒霉了。

  “那日得救的是他妹妹,而救人的是你这位未婚妻。”一面又啧啧的叹道:“了不得啊,了不得。”然后朝慕云深走近,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那天的老鼠出现是巧合,可今天呢?三宝虽然什么都不愿意说,但历闻翟坚决一口咬定,他们之所以能无障碍的进入大仓,是因为突然出现的许多蛇虫鼠蚁。”

  “那又如何?”慕云深似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也不在乎是不是季墨亭所为,满脸不以为然。

  这样让裴润之觉得很扫兴,但也很上道:“好了,我会让历闻翟闭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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