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当个良善的人又如何

　　章振瀚想了想才说，“大意是为情所困，痛苦至极的话。倒也没有点明和你有关。但不知道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我住院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妈妈又同他说了什么？”


　　“我也不是很知道。你当时摔伤腿的同时脑袋磕到了墙上，造成间歇性失明。所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呆在主治医生办公室里同他讨论失明的事。你不知道我当时多担心啊。医生强调说你只是被淤血暂时压迫了视觉神经，暂时看不见，很快就会恢复的。可我就是怕啊，怕长时间失明会让你害怕……”


　　颜菁想了想，“好像的确是有两天看不到东西，这个细节我倒是有些印象……我还记得，中间好多同学来看我……可惜我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脸……也不知究竟来的谁是谁……”


　　章振瀚表情一松，“呵呵，还好你两天就恢复了视觉，我当时还很紧张地去问医生会不会留有后遗症呢……还好还好……”


　　颜菁慢慢平复情绪，语气变得轻松起来，“爸，现在我们都身在香港……看来我们都是因祸得福呀！”


　　章振瀚一愣，反而有些低沉地说，“那后来的十几年，倒真是苦了你妈妈和你。你如今在我身边，我还能想些法子补偿。可是你妈妈就……”


　　颜菁半晌才长长叹出一口气，“妈妈走之前倒是没什么遗憾，也算是大幸吧……我估计，她大约也忘了将那玉环赠予盛誉哥的事情……”


　　章振瀚犹豫了几秒，还是说道，“其实有一天晚上，我在医院守夜的时候，你妈妈醒来后同我说了好些话，提到你的婚事的时候有说到这件事……我当时就悄悄把你生了孩子的事情告诉了她……所以，后来她没敢再和你提婚姻大事。大约她是以为你心里有着创伤，她也不好提你的伤心往事……”


　　颜菁又是一个深呼吸，“豆豆的事……我瞒着她是我对不起她……我那几年，也实在是太好强了。不想让妈看不起，更不想给她添麻烦……那几年，好像只要一提到我的男朋友、我的婚事有关的，妈妈就会发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那时我并不知道妈妈生了那样的病……是我对她的关心太少了……”她说着有些哽咽。


　　章振瀚把女儿搂进怀里，沉沉叹一口气道，“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你还有爸，还有董姨……我们虽然不能弥补你小时候家的感觉，但在爸心目中，你永远都是那个绕在我脚边跑来跑去的女儿……”


　　“爸……”颜菁攥紧了手。


　　过去了吗？


　　有些事，永远都不可能过去。


　　有些事对有些人来说，也许只是匆匆的路过，可是对于当事人来说，一转身就是永远。


　　颜菁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的生命从来没有像此刻如此清晰地看清自己的目标。


　　当个良善的人又如何？


　　自己默默良善了二十多年，咬牙支撑着患有精神病的妈妈和自己两人孤独的家，咬牙在外一边打工一边求学，咬牙拼着命生下以为是爱人的孩子，咬牙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努力照顾女儿努力唯系姐妹情分努力用尊严和性命去爱一个人……


　　可是到头来她的良善她的努力换到了什么？


　　妈妈得了绝症去世？去世时还不敢让妈妈知道自己未婚生子？情同姐妹的闺蜜背叛伤害？女儿莫名受到惊吓受到创伤得了失语自闭症？还是一个满怀愧疚虚情假意的丈夫？


　　何况这个丈夫还和自己和妈妈一生悲剧的导火索有关？


　　----


　　出于关心，这个周末，林启正征求了颜菁的意见后带着豆豆一起回了林家老宅。


　　林仲勋已经几日没有回老宅了。


　　自从他一意孤行向外界宣称林彦昌是自己的儿子之后，梁如意大发雷霆，同他吵了几次。他就干脆住到了他在市中心的公寓中去，再也没有回到老宅来。


　　林老爷子刚刚喜得女儿携子归来，又闻孙媳妇再度怀孕，喜气洋洋还没有散去，就惊闻儿子做出这样荒诞的举动，也是气得够呛。只是他虽愤怒生气，但对于这个已经人到中年的儿子亦实在是无能为力。


　　林启正也不知怎么安慰母亲，只好周末带家人回来与他们同乐，希望能稍微转移一下母亲的注意力。


　　梁如意同样愤怒生气，有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她半生顺遂，只出了那一件让她足够嗝应一辈子的事，她都避到美国去那么多年了，没想到临到老了，还是因为那件事留下这么一个大炸弹。


　　她实在是意难平！


　　让她更愤怒的是林仲勋的态度，简直就有将私生子代替亲生儿子的节奏！不仅DL交给了那个私生子，连SR董事会部分成员在林仲勋的游说下也开始有支持那个私生子的迹象。


　　SR集团是她梁家的产业，若不是林仲勋同她这个梁家唯一的独生女结了婚，SR哪里就有他林仲勋说话的余地？


　　虽说林仲勋在美国经营多年，但她还没死呢！岂容人这样作贱她的阿正？


　　既然他这么不念顾和她多年的夫妻情份，到了实在鱼死网破的时候，她也不惜使出离婚大招。所以她虽然出离愤怒，但并没有自乱阵脚，只是冷眼看着林仲勋和林彦昌在DL集团内的胡作非为，看他们能蹦跶到几时。


　　所以颜菁跟在抱着豆豆的林启正踏进林家大门的时候，见到的梁如意依旧笑意盈盈。


　　在这场婚事从头到尾的过程中，颜菁唯一觉得庆幸的就是，自己这个内地妹并没有受到婆家长辈的丝毫刁难和歧视。哪怕自己三年前未婚先孕，哦，算起来差不多有四年了……林家老爷子和婆婆一直都是笑脸相待。足可见林启正在林家的地位和受宠程度。


　　所以……


　　看到梁如意抱着豆豆在她脸上狠命亲着的样子，她有一瞬间的心软。


　　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怕是真的不会原谅自己的吧？


　　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身边的这个丈夫即将要踏入的深渊，怕是真的会伤心欲绝的吧？


　　可是不如此，自己这十几年来所受的苦，妈妈十几年来所受的罪，她临死前的忏悔和不甘，又要找谁来受？


　　这么想着，她脸上恢复了温婉的笑容，心里面放任一株毒草肆意地疯狂生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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