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暗流涌动
这边木泱泱孤零零地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好在刚冻了半刻钟，便被一名路过的小宫女发现了，还很好心地将她送回了霁月轩。
回到霁月轩后，木泱泱送了宫女一些银两作谢礼，而后冲进屋子摇醒春寒。
她脑袋被风吹得难受，也没那个心情跟春寒好生解释，只是胡乱编了个理由搪塞一番，连澡都没洗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许是受了冻的原因，当晚木泱泱又发梦了。
这次的梦很乱。一时是在现代的场景，她与孙友绫嬉笑打闹，十分开怀；一时又是许多陌生又熟悉的脸庞，一张张在她面前飞速闪过，看得她脑仁生疼；之后场景一换，面前居然出现了董妈哭丧的脸：“……一身的血，发着高烧，一边哭一边喊着‘对不起’‘对不起’，真不知道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等等……不对，这不对！
木泱泱陡然从梦中惊醒。
她喘了会粗气，慢慢回想起梦中的场景，越想越不对劲儿，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按她之前的猜测，李世民应当就是木泱泱念念不忘的情人了。在木泱泱的梦里，李世民在悬崖上对她见死不救，实在可恶；在秦琼口中，李世民对木泱泱心怀愧疚，故此对她加倍宠爱。
可不管怎么看，都是李世民对不起木泱泱。那么，她那句“对不起”，是说给谁的？
木泱泱摸了摸脸颊，发现上面已满是泪痕。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东西，也许是什么人，也可能是什么事儿，但那很重要，也许那就是开启木泱泱记忆的关键……
停！
意识到自己又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中，木泱泱猛然醒悟，连忙甩了甩脑袋，强行将这些杂念压了下去。
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沾染有关木泱泱的因果，那么这些事不管重不重要，都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了！木泱泱在脑海中对自己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许是这举动终于起了些作用，后半夜木泱泱并没有再做那些莫名其妙的梦。
不过也没有睡着就是了……╮(╯▽╰)╭
翌日。
“陛下要去梅林赏花？消息可属实？”淑妃正半躺在软塌上小憩，闻言登时来了精神，兴致盎然地问道。
近来皇帝忙于国事，久不入后宫，有限的空闲时间也全都贡献给了霁月轩。这几日她只在腊八宴上瞧见过皇帝，总共也没说几句话，还都是公事公办，这让一向得宠的淑妃有些着急。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听皇上身边的小路子说的，应当不假，娘娘您看……”淑妃身边的宫女梨蕊试探性的问道。
淑妃若有所思地揉了揉太阳穴，而后伸了个懒腰，起身道：“不管消息准不准，既然已经传出来了，便自有它的道理。本宫也好久没出门了，难得今日天气不错，就权当闲逛吧。”
当然，若是能“偶遇”皇上，那就更美了。
许是宫里的女人想法都是大同小异，等淑妃梳妆完毕再到了地方，小小的梅林几乎是“人满为患”了。
“呦，今儿是什么日子啊，这一个个妖魔鬼怪都现身了，”不过走了短短几十米的路程，皇帝没见到，倒是已经遇上两位妃嫔了，淑妃心中有气，忍不住出言讥讽道，“连贤妃这个老狐狸都到了，她不是一向号称与世无争善解人意的吗，怎么也这般沉不住气了？”
梨蕊在一旁赔笑道：“再怎么沉不住气，也不过是白费心机罢了，娘娘国色天香，艳压群芳，在场的哪一位能跟娘娘争锋？”
淑妃眉梢微挑，满意地点点头，笑靥如花，然而下一秒，那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娘娘？”梨蕊不解地朝淑妃视线所聚之地看去。
原本热闹非常的梅林忽然静了下来，这一刻仿佛世界都静止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正在做的事情，将目光投向穿行于梅林中的一男一女。
那男子身穿玄色龙袍，步伐稳重，正是当今圣上李世民。这人平日里不苟言笑，给人威严不可侵犯之感，可此时他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笑意，目光仿佛黏在了身旁的女子身上，一秒都舍不得离开。
而他身旁的女子穿了一袭水蓝色渐染的曳地齐胸襦裙，搭着半透明桃花点样轻纱披帛，眉目如画，举止轻灵，仿佛一下将人拉入春天似的。虽然这女子神态还略有些拘谨，却意外给人以娇憨之感，直叫人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蹦出八个字——人间绝色，见之忘俗。
二人携手漫步在梅林之间，旁若无人的说笑着。
真真宛如一双璧人。
梨蕊咬着嘴唇，任手心被淑妃掐出血痕，也没敢开口呼痛。
“回宫。”直到二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失不见，淑妃这才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来。
一路上淑妃都阴沉着一张脸，脚步飞快，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梨蕊心中暗暗叫苦，只盼着能快些回宫，好让主子发泄出来才好，不然主子若是半路憋不住火，遭殃的可就是她了。
行至御花园，淑妃忽然停住了。
梨蕊正奇怪着，便听得一旁的假山后隐隐约约飘出一段对话，其中还提到了一个人。
“……那霁月轩的林姑娘似乎，有些古怪……”
听到这句，淑妃眉梢微挑，从假山后转了出来，故作惊讶道：“呀，这不是兰香阁的宁才人吗？”
“见过淑妃娘娘。”假山后正是大选后被封为宁才人的宁心晨和她的贴身宫女，二人正说着悄悄话，见到淑妃均是一惊，愣了两秒，宁心晨忙上前行礼。
“宁妹妹不必多礼，”淑妃笑得和气，与刚才阴沉沉的样子判若两人，“本宫方才好像听你们提起霁月轩那位林姑娘，是吗？”
“回娘娘的话，刚才……”宁心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道，“刚才妹妹是在想霁月轩的那位林姐姐。”
“哦？”淑妃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位林姑娘怎么了？”
“娘娘有所不知，妹妹幼时曾与温岚姐姐，对了，就是林姑娘，妹妹与她曾是幼时的玩伴，前些年还与她通过信呢。虽说多年未曾见过，容貌大变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是如今的温岚姐姐整个儿像变了个人似的，连性情都大不一样了。还有……”
宁心晨顿了顿，有些不大确定地说道：“妹妹依稀记得，幼时温岚姐姐眉心处与嘴角旁各生着一颗美人痣，如今却也不见了，觉得有些奇怪，这才提了一嘴，让娘娘见笑了。”
淑妃笑容渐冷：“你说的，可属实？”
宁心晨楞了一下，这才忽然反应过来，面色紧张道：“这，妹妹也不大清楚，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娘娘……”
“好了，”淑妃打断了宁心晨的辩解，沉声道，“既然是没准的事，日后就莫要再提了。本宫还有要事，便不打扰宁才人的兴致了。”
“恭送娘娘。”宁心晨恭敬地施了一礼，望着淑妃匆忙远去的背影，良久，眼底忽然略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而后转身离开了。
回宫后，梨蕊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您打算……”
谁料淑妃转过头，一脸诧异地看向梨蕊：“打算？打算什么？本宫可什么都没听见。”
梨蕊瞪大双眼，有些跟不上自家主子的思路：“这……梨蕊愚钝，还请娘娘赐教。”
淑妃凉凉地瞥了梨蕊一眼，收回视线，自言自语道：“刚刚在梅林，贤妃姐姐的脸色似乎不大好，想来前些日子代皇后掌管后宫内务有些精神不济，做妹妹的理当分忧才是……”
“啊！”听到这，梨蕊不禁惊呼一声，随后压低声线，“娘娘，奴婢明白了。”
“明白些好啊，”淑妃并没去看她，只是随手拿起一旁的灯剔，拨了拨烛芯，跳动的烛焰映在眸中，好像燃烧起来，“这宫里，看不明白的人都走了。”
在这深宫中，能走去哪儿呢？
梨蕊心颤了颤。
几日后，长安迎来了冬日的第一场雪。
霁月轩里，木泱泱正头疼地看着春寒呈上的大红裙衫，很诚恳地跟站在一边看戏的皇帝商量道：“能不能不穿？”
前几日被李世民诓去梅林她就已经很后悔了，这次若是还明目张胆的在皇宫里穿只有皇后才能用的正红色……她还要不要命了？
没错，木泱泱是被骗去的！这王八蛋一边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只是去梅林散散心，一边派人到处散播自己要去赏梅的消息，去之前她哪儿知道梅林里蹲了他八个小老婆啊！
若是让木泱泱知道当时淑妃等人的内心活动，估计会哭出来。
举止轻灵，神态略显拘谨？这就过奖了，她当时手脚冰凉四肢僵硬，有一段路腿突然弯不下去，是生生跳过来的，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举止轻灵？
携手游林，有说有笑？明明是这皇帝一直死抓着木泱泱的手腕跟她说话，她不敢推拒只好一路赔笑，笑得脸都僵了！你们都在脑补些什么啊亲！
真真宛如一对璧人？
璧你大爷，滚！
木泱泱实在是被李世民坑怕了，今日见他居然亲自跑来送了件正红色裙衫，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货莫不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无妨，”李世民看出她内心的想法，神秘一笑，“只是穿给我看看，你若实在抹不开，别穿出去就好。”
……所以说到底是为什么要穿给你看？！
一番无力的争辩后，木泱泱还是认命地换上了那件红衣。
这裙子很像古代女子大婚时穿的吉服，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布料摸上去轻柔滑顺，软软的很贴合肌肤，色泽鲜艳明亮，将木泱泱一向苍白的脸映得平添了几分娇色。的确是件难得的珍品。
木泱泱磨蹭了半天，才不情愿的从里间出来。李世民眼前一亮，刚想说些什么，就有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附在李世民耳旁低语着。
不知他说了些什么，李世民的笑容慢慢淡去，眉毛拧成一团，再次看向木泱泱时便换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木泱泱看着李世民为难的样子，善解人意地开口道：“陛下想来是有要紧的事务处理，望陛下以国事为先，民女这边又跑不了……”
前一句还算正经，后面越来越不像话，李世民忍不住笑出声来，沉重之色一扫而空：“朕得了空再来看你。”
忙就少来霁月轩嘛，你那一后宫的小老婆都眼巴巴地盼着呐！
木泱泱心中忍不住吐槽着，身体却下意识的跟到霁月轩门口才停下，道：“恭送皇上。”
待皇帝伟岸的背影在视线里消失不见，木泱泱双手掩面，几乎没脸见自己了。
木泱泱你个没出息的！
送走了这尊大神，木泱泱总算是松了口气，刚想回霁月轩把身上这身越矩的红衣脱下来，便听身后有人“咦”了一声。木泱泱回过头，一个高等宫女打扮的女子正面色惊疑地看着她，一边恭敬行礼道：“林姑娘，贤妃娘娘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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