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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好久不见


  次日,床头的闹钟撒欢儿的蹦跶了十几分钟,于欢才从床上艰难的挣扎起来,她费力的把脚塞进拖鞋,正要起身,两腿一软,又倒回了床上。

  淋点雨还能发烧,于欢觉得,自己是越活越娇气了。她从枕头下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八点一刻,于是重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可能是心下倦怠,她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又酥又软,只要一趴下,就没法儿再动弹。

  于颜在客厅听到动静,一边咬了一口油条,一边哒哒的跑过来,她把床头蹦跶倒了的闹钟重新摆正,于欢换了个姿势,仰躺着瞅了她一眼,继续蒙住了被子。于颜看见了于欢烧的通红的脸颊,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豆浆,开口道:“说,你是不是故意发烧的?”

  于欢闻言,掀开被子:“我图啥?”

  “不想试婚纱呗!”于颜说:“虽然秦叔对我也挺好,但是我还是喜欢江.......”

  “扶我起来.......”于欢吊着半口气打断她。

  “你干嘛?”于颜放下豆浆,慢慢挪过去,伸出小小的胳膊扶起于欢的背。

  “去领证。”于欢咬牙切齿道。

  在于颜的帮助下,于欢艰难地走到客厅,她咬了一口于颜下楼买的包子,拿出了手机。有一条新微信,来自备注“杨清”:秦桉是谁?

  于欢回了一条:请柬上不是写了嘛。

  接着,她喝了一口水,水流经过喉管时,于欢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发烧咽炎凑一块,真是赶趟儿。

  于欢伸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半天。工作群里有个同事今天生孩子,大家都在送祝福,同学群里一如既往的死寂,家庭群里,大家正在热聊今年过年要买哪些新鲜的年货。

  于欢把最近联系人翻到了底,然后打开通讯录,给秦桉拨了过去,拨出后又觉得喉咙实在不适,不想说话,于是立马挂断,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发烧,试婚纱能延期吗?

  刚发过去,电话就响了,于欢只好接了起来。

  “怎么发烧了?”对方问道:“那就改天吧。不急在这一时。”

  于欢觉得,自己再推迟几次,秦桉说不定连这个婚都不想结了,想到这里,她笑起来,声音嘶哑的解释道:“真不是我愿意的,可能是好事多磨吧。”

  秦桉在电话那头笑笑:“上次怪我,有个研讨会要飞国外一趟,上上次台风过境,也不是人力可控,还有前几次.......”秦桉说到这里,突然问道:“不如我们直接去领证吧。”

  于欢笑着说:“好啊,我现在就爬过去。”

  秦桉轻笑:“开个玩笑,程序还是要有的,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不用,颜颜在呢。”于欢回道。

  秦桉应了声“好”,又说道:“严重的话立马去医院,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好。”于欢回完后,挂了电话,仰头倒在沙发里,她看到于颜走过来的倒影,便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你干嘛?”

  于颜把衣服丢在她的身上:“去医院,趁你还能走,不然待会儿我背不动你。”

  “小朋友,你才八岁,说话能带点儿童特有的天真吗?”于欢坐了起来。

  “别废话,快点,外面太阳还挺大,过会说不定就下雨了。”于颜开始穿上自己粉色的小羽绒服,自言自语:“像我这么贴心的小棉袄,你上哪找啊?”

  于欢觉得于颜说的有道理,发烧这回事,一回生二回熟。自从她有一次苦苦熬了一下午,头疼欲裂,被秦桉拉着去医院挂个点滴,过后一身轻松,她就悟到,做人,该去医院就立马去,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而且,万一她待会儿真的晕倒了,于颜确实扛不动她........

  等于欢终于坐在医务大厅里挂着点滴,已经是中午了。这个季节发烧的人太多,又恰逢周末,于欢头重脚轻的排了一上午的队,才等到大厅里空出的一个输液座。

  护士麻利的给她扎上针,刚挂上水,周围的病友都开始按铃,护士跑过去挨个拔针,一会儿工夫,拥挤的大厅就空了下来,整个输液室里,就只剩一个于欢和对面的一个吊水的小男孩,于欢觉得自己应该晚点来,白排了那么久的队,想起来就气闷。

  她虚脱地靠在输液座上,周围静的让人有点心慌,冰凉的液体源源的输入铁青色的血管,于欢不停地打着寒颤,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机,拨通了于颜的电话。

  “小棉袄,我饿.......”于欢有气无力的说道。

  “忍着吧,我还在排队,大概还要半小时。”于颜那边很吵,点餐的声音和炒菜的声音隐隐传过来,听得于欢的肚子又是一阵闹腾。

  于欢挂了电话,看了看对面的小男孩,觉得很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搭话道:“小朋友,你妈妈呢?”

  小孩眨了眨眼睛,警惕地开口:“我叔带我过来的。”

  于欢看了他一眼,显然,这个小孩被严格教育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为了消除他的不安,于欢闭上了嘴。

  头有点发沉,于欢合上眼睛,歪头靠在墙上。脑袋很疼,身体很困,但就是睡不着,成千上万只小人跳动在她的脑子里,胡乱地扯着她的脑神经,她烧的意识不清,痛苦的睁开眼,紧紧的攥住椅子的扶手。

  “江叔叔,你来啦!”

  好像有什么声音,于欢想,江叔叔?是于颜在喊吗?她好像看见于颜扑进江皓的怀里,江皓像他往常那样,高高的把于颜举起,笑道:“我就是比你小姨受欢迎。”江皓的旁边也站了一个于欢,她拍了拍江皓的背:“行,你们俩玩,我走。”然后她转身,江皓就抱着于颜追了上去:“走,我们去看看小姨生气的样子。”

  于欢插着针头的手缓缓抬起,所有人如泡影般消散,眼前又是医院明净的大厅,白炽灯管悬在她的头顶,微微摇晃,她闭上眼睛。

  “你别分手,不然我缠你一辈子!”

  “哭吧,我在这里.......”

  “我倒腾了个小东西,给你!”

  江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逼过来,于欢退无可退,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五官渐渐闭塞,她费力的睁开眼睛,在朦胧的亮光中,仿佛看到了江皓,他似乎喊了一句:“欢欢......”,于欢两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于欢再醒来的时候,睁眼就看到了一片雪白的天花板,她动了动僵硬的脖颈,看清了自己是在医院的病房,她有点搞不懂,怎么发个烧还到了住院的地步,她扭头看见了旁边睡着了的于颜,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于是没有再勉强自己发声。

  于颜感受到她的动静,立马醒了,她探出手摸了摸于欢的额头:“烧退了。”她说:“你都睡了一下午了。”

  于欢看了看窗外,沉了一半的夕阳落在地平线中央。除了喉咙痛的厉害,她没有感到其他不适,脑子仿佛是狂风暴雨后飘在湖面的一叶小舟,放松而清明。

  她正要起床,门口走来一个身影,她一把抓住于颜的手,猛地闭上了眼睛。

  “她醒了吗?”来人问道。

  于颜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回道:“没醒。”接着,她站起来:“江叔,你坐这里等吧,我出去买点水果。”然后,于颜掰开了于欢攥着她的手指,走了出去。

  于欢在心里狠狠记了于颜一笔,等她妈回来,她一定要给于颜寄一箱子的学习资料,还有隔壁小男生暗恋于颜的事,都给她抖出来。

  椅子微微一动,来人坐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于欢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闻到旁边人身上陌生的味道,像是刚从寒冬呼啸的冷风中跋涉而来,冷冽而坚定。

  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就像她早早地来医院,排了那么久的队,但结果,也是跟晚来几小时的人一个样。很多事情不分时间早晚,也不看你是否努力,时机不对,一切的坚持都成了笑话,就像她把一个人揣在心里很多年,日复一日砌成的青砖已经累累,风雨无催,眼看一堵围墙已经要竣工。这接连的两个巧合,却从墙角挖了一个大洞,轰隆一声,多年经营,一败涂地。

  “欢欢,是我。”他终于开了口。

  接着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于欢以前想过很多次跟江皓重逢的场景,也只是想想,她知道,他们这辈子不可能再见面了。头两年,在她的设想里,她一定要跑过去,狠狠地踢他一脚,又过了一年,她想,她一定要冲上去抱住他,把自己会说的所有情话都跟他说一遍,等到两年时光又悄悄爬走,于欢已经不大想这回事了,偶尔想起,她会觉得,两人应该会跟大多数懂事的成年人一样,互道一声“好久不见”吧。

  当她再也没有想过重逢,重逢却不期而至。于欢的种种设想却一个也没有成真,她最初的震惊、怨怼、慌乱、无措、甚至是欣喜,此刻都妥帖地消散在了呼吸之间,无迹可寻。

  “颜颜长得真快。”他再度开口:“你晕在输液室,我把你送了过来,颜颜的电话打到你的手机上,我接了。”

  他好像知道于欢是醒着的,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她有没有睡着,他只是想跟她说几句话。

  “颜颜说你把乐乐送人了。”他轻笑一声:“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它那么蠢,我们当初训了大半年,它都不会握手,学了忘,忘了学,最后还是一场空。”  

  椅子“吱吖”了一声,他似乎往后靠了靠,半晌后,轻声道:“颜颜还说,你今天本来要去试婚纱。”

  好,于欢心想,给于颜寄的练习题可以加到两箱了。她不知道于颜还跟他说了什么,此刻却有些庆幸起自己装睡的决定。她一直认为,遇上什么事都应该仰着头迎上去,因为没有什么事会因为你后退而善待你。

  但是感情显然是一个无视任何规则的例外,于欢应付起工作游刃有余,应付起同事圆滑周到,每每应付起他,却总是双商告急。唯有装睡才能什么都不用回答,既然无法面对,那就不要面对。

  “我走了,饭给你搁在椅子上。”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啦”的一声,接着脚步声响起。

  于欢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他好像瘦了很多,肩背依旧挺直,走的极慢,步子仿佛拖在地板上。于欢静静的开口:

  “江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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