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听到文辅提起紫空元君和仙人赠书，大用问道：“陛下今日讲了紫空元君的事儿？那还真是巧了。”
“是挺巧的，”文辅点头应和，然后将话锋一转，骤然问道：“你刚才去抓了谁？”
大用并没有上当，有些无奈地说：“有的时候，你真的很没有分寸。你诈我也就罢了，长此以往，不怕有朝一日被陛下知道，厌弃你么？”
“你总把陛下说得不近人情，我却觉得他待人一向宽厚，严苛的明明是你！”
大用叹了口气，走到桌边，用手指沾了杯中水，一笔一划地写下一行字：“这句诗我很是喜欢，虽然是凡间皇帝做的，意思却很到位。”
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
文辅歪头看了一眼，没看仔细，字迹便迅速褪去了。
他皱起了眉：“大用，你刚才沾的是不是我喝的水？！”
这一日早饭，众人又在饭厅齐聚了。
太虚子问顾钧：“顾大人今日还忙么？来了这些天了，也没见您出门走走，今日要不要与贫道共游浮玉山？”
顾钧答道：“俗务缠身，就不打扰真人雅兴了。”
“那陆姑娘呢？”
“我？”看来今日倒是个难得的机会，陆明珠看向顾钧，征求他的意见，“顾先生，我今日——”
“去吧，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相辅相成的事。”
“公子，我跟着姑娘去吧？”文辅果然又要凑上来。
“好。”顾钧痛快地答应了。
看到文辅的举动，大用皱起了眉。
饭后，顾钧和大用返回住处，有一玄袍银冠的男子正立于中庭。
此人迎至门口，行礼道：“臣陆吾，见过陛下。”
陆吾神君，掌管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时，是天界的大总管，大禁和司命的上司。
顾钧点了点头，脚步未停，继续向屋内走去。
陆吾赶忙跟了上来：“陛下猜得分毫不差，那五色石确实能幻化成不同形态，隐匿所在。”
“初次看到的是碧玺坠子，再见却成了长命锁。变化越多，破绽越多。”顾钧冷笑了一句，“还真是花样繁多，好戏连台啊。”
“陛下说的是。”
“五色石本体是什么样子？”
“回陛下，臣不知。”
顾钧走到书桌落座，润了润笔：“五色石乃上古时期娲皇练就，相关记载传至炎黄二帝时，于大战中损毁殆尽，留下的断管残沈皆是女希文写就。”
说着，他提笔写就一张手令，“陆吾，你去天牢提梨花仙和那个散仙，务必问出懂这种文字的人。”
“臣领旨。”
走之前，陆吾取出一方紫檀匣子：“陛下，这是兜率宫进献的丹药，可缓解您的头痛。”
“好，你们都退下吧。”
大用送陆吾出门。
行至门口，陆吾说：“断修氏在这边取了地图，应该就要启程去合虚了。”
大用答道：“是，下官会布好兵将，严阵以待。”
“不必，我正是要告诉你，只需做做样子即可。”
“可是若真的让他们复活了蚩尤，岂不是要再掀战乱，涂炭生灵？”
“谁告诉你蚩尤能够复活？”
“神君，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冒险啊。前段时间，司命一直和他们混在一起，据他探来的消息，复活蚩尤的法子，乃是千年前叛军中法力最为高强的大巫卜筮出的。”
闻言，陆吾忍不住笑了：“大禁，如今你怎么也和司命一样瞻前不顾后了？你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
陆吾神君，既司天帝疆域，又主昆仑之丘。
巫族一直依昆仑而居，巫彭、巫阳等曾名噪一时的大巫，皆是陆吾部下。
原来如此！真是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
走之前，陆吾叮嘱大用：“那幅地图是陛下亲手绘制的，事后你别忘了拿回来，不要流落于叛军之手，侮辱了陛下墨宝。”
陆明珠跟着太虚子，在浮玉山上四处闲逛，走走停停，太虚子兴致很好，时不时的同她讲些道家掌故。
文辅和山冶子跟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陆明珠也听得心不在焉，她在想如何向太虚子开口询问母亲的事情。
陆明珠不确定这些真人会站在那一边，他们也许会同天庭同一立场，觉得母亲违反天规是罪有应得。
陆明珠不敢贸然开口，决定找机会把话题引向上山时提到过的席方平一案，先行试探一下。
太虚子似乎没有察觉陆明珠走神，依旧滔滔不绝地讲着。
“万物皆有灵性。一支花、一棵草、一块石头，还有贫道上次赠与姑娘的五色珠——”太虚子突然问道，“对了，那珠子姑娘带着了么？”
闻言，陆明珠下意识的抬起手腕——她没有带那串五色珠，腕上是山神所赠的黄蜡石。
太虚子看了一眼她腕上的黄蜡石，突然神色凝重起来。
他猛地握住陆明珠的手腕，仔细端详那块黄蜡石，说道：“光泽离散，赠姑娘此物之人，恐已遭不测。”
文辅突然上前，“啪”地一下，打开太虚子的手：“真人您乱说什么呢？别吓唬陆姑娘了。咱们晃荡了这一上午，到底是要去哪里？也没个章法，到处乱窜可别耽误晌午吃饭。”
太虚子笑了笑，丝毫不见尴尬，依旧泰然自若地把话说完：“不过别担心，它依旧能保护姑娘。”
太虚子的话戳中了陆明珠的心事——自从她枉顾山神的话，将坠子给顾钧看过之后就总觉得不安。
如今太虚子的话，似乎印证了她的不安。陆明珠很想询问一下详情，考虑到文辅就在旁边，她颇为谨慎地没有当场开口。
此时众人已经走到了连接“浮玉金顶”和“浮玉银盘”的石桥处，太虚子望向凌空飞度的石桥。
遥遥望去，石桥另一边宫观俨然，看不出是不是年久失修。
石桥上矮矮的拦着几道铁链，昭示着此路不通。
太虚子微微一笑，回应了之前文辅的问话：“就走到这里吧，咱们回去。”
太虚子的院子离着顾钧的不远，他先将陆明珠送了回去，才回了自己的住所。
还没进门就见奇理子正在等他。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么？”太虚子问道。
“嗐，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您和山冶子都不见了，属下有些担心。”
“那看来我的行踪要定时向你汇报才好。”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地图您找到了没有，这几日真是没有一点头绪，属下心里着急啊。而且太清派的住持还是有几分道行的，过几天等她回来了，怕是会多有不便。”
诸多下属中，太虚子最为倚重和信任山冶子，奇理子虽然极力凑上前来，但是仍旧有很多秘密并不知情。
如今见时机已到，太虚子才对他和盘托出。
“地图是多年前大巫让我的兄长藏到此地的，位置我知道。今日我确认过了，封印没有开启过。”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少主成竹在胸。”奇理子想了一下，追问道，“开启封印会不会引起山上这些道士们的注意？要是没问题的话，您不如早点行动？”
太虚子答道：“封印需要望日才能开启，至于开启封印时会如何，我就不太清楚了。若引起注意，那也不妨与他们短兵相接，一较高下，这些道士不是咱们的对手。前几日山冶子已经在山下布置好了，开启封印之前，看马车的人会上来接应。”
“哈哈哈，少主真是运筹帷幄啊。”奇理子赶忙见缝插针、吹捧了一句。
太虚子没有理会，接着安排道：“奇理子，到时候你随我入秘境取图。山冶子，你带人防着太清派，至于顾钧那些人——”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顾钧留他一条命，万一气运有问题还要他祭旗。这群人里面有个陆明珠有些奇怪，号称是顾钧的弟子，可她那个护身的手钏不一般，不知道和仙界什么人有瓜葛，你也要小心她。至于其他人，不过□□凡胎，不必顾忌，要是乱起来，就看他们小命硬不硬了。”
文辅回来后就直奔大用而去。
可惜大用正在服侍顾钧写字，等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才被文辅抓住机会。——大用出门给笔洗换水，被文辅一把抓住，扯到了一旁。
于是大用顺手把笔洗递给了文辅：“你不是公子的书童么？去把水换了吧。”
文辅用两个胳膊架住了笔洗，手却依旧紧紧地攥着大用的袖子，他焦急地问道：“前两天上山来，你耽搁了那么久，到底干什么去了？”
“安排人看守车马行李啊。”
文辅索性把话挑明了：“陆明珠有一个黄蜡石的护身手钏，是仙界之物，可是赠她此物的仙友——”
“就在那天被我抓走了。”大用很自然地接道，“手钏不是梨花仙子的。不过，那个女仙或许也有印象。”
“是谁？”
“当年告发梨花仙的那个散仙。”
“她？”
“没错。她是石精修炼而来，法力低微，天牢中的罡气有些承受不住，也是让人颇为头疼。”
文辅没有接着追问，他沉思了片刻，才郑重地开口道：“大禁，陛下下凡究竟是为何而来？我想不明白，他既然肯带我，又为何处处事事都瞒着我——”
“陛下没有瞒着你。只是没告诉你罢了。”大用冷漠地答道，“你也不必问得太细，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文辅又沉默了。
心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升任紫微宫管事至今已有千年，这期间天帝对他总是小惩大诫，给了他亦师亦友的错觉，以为自己已经得到足够的宠信了。
实际上，仅仅是没有被怀疑，其实也没有多少信任。
这种感觉真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文辅松了手，调整心情抱好笔洗，开口道：“明白了，那小的去清理笔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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