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太虚子瞥了一眼奇理子，希望他能开口给自己助阵。
然而奇理子似乎没有察觉这场交锋，神色自然、沉默不语。
奇理子是故意的。少主平日里与山冶子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结果开封印入秘境这种危险的事情，却特意换上自己，让山冶子去对付几个凡间的道士。
什么东西！
所以共谋的大事他依旧会好好配合，但这些细枝末节上，奇理子并不准备让少主痛快。
奇理子没有反应，顾钧和陆明珠则是一派自然地看着自己，太虚子想：“罢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不妨带他俩下去，遇到险情还可以拿他们挡一挡。”
于是太虚子也笑道：“顾大人此言在理，那二位今日可要跟紧了贫道，贫道要好好带你们看一看这浮玉的盛景！”
太虚子带着众人直奔连接双峰的石桥而来，他对桥上拦路的铁链视若无睹，抬腿跨了过去。
陆明珠虽然觉得此举不妥，但见顾钧没有停下的意思，于是也跟了上去。
走到了石桥中间，太虚子停了下来。
今日太虚子又穿了一身羽衣，他立于凌空高悬的石桥上，衣带当风，仿佛真的要羽化登仙而去。
看着仿若神仙降世的太虚子，陆明珠觉得拯救母亲的希望又增加了几分。
然而奇理子却开口煞风景：“师兄您怎么停下了？这里风可够大的，咱们快点过去吧，你衣服上的毛都被吹掉好几根了。”
听到这话，陆明珠没忍住笑了出来，太虚子则是瞪了他一眼，随后轻巧地跃上栏杆，跳了下去；奇理子愣了一下，也跟着跳了下去。
面对如此变故，陆明珠一时有些震惊，转头一看，发现顾钧也已经站在了桥栏上。
看到陆明珠询问的目光，顾钧说：“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去吧。”
那怎么可能呢？
陆明珠回道：“弟子随先生同去。”
下坠结束的很快。
陆明珠甚至不确定，从桥上跳下来是不是一场错觉。
因为此时她又回到了桥上。
周围没什么变化。
太虚子站在前面不远处，正在四处张望。
奇理子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师兄，这是怎么回事？这不还是浮玉山吗？秘境在哪里？封印在哪里？”
听闻此言，陆明珠小心起来，谨慎地环顾四周，但顾钧依旧安然若素，闲庭信步地向着太虚子走去，陆明珠一时没拦住，于是赶忙跟上。
顾钧踱步到太虚子跟前，微笑着看了看左右，意有所指地说：“没错，这里是浮玉山啊。”
奇理子撇了撇嘴，对太虚子说：“那就抓紧过桥去吧，别整这些花活儿了。”说着，就又要往浮玉银盘的方向走去。
顾钧又要跟上，陆明珠拉住了他，劝阻道：“先生，刚刚的事太匪夷所思了，您不该再跟去涉险。”
然后陆明珠对着驻足未前的太虚子问道：“真人，请问您二位刚刚提到的封印，和我母亲有关么？明珠感谢二位真人为此涉险，可是此事与顾先生无关，我随您同去，让顾先生回去吧。”
顾钧仿佛是才明白过来：“哦，原来是为了帮姑娘寻找母亲？难怪会有此奇异的际遇。”然后他诚恳地对陆明珠说：“可是我答应过姑娘，要助你找到母亲，请不要让在下食言。”
太虚子顾若惘闻、毫无反应，依旧皱眉盯着远处。
奇理子走了两步，发现没人跟上，于是也停了下来。
他想，少主你好恶毒，想让我当马前卒？
于是奇理子小跑着折返了回来，脸上还挂着笑语调却阴阳怪气的：“师兄啊，您不在前面带路，我哪里知道怎么走啊？”
太虚子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以手抵唇“嘘——”了一声，然后指着不远处一处突出的岩石，低声说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嶙峋的山石上，窝着一只黄底黑纹大猫似的动物。
陆明珠用手撑着栏杆，探身望去：“好像是老虎。”
那老虎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站起来，仰头发出一声狼嚎，甩了甩尾巴。
那尾巴看着非狼非虎，倒像是牛尾巴。
“这是什么鬼东西？”奇理子听到它的叫声一激灵，瞬间抽出了法器。
顾钧依旧神态自若，他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太虚子在山下说的话：“啸声似狼，虎身牛尾，莫非是西门真人几日前提到的彘？”
太虚子没有否认，拔出了长剑握在手中：“顾大人、陆姑娘，二位可要自行跟紧贫道。这个东西，可是爱吃人。一会儿要打起来，贫道可照应不过来。”
“顾先生，这把匕首你拿着防身吧。”陆明珠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递给了顾钧——这是离开家乡时，她拿上防身的，一直别在腰间。
陆明珠的举动，似乎让顾钧感到了意外，他问道：“那你呢？”
“我有护身手钏。”陆明珠指的是山神所赠黄蜡石手钏，而不是太虚子所赠五色珠手钏。
——文辅不断聒噪劝阻，使她不厌其烦，所以太虚子所赠的五色珠手钏，她一直压在箱底，没有带在身上。
听了陆明珠的话，顾钧温和地笑了起来，眼中光华流转，令人如沐春风：“这个手钏定能在此地护你周全。”
奇理子听了，则偷偷翻了个白眼。
他想，顾钧和陆明珠这师徒两人还真是傻得登对，简直是一对缺心眼。
断修氏炼化的五色珠确实有驱灾辟邪的能力，但太虚子赠给陆明珠的那串是假的，不仅不能驱灾辟邪，还附有跟踪行迹、千里传音的符咒。
陆明珠一旦带上，她的一言一行，太虚子尽皆可知。
然而奇理子没有看到，顾钧的话说完，陆明珠的黄蜡石手钏就焕发了新生，暗淡的石头重新透出了莹润的光泽。
太虚子没再参与几个人的对话，而是四处观望了一番，然后他一边盯着远处岩石上的彘，一边侧头对奇理子说：“东西在坐忘宫，跟我来。”
“啊？不在银盘那边？”奇理子颇感意外。
太虚子没有回答，疾步向前，众人连忙跟了上来。
太虚子一行人进入秘境时，凡间的浮玉山并没有任何异象，因此也并未引起太清派的注意。
虽然太清派没有察觉变故，但是山冶子办事一向小心谨慎，还是早早派人四处盯梢，结果不多时就有下属给他带了一个颇为奇怪的消息。
太清派住持今日未能如期归来，只回来了一名送信的弟子。
这个弟子道名玄清，是暂理观中事务的女冠玄元的师弟。
玄清对着留守太清派的诸位理事的道士解释道：“住持经过淮水时遇到一只恶蛟，那蛟被天雷劈死了，毒血流入了淮水，住持和几位师伯师姑留下来持咒净化淮水呢。”
玄元听了颇感诧异：“恶蛟？”
“是的，玄元师姐，是恶蛟。”玄清又解释了一句，“我们遇到那蛟时，它还没死透，正在向上界认罪呢。
“你是如何得知它在认罪？”有位道长颇为不解，开口问道。
“那蛟已经可以口吐人言了，颇有些道行在身上。”
“那它说了什么？”那道长接着问道。
“它当时已经被天雷劈中，气息奄奄了，说话颠三倒四、上气不接下气的。好像是它特意选了个大雨天想接机入海去跃龙门，路上遇到了斩龙剑，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结果附近竟有一只麒麟，它以为是自己的运道来了，吞下麒麟跃了过去。结果后来事情败露，非但没能成龙，还被雷部天神追着劈，它四处乱逃，最后命丧淮水了。”
玄元点了点头，感叹了一句：“这于你确实是一番难得的机遇。”
“谁说不是呢，往前数几百年也没人见过蛟啊，”玄清颇为得意，“这回的事情，肯定能在咱们派记上一笔，好叫后世徒子徒孙知道！”
玄元又叹息了一声：“只是可怜了沿岸的百姓。”
“可不是，劈得满地焦土，天庭真是雷霆手段！”
听完属下的回报，山冶子猛然想起了之前小清河走蛟一事。
不知道这些道士们所说的恶蛟会不会是小清河那只。
山冶子最初是相信交生族所报“麒麟被走蛟吃了”，还替他们争辩了几番，但是后来交生族竟然在小清河附近又找到了麒麟，让他也不由得也生疑了——麒麟被天庭定为瑞兽，生长于天家囿苑中，等闲是很难得到的，人间不可能有麒麟接二连三的现世，总不能是那蛟吃了又吐了出来吧？
所以交生族找到麒麟之后，山冶子虽然嘴上没认，但心里已经犯了嘀咕，觉得他们或者是无能、或者是欺瞒，总之是不甚可靠。
只怕少主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他止住了大家的议论，但很快就离京亲自参与行事了。
山冶子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太清派主持的这段遭遇。
最后他想：假使小清河的事是真的，那只蛟入海做了龙怎么会出现在淮水？如果是假的，岂不又是一场兄弟阋墙？
况且少主早就对此事盖棺定论了，还是不要上报，混淆视听了。
一路走来，异常顺利，那只彘不见了踪影，并未攻击众人。
此地亭台楼阁与浮玉山的无异，要不是异兽突现又四处无人，陆明珠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浮玉金顶了。
但是她注意到此处殿宇檐柱上所书文字有些奇异，这些文字倾斜且修长，清秀而婉转。
陆明珠一个字都认不出，但是又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这种文字的写法，似乎与她交给顾钧的那本书中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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