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三章 花船
他将视线收回来瞧着我的脸,眼神转到我额头上方,“先生的头发要散了”,他好心的提醒,脸不红气不喘。
我累得有些接不上气,没有回话。
兀自将头发解了重新束了起来。
贵人偏头看着我的髻子,看的有些专注,眼睛定定瞧着,伸手就要来摸。
白色的宽袖甩过来蒙了我一脸。
我有点怔。
只看得见眼前的白衫袖子,可能是浣洗过了,有点太阳的味道。
遮着我的脸有点呼吸不畅,我将贵人的袖子掀开,“我系的如何”,我这样问他。
贵人看着我将衣袖掀开露了半脸,有些怔忪。
定定瞧着我。
像画册里的新郎官。
第一回瞧见掀开盖头的女人。
我有些尴尬,默默将手缩了回去,衣袖将脸挡的完全。
“差了一点”,贵人淡淡的说,手上窸窸窣窣的将我头上的系带解开。
“这样好多了”,声音听起来像个孩子,带些笑意。
贵人将手收回。
黄昏斜阳,白衣裳的小公子映着朦胧的天色,晚风徐徐。
被捉弄的我眼前却是一幅画。
怨不得小姑娘死活要追上来。
这样的景色日日见着,摆成画,或者让师傅描个春宫。
一定能大卖吧。
待我回了洛水描一副送给师傅作春宫版子。
作了这样的想法,我细细看了贵人的样貌神形。
好画的很,毕竟美美与共,长得好的人儿大概都这样。
我想着有些开心,贵人见着我的模样止了笑,有些无奈的同我说,“先生,带你去个地方”,伸手过来要拉我的手腕。
又要走么。
只是我穿着男先生的衣服,披散着头发只能说很奇怪。
我站着不动,贵人拉着我就要走。
好似并未发觉我的处境,大约是觉着好玩,只顾着戏弄我。
向来都是想做就做,既不问我,也不同我解释。
有一出是一出,总也琢磨不到。
我是不是太任着他了,想着没有大碍便任他随意,小公子如今也是愈发的胆大。
我也是闲的久了,同贵人待在一起还能有些新奇。
罢了,贵人自小在富宅院子里大约也没什么趣事耍弄。
玩心重了些,他取玩我也取玩,自在潇洒些就好。
我任着贵人拉着我,在码头上招了一座花船。
我在师傅的春宫画里头见过。
虽然小船靓丽,满挂着五彩彩灯。
我脑中却只浮现画册里那才子如何拐骗了佳人,一水的甜话巧话,在这花船上如何眉来眼去。
如何翻云弄雨。
我看着从江面驶过来的花船,有些心慌。
贵人瞧着我面色有异,半作宽慰的抚着我肩膀。
小公子真的忘了我是个女先生。
天色还未暗的完全,船檐上的灯笼泛着诡异的光。
就像阎罗小鬼索命的灯笼。
我想跑。
贵人在我耳边轻声道,“莫慌,普通的花船罢了”。
耳朵有些痒,我将肩膀上的手拍下。
“我有什么可慌的,我只是怕水而已”,我扯谎也已经面不改色了。
小公子笑了笑,将手拢在身后,风从江面吹过来,看着有些意气风发。
似乎一切情缘都是从此刻开始。
面前的这人同我,怕是再也斩不断了。
我懵懂未知,只觉得心慌不安。
我看见贵人为我指着前头的花船,他说,“先生,一起逛花船吧”。
隔着衣衫拉住我的手腕,我跟在他身后,掀开一道又一道的门帘。
彩灯透出光来映着他的脸和衣裳。
有些虚幻,不真实。
就像我在洛水的日子。
他拉着我走进一个隔间,我坐在位子上看着眼前的这些。
跟画册里的,一样,又不一样。
林林总总千奇百怪。
贵人是唯一安心的所在。
就坐在我对面。
我拿着垫子蹭到贵人身边,“小公子”。
话一出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想唤一声公子。
贵人轻轻笑了,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顶。
“竟这样怕水么”
我不知道说什么,没心思再扯谎,我暗自低头嗯了一声。
“喝点水吧”,贵人将茶盏推到我面前。
伸手招了位小厮,同他低语着。
我在旁边倒了一杯茶,端到嘴边却发觉是酒。
也是,怕也不会有人专上花船来喝茶。
小厮领了吩咐正要走,我叮嘱他换盏茶来。
贵人同他眉来眼去。
小厮神色诡异,还是领了命下去了。
我将杯子放下,饮酒误事,我是一点不想沾。
贵人倒是给自己斟了一杯,走到窗口上吹着风。
不知道在瞧什么。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我往窗边瞧什么也看不到。
可能在窗边还能看点月色。
我起身走到贵人身边。
江面上映着一轮明月,波光粼粼,泛着一圈一圈的波纹。
我同贵人站在窗边看这月明夜色。
从江上吹来的风莫名有些惬意。
若是那个人在就好了。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景色。
真想同他一起。
我想抱抱他。
从来都是他将我揽进怀里,我竟也没主动抱他一次。
这样的好景色,想起来真是亏欠他许多。
我侧眼瞧着身旁这个人,手里端着的已经喝完了半杯。
“小公子小心身体”,我提醒他,你要是喝醉了谁带我回去。
贵人有些晃神,大约这样的景色也勾的他想起了往事。
贵人看着手里的半杯酒,回到席子上又添了半杯。
“不会醉的,好喝的很”,贵人自语着。
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我闻着可是烈酒,冲的很,这一口接一口的怕是要上头。
师傅说花船里的酒都是这样,喝着没什么问题,要是喝多了这酒的后劲可难熬。
贵人大概也是自己想喝,这样的事怎么会不知道。
不要借酒撒泼就好。
安全的把我带回去。
我也真是天真,希冀着一个醉鬼能把我带回去。
小厮敲着隔间的屏风,端进来一个雕花盒子。
将盒上的茶盏摆在我面前,“公子请用”,颇有礼节的摆了摆手。
躬身退了下去,将盒子留在了茶案上。
贵人还在我旁边喝着酒,我拍拍他的肩膀,“小公子,是你要来的么”。
我也只要了一盏茶。
这盒子大约是贵人吩咐的。
贵人脸颊有些泛红。
果然要醉了,还醉的这样快。
微眯着眼睛同我说,“先生的”,又喝了一口酒解释道,“给先生的”。
我不明所以,有些好奇。
不会是醉了,瞎说的吧。
我将雕花的盒子打开,盒盖上是并蒂莲花。
盒里放着一件衣裳,白色的纱料子。
贵人端着半杯酒望着我,“给先生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将衣裳铺落开,整件衣衫都是白的。
小公子对白色这样执着的么,自己成日穿着,给别人挑衣裳也要白的。
边角上绣着一些精致的淡粉莲花,倒是挺风清淡雅的。
只是这样的衣裳太难打理,磕磕碰碰的弄脏了才真是头疼,
“先生喜欢吗”,贵人撑着头问我。
像个醉鬼。
我向贵人答了声谢。
从屏风处出了两个粉衣衫的侍女,贵人冲她们使了眼色。
两个小姑娘要将我引至一处隔间,贵人又喝上了。
“莫要再喝了”,我走到门口又将头伸了回去。
贵人有些怔忪。
“你这样谁陪我逛夜会”,鬼使神差,我走在走廊上朝隔间说了一句。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我做什么要跟他一起去。
但愿这个醉鬼没有听见。
我快步随着两位姑娘移到一处,两个姑娘伸手就要来脱我的衣裳。
我讪笑着,“多谢多谢,不必劳烦”,我作势要将他们请出去,两位姑娘面面相觑。
“不必担忧,你们在这我反而不习惯”,小少女们听我这么说便齐齐退下了。
我将身上的袍子退换下来,把贵人的白衣裳套在身上。
我蒙了。
这里的衣制和洛水的不同。
条条带带的不知道哪里是哪里,繁琐的很。
出门在外想穿件漂亮衣裳都多有阻挠。
我自作聪明的将衣服束起来,看着有模有样,抚了抚衣裳潇洒的走到门口,看着这两扇门却有些不想推开。
胡乱穿的衣裳,我也是要点脸的。
不过贵人已经半醉了,大约也发觉不了。
我给自己鼓了鼓气,一路飞速的奔进贵人的隔间。
衣角带着风,我倚在门上喘着气。
“你”,贵人眯着眼睛看着我。
醉成这样也能发现吗。
我有些惶恐。
贵人伸手从身后取出一副笔墨。
我迈着步子走过去,“美人如玉”。
娟秀的写在纸上。
我的脸有些烧,这是在夸我吧。
就是那个人也不曾夸过我,除了惹我哭什么也不干。
贵人没说什么,只将纸递给我。
抬眼看着我,我觉得他什么也看不见,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
我接过纸来,上面的墨有些渗了。
真是要醉了吧,也不等干了给我。
我拿着手上吹了吹墨迹,渗下的墨跑歪了,一副好字变得歪扭奇怪。
我觉得有点好笑,第一次有人这样夸我,唯一的凭据变得这样奇怪。
我拿起茶盏把它压在案上等风吹干。
贵人瞧着我的侧脸,眼睛已经睁开。
“你”,贵人将头侧近了些,“先生,你衣服穿错了”。
我还未作反应贵人已经伸手将我的衣衫带子解开。
这个醉鬼。
我瞧着他正经的模样,好像也发作不起来。
贵人一本正经的同我示范,将带子绕来绕去,好不容易结好了结子又将它解开了。
“先生,再看一次”,贵人抬起头望着我。
我专注的看着示范,贵人的脸登时抬起,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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