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在璇玑宫住了月余，婉茉也大抵摸清了这里的布局，知道润玉夜里当值，白日上午在隔壁房里休息，下午在北面的亭子里办公。
只是这润玉仙确实是顶顶好的一位神仙，他夜里当值已经很累了，可白日里一有时间还是会来陪婉茉说说话，走走路。婉茉虽未言明，可心下自是有一份感动在的。
这璇玑宫虽住的安静祥和，可婉茉本是个闹腾性子，況她来了天界几日，那绝世剑客的消息还一点没有，未免心下有些着急，毕竟自己是在爹爹和族人的酒里下了药才偷偷跑出来的，这三日药效一过，爹爹醒时只见书信不见自己，不知道会不会宽心。可自己在润玉仙这里小住已经叨扰，实在不愿再做催促，让那润玉仙凭填一事。愁的她真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看着婉茉今天已经第三次没有夹中想吃的菜，润玉早将婉茉的心不在焉尽收眼底，猜到她许是为那剑客的事情忧心，便悠悠开了口:“婉茉仙子，寻那剑客的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这几日虽然没有消息，但我在天界认识的人还算多，一定会有结果的。”
“昂”婉茉没想到自己心中所扰的事情早被他发现了，当初不过随口一提，换作他人想必已经忘了七八，没想到润玉竟挂在了心上，这样的体贴入微，又怎是常人可以比拟。
润玉却似丝毫不觉婉茉的感动，只是继续淡淡道“婉茉仙子大可以先好好吃饭，今日这笋是我叫人刚采的，新鲜的很，婉茉仙子到可以多尝一些。”
用罢午膳，婉茉按惯例又要回屋躺着虚度余生，刚走几步，却被润玉叫住了:“我尽来政务繁忙，没能好好竟地主之谊，今日不若陪着婉茉仙子下几局棋，寥度时光”
这建议到正和婉茉的心意，在天界呆了这几日，无非就是从一张床躺着换到在一个椅子上坐着，无聊的紧无聊的紧，虽不知下棋是什么玩意，但听着新奇的很，不知道和下雨下雪有什么区别，但不管是什么，一定要比躺在床上挺尸要强。思及至此，婉茉忙道:“好啊好啊，润玉仙邀请我怎能不答应，只是……”婉茉捏了捏袖角:“只是……我以前没下过棋，润玉仙可愿意从头教我”看润玉不动声色，婉茉还以为他心中不愿，赶紧扯住润玉的袖子，瞪大了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润玉仙教我吧，我一定认真学习，不枉费润玉的一番心血，以后就算出门在外与别人下棋，也绝不会给润玉你丢脸。到时候我局局得胜，润玉仙这教导有方的美名岂不传播到四海八荒甚是妙哉，甚是妙哉。”婉茉满意的叹了口气，脑海中已然勾勒出自己且战且胜，被人崇拜的得意画面。
“你啊”润玉摇了摇头:“我何时说不教你了，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婉茉已经开心的不得了:“我就知道润玉仙最好了，从来不会嫌弃我什么都不会，天上海里我见了这么多仙子，还是觉得润玉仙让人喜欢的紧。”
润玉失神了片刻，他一直以为自己不需要别人喜欢的，母神不喜欢自己，父神也未重用自己，不喜欢他的人多了去，却未曾听一个人说喜欢他喜欢的紧，虽然这种欢喜，大抵是小孩子的玩闹嬉戏，隔日她可能便将这喜欢忘的一干二净。
但就听这一刻，心里一角仿佛也抹了蜜一般，蜜慢慢的渗了出来，化的甜满了整个心间，润玉笑了，这一次的笑终是进了他眼里，入了他心里:“婉茉仙子，我亦欢喜你。”
“这个黑子要往这里落，才不会被白子吃掉，婉茉你这样下，看似一时占了上风，可不出五步，局势便会逆转，不出十步，你就会输掉。”润玉执着白子，语中带笑。
“啊”婉茉气的锤了锤头，自己颈上顶着的真是头嘛，当初学剑术的时候，师父明明还夸过她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怎的换了个行，便变得如此愚钝不堪了，润玉肯定又在心中偷偷笑她了，别以为她不知道，每次她出糗的时候，润玉仙的嘴角再往下抿，也看得出向上翘的痕迹。想到这里，婉茉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润玉，目光所致，润玉眼角好像撇着棋盘某处 ，婉茉心中一个高兴“这润玉肯定是已经看出了胜路，我下在此处，一定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任你再机智过人，也奈何不了你的表情已然出卖了你，大意失荆州啊。”忙讪笑着改了棋子的位置:“我刚刚一时大意，下错了位置，这子应该摆在这里。”
“哦下在这里”润玉挑挑眉“这里还不如上次的位置，不出五步便会被白子包围，输得溃不成军。”
“哈”婉茉眨巴眨巴眼，心下一阵失落，“没想到这润玉仙根本没漏出半分马脚，竟是自己空欢喜了一场。”思虑了片刻，又重新拿起这颗棋子，故作深沉:“我刚刚是故意试探润玉仙的棋艺，实则是应该下在这里的”
婉茉子还未落，便看见润玉的眉毛已微微上挑，婉茉一看心下不好，想必这次自己下的更不好，忙又拾起了那刚刚落的黑子:“不对不对，我又下错了，我还得再考虑一下。”
“嗯”润玉含着笑淡淡说:“我刚刚想夸婉茉仙子那步棋走的甚妙，怎的又收回了走在那里，正好可以将黑子的劣势转为优势，一压白子气势。”
婉茉心下一片哗然，面上却还得笑的温婉，干干说道:“此番我实乃……”
看婉茉说不出个一二三，润玉到更加笑着追问:“实乃什么”
“实乃……实乃测试一下润玉仙的棋德如何，果然润玉仙品质高尚，不捡漏网之鱼，做派委实优良，值得我去学习。”
听到此处，润玉倒是禁不住弯了嘴角:“你这一盘棋悔棋悔了□□次，每次还竟都有理，别人都道落子无悔，不知到了婉茉仙子这里，怎的就变了几分”
“我婉茉自是于别人不同，再说了，我悔棋有何不妥，明明有可以挽回的机会，却因为面子的关系不做挽留，直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这才是真正的不聪明。”婉茉到丝毫不在意润玉语调中的调笑之意，只是正正经经的回答:“何况润玉你这么好的神仙，又怎会在意我悔棋呢。”
润玉仔细一想，心下却又不觉的看开了几分:“今日我教婉茉仙子棋艺，没想到反被婉茉仙子教导，真是受益匪浅啊。”
“所以”婉茉笑的如同偷了腥的狐狸:“这步棋要往哪里下才合适呢，润玉仙”
“哈哈哈哈”润玉不禁朗声大笑:“下哪里都无妨，反正婉茉仙子还可以悔棋重来有的是机会修改错误。”
“你!”婉茉一时急得涨红了脸，谁说润玉是个好神仙了，刚刚这样子明明无赖的很，简直比灵海集市上那卖泪螺的李叔还精明，少一片贝壳都不卖。
婉茉刚想说什么反驳，话未出口，只见润玉已拿了黑子，替婉茉落在合适的地方:“不要怕，我教你，就算你下错了，我答应你，以后同我下棋永远可以悔棋，只要你愿意。”
因为你是几千年来，第一个看见我丑陋的真身却没有嫌弃我的人，所以我没做多想，看你无处可居，便把你带回了璇玑宫，照顾你。
因为你是几千年来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润玉愿永远让着你，你悔多少次棋都可以。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漫漫仙途，有人懂，才是真的不寂寞，婉茉，我润玉一辈子认定你是我的朋友。
永远，永远两个字真的是美好的承诺，只是婉茉五百年过后早已棋艺过人，许她可随意悔棋的人却不知道还在不在，此时每每想起当初的这句话，婉茉方知什么叫做，岁月一过首，再难回头。
一局棋重下来重下去，直到黄昏，才堪堪分出了胜负。婉茉已一子领先，赢了此局。
润玉倒也没有任何生气的模样，明明耍了一天小性子的是婉茉，明明早就能赢的人是他，最后这结局他却不甚在意，婉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头不敢看润玉。
润玉知她心中的意思，不觉摇摇头:“你这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刚刚一直悔棋的又不知道泼辣的是何人呢”
“我……我这不是初学吗”婉茉小声说道
“所以何必挂怀刚刚悔棋几次。”润玉转了头:“你看这日色不早了，我想你来自海里，特叫人做了一道水晶碧螺，这时想必已放在宫中了，不知道好不好吃，你且先来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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