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三章第一节
第三章第一节 就诊
俞昊阳开始了在东齐大学第二年的生活。这是九月最后一个星期六，尽管昨天已过了中秋节，省城的天气依旧保持着对盛夏炎热温度的眷恋，毫不吝啬地将热量散发到城市的大街小巷。吃过早饭后，俞昊阳就在坐立不安地等待任燕燕到来。
上个学期快到期末的时候，任燕燕主动找到他，要求跟他学习计算机。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和她密切接触的机会，忙不迭地应承下来。正好计算机学院的多媒体微机室周末对外开放，每小时收费两元，可以自由使用，只是没有连接互联网，大多数学生在里面都是看影碟或者玩《三国群英传》等游戏。于是每到周六，任燕燕都会来东齐大学向他学习计算机知识。过了两周，面对任燕燕那旺盛的求知欲带来的源源不断的提问，他那点浅薄的电脑知识很快相形见绌，学院虽然也开设了计算机课程，但教授的都是基础理论和简单操作，还不如他以往自学到手的深奥，实在不足以让他在任燕燕面前为人师者。后来他灵机一动，跑到书店买了许多本计算机相关的专业书籍，自己先行学会，再传授给任燕燕，算是解决了难题。
任燕燕第一次来的时候，他激动万分，从计算机室出来后，盛情邀约她一起逛逛校园，吃完午饭再走。任燕燕这天休息，想着回去也没什么事，就同意了。
俞昊阳陪着她沿法学院的□□大道向北走，高大的法桐树下绿荫满地，蝉鸣树梢。他兴奋地指指点点：“这儿是法学教学楼，这儿是图书馆……”
任燕燕眯着眼睛看西边的一座西式建筑，三个高耸的塔尖上都矗立着十字架。“那是什么？是教堂吗？”
“是呀，天主教堂，省城很有名的建筑呢。”
“是在这儿呀。你们学校很漂亮，真的，挺羡慕你的，能在这儿学习生活。”
听她这么说，俞昊阳很是高兴。路上不断有熟识的同学打招呼，看到他身旁的模特一般身材的靓丽女孩，都露出会心的笑容。他也开心地回应。边聊边走，从体育场拐向东行，路过宿舍区，他说：“前面是我们宿舍，去坐坐吧？看看我生活的地方。”
她微笑：“不太好吧，女孩子进男生的宿舍。”
“没关系，我们学校不管这个，白天女生是可以进男生宿舍的。”
宿舍里几个同学正在吆五喝六地斗地主，他的海城老乡贺伟强也在。见他带了客人来，那几个同学都站了起来，俞昊阳简单介绍了下，他们客套了几句话，便纷纷借故遁走。贺伟强出去后不一会儿又踅回来，手里提着暖水瓶，说：“刚打的水，你们喝水。”看样子是从隔壁宿舍提过来的。背对着任燕燕向俞昊阳咧起了嘴角笑，又故意挤巴挤巴眼睛。
待贺伟强走后，任燕燕笑着说：“那个贺伟强，就是你说的老乡，追求你班里女生的那个？”
“对，你记忆力真好，还能记着啊。”
“怎么样？追上了没有？”
俞昊阳歪了歪脑袋：“还不清楚呢。没听他说过。”
“名牌大学的宿舍也很简单啊。”任燕燕看了一圈宿舍的布置，问：“你睡哪个床？”
俞昊阳示意：“靠门口这个上铺。”
“这可不是个好位置，平时要负责开关灯吧。”任燕燕看见开关在那张床的附近。
“对啊，不仅仅是开灯关灯，还有开门关门，打水，帮忙带饭之类的。”
任燕燕笑了笑：“还真是符合你的性格。走吧，你不是请我吃饭吗？尝尝你们食堂的饭菜。”
吃过午饭送走任燕燕后，俞昊阳回到宿舍，那几个同学一见到他就炸窝了：
“俞昊阳，快老实交代，是你女朋友吗？”
“你女朋友太漂亮了，简直就像女明星，你看那双大眼睛，就跟林心如的一模一样！”
“别扯了，林心如的眼睛太圆了，根本不像，我看更像日本明星酒井法子。”
俞昊阳故意扳起了脸：“别胡说啊，那是我的姐姐，他父亲是我爸以前的同事，小时候我们住在一个大院的。”其实他心里是高兴又满足的。
贺伟强抓着他的肩膀说：“原来是我们海城老乡呀。你跟她这是青梅竹马吧？还跟我们假正经，哈哈！关系到什么地步了，从实招来！”
他笑着捣了贺伟强一拳。
没过多久，法学院这个洁身自好不谈情说爱的帅哥，其实在校外有一位漂亮女友的消息就传遍了他的班级，也传到了他任职的学生会。
然而今天俞昊阳却迟迟没有等到任燕燕。任燕燕一向守约且准时，突如其来的违约让他焦躁不安。打了几次电话都无法接通，发短信问“燕燕姐你今天还过来吗？”也没有得到回音。独自吃完味同嚼蜡的午饭后，他决定去齐星大酒店找她。
到酒店也没见到任燕燕，大堂一位姓姚的主管告诉他，任燕燕请假，好几天没来上班了。他顿时焦急起来，他知道任燕燕搬出了员工宿舍，自己租了房子住，却不清楚在哪个地方。一位服务员说：“我好像听她说过一次，租的是热电厂家属院的房子，在洪楼那一带。”他道了谢，跑出酒店打出租车赶到洪楼。
热电厂的家属院有五六座老式的三层筒子楼，他只好见人就打听，有没有一个叫任燕燕的女孩租住在这儿。问到了第三排楼的时候，终于有一个在门口洗衣服的大婶儿说：“是不是租了老穆房子的那个？在什么酒店上班，挺漂亮的大姑娘。”
俞昊阳惊喜地说：“对对对，您知道她住哪儿吗？”
“喏，这四号楼，二楼最东边，南边那间屋子。喂，你是她什么人？”
“我……我是她弟弟。”他说完拔腿就走，连谢谢都没顾上说一句。
走廊阴暗潮湿，堆砌的简易灶台将墙壁熏得乌黑，油烟味扑鼻而来；冲洗厕所的水淌了出来，流得满地都是。俞昊阳小心翼翼地绕过水流，穿越走廊，到最东边的房间敲门，敲了两次没反应，他开始喊：“燕燕姐，是我，你在家吗？”
屋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那扇几乎掉光了油漆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他迎着光线看见任燕燕倚在墙上，脸上神色恍恍惚惚。
“是你呀，你怎么来了？”任燕燕虚弱地说。
俞昊阳上前一步迈进了门口：“燕燕姐，你怎么啦？生病了吗？”
任燕燕摇摇头：“没事……”眼前突然一黑，一头栽进了俞昊阳的怀里。俞昊阳被她的身体冲击得一个趔趄，半跪在了地板上，双手还是稳稳地抱住了她。
他吓得大叫：“燕燕姐，你怎么啦，怎么啦！”颤抖着手试试她的鼻息，试试她的心跳。她不声不响，好像睡着了一样。瞬间的惊慌失措后，他顾不上多想，抱起任燕燕向外飞奔。飞奔的脚步踩踏着走廊溅起了水花，脚步声在走廊回响，声音刺耳。
冲到公路上，好容易才来了一辆出租车，他抱着任燕燕上了后座，对着司机喊：“去医院，快去医院！”司机咂咂嘴，不满地说：“你到是说明白，去哪家医院？”他不清楚附近有哪些医院，就喊道：“最近的，去最近的医院！”
出租车行驶中摇晃了几下，任燕燕身子动了动，苏醒了过来。俞昊阳又惊又喜：“你醒了！”
任燕燕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又看看车内：“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医院，你刚才昏过去了。你生病了吗？感觉怎么样？”
任燕燕全身软绵绵地躺在后座上，脑袋无力地靠在俞昊阳的肩膀上：“头晕，全身没力气。”
俞昊阳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两条胳膊从手腕到肩膀，无一处不肌肉酸痛。看着双手，他也诧异自己能有如此大的能量，抱着任燕燕跑出那么远的路程。
很快到了医院，俞昊阳扶着她到了门诊处。待前面两拨看病的人走后，轮到他们。俞昊阳对医生说：“大夫，我姐姐刚才晕倒了……”
那女医生面无表情：“先挂号，姓名？”
俞昊阳着急地说：“大夫，您先给看看……”
女医生没搭理他，重复说：“姓名？”
俞昊阳无奈地说了，拿着医生给开的收费单，到收费处挂了号。跑回门诊，看见医生正在给任燕燕看病，询问了几句，试试额头的温度，拿起小手电筒看看舌苔，拿起笔开处方：“先查个血吧，交了费去二楼检验科，查完了带着检验报告再过来。下一位！”
俞昊阳扶着任燕燕的肩膀，到二楼采了血。等报告的时候，俞昊阳问任燕燕：“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任燕燕坐在排椅上，看到他关切的神情，脸上浮出了无力的微笑：“就是头晕眼花的，感觉天旋地转一样。”
“你同事说你请假几天了，你都病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不早到医院看看呀？”
任燕燕用手遮口，咳嗽了几声：“你去买瓶水喝呗，嗓子疼。”
“好。”俞昊阳小跑着去买回了水，一人一瓶，看任燕燕喝水，他顿时也感觉口干舌燥，咕噜噜喝了大半瓶。
拿到了报告，他又扶着任燕燕来到门诊处。
大夫接过报告看着，说：“有点贫血，嗯？血糖怎么这么低？”她攒眉看着任燕燕的脸，“这么虚弱，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拿身体开玩笑！”她边开处方边说，“没什么毛病，打个吊瓶补充一下葡萄糖维生素，留院观察一天。一会儿去食堂，买点容易消化的食物吃。”
俞昊阳接过处方，说道：“谢谢大夫！”
到病房打上吊瓶后，俞昊阳去食堂买来小米粥和小笼包，任燕燕倚在床头，慢慢地吃。吃完了向俞昊阳笑了笑：“这两天饿坏了。”
俞昊阳收拾一次性餐具，说：“你怎么不吃饭呢？”
“就是没胃口，不想吃。”
“为什么没胃口？”
“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吧。”
俞昊阳扔掉一次性餐具，洗手回来：“你知道吗？你可把我吓坏了，一打开门你就晕过去了。我要是没过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今天多亏你了，谢谢。”任燕燕对着他微笑，俞昊阳总觉得她的笑容里有些凄然。她看着点滴的瓶子，又说：“这瓶打完就没有了，我也好多了，你回学校去吧。”
“不用，今天周六，学校也没课。医生说你得住院一天呢，我陪着你吧。”
俞昊阳摇着手柄将床头放下来，让她躺得更舒服些，然后坐在她身旁。任燕燕紧紧地攥住他的手，又朝他凄然一笑，疲倦似地闭上了眼睛。
俞昊阳端详着她的脸庞，一周没见，她消瘦了很多，脸色蜡黄又憔悴。感觉她精神状态不太好，还是一直陪着她吧。俞昊阳又盘算起通知舍友如何帮忙应付晚上宿舍查寝，还有，明天学生会有个集体活动，他在外联部担任干事，如何编个理由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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